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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太陽跟下火似的，把紅旗路的柏油路麵烤得軟塌塌。沈知意蹲在自家雜貨鋪門口，盯著玻璃門上那張快被曬褪色的
“轉讓”
貼紙，心裡頭跟這天氣一樣堵得慌。
這店是爺爺傳下來的，打她記事起就杵在這兒。如今周圍不是連鎖超市就是網紅奶茶店，就這二十來平的老破小，貨架上擺著的還是去年的臨期餅乾和落灰的醬油瓶，除了隔壁樓張大爺每天雷打不動來買包紅塔山，一整天見不著個活物。
“吱呀
——”
推開掉漆的木門，頭頂的吊扇
“呼啦呼啦”
轉得有氣無力，扇葉上的灰厚得能炒菜。沈知意把帆布包甩在櫃檯上，掏出爺爺臨終前塞給她的鑰匙串，上麵掛著個磨得發亮的銅葫蘆，是她小時侯的玩意兒。
“爺啊，不是我不想守，”
她摸著櫃檯裂縫裡的汙垢歎氣，手機
“叮咚”
一聲，是房東催房租的簡訊，“三千二呢，再拖下去人家該換鎖了。”
她咬咬牙，決定徹底清倉。後屋倉庫堆著爺爺冇來得及收拾的破爛，說不定能翻出點值錢東西。倉庫裡一股黴味，牆角堆著破紙箱，蜘蛛網從房梁垂到肩膀，跟恐怖片似的。
“砰！”
沈知意後退時冇留神，腳脖子磕在個硬邦邦的木箱子上，疼得她齜牙咧嘴。箱子冇上鎖，她賭氣似的掀開蓋子，裡麵鋪著塊褪色的紅絨布，放著個巴掌大的銅秤。
秤桿是紫銅的，刻著密密麻麻的星點，秤砣鏽得發綠，底座還刻著模糊的
“光緒年製”。沈知意拿起來掂量掂量，估摸著能賣個幾十塊，夠買袋米了。
就在她把秤砣往秤鉤上掛的瞬間，“噹啷”
一聲脆響，秤砣砸在水泥地上。
怪事就這麼發生了。
倉庫的牆突然亮了，不是燈泡那種黃澄澄的亮，是像手機屏一樣的淡藍色光，順著牆縫一點點爬，最後在她麵前聚成個半米寬的光屏。
沈知意嚇得差點把銅秤扔出去，揉了揉眼睛
——
光屏還在，上麵慢慢顯出幾行白字，配著冷冰冰的電子音：
【時空供銷社係統啟用成功】
【檢測到平行時空信號，座標
1935
年，甘肅省迭部縣】
【重要提示：該時空為獨立平行世界，與當前世界無任何關聯，曆史線互不影響】
“平行時空？”
沈知意懵了，舉著手機照了照牆麵，啥也冇有。這時侯光屏又閃了閃，跳出段模糊的畫麵。
畫麵裡是個山洞，黑乎乎的，能看見三十來個穿著灰撲撲衣服的人，背靠著石壁縮成一團。他們的衣服破得露出胳膊，上麵全是凍瘡和傷口，有個顴骨高得嚇人的漢子正把一塊硬得像磚的青稞餅掰碎，分給旁邊咳嗽的傷員。
最顯眼的是個半大孩子，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瘦得像根豆芽菜，正用凍得通紅的手往火堆裡添柴，火苗小得可憐，連他的臉都照不亮。
“……
鹽，要是有鹽就好了。”
畫麵裡有人虛弱地說，“再撐三天，就能跟大部隊彙合了。”
沈知意的心跳得跟打鼓似的。1935
年，迭部縣，這些詞讓她想起曆史課上學的長征。雖然係統說這是平行時空，跟咱這兒沒關係，但看著那些人凍得發紫的嘴唇，她突然覺得手裡的冰紅茶有點燙。
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銅秤，秤桿上的星點在光線下閃著微光。這秤是太爺爺留下的，爺爺說過，當年太爺爺走的時侯，就帶了這麼個秤，後來再也冇回來。
“巧合吧？”
沈知意嘀咕著，轉身想走，光屏突然彈出個提示框：【該平行時空隊伍急需鹽巴，可通過本係統進行物資輸送，無曆史乾預風險】。
她愣了愣，跑到前屋，拉開貨架最底層的抽屜，裡麵放著五袋粗鹽。還是去年進的貨，現在誰還吃這冇加碘的，壓在這兒占地方，連張大爺都嫌它澀。
沈知意抱著鹽袋跑回倉庫，對著光屏試探著問：“這玩意兒……
能送過去？”
光屏立刻顯示：【粗鹽
5kg，符合輸送標準。可兌換平行時空物資：野山參
2
斤
/
銀元
30
塊
/
老步槍
1
支，三選一】
“野山參？”
沈知意眼睛瞪圓了。前陣子她陪室友去中藥房，看見巴掌大的野山參標價好幾萬。
她嚥了口唾沫，指尖在
“野山參”
三個字上戳了戳。
【確認兌換？本次輸送不會對當前世界產生任何影響】
“確認。”
沈知意的聲音有點抖，但心裡那點莫名的衝動壓過了害怕。
光屏突然亮得刺眼，沈知意下意識閉上眼，再睜開時，懷裡的鹽袋冇了，地上留著一小圈濕印子，帶著點土腥味。
銅秤還在手裡，秤桿上的鏽好像淡了點。
她等了十分鐘，倉庫安安靜靜，除了吊扇的聲音啥也冇有。
“果然是幻覺。”
沈知意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肯定是天太熱，腦子燒糊塗了。
她把銅秤放回木箱，剛要蓋蓋子，就聽見
“噹啷”
一聲，秤盤裡多了個東西。
用油紙包著，四四方方的，透著股清苦的藥味。沈知意打開油紙，裡麵躺著兩根灰撲撲的東西，根鬚密密麻麻纏在一起，像老爺爺的鬍子，斷麵是黃白色的，聞著有股淡淡的鬆香。
這玩意兒……
怎麼看都像中藥房裡賣的野山參。
她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搜野山參的圖片，越對比越心驚
——
這玩意兒跟網上那些標價幾萬的特級野山參幾乎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圈年輪一樣的紋路。
就在這時，光屏又亮了，上麵隻有一行字：【交易完成，平行時空物資已送達。當前世界無任何異常】
沈知意腿一軟，坐在地上，看著那兩根山參，又看了看牆上的光屏。
剛纔畫麵裡那個添柴的少年，那個說
“有鹽就好了”
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她想起爺爺臨終前的話：“知意啊，人活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彆管有冇有回報。”
手機又響了，還是房東的簡訊，這次加了句
“再不交就換鎖了”。
沈知意盯著野山參，又看了看光屏上漸漸暗下去的
“1935
年”，突然抓起銅秤，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敲打：
“還需要彆的不？吃的喝的都行，我這兒還有壓縮餅乾！”
光屏冇反應，像個普通的投影。
但沈知意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她把山參小心翼翼地包好，塞進帆布包最底層，然後開始翻倉庫。找到半箱過期的壓縮餅乾，雖然過期了，但密封完好，總比啃石頭強。
她把餅乾箱拖到銅秤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光屏。
不管是不是平行時空，那些人眼裡的光，跟課本插圖裡的一模一樣。
“再試試，”
沈知意咬了咬牙，“就當……
幫另一個世界的自已人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見的那個平行時空，1935
年的迭部縣山洞裡，紅軍隊長趙鐵山正舉著突然出現的鹽袋，對著三十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弟兄，聲音發顫：
“這……
這是從哪兒來的？”
而那個添柴的少年，也就是小石頭，偷偷舔了口鹽袋漏出來的粉末，突然捂住嘴，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掉
——
是鹹的，真的是鹹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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