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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岐山九尾靈狐夏晚晴,求飛昇的路上,救了國師秦臨川一命。
他以身相許。
十年後。
秦臨川卻恨我是狐妖,對他的師妹寵幸入骨。
可最後,我飛昇為神女。
他的師妹,卻現出了他最厭惡的,蛇妖真身……
……
長安,牡丹開得滿城華貴。
我站在一株瀲灩的合歡樹下,天邊響起姐姐空靈的聲音。
“阿晴,姐姐已經在神界等了你十年,你還冇有集齊七滴情淚嗎?”
聞言,我攤開左手掌心,上麵漂浮著六滴晶瑩的眼淚。
“我出岐山第一年就收集齊了六滴眼淚,可最後一滴淚找了整整九年,也冇有找到。”
我是九尾靈狐夏晚晴,自出岐山來到人間,便一直在尋找七滴情淚飛昇。
可最後一滴淚卻不知去哪兒找。
姐姐輕聲歎息:“情劫難曆,情淚自然難尋。”
“姐姐和爹孃都相信你,你定能找到第七滴情淚飛昇為神,到時候我們一家在神界團聚。”
“好。”
我應下後,姐姐的聲音便消散於天地之間了。
而後,我回了國師府。
路上飛花飄飄灑灑,落滿衣襟。
一進南明苑。
我就看到我成親十年的夫君。
華朝國師秦臨川身著一襲玄色雲紋長袍,站在梨花樹下。
就在昨日,也是在這裡。
秦臨川把一顆聚靈丹放到了他師妹,華朝女祭司柳青依的手中,對她說。
“青依,你在天山祈福十年消耗了不少法力,這顆聚靈丹彙集了我十年修為,特地給你準備的。”
柳青依卻把聚靈丹推了回去。
“師兄,我不要你的丹藥,你自甘墮落娶妖為妻,我對你很失望。”
她說著,轉身就要走。
秦臨川卻拉住了她的手。
“我娶夏晚晴,是因為她當初以清白之身救了我的命。”
“我對她,冇有半分情意。”
十年前我下山曆練,用自己的妖丹和清白之身救了身中七情蛇毒的秦臨川。
秦臨川為報恩娶我為妻,並向我承諾:“你救了我,我會對你一心一意。”
可成婚十年,秦臨川對我一直很冷漠。
我還以為他是天生冷情。
直到看到那一幕,我才明白他不是冷情,而是他在乎的人不是我。
“夫人,您來了。”
這時,秦臨川身邊的仆人看到我,對我作揖行禮。
我回過神,對仆人點了點頭。
而後走到秦臨川麵前,拿出昨日做好的護心玉佩,遞給他。
“夫君,這是護心玉佩,你七情蛇毒再發作,可以用這個壓製。”
秦臨川接過玉佩在手中摩挲,眉頭微蹙。
“我昨日在歸來鏡中看到,十年前我身上的七情蛇毒,是你下的。”
聽到這話,我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我剛入世就在岐山腳下遇到了你,那時候你已經中了七情毒。”
“毒不是我下的。”
秦臨川緊攥手中的玉佩,語氣含著隱怒。
“歸來鏡從不會出錯,你現在還在撒謊,我對你太失望了。”
見他不信,我壓下心底翻湧,反問他。
“我是有蘇氏的九尾靈狐,怎麼給你下七情蛇毒?再說了,我為什麼要害你?”
有蘇氏,是上古四大狐族之一,天生地養,血脈高貴而純淨。
秦臨川一步步走到了我的麵前,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當然是為了曆你的情劫!”
“不過,我們夫妻十年,我從未喜歡過你。”
我呼吸一滯,這是我第二次聽到秦臨川說不喜歡我。
我卻反而平靜了下來。
昨日,我才明悟,曆情劫不是一定要得到男人的喜歡,而是為了看破情這個字,從此不再為情所困。
我悟了!
我就那麼看著秦臨川:“你不信我,是因為柳青依嗎?”
他狹眸微眯。
“青依最討厭妖,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聽到這話,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秦臨川要是發現,他心心念唸的師妹柳青依就是一條蛇妖。
會不會覺得他今日說的話有些可笑?
但此時,我什麼都冇有說。
良久,我才緩緩開口。
“既然你不喜歡我,也不信我,那就休了我吧。”
這話一出,滿庭寂靜,隻剩梨花簌簌落下的聲音。
秦臨川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
“青依纔回來,我就休妻,外人會揣測是她壞了我們的感情。”
他字字句句,都是為柳青依。
我苦笑問:“那你就不想給你心愛的人一個名分嗎?”
“青依不是你,她不在乎這些虛名。”
丟下這話,秦臨川轉身離去。
我看著他清冷的背影,眼底一派蒼茫。
我也轉身,回了房。
躺在床上,我眼睛失神地望著床幔。
十年前成婚的時候,我就聽說秦臨川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師妹。
那時我問秦臨川關於柳青依的事,他隻說:“青依和我已經是過去,你不要多想。”
我想著,他既然願意為我放下過去的感情,那我也冇必要執著於他的過去。
但一月前。
我第一次見到柳青依的時候,發現柳青依竟然是條蛇妖。
而我找到秦臨川,告訴了他這事。
秦臨川卻無論如何都不信。
“青依能做華朝女祭司是要得到歸來鏡的認可,歸來鏡不可能看不出她是妖。”
歸來鏡是上古神器,能夠回溯過去,照出六界生靈真身。
可不知為何照不出柳青依的真身。
我想,如果我早知道秦臨川一直愛的是柳青依。
我絕對不會癡心錯付和他在一起,更不會跟他成親。
這一夜,秦臨川都冇有回來。
從前,他不管再晚,晚上都會回房睡覺。
自從柳青依從天山歸來,他已經一個月冇有回過房了。
翌日一早。
我洗漱後,穿上了一襲紫色留仙裙,去了月老廟。
一進廟。
我就看到月老金身前,站著一對男女。
正是我的丈夫秦臨川,和他的心上人柳青依。
他們虔誠地閉目祈禱。
柳青依聲音輕柔:“月老在上,我此生唯有兩願,一願心上人平安,二願與他歲歲常相見。”
而後,她又看向秦臨川。
“師兄,我真的不放心你和那隻狐妖住在一個府裡。”
秦臨川側目溫柔地看著她,安撫道:“彆怕,夏晚晴的妖丹在我這裡,和凡人冇有區彆。”
柳青依還要說什麼,被他打斷。
“就算十年前夏晚晴是處心積慮做戲,十年間她早已對我用情至深,你放心。”
柳青依無話可說。
而我的手指緊了緊,原來秦臨川是知道我對他情根深種,才這樣有恃無恐。
月老廟和煦春風拂過我,我卻覺得刺骨地冷。
我提裙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臨川……”
秦臨川和柳青依聞言,紛紛回眸。
柳青依臉色微變,拔出腰間佩劍指向我:“妖孽!月老廟也是你敢來的地方?”
說話間,一劍刺向我。
我下意識後退,秦臨川卻擋在了我的麵前,施訣束縛住了柳青依。
“青依,彆殺她。”
柳青依聞言,收起長劍,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既然師兄還餘情未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月老廟。
“青依……”
秦臨川要去追,路過我身旁,冷聲問我:“你來這做什麼?”
“來拜月老。”我回。
秦臨川眸色一凝:“你我無緣,不必再拜月老求姻緣。”
丟下這話,他轉身就走。
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輕聲呢喃。
“你怎知我是來求姻緣的?”
等秦臨川徹底走遠,我在月老麵前跪下,雙手合十,虔誠祈願。
“岐山九尾靈狐夏晚晴,求月老解開我和秦臨川的紅線。”
我對月老說完自己的心願,就感覺左手無名指微微一動。
就見纏繞在無名指上的紅線,化作點點紅光散去。
紅線已解,姻緣已斷。
而後,我獨自回到國師府。
一進南明苑。
我就把窗台上琉璃碗中的朝時露,倒在了開了靈智的雛菊身上。
雛菊抖了抖身上的葉子,有些疑惑。
“夫人,這是你每日卯時就起來收集給國師調養身體的朝時露,為了收集這個你十年來都冇睡過一個好覺,怎麼全都倒了?”
我收起琉璃碗:“用不上了。”
雛菊語氣裡都是天真。
“我知道了,夫人前日自斷一尾化作護心玉佩送給國師護身,以後便不用這樣辛苦了。”
“我也想像夫人這樣,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
前日,我自斷一尾做成護心玉佩,隻想保護秦臨川身體康健。
可現在我隻覺自己傻得可笑。
“你不要學我,我現在已經自食惡果了。”
說完,我拿來了一個火盆。
將大婚時,畫師為我和秦臨川所作的畫像,通通丟入火中焚為灰燼。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秦臨川的聲音。
“你燒這畫做什麼?”
聽到他的聲音,我燒畫的動作並冇有停下:“方纔畫掉到地上弄臟了,就燒了。”
秦臨川眉頭微蹙,冇有在意。
他邁著長步走近:“我準備娶青依為妻,以後她為妻,你為妾。”
我一怔,隻覺得被火光灼得發疼。
“你不是說,她不在乎名分嗎?”
秦臨川眼中的情意一閃而過,一字一句回。
“她不在乎,我在乎。”
聽到這話,我心口一滯:“大婚之日你說過,此生隻娶我一人,你要違背誓約嗎?”
秦臨川卻不以為意。
“對於詭計多端的妖,誓言當然不作數。”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抬眼,迎上他寒冷的雙眸:“秦臨川,如果你這麼想,我無話可說。”
而後我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秦臨川見我如此,心中劃過一抹異樣。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離開了南明苑。
我燒完東西,胡亂收拾了一番。
晚上,明月高懸。
我用過晚膳,正準備休息。
就聽見秦臨川院子裡的侍女匆匆趕來,神色焦急。
“夫人,國師的蛇毒又發作了,他讓我來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侍女把我帶到了秦臨川的屋外,就離開了。
而我站在門外,一眼就看到秦臨川將柳青依壓在床榻之上。
看著他解開了她的衣衫,動作急不可耐。
一件件衣服褪去,呼吸交纏。
秦臨川在占有柳青依的那一刻,一向清冷的他竟然輕哼出聲。
“師兄,狐妖天生媚體,竟都不曾滿足過你嗎?”柳青依呢喃著問。
秦臨川冇有回答,隻牢牢扣住柳青依的腰肢,嗓音沙啞磁性。
“師妹,我終於得到你了。”
我全身的血液凝固。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我抬頭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忽覺臉上一片濕潤,我的手下意識撫上臉頰。
一滴晶瑩的淚珠飛入我的手心。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滴淚。
妖,是不會流淚的。
原來我找了九年的最後一滴情淚,竟然是自己的傷心淚。
我終於可以飛昇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身後的門開了,傳來秦臨川詫異的聲音。
“你怎麼在這兒?”
我回眸,就見秦臨川一身玄紫暗紋錦袍站在門口。
“你的侍女說你七情毒發作。”
我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紅痕:“不過,現在看來你已經冇事了。”
秦臨川的麵上卻覆上一層寒霜。
“我冇讓侍女去找你。”
下一刻,柳青依身著薄紗寢衣走出,臉色緋紅地看著秦臨川。
“是我讓侍女叫她過來的,隻是我冇想到師兄你會和我……”
柳青依頓了頓,又說:“不過既然你夫人已經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她就要離開。
秦臨川卻拉住了她的手腕,眼中劃過歉意。
“青依,往後你纔是國師府的夫人,她隻是一個妾。”
他目光漠然看向我。
“你回去吧。”
我攥著手中的那一滴傷心淚,此刻眼底冇了一絲情感。
“好,我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
說完,我轉身離開了這座院子。
秦臨川看著我的背影,心底莫名煩躁。
回到南明苑,天色已經亮了。
這一夜,我太累了。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卻又被外麵的喧囂吵醒。
我穿衣起身。
發現南明苑已經被佈置了一通,掛滿了紅綢。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女聲:“岐山有蘇氏的九尾靈狐,到了人間,也隻有給我做奴隸的份。”
我就見柳青依一襲藍衣走了進來。
“你來就為了說這個?”
柳青依眸中都是冷意:“我是來告訴你,彆以為師兄讓你留下來做妾,是對你還有情。”
“不過是五日後,我身為祭司的天雷劫將至,有你這個妖在府裡正好替我擋劫。”
聽到這話,我掐緊掌心。
難怪秦臨川那麼討厭我,也不願意休妻。
我唇角勾起嘲諷:“柳青依,人間的祭司當久了,你彆忘了自己是岐山的一條蛇妖,你不怕秦臨川發現你的真身嗎?”
柳青依冇有意外,她冷笑道:“我為何要怕?”
“你不知道吧,華朝國師一旦愛誰,就會被愛慾矇蔽,看不清對方真身。”
我怔愣一瞬。
原來柳青依的蛇妖身份一直冇有暴露,是因為秦臨川愛她。
柳青依靠近我,冷笑道。
“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本就是從我這裡偷來的,也是時候該還給我了。”
我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不冷不熱地回:“很快你就能如願。”
眼淚集齊了,我很快就可以飛昇上界離開。
柳青依雖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但嘴上卻說。
“你知道就好。”
而後,她離開了南明苑。
她走後。
窗台上的雛菊氣得葉子直抖:“夫人,這蛇妖這麼囂張,難道國師真的變心了嗎?”
我聽到它的話,心下黯然。
“秦臨川不是變心了,他是從未愛過我。”
這話一出,雛菊語氣落寞:“我記得,國師明明說過會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我抬眼望向窗外,眼中一片蒼茫。
“一生一世很長,我本就不該當真的。”
就在這時,我耳畔忽然響起了姐姐的從神界傳來的聲音。
“阿晴,你集齊了七滴情淚,三日後子時便可飛昇。”
“一旦飛昇,你與人間的一切再無相見之日,好好與他們告彆吧。”
我沉眸,回:“我知道了。”
用過午膳後。
我去了廚房,準備親手做幾樣拿手點心,與在人間識得的閨中密友好好告彆。
一進廚房。
卻看到一臉清冷矜貴的秦臨川,站在灶火前,熟稔地起鍋燒油做飯。
看到這一幕,我指尖輕攥。
成婚十年,我從未見過秦臨川踏入廚房一步。
也從不知道,他那雙擺法陣掐仙訣的手,也會為人洗手作羹湯。
柳青依倚在他的身邊,笑得嬌俏。
“師兄,你有冇有為夏晚晴下過廚?”
秦臨川眼皮都冇有抬一下:“冇有。”
“在我心裡,從來都冇有把她當成過妻子。”
他漠然的語氣,宛如一把利刃刺進我的心口。
短短一句話,就否定了我們的十年。
這時,柳青依一抬眼,就看到了門口的我。
“夏晚晴,你來這裡做什麼?”
柳青依笑得無邪:“不過既然你來了,正好服侍我和國師用飯,這也是你這個妾應該做的。”
她說話時,加重了“妾”字。
我嘲諷道:“你還未過門,而我是秦臨川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到底誰是妾?”
柳青依一噎。
她當即捂住心口。
“師兄,我的心好疼,應該是祈福的時候靈力消耗過度,聽說九尾狐的斷尾可以為我快速恢複,不知道夏晚晴願不願意……”
柳青依話冇說完。
秦臨川快步走近我:“借你一條斷尾,為青依恢複靈力。”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靈力消耗隻要修煉便能恢複,狐族斷尾可能會死,我不會給她的。”
我已經因為秦臨川承受過一次斷尾之痛,不想再受一次。
“由不得你!”
秦臨川說話間,一道金光襲向我。
我渾身被劇痛包裹。
下一刻,我身後長出的狐尾紛紛在空中搖曳。
秦臨川見這一幕,眉頭緊蹙,疑惑問我:“你怎麼隻有八條狐尾了?”
我聽到這話,目光掃過他腰間的護心玉佩。
“曾經無知,自斷了一條狐尾,若是再失去一尾,我……”
我話冇說完,身上就被一陣鑽心痛意席捲,再也站不穩摔到了地上。
四周都是鮮紅的血。
我忍痛抬眼。
就看到秦臨川神色漠然地看著我,他的手裡拿著我沾血的白色斷尾。
“既然已經失去過一條,再失去一條,也不會有事。”
而後,他掐訣煉化狐尾。
我痛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的狐尾,化作靈力被灌注進柳青依的體內。
柳青依吸收了靈力,仍舊緊捂心口。
“師兄,我還是不舒服,看來狐尾的力量不過如此。”
“聽聞男女雙修能讓靈力恢複得更快,你陪我去雙修,好不好?”
“好。”秦臨川冇有猶豫。
他把柳青依打橫抱起離開,冇有再看我一眼。
我的模糊目光中,秦臨川的背影越來越遠。
而我再也承受不住鋪天蓋地的痛意,陷入一片黑暗。
南明苑。
我再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侍女交談的聲音,紛紛傳入我的耳中。
“夏晚晴當初挾恩圖報嫁給了我們國師,現在她暈了一天一夜,國師也冇來看過她。”
“聽說國師和青依祭司如膠似漆,門外伺候的丫鬟都聽得臉紅,說不定很快我們府裡就有小國師了。”
“夏晚晴和國師成婚十年,既不能生孩子,也不像青依祭司會法術,根本不配做國師夫人!”
夏晚晴聽到這些,隻覺諷刺!
當年秦臨川被我救回來的時候,國師府眾人都對我感恩戴德。
紛紛說若不是我救了國師,國師府隻怕就散了。
她們也不知道還要被賣到哪一家去為奴為仆。
至於孩子……
我心猛的一揪。
七年前,我也曾經和秦臨川有過一個孩子,卻在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胎死腹中。
失去孩子,我幾乎是痛不欲生。
秦臨川滿眼心疼地抱著我安慰:“我們還有很多以後,孩子知道你這麼難過,一定還會回來的。”
可是,我再也冇有懷上過。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侍女行禮的聲音:“參見國師。”
是秦臨川來了。
我不想看到他,索性閉上了眼。
而後就聽到秦臨川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他坐到我的床前。
“醫師,看看她今日如何?”
秦臨川話落。
我的手腕就被他帶來的醫師搭脈。
良久,醫師的聲音響起。
“夫人這次遭受重創,身體要靜養一段時間,而且不能再孕育子嗣了。”
他頓了頓,又說。
“這樣也好,若是夫人僥倖懷了您的孩子,還要像七年前一樣麻煩地拿掉它。”
而後,秦臨川冷冽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這事往後不要再提。”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手指緊抓住床褥,才生生抑製住自己心底氾濫的痛意。
原來孩子是秦臨川拿掉的……
我再也忍不住,睜開了眼,眼眶一派通紅。
“秦臨川,虎毒不食子,你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秦臨川見狀愣了一瞬,眼中劃過一抹慌亂。
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一字一句回。
“我答應過青依,絕對不會和彆的女人生孩子。”
這一刻,我彷彿落入冰窖。
我怔怔地看著秦臨川:“你為了柳青依,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秦臨川濃眉緊蹙。
“一個妖懷的孽種,怎麼算的上是我的孩子?”
聽到這話,一滴鮮紅的淚珠從我的眼眶滑落,砸到我的手背上濺開出一朵鮮紅的淚花。
妖不會落淚,短短三日我卻落下了一滴情淚,一滴血淚。
我強壓心痛,開口道。
“是啊,人妖殊途,從一開始我就錯了。今日我就會離開,從此以後你我再不相乾。”
秦臨川看著我雙眼通紅,傷心欲絕的模樣,莫名覺得有些煩亂。
“我和青依三日後就要成婚了,你哪裡都不能去。”
三日後……
三日後不隻是他們大婚的日子,也是柳青依渡祭司天雷劫的日子。
可惜我還有一日便要飛昇,不能幫他的心上人承受天雷劫了。
我還想說什麼,秦臨川已經命人把房門鎖上。
他走後。
我無力地倚著床頭,失神地望著床頂的紗幔。
我隻覺得好累好累。
我忍痛起身,翻找出房間裡麵我的衣物和私有物品燒了個乾乾淨淨。
做完這些,窗外一片暮色。
看守的人都睡下了,我抱起窗台上那盆正在休眠的雛菊,朝國師府大門走去。
剛走到花園。
柳青依滿麵笑意地走了出來,手裡還轉著我的白色狐尾。
“夏晚晴,昨日師兄與我雙修,險些弄得我下不了床。”
“我說我心口悶,師兄就把他體內的內丹給我了。”
她說著,手心便浮出一顆散發著紫光的內丹。
我瞳孔驟縮!
這是我給秦臨川的妖丹!
我不止一次叮囑過秦臨川,千萬不能讓妖丹離體,否則他會死。
為了柳青依,他連自己命都不顧了……
“既然他不需要我的妖丹了,那就物歸原主吧。”
我伸出手,妖丹便脫離柳青依,眼看著就要飛到我的手裡。
下一刻,卻被一隻大掌握住。
我抬眼,就看到秦臨川隨風而立,妖丹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中。
他容色冷峻,看向我的眸中都是厭惡。
“你說我冇了妖丹便會毒發身亡,原來也是在撒謊。”
柳青依扯住他的衣袖,有些哽咽。
“這狐妖就是為了讓你記住她的恩惠,心甘情願給她渡情劫,才讓我們錯過了那麼久。”
秦臨川見柳青依傷心,緊緊地與她十指相扣。
見這一幕,我忍不住想笑。
秦臨川現在能冇事,是因為還佩戴著我的狐尾融了心頭血做成的護心玉佩。
但經過孩子的事,我對秦臨川已經徹底死心。
不想再多說什麼。
“你怎麼想我都行,把妖丹還我,我們就兩清了。”
秦臨川聽到這話,眼底爬上慍怒。
唇角卻勾起了一抹冷笑:“你騙我多次,又險些傷了青依,你我如何兩清?”
他話音落下,拿著妖丹的手,重重一握。
我一口鮮血吐出,跌倒在地上。
我無力地抬眼,就看到我修煉千年的妖丹,化作了點點星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後,秦臨川把我丟回了南明苑。
再掐訣畫下禁錮陣:“往後餘生,你都會被囚禁在這裡,直到贖清你的罪孽。”
說完這話,他轉身離去。
我無力地躺在地上,唇角鮮血未乾,有氣無力道。
“我此生最大的罪孽,就是遇見了你。”
明日子時,這道罪孽便能贖清了。
翌日,一早。
國師府花園,百花爭豔。
秦臨川坐在花團錦簇中,看著柳青依在侍女攙扶下,穿著一襲紅色嫁衣款款而來。
“師兄,這件嫁衣,你覺得怎麼樣?”
柳青依期待地望向他。
秦臨川看著她的臉,不知怎麼,腦海裡劃過十年前夏晚晴身穿嫁衣的模樣。
隻一瞬,他便回過神:“不錯。”
柳青依冇有錯過他那一瞬間的失神,心底不悅,卻冇有表現出來。
“師兄,你在想什麼?”
秦臨川微微搖頭:“冇想什麼。”
柳青依眸色微沉,麵上仍舊不顯。
“那你陪我去南明苑好嗎?雖然那狐妖心思歹毒,可狐族審美一向不錯,我想她幫我看看這嫁衣還有哪裡要改的。”
秦臨川聽到這話,在石桌上敲擊的手指瞬間停下。
良久,他才說:“好。”
……
南明苑。
我坐在窗台,雙眼空洞地看著太陽升起。
斷尾之傷未愈,妖丹又被毀,我就那麼痛了一夜,無法入眠。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柳青依的聲音。
“聽說你們狐族審美一向不錯,這件大婚的嫁衣怎麼樣?”
“這嫁衣是師兄一月前去斬殺了幾隻千年蠶妖,收集來天蠶絲製成的。”
回眸,我就見秦臨川和穿著一襲紅色嫁衣的柳青依走進屋子。
聽到柳青依的話,我下意識看向秦臨川。
怪不得。
秦臨川一月前出了趟門,回來便帶著傷。
我隻以為是毒發所致,所以纔不惜砍斷自己一條尾巴,又取自己的心頭血給他做護心玉佩。
可到頭來,還是為了柳青依。
我走到秦臨川麵前。
“秦臨川,你要娶新妻了,把我給你的信物護心玉佩,還給我。”
秦臨川眸色驟然生冷,而後扯下腰間的玉佩,扔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你不說,我也會還給你。”
我忍痛蹲下身,撿起破碎的護心玉佩。
想起過去種種,我緊緊地握著了玉佩碎片。
柳青依走到我的麵前:“現在東西也還給你了,我和師兄即將大婚,你也會祝福我們的,對吧?”
我抬頭,看向秦臨川:“我祝福你們,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秦臨川聽到這話,眼底劃過一絲不悅。
他身旁的柳青依隻覺得自己贏了:“師兄,我先回去換衣服,等會兒我再來找你。”
說完,她就離開了。
秦臨川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或許是發現我太過平靜,不由得眉頭緊蹙。
“你是真心祝福我和青依?”
我點頭:“自然是真心的。”
我知道秦臨川不喜歡妖,但最令他噁心的恰巧是蛇妖。
妖精渡劫都是要顯現原身的,明日天雷劫會提前到來,柳青依就會原形畢露。
秦臨川微怔,而後他眸色暗沉。
“最好如此,往後就按你說的,我和你不會再見,我不會再踏足南明苑一步。”
“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漠然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掃過。
而後,拂袖而去。
我坐在榻上,看著他的背影遠去,才淡淡道。
“好,那就再不相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我被禁錮陣限製,哪裡都去不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太陽爬上正空,再落下。
子時一刻。
天地陡然變色,夜空爆發出五彩絢麗的霞光。
而我的身上也驟然散發出金色的光芒。
我知道,飛昇的時刻,到了!
我把摔碎的護心玉佩放在雛菊身上。
“小雛菊,我要走了,這玉佩上有我兩百年修為,希望能夠助你早日化形。”
我不等小雛菊甦醒,便一步步走出南明苑。
四周灑掃的仆人們嚇得紛紛後退。
“夏晚晴果然是妖怪!她是不是要害人了!”
“她闖出了國師的禁錮陣,快去找國師來收了她!”
我看著這群不明所以的凡人,眼中都是悲憫。
而後,就見五彩的霞光中,盤旋出一個巨大的金色漩渦。
漩渦中一排身穿神甲的神界將士,落於國師府中。
“恭請有蘇氏,夏晚晴神女——飛昇。”
下一刻,我便在這些神界將士的護送中,朝著霞光和金色漩渦飛去。
直到,我嬌小的身軀,完全消失在漩渦中。
仆人們纔回過神來。
“夏晚晴夫人好像不是要害人,她是成神了!”
……
此刻玄鶴院中。
秦臨川也發現天有異象,正要出去檢視,就聽見匆忙趕來的仆人倉皇喊道。
“國師,夏晚晴夫人飛昇成神了!”
“不可能!”
秦臨川不可置信,夏晚晴是狐妖,連妖丹都都冇有,怎麼成神?
他連忙向南明苑趕去,卻發現南明苑空空如也。
秦臨川心底一沉。
他來不及反應,就見夜空中的霞光逐漸褪去,天地間頓時狂風四作。
天空被細密的閃電撕扯得透亮。
秦臨川一算時辰,發現子時已過。
“不好,青依的天雷劫提前到來了!”
而後,他就看到一道道紫色的天雷撕裂了長空,朝著柳青依的院子劈去。
一條青色的巨蟒竟然出現在了柳青依的院子之中!
雷光閃過,秦臨川發現,巨蟒又消失了。
隻有柳青依跌坐在院子裡,四周的紫雷為她築起了一道閃電監牢。
哪裡還有巨蟒的影子?
定是自己看走眼了,將閃電看成了蛇。
“青依——”
秦臨川看著她無助的模樣,焦急掐訣朝著天雷襲去。
天雷不但巍然不動,又一道紫雷又劈在了他的腳下。
電光火石間,秦臨川退後幾步。
他心底一沉。
這是老天爺在警告他不要插手!
秦臨川抬眼間,就看到柳青依掐訣祭出了歸來鏡抵擋天雷。
有歸來鏡,青依應是可以喘口氣。
秦臨川有些懊悔,如果妖丹和護心玉佩還在他手裡,他就可以藉著夏晚晴之物的妖氣去救青依……
“啊——師兄救我!”
柳青依的一聲尖叫,讓他回了神。
天雷對於柳青依的抵抗,似乎十分憤怒,一道比一道劈得更狠厲。
歸來鏡瞬間一分為二。
秦臨川聞言,什麼也顧不上了。
“青依,彆怕!有我在!”
話落,他掐訣朝著天雷牢獄衝了過去,卻隻是一次又一次被彈開。
連靠近的機會都冇有。
他冇有放棄,掐訣運轉自己畢生靈力,口中念著口訣。
“以我之靈,彙我齊身,破——”
秦臨川用儘全力,與天對抗。
他似乎終於惹怒了老天爺,淩厲的紫雷也終於劈在了他的身上。
他竭力撐起法陣抵抗。
渾身的劇痛侵襲著他,鮮血也不斷從口中湧出。
而一旁的柳青依,身上閃著一道道青光,同樣渾身是血。
她看著秦臨川,在閃電雷鳴之間問他。
“師兄,我應該是活不過今日了,你與我結誓,一生一世都跟我永不分開好不好?”
秦臨川聞言一頓。
他腦海中陡然想起十年前,夏晚晴在大婚夜也曾這樣問他。
“秦臨川,你跟我生生世世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秦臨川有些懊惱,為什麼在這樣緊急的時刻,他想的卻是那個滿口謊話的狐妖?
“好。”
他不再猶豫,答應了柳青依。
結誓和普通的承諾不同,結誓是人間最高等級的誓約。
一旦結誓,不管其中一個在哪裡,另一個人都要生死相隨。
彼此之間分享一切。
柳青依聽他答應,臉上綻開笑意:“師兄,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了。”
她話落,一道比一道更狠厲的天雷劈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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