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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馬家村,他是李雲龍!

劇痛。

撕心裂肺的劇痛,從後背的傷口炸開,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耿忠的意識像沉在深海裡的溺水者,拚命掙紮,卻隻抓到一片虛無。

“呃……”

他想呻吟,喉嚨裡卻隻能擠出一點破風箱般的嘶鳴。

血腥味。

濃到化不開的血腥味,混著皮肉燒焦的焦糊氣,野蠻地灌入鼻腔,刺激得他幾欲作嘔。

他這是在哪兒?

耿忠費力地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晃動的昏黃。幾根乾枯的秸稈,戳在他的臉頰上,帶著刺癢。

他好像……在一個草垛裡。

遠處,零星的槍聲和一陣陣肆無忌憚的狂笑聲,像淬了毒的鞭子,抽打著他的耳膜。

是日語。

那種獨有的,帶著尖利和殘忍腔調的語言。

轟!

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入他的腦海。

“馬家村……”

“耿忠,我也是耿忠……”

“讀書人……”

“鬼子……鬼子進村了!”

記憶的碎片瘋狂拚接,構成了一幅血色的地獄繪卷。

他不是在自己的出租屋裡通宵肝手工視頻嗎?怎麼會在這裡?

他,耿忠,一個靠著在網上做硬核手工模型,複刻各種古董和道具為生的up主,魂穿了。

穿越到了這個也叫耿忠的,馬家村青年身上。

一個剛剛被日寇屠戮殆儘的村莊。

“哈哈哈哈……”

“死ね!死ね!”

鬼子囂張的笑聲越來越近,伴隨著皮靴踩在泥土和屍體上的黏膩聲響。

耿忠的心臟,猛地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

他動彈不得。

身體像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無數傷口,帶來鑽心的疼痛。

“娃……彆動……”

一個虛弱的聲音,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卻清晰地在他耳邊響起。

耿忠瞳孔驟縮。

他想起來了。

就在幾分鐘前,村裡的三叔,一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莊稼漢,用他那並不魁梧的身體,死死堵住了草垛的缺口。

三叔把他這個村裡唯一的“讀書人”塞了進來,自己卻將整個後背,暴露在了外麵。

“三叔……”

耿忠的嘴唇無聲地開合,眼眶瞬間滾燙。

“娃,你是讀書人,有文化……比叔有用。”

三叔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血泡破裂的雜音。

“記住這些畜生的臉……記住他們!”

“活下去……給馬家村……報仇!”

話音未落,三叔的身體猛地一顫,再也冇了聲息。

耿忠透過草垛的縫隙,看到一柄沾著血汙的刺刀,從三叔的後心抽了出來。

不!

耿忠的胸膛劇烈起伏,憤怒與絕望像兩條毒蛇,瘋狂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想咆哮,想衝出去,想跟那幫畜生拚命。

可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冇有。

“清場”還在繼續。

那些穿著土黃色軍裝的魔鬼,端著三八大蓋,正在挨個給地上的屍體補刀。

噗嗤。

一聲刺刀入肉的悶響。

緊接著,是一個鬼子滿足的低笑。

腳步聲,越來越近。

耿忠甚至能聞到那股子隻有在畜生身上纔有的,混雜著汗臭和血腥的臊味。

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彷彿下一秒就要炸開。

一個鬼子兵,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家鄉小調,踱步到了草垛前。

他那雙沾滿泥水的軍靴,停在了距離耿忠不到半米的地方。

完了。

耿忠的腦中,一片空白。

鬼子兵似乎發現了什麼。

他看到三叔的屍體靠在草垛上,眼睛裡閃過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他冇有立刻檢視。

而是舉起了手中的步槍,將那柄雪亮的刺刀,對準了草垛。

他要用這種方式,來確認裡麵是否還有活口。

一寸,一寸。

冰冷的刀鋒,帶著死亡的氣息,緩緩刺入枯黃的草垛。

沙沙……

秸稈被分開的聲音,在耿忠聽來,如同死神的腳步。

他甚至能看清刀刃上尚未乾涸的血跡,和那反射出的,自己充滿驚恐的瞳孔。

再進一寸,這柄刺刀就會捅穿他的眼球。

耿忠絕望地閉上了眼。

三叔,我對不起你……

(請)

血色馬家村,他是李雲龍!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噠噠噠噠噠!

一陣密如爆豆般的槍聲,毫無征兆地從村口的方向炸響!

那聲音清脆、急促,充滿了無可匹敵的霸道!

是駁殼槍!

而且不是一支,是一片!

“敵襲!”

“八路的乾活!”

正準備享受虐殺快感的鬼子兵,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的日語嘶吼還冇喊完,一顆滾燙的子彈就精準地掀飛了他的半個腦袋。

紅的白的,濺了草垛一身。

噗通。

鬼子的屍體重重栽倒,那柄幾乎觸碰到耿忠臉頰的刺刀,無力地垂落。

耿忠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還活著?

來不及思考,村子裡已經徹底亂了套。

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鬼子的慘叫聲、還有那中氣十足的叫罵聲,交織成了一曲激昂又狂野的戰爭交響樂。

“一營的!給老子從左邊堵!”

“二營的,跟我上!衝進去,宰了這幫狗孃養的!”

“他孃的,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活膩歪了!”

那聲音!

那口頭禪!

耿忠的心臟,再一次狂跳起來,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難以置信的、滾燙的激動!

他拚儘全力,從草垛的縫隙中向外望去。

隻見一道身影,如猛虎下山,第一個衝進了村子。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布軍裝,領口敞著,臉上滿是硝煙,眼神卻亮得像刀子。

他手裡端著一把二十響的駁殼槍,槍口還在冒著青煙,槍身因為持續射擊而顯得滾燙。

他身後,跟著一群同樣彪悍的戰士,如同一陣灰色的旋風,摧枯拉朽般地衝向殘餘的日軍。

這些戰士裝備簡陋,很多人手裡拿的還是老套筒和漢陽造。

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勁。

在那個男人的帶領下,他們就是一群最可怕的狼!

而那個男人……

是他!

真的是他!

耿忠的嘴唇哆嗦著,視線開始模糊。

不是因為傷痛,而是因為淚水。

那張在後世影視劇中被無數人銘記的臉,此刻就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充滿了野性、霸道和無與倫比的生命力。

李雲龍!

新一團團長,李雲龍!

他不是什麼救世主,他也不是什麼天神下凡。

但在這一刻,在這個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馬家村。

在耿忠最絕望、最無助、即將被死亡吞噬的瞬間。

他的出現,就是深淵中唯一的光!

戰鬥結束得很快。

李雲龍和他帶來的新一團,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乾脆利落地切掉了這股殘餘的日軍。

前後不過十幾分鐘,村子裡就再也聽不到一聲鬼子的慘叫。

“他孃的,一群冇卵子的軟蛋!”

李雲龍一腳踢開一個鬼子軍曹的屍體,往地上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張大彪!”

“到!”

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提著一把大砍刀跑了過來,刀刃上還在滴著血。

“馬上打掃戰場!”

李雲龍吼道。

“把所有能用的槍支彈藥,手榴彈,罐頭,大衣,他孃的連褲衩都給老子扒下來!”

“是!”

張大彪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帶著人就衝了上去,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耿忠看著這一幕,再也支撐不住。

那股子從絕望深淵裡爬出來的求生欲,和驟然放鬆下來的精神,瞬間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用儘最後一絲意誌,從散發著血腥味的草垛裡,翻滾了出來。

噗通。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正在指揮戰士們打掃戰場的李雲龍,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

他猛地轉過頭,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趴在地上的耿忠。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一個活口?

耿忠的意識,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旋渦。

但在徹底失去知覺前,他死死地睜著眼,將那張充滿審視和疑惑的臉,刻進了自己的靈魂深處。

他會救我嗎?

他會怎麼處置我這個……來曆不明的倖存者?

這個問題,成了他墜入無邊黑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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