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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逢長夏,大理寺內,粗壯的鳳凰木上,鳳凰花火紅一片,開的盛而豔,金黃的陽光斜斜射入,光影點點,斑駁如畫,寧靜美好。
寺內,卷宗在桌案上高高疊起,紫檀木椅上,女子容貌不俗,她不住的揉按太陽穴,她墨眸輕闔,翹著腿擱案捲上晃動,淺綠色衣袖順勢滑下,緩緩垂落在光滑的白玉磚上。
淺綠綢布輕柔似水,卻遮不住這人周身的肆意閒散。
這便是鳳臨國新任大理寺卿——白水。
白水輕抬手,再次將那張薄薄的卷宗翻了一遍,秀眉緊蹙,終是忍不住喚道:“來人,請錦衣衛指揮使過來趟。
傳我話,這案子有問題,我要複審。
”三日前,肛腸科醫生白水穿越到這鳳臨國剛上任的大理寺卿身上,她暗地裡已經找了諸多法子,可不僅冇能回去,反倒使案上的卷宗越堆越多。
無奈之下,她隻能先處理好自己的份內之事。
她隻有些許原主的記憶,不過,協助破案,足矣。
而當務之急便是聖上欽定嚴查的一樁命案,因此,白水更是不敢馬虎,隻是她這幾日翻了無數遍這卷宗,深覺此案有諸多疑慮。
於是,她決定尋錦衣衛問清楚,若是北鎮撫司不配合,她隻能另尋他法了。
因為此案由北鎮撫司接手,大理寺卿與錦衣衛指揮使二者雖同為正三品官職。
但錦衣衛可直接向聖上呈報,大理寺則負責複審案件。
一柱香後。
二人對坐案間,檀木香曲起,煙霧薄薄繚繞在恢宏的廳堂中。
女子漫不經心地半闔著眼,鼻若懸膽,不點而紅的唇邊,瓜子殼被輕吐出。
“白大人,此案我已向陛下呈報,有何不妥。
”說話的正是北鎮撫司錦衣衛指揮使——謝瀾之。
長相周正,高鼻薄唇,眉骨優越,隻是那雙陰戾狠鶩的狹長眼帶了幾分陰森森的冷感。
北鎮撫司自設立以來最年輕的指揮使,卻以規行矩止著稱。
“謝大人,若我冇記錯,陛下十日前偶得一精巧之物,五日前陛下攜魏貴妃觀賞時,鼓麵滲血,驚得魏貴妃小產。
那日夜裡,有宮人擦拭時,不幸身亡。
陛下命徹查此物。
”白水邊慢條斯理地說著,邊磕著誇啦作響的瓜子,瓜子殼在她桌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她對麵的男人,身著黑金色魚服,正慢慢摩挲腰間的黑鞘繡春彎刀,瞥見她的動作,幽幽道:“不錯,所以呢?白大人,此案已結,大理寺不過行複審之責。
”“謝大人說的是,不過——”白水頓了頓,偏頭時隨意地吐出瓜子殼。
隨後,白水拍了拍手,向後靠上椅背,長腿一收一放,懶懶道:“這案子送到大理寺就一卷宗,物件也不捨得讓我等察看一番。
卷宗上寥寥幾語:此物來曆不明,據乾元殿宮女言,天降此物。
鼓麵與其胎記吻合,認罪後午時問斬。
”“謝大人,恕我多問一句,此卷宗是否記錄不詳,這卷宗上宮女是何人都未曾記錄,如此草率,應當不是北鎮撫司的作風吧。
”白水明眸動了動,神色略顯玩世不恭。
她唇角扯了扯,目光悠悠地看向謝瀾之。
“何況,我大理寺也不是死的,若是這卷宗有問題,謝指揮使打算,如何讓我行這複審之責?”聞言,謝瀾之掀起眼皮,神色冷淡,似是對白水的話毫不在意。
“白大人尚且年輕,又是初任大理寺卿,實在是不懂其中內理。
陛下特旨,此案由我北鎮撫司掌,我已向陛下呈報。
怎麼,白大人要越旨抗尊不成。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原是詢問他卷宗之事,可這指揮使話裡話外都在繞開她的問題,既是如此不願坦誠相告,又是官威凜凜。
那便,啪嗒——一封奏摺被隨手丟在桌上,將那座小瓜子殼山推倒。
奏摺不經意攤開,明晃晃的硃批:“準”白水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開口。
“越旨抗尊?謝大人彆給我扣高帽,我要見那物件,謝指揮使,請吧。
”話畢,白水拍拍袖子,站起身來,頗有不見物不死心的架勢。
謝瀾之掃了眼那封奏摺,劍眉微蹙,緩緩站起身來,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隱忍與不耐,“既然是陛下親允,那白大人便請吧。
”二人走到昏暗潮濕的詔獄,耳邊接二連三傳來慘叫與哀嚎,血肉撕裂的聲音對於這裡的人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森森陰氣下,潮濕的空氣中,還混著乾了又乾的血腥味,腐爛而汙濁。
白水秀眉微蹙,饒是她心理強大,聽到如此淒慘的叫聲,還是忍不住一陣輕顫。
她偏頭,終於看到那捲宗上說的物件,白水驚訝的挑眉,喉間溢位一聲輕笑。
喲,有趣,古代人還玩這個,連架子鼓都整出來了。
她略過謝瀾之上前摸了摸那製作精良的架子鼓,不由得眉心微跳,她多年行醫的經曆告訴她,這畫著紅色鳳凰花的鼓麵——是人皮。
謝瀾之隻看見一抹淺綠色身影擦過他的飛魚服下襬,他不經意抬眸,望見那隻骨節分明,青筋若隱若現的手,眸色一暗。
她收回手,自顧自拿出袖子裡的瓜子開磕,陛下喜音律,偶得這新奇的架子鼓必然愛不釋手。
隻是,如何偶得呢?瓜子殼滑落在地上,見白水如此吊兒郎當的樣子,謝瀾之斜睨了眼,鼻尖溢位輕哼。
“白大人,可看出什麼,讓我等見識一番。
”白水懶洋洋地轉過頭,便看見他那嚴肅不耐的表情,慵懶一笑。
她行醫多年,心態早已不似當年,向外,她隨意閒散由心。
但向內,無論是待人處事,還是磨練心性,向來都是張弛有度。
“謝指揮使,怎麼,我不過是想見見這物件。
你這般表情,倒是顯得本官強人所難似的。
”話音未落,白水手中的瓜子殼破空而出,直直撕開那朵嬌豔欲滴的鳳凰花。
謝瀾之目光一凝,二人同時抬腳靠近,白裡透紅的鼓麵下,裝滿了內臟。
這些內臟倒是洗的很乾淨,可惜仍舊掩蓋不住濃重的腥味。
若不是破鼓,還真不知道裡邊竟是這番光景。
“陛下如何偶得?”說完,白水口中的瓜子殼又哢呲哢嚓地響起來。
她不鹹不淡的開腔,隨著唇角扯開,兩側的梨渦隨著淺笑若隱若現。
謝瀾之無聲握緊了手中的彎刀,麵上閃過一絲疑慮,“宮中未有人進貢此物。
”“哦~”白水恍然大悟似的歎道。
謝瀾之在一旁靜待她的下文。
內心不喜,大理寺卿為何是如此散漫的人。
“那便是天上掉下來的咯。
”白水優哉遊哉地開腔。
“白大人”謝瀾之聲音中帶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聞言,白水白了他一眼,“指揮使刀下斷魂也不在少數,不會看不出來,這鼓皮,是人皮吧?”“哦?既是如此,白大人可有頭緒?”“嗯……頭緒倒是冇有,瓜子我倒是有一堆。
”正在謝瀾之神色略顯不耐時,白水搶先他一步緩緩吐字,聲調老成,讓人如見八十垂暮老人。
“這人皮白皙光滑,彈性十足,內臟也都很年輕。
”她拿起一側的鼓棒,掃了一眼輕聲說:“這鼓棒倒是磨的光滑,這般細長有力,大概是人體的腓骨。
其他骨頭要麼太粗,要麼太小,腓骨是最合適的了。
”見白水的神色終於認真起來,謝瀾之側了側頭,撇見白水緩緩蹲了下去。
地上的白水眸子轉了轉,這些骨頭磨的太漂亮了,架子鼓的支架都是骨頭,隻是被上了漆,和現代的架子鼓相差無幾。
若真的說不同,隻有那些鐵片磨的不大光滑。
不過在古代,這也實屬正常。
看得出來,製作這東西的人對架子鼓非常熟悉。
而且,那人非常有耐心,這架子鼓做的十分漂亮,每一處細節都打磨的堪稱完美。
架子鼓……難道有其他的穿越者嗎?這麼明顯和現代架子鼓無二的東西,大概率是其他穿越者。
白水心想,若真是如此,說不定她能找到回去的法子。
於是,她不禁對這案子又多上心了幾分,在這裡拉屎連紙都冇有,可真把她難受壞了。
“仵作怎麼說?那些宮人呢?”“宮人身體與尋常死者無異。
”一句話什麼破資訊都冇給,連是中毒死的還是被亂刀砍死都不曾說明。
白水舌頭用力頂了頂上顎,決定忽略他的回答。
“我要見。
”白水廢話不多說,轉身離開,謝瀾之不耐煩的吸了口氣,拉住她。
“大理寺雖有陛下親允,但錦衣衛查案,閒雜人等,不得過問。
其內部審訊之事,白大人若無聖旨,也得先問過我北鎮撫司。
”“嗬”白水吊兒郎當地笑了笑,似是在看三歲小兒胡鬨般,她輕描淡寫道:“謝大人,其一,我與你同為正三品官職,你查案,我未曾過問。
其二——”白水滿不在意地甩開謝瀾之的手,連眼神都再懶得給一個,似笑非笑道:“謝大人怕是忘了,本官是奉旨查案。
”她抬腳準備離開,瞥見飛魚服揚起,氣勢洶洶。
白水反應速度極快,一掌揮開他的手不說,同時一個下勾拳上挑。
謝瀾之迅速偏頭躲閃,下意識重力出拳。
見狀,白水毫不客氣,重拳回擊,二人拳拳到肉,招招致命,卻又被招招破解,你來我往。
周圍站著的錦衣衛均緘默不語,低著頭,眼睛卻不住往上挑去。
隻見一黑一綠打的不可開交,空氣中隻剩下肌肉互撞的聲音。
眾人一看便移不開眼,倆人打的實在是太精彩,招招淩厲……謝瀾之出拳速度極快,但白水的反應速度更快,靈活耍著攻守兼備的詠春拳。
感受到謝瀾之蠻橫的硬拳,白水雙拳一抖,雙腿一沉,打出剛猛凶狠的八極拳。
她深知八極拳講究硬打硬,隻要施力到位,近身搏鬥便最合適不過。
心下記著查案的事,於是,白水打算速戰速決,隻見她一個急下蹲,掃堂腿揮出,謝瀾之旋身躲閃後穩住身形。
可這時,白水早已大步向前離開
笑話,她天生大力,還是黑帶九段。
碰上同樣大力的原主,還想靠武力製止她,做夢。
謝瀾之平息好呼吸,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後跟上。
“大人”“聾了嗎,配合大理寺卿查案。
”低沉隱忍的聲音在暗獄裡響起。
白水繞著屍體走了幾圈,從明麵上看,確實冇什麼問題,解剖的記錄也冇有問題。
那怎麼會這麼奇怪呢,死因是過度驚嚇致使暴斃身亡,這個理由不稀奇,但是——不合理。
過度驚嚇,他們看到什麼了,僅僅是架子鼓嗎?還是那架子鼓成精了?“白大人看出什麼了嗎?”謝瀾之不緊不慢道。
“嗯……看不出來,錦衣衛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
”白水摸著下巴慢條斯理道,好似適才和謝瀾之大打出手的人不是她。
話畢,白水從最靠近門口的那具屍體擦過,謝瀾之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就在眾人不注意時,白水一個側掏,伸進了那具屍體的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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