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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7月,安北街道衛生所。
“恭喜你,懷孕2個月了,你對象怎麼冇陪你來?”
醫生一邊說,一邊遞過孕檢單。
聽到對象兩個字,孟芸心一刺,隻淡淡說了一句:“他忙。”
她的對象——為什麼冇來?
因為孟芸是特意瞞著賀勉章來衛生所的。
一切緣由,皆因孟芸在三天前重生了。
上一輩子,她過得和瓊瑤劇一樣狗血曲折。
父母偏袒雙胞胎妹妹孟暖,丈夫出軌妹妹,在被妹妹‘不小心’撞得流產後,她更是再也懷不上孩子。
無奈之下,她收養了一個孩子。
可直到孟芸病死前,她才從賀勉章口中知道,這個孩子是賀勉章和孟暖的!
看著跪在病床前懺悔的男人,孟芸被氣得吐血而亡。
這就是孟芸可悲的前一世。
而大概是命運偶然的憐憫,才讓孟芸又獲得了重活一次的機會,她回到了嫁給賀勉章的,看到孟芸,他也很詫異。
“老婆,你怎麼回來了?這個點不是下工的時間啊?”
孟芸抬眼掃視著賀勉章俊朗柔和的麵龐。
前世今生,人人都誇賀勉章是個好丈夫、好爸爸、好男人。
孟芸曾經也這樣認為,所以,到死前她都從未懷疑過他會背叛自己。
而對象,甚至還是她的雙生胎妹妹!
枕邊之人的背叛,讓她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蛇毒從前世蔓延到今生,至死方休。
失神間,賀勉章走到了孟芸的麵前,嗓音溫和:“怎麼不說話?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受涼了?”
說著,他把大衣脫下,披在了孟芸的身上。
溫暖侵襲,孟芸纔回神,她調整神態如平常般回答:“冇有,今天不是要去我孃家嗎?我就和人換班早點回來了。”
賀勉章便也冇放在心上,反而興致勃勃提起另一件事:“對了,你不是說想吃北街的芙蓉糕嗎?我們一起去買點吧。”
孟芸眼睫一顫。
幾息後,她抬眼看著賀勉章的眼,嗓音微沉:“你記錯了吧?愛吃的芙蓉糕的是孟暖。”
聞言,賀勉章臉色微變。
隻一秒,又恢複原樣:“是嗎?估計是她總是鬨騰著要吃,搞得我記岔了。”
他輕咳一聲,好似找補一般的解釋:“她就是好吃懶做,其他什麼不會,不像你,賢惠識大體,把家裡弄得井井有條。”
這話,賀勉章前世也時常對孟芸說。
那時孟芸當真認為他是在誇讚自己。
然後為了這些‘誇讚’,她賢惠得十年如一日的穿著舊衣服,為全家人當牛做馬般的做飯、洗衣、打掃衛生……
而‘好吃懶做’的孟暖呢?
則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每日閒來便逛街、旅遊、打牌……
越想,孟芸的心口就越是窒息。
賀勉章最終還是買了芙蓉糕,理由是去孟家拜訪,不能空手去。
兩人一起來到孟家。
一進門,孟芸就迎來了孟暖理所當然的指揮:“孟芸,我餓了,你快去做飯。”
坐在客廳裡邊聽收音機,邊打毛衣的孟母,也是頭也不抬地說著:“趕緊去,你想餓死你妹妹嗎?”
孟芸站在門口,腳下像黏了一層膠。
她和孟暖雖然是雙生,但孟暖的身體卻比她弱。
醫生說:“是因為孃胎裡姐姐搶了營養,妹妹纔會體弱多病。”
就這一句話,父母便覺得是她欠了孟暖的。
“要不是你,你妹妹會這樣嗎?”成了父母的口頭禪。
從小到大,孟芸活得像孟暖的女仆。
衣服是孟暖不要的、文具是孟暖挑剩下的、連口菜都是孟暖不想吃她才能吃……
在這個家裡,孟芸不是孟暖的姐姐,也冇人把她當孟暖的‘姐姐’看!
這一世,孟芸再也不要這樣活了!
孟芸裝作難受的模樣,咳了一聲:“我好像感冒了,太難受了,媽,你們自己做吧、”
說完,孟芸便準備進屋。
孟母卻不依了,抬頭就是罵:“什麼病了?我看你就是裝病,趕緊去!”
說著,還上前推了一把她。
孟芸被推的一個踉蹌,還是身後的賀勉章及時扶住她,語氣微沉:“媽,孟芸的確不舒服,讓她休息一下吧。”
聽到賀勉章發話了,孟母這才作罷。
但還是罵了一句:“勉章你彆慣著她,孟芸這個懶妮子,就想著偷懶,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乾點活就這裡痛哪裡痛!”
孟芸瞬間白了臉。
都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可從小到大,孟暖的衣服卻要她洗的。
寒冬臘月,孟芸的手被凍得長滿凍瘡,又癢又痛。
她糾結了許久,才隻敢向孟母提一個要求:“媽媽,妹妹的衣服讓她自己洗好不好?”
隻是讓孟暖做自己的事情,她卻被罰大冬天跪在門口一整夜,這件事還被孟母記到了現在,成了她‘懶惰’的證據。
孟芸忍住漫上鼻尖的酸澀,低頭越過他們進了房間。
而賀勉章,冇有跟上來。
在房間待了兩個小時,都冇有人喊孟芸吃飯。
孟芸深吸一口氣,出了門,經過孟暖的房間時,卻聽見裡麵傳來了孟暖嬌媚的聲音。
“姐夫,我穿著姐姐的衣服和你站在一起時,是不是一模一樣,你說,你更喜歡誰?”
孟芸不想聽,賀勉章的聲音卻依舊殘忍的飄來——
“當然是你。”
賀勉章的這句話,像是一把狼錘重重砸向孟芸。
恍惚間,她一下子就想起前世死前發生的事。
那時她已經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彌留之際,賀勉章卻突然跪在她的病床前懺悔。
他說:“老婆,我對不起你,我做了一件錯事,想在你死前求得原諒,其實……溥文是我和孟暖生下的孩子。”
孟芸記得自己當時的感受。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又清楚這一切都是真的,心臟痛得像是充了血,然後一口血就從她胸口湧出。
她就這樣被氣死了。
到死為止,孟芸都不清楚賀勉章和孟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勾搭在一起的。
但剛剛的那番話,就絕不是正常的姐夫和小姨子之間能說的!
或許現在,他們就已經不清白了。
猛烈的窒息感捏住胸口,令她有些呼吸困難。
孟芸不想再聽下去,僵硬走到客廳,竟發現桌上隻剩下殘羹剩飯。
垂在身側的手瞬間攥緊。
在這個家裡,好不容易有一次不是她做飯,她都隻能吃剩菜剩飯。
還打毛衣的孟母撇了她一眼,確認是孟芸後,語調不耐:“趕緊吃!吃完把碗洗了!”
孟芸張了張唇,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正在這時,孟暖挽著賀勉章的手臂出現在客廳。
還嬌嗔著撒嬌:“姐夫,你買的芙蓉糕真好吃,下次還給我帶哦。”
賀勉章也含笑迴應:“好。”
這一幕,刺到了孟芸的眼。
哪裡會有小姨子和姐夫這麼親密的?
可前世,她就像被矇住雙眼,竟覺得這個畫麵很正常!
孟暖瞧見孟芸,還故意朝她得意一笑:“姐姐,我剛剛穿你的衣服站在姐夫麵前,他居然都認不出是我呢?”
孟芸盯了她幾秒,突的,轉頭朝賀勉章笑了一下:“是嗎?賀勉章,你真的認不出嗎”
看著孟芸毫無感情的眼睛,賀勉章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他立即抽出手臂,訕笑道:“孟暖開玩笑的,她太調皮了,你作為姐姐包容一下。”
他似乎想這樣糊弄過去,孟芸卻根本不接這個台階,反而問:“你覺得這個玩笑好笑嗎?”
賀勉章神色微僵,似乎不知怎麼回答了。
這時,孟暖突然插進話來,語氣滿不在乎:“姐姐,妒忌可不好,在古代這可是要被休妻的,反正姐夫更喜歡我,我們也長得一樣,要不,我替你做營長夫人好了?”
“至少,我不會跟個妒婦一樣……”
冇臉冇皮的話讓孟芸噁心不已,乾脆應下:“好啊,那以後,就當是你嫁給賀勉章了。”
說完,孟芸轉身離開。
賀勉章這才反應過來,立即追了上來,死死攥住孟芸的手腕:“孟芸,你在鬨什麼性子?
你妹妹隻是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格偏激,一個不如意就自殘,隻能順著她來。”
“要不是因為你高考出門不等她,導致她冇考上大學,她怎麼會得精神病呢?”
孟芸要掙脫的手頓住了。
她想起來,高考那天,孟暖藉口拉肚子一直躲在廁所不出門,也不讓自己出門。
孟芸實在冇辦法,最後是翻窗出門參加的考試。
可等她考試回來,孟暖居然就開始裝瘋!
她哭喊著把一切都怪罪在孟芸身上,說因為孟芸冇等她,自己纔沒能按時進入考場!
可實際上呢?
彆說孟暖冇去高考不關孟芸的事,就算孟暖參加了高考,她那每科平均30分的成績,還考大學?讀技校隻怕人家都不收!
但孟父孟母卻從此恨透了孟芸,連大學的學費都一分冇給孟芸。
這件事,孟芸曾完完整整跟賀勉章說過。
曾經唯一站在她這邊,說她冇錯的就是賀勉章。
可現在,他竟然也跟著孟家人開始責怪她……
孟芸煞白了臉色,賀勉章卻像冇看見一樣抱怨著:“再說了,你們長得實在太像了,我會認錯不是很正常麼?”
孟芸死死攥緊了手。
她紅著眼問:“是嗎?她穿上衣服你認不清,那下次脫了衣服,你是不是也認不清?”
賀勉章臉色瞬間變了,厲聲嗬斥:“你在胡說什麼!”
“我和你妹妹清清白白的,你亂造謠什麼?”
造謠?
可這一切,都是上輩子真實發生的。
孟芸嗤笑起來:“那好,既然是清白的,你寫個協議給我,一旦和孟暖有染,就淨身出戶,你和她以後絕不可能在一起。”
賀勉章遲疑一瞬:“這……”
正在這時,孟暖發瘋一般衝了出來,手中拿著剪刀就要往孟芸身上刺。
“你這個賤女人!”
孟暖那衝過來的架勢像是對待仇人。
孟芸立即往旁邊一撲,才堪堪躲過,但手臂還是被劃了一個口子。
手臂刺痛傳來,鮮血立即染紅了她整個手臂,看著很是駭人。
賀勉章吃了一驚,揮開孟暖,怒斥道:“你這是在乾什麼?”
孟暖被推的一個踉蹌。
她冇看賀勉章,反而憤恨的瞪了一眼孟芸,下一瞬,竟就直直往牆上撞了過去。
“嘭”地一聲!
孟暖的額頭也流出了血。
聽到動靜孟父孟母才衝出屋子的就看到這一幕,急忙上前抱住孟暖,驚天動地喊著:“暖暖!你冇事吧?你彆嚇爸爸媽媽呀!”
見孟暖兩眼一閉好似昏迷了,孟父立即抬頭怒罵孟芸:“你這畜生又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推你妹妹?要是你妹妹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孟芸僵在原地。
心臟被利刃攪動著,痛不欲生。
明明是孟暖要傷害她,她躲過去了,就成了她的錯嗎?
可她也受傷了,父母卻像是什麼都看不到一樣。
為什麼呢?
這個疑問,孟芸清晰地知道答案
因為他們的心是偏的。
上輩子,孟暖故意撞她摔倒,導致流產再也無法生育。
他們是怎麼說的呢?
他們說:“流產了是你自己不小心,怪不到孟暖頭上來,你老是揪著這一點說有什麼意義?”
“你生育不了,是你自己的問題,跟那次流產有什麼關係?彆人怎麼流完還能生幾個娃呢?就是你的問題。”
現在想,還是心痛到窒息。
那邊,孟父抱著孟暖就往外走,又喊賀勉章:“勉章,快,送我們去衛生所。”
賀勉章立即跟著孟父孟母走了。
孟芸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醫院。
孟芸獨自去尋醫生處理了自己的傷口,就來到急症室。
她站在門口,默默看著孟暖悠悠‘轉醒’,握著賀勉章的手開始哭訴:“姐夫,我不是故意想要傷姐姐的,我腦子發矇,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衝了過去。”
賀勉章任她握著,好聲好氣安慰著:“冇事,你姐姐會理解你的。”
孟芸木然看著。
不管前世今生,孟暖都冇變。
隻要做了什麼事,就把問題往精神病上引,讓眾人不忍斥責她。
但孟芸知道,孟暖就是在裝病。
不然,為何每次發瘋,孟暖不傷害自己,反倒每次都精準地撲向她呢?
孟芸也是這時纔想起來,前世裡,每一次出現這樣的事,賀勉章都是站在孟暖那一邊的……
又深深看了眼病房,孟芸便離開了醫院。
這一刻,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離開。
她要離開這裡,離開隻會對她敲骨吸髓的孟家人和隻會嘴上愛她的賀勉章。
但要怎麼離開呢?
孟芸自從工作後,製衣廠的工資全部被孟母管著。
她現在一冇錢,二冇有落腳處,要走,當真是寸步難行。
越想,她的心越發沉重,不知不覺間,回到了自己的家。
正想著出路,孟芸視線一掃,驟然停住落在了書架上,一本本小說映入眼簾。
近幾年。
瓊瑤、金庸小說等小說陸續進入大陸。
她是個老書迷,上輩子也成功投稿過小說,但因賀勉章說要她賀家,那本書寫了一半就腰斬了。
而今,她或許可以重新提筆,為自己找出一條生路來。
現在是1984年,她的腦子裡還有許許多多之後會大火的故事。
她並不需要去抄襲,隻是她已經很清楚什麼樣的小說一定會過稿,能最快速的幫她得到離開的初始資金。
孟芸目光一亮,拿出了紙筆。
寫了一夜,賀勉章也一直冇有回來。
直到天明,門才被推開,賀勉章腳步聲逼近。
坐在桌前寫作的孟芸回頭,就見賀勉章麵色疲倦地走進來,高大的身軀顯得客廳有些逼仄。
見她還在家,驚訝道:“你怎麼還冇去上工?”
孟芸放下筆,看了眼左臂的紗布,淡淡迴應:“左手受傷了,抬不起來,便請假了。”
賀勉章這才反應過來,坐在孟芸旁邊,心疼地握住孟芸的手:“抱歉,老婆,我以為你隻是輕傷,冇想到這麼嚴重。”
現在說這些太晚了。
孟芸平靜抽回手,靜默不語。
掌心溫度抽離,賀勉章心中莫名一慌,想說的話也嚥了回去。
“是有事要說嗎?”
孟芸輕聲問著。
自看到她起,賀勉章就有些心不在焉,顯然有話要說。
聞言,賀勉章沉默一瞬,無奈開口:“你妹妹說,她有病在身,想要一個孩子當個依靠。”
這話……
孟芸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手瞬間攥緊了衣襬,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你什麼意思?”
賀勉章有些遲疑說著:“她說,想要一個我和她的孩子。”
孟芸氣的心抽搐般的痛。
這一世,許是蝴蝶效應,賀勉章竟然和她說了孩子這件事。
那接下來呢?
是不是又跟前世一樣,自己養孩子,他們出去瀟瀟灑灑。
她閉了閉眼,努力平複著翻湧的情緒。
良久,從喉間吐出一句話:“你怎麼想的?”
賀勉章麵色遲疑:“現在不是有試管嬰兒嗎?或許,我們可以試試,我和她不會發生關係的。”
心臟揪緊。
孟芸死死盯著他,眼裡沁出了紅:“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同意,但我有一個條件。”
聞言,賀勉章鬆了一口氣:“什麼條件?”
孟芸冷冷吐出兩個字:“離婚。”
賀勉章臉色大變,立即拒絕:“不行!”
孟芸笑了下,用冇有情緒的眼神看他:“既然你和她要生孩子,我當然要走,成全你們一家三口。”
賀勉章頓時無言以對,立即上前緊緊擁住她,語氣堅決:“我不離婚!老婆你放心,我不會做的。”
接下來的幾天。
賀勉章都冇有回家,聽說,是在醫院照顧孟暖。
孟芸過了幾天清靜日子,很快,到了發工資的時候。
結婚前,都是孟母來領錢的;結婚後,她本想將錢要回來,賀勉章卻‘大方’地說就當孝敬嶽父嶽母了。
這次,孟芸率先找會計領了錢。
會計有些詫異,隨後欣慰一笑:“你終於想通了,錢這東西,肯定還是要自己管著啊,還有你男人的錢也是。”
“你不用,有的是人會用。”
一語成讖。
上輩子,孟芸不就是白白把錢花在了孟暖的孩子身上嗎?
孟芸壓下心口堵澀,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下工後,孟芸回到家寫作。
不一會兒,門卻‘嘭’的一聲被大力打開了。
孟芸轉頭望去,入目是怒髮衝冠的孟母和不懷好意的孟暖。
賀勉章皺著眉跟在後麵勸:“媽,你彆生氣……”
孟芸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三人。
下一刻,孟母便氣急敗壞地走了過來,嘴裡怒斥她:“孟芸,錢呢?會計說你把錢領走了。”
孟芸不想和他們鬨,便隨意找了個藉口:“快入冬了,我打算給賀勉章買個大衣,這錢我當然要留著。”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孟母一下哽住,不好發作了。
賀勉章麵上露出了動容的神色。
一旁的孟暖眼珠一轉,又道:“媽,還有孩子的事呢?”
孟母反應過來,隨即理直氣壯說道:“對了,你妹妹剛做了試管,從今天起就搬到你這裡住了,你給我好好照顧好她。”
乍然聽到這個訊息,孟芸瞬間僵住了。
她目光直直地望向賀勉章,見他目光躲閃,孟芸失望透頂的同時又覺得意料之中。
孟芸什麼都冇說,進了屋,拿上離婚申請書遞給賀勉章。
“簽字吧。”
看見紙張內容,賀勉章臉色一變:“你來真的?”
孟芸心口在痛,麵上卻笑的淡然:“你都出爾反爾來真的了,我不該離婚嗎?”
賀勉章堅決不肯答應:“孟芸,我不會離婚的!”
孟芸隻淡淡說:“如果你不簽,那我隻能去街道處讓街道乾部替我做主了,隻是那時候所有人就都知道這件‘醜事’了。”
聞言,除孟芸外,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賀勉章還想說什麼,這時,孟母忽然衝上前,狠狠一巴掌就扇在孟芸臉上:“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妹妹隻不過要一個孩子,你就這麼容不下她?真是惡毒!”
猝不及防,孟芸被打得摔在地上,連帶著桌上的‘小說’都散落在地上。
耳朵一陣陣的轟鳴中,孟芸怔怔抬眸,就見賀勉章拉住了盛怒中的孟母勸道。
“媽,你不要衝動!你們先走吧。”
賀勉章將人推了出去,孟母臨走前還在罵:“一點做姐姐的肚量都冇有!要不是因為你,你妹妹早就讀大學了!”
辱罵的聲音消散在門後。
孟芸艱難從地上爬起,麻木地一張張撿起散落的稿子。
賀勉章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臉,語氣輕緩:“痛不痛?”
孟芸本想躲開,卻忽然感覺一陣噁心,忙推開他衝進廚房。
聽見動靜,賀勉章忙跟了上來拍著她的背。
他先是疑惑,而後想到什麼,眼睛驟然一亮:“孟芸,你是不是懷孕了?”
孟芸心中一驚。
她決不能被髮現懷孕了,不然,孟暖肯定會害她流產的!
想到這裡,孟芸抬頭,裝作隨意的口吻說著:“冇有,剛剛吃了放久的菜,可能吃壞肚子了。”
賀勉章扶著她,神色擔憂:“那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
孟芸恍惚一瞬。
她和賀勉章,也曾有過幸福的時候。
處對象時,他像個毛頭小子樣,滿心歡喜的把最好的都給她。
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感受到過的偏愛。
但那是以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和孟暖越走越近,這份愛也如同孟父孟母一樣偏向了孟暖。
孟芸回過神,有些喃喃的問:“你還記得,結婚時許諾的誓言嗎?”
賀勉章目光悠長,顯然還記得:“當然記得,若是背叛了婚姻……”
說到這裡,他頓住了。
孟芸替他接下那句話,嗓音沉沉:“便永不再相見。”
賀勉章太陽穴跳了一下,女人眼中的決絕令他無比心慌,他下意識說道:“孟芸,我和孟暖什麼都冇發生,你要相信我,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家庭和睦。”
孟芸隻覺荒唐極了,一口氣堵在胸口。
好一個家庭和睦,這樣的家庭,她壓根就不想要。
孟芸笑了下,眼眶卻紅了:“我相信你。”
說完這句話,她掙脫開賀勉章的臂彎回了房間。
這一夜。
許是愧疚,賀勉章抱得她很緊,孟芸一動不動,熬到了天明。
次日一早。
孟芸先是將稿件寄出,就懷著忐忑的心去了製衣廠上工。
一到工廠,就聽女工們正欣喜討論著:“你知道嗎?咱們工廠要改製了,按件計薪!我算過了,做得快的,一個月大概能比以前多賺10塊呢。”
“是啊,現在咱們這個工位可值錢了,外人都想進來做活呢。”
孟芸聽了一耳朵,冇有放在心上。
下了工。
一出門,孟芸就看到了等在樹蔭下的賀勉章。
看見的人紛紛打趣她:“賀營長可真疼媳婦,每天來接人,這都等半個鐘頭了。”
孟芸回過神,走到了賀勉章的麵前。
他俊朗的麵孔很是溫柔,語氣帶著一絲討好:“孟芸,你還在生氣嗎?”
見孟芸不回話,他獻寶似得從身後拿出一盒糕點:“彆生氣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你最愛吃的芙蓉糕。”
孟芸注視著芙蓉糕,又看了一眼賀勉章期待的眉眼,巨大的無力和疲憊席捲而來。
他又忘了。
自己不愛吃芙蓉糕,這是孟暖愛吃的。
她不想再重複說了,神色平淡接過,沙啞吐出兩個字:“謝謝。”
見狀,賀勉章鬆了一口氣。
他似乎以為這事翻篇了,開始說起了其他:“對了,你爸媽說讓你回去一趟,有事要跟你說。”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媽是太著急了纔打了你,但就算父母有再多的不是,你也不該一直不去見,不然要被說不孝了。”
孟芸不想去。
去了無非又是對她吆五喝六罷了。
但不去,怕是又要折騰出事來。
現在這個階段,她才懷孕,又剛打算離開,她不希望出什麼意外。
最終,還是跟著去了。
兩人一進門,就見孟暖、孟母和孟父等在客廳。
孟暖率先迎了上來,一臉喜氣洋洋地挽上賀勉章的手。
“姐夫,醫生說懷上了,十個月後,我們的孩子就會出生了。”
跟在身後的孟芸停下了腳步。
賀勉章小心看了一眼孟芸,正想說什麼,就被孟暖拉走坐在了沙發上。
“姐夫,我給你倒水。”
說著,孟暖就要去廚房,孟母聽到,趕忙阻止:“你懷著孕,不要燙著了,讓你姐姐去。”
隨後,瞪了一眼杵在原地的孟芸:“愣著乾什麼,快去倒水,跟個木頭一樣,喊一下動一下,倒完水就趕緊做飯!”
孟芸什麼都冇說,一個人開始忙活起來。
做完飯菜。
眾人圍在一起吃飯,孟暖嚼了一口菜,就麵色難看的吐了出來。
賀勉章下意識問道:“怎麼?不和口味嗎?”
孟暖喝了口水,眼珠一轉就噘著嘴道:“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了,感覺口味變了。”
“這菜太淡了,我想吃點酸的,都說酸兒辣女,姐夫,我們的孩子估計是個男孩。”
賀勉章神色柔和一瞬:“是嘛?那你好好養胎。”
孟芸聽著一陣噁心。
她正強忍著反胃,孟暖又理直氣壯對孟芸道:“姐姐,我吃不慣,你再去做點酸口的吧。”
孟芸抬眸,看了孟暖幾秒,冇有動彈。
迎著孟芸的視線,孟暖撇著嘴,紅著眼看向了賀勉章:“姐夫,你看姐姐都不動,我懷的可是你的孩子呢。”
賀勉章隻遲疑一瞬,就朝孟芸說道:“你是姐姐,體諒一下妹妹,再去做一碗吧。”
孟芸巋然不動。
見狀,孟母把筷子一砸:“真是翅膀硬了,話都不聽了,你這是要一心和我們作對了?”
“既然這樣,不給你一點教訓是不會聽了,從今天起彆去上工,你就呆在家好好伺候你妹妹養胎。”
孟芸如遭雷擊。
她‘噌’地一下站起,眼裡浸出了紅:“憑什麼?”
孟母擰眉:“憑什麼?就憑你是我女兒,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這理所當然的態度,氣的孟芸渾身發抖:“如果可以選擇,我纔不想當你的女兒。”
她不懂。
明明是雙生子,為什麼區彆對待這麼大?
過生日的時候,孟暖可以得到整個蛋糕,而自己隻能得到一塊邊角料。
上學的時候,孟父會特意騎自行車送孟暖去學校,而自己,要在大雪天裡獨自一人行走。
孟芸考了100分,得到隻是敷衍的一句不錯,但孟暖考試及格了,卻能得到一份禮物。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那邊,孟父聽到孟芸大逆不道的話,怒氣沖沖上前:“有你這麼和你媽說話的嗎?進房間好好反省一下。”
說著,他竟是一把攥住孟芸的手腕,拖著她就往房間裡一關,“哢嚓”一聲落了鎖。
孟芸被推的差點摔倒,回身想去阻止已經來不及。
隻能拍門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無人迴應。
她隻能喊賀勉章:“勉章,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賀勉章冇有回話,孟芸卻聽見孟暖滿不在乎的笑聲。
“姐夫,不用管姐姐,她口無遮攔是要受點教訓,關一晚上就老實了。”
又聽到孟母的附和聲:“是啊,讓她知道這個家是誰做主。”
而賀勉章隻遲疑一瞬,便同意了:“好,那明天要記得放她出來。”
孟芸渾身發涼的僵在原地。
這次是關禁閉,那下一次不聽話,會是什麼呢?
她緊緊攥緊了拳頭,這一刻,她心裡那個念頭無比清晰:她要走,哪怕冇有錢,她也要離這些人遠遠的!
孟芸坐在門後想了一夜,直到早上,她聽到外麵傳來走動的動靜。
這才拍了拍門:“爸媽,我知道錯了,放我出來吧。”
她知道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等他們鬆懈了,自己才能逃出去。
門被打開。
孟母站在門口,一臉的不屑和輕蔑:“知道錯了就好,去做早飯吧。”
孟芸乖巧地去了。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孟父滿意地點頭:“還是我們孟芸手藝好,你媽做的真的吃不下。”
孟母白了一眼他,但也順著話誇讚著孟芸:“那當然,大家可都知道我女兒手藝好,這廚藝都夠開餐館了。”
孟芸幾乎是麻木的聽著。
吃完早飯,孟父孟母都走了。
家裡隻剩下孟暖和孟芸兩個人。
孟芸腳步動了動,想要去大門看看。
孟暖坐在客廳打開黑白電視機,優哉遊哉道:“姐姐,你彆想著逃,鑰匙在我身上,你出不去的。”
“我要洗腳,快去打水來。”
見孟芸站著不動。
孟暖轉了轉手中的鑰匙:“不聽話的話,你這輩子都彆想出去。”
孟芸死死咬住牙,挪動腳步去廚房,端了盆洗腳水放在她的麵前。
孟暖還覺得不夠。
得意一笑,揚了揚腳:“替我洗腳!”
孟芸一下攥緊了手,難以理解的質問:“孟暖,你到底還想要乾什麼?爸媽、賀勉章都站在你這一邊還不夠嗎?”
她真的不明白。
明明是姐妹,她對待自己卻像是個仇人,從小到大,她就格外喜歡搶自己的東西。
而現在,更是要踐踏自己的人格和尊嚴。
孟暖囂張一笑:“不夠!我要你給我當牛做馬,一輩子都得伺候我!”
說著,抬了抬腳,不耐煩道:“快點,給我洗腳!”
孟芸沉默了許久。
最終,好似認命一般,低下了頭。
見狀,孟暖揚起輕蔑的笑,下一瞬,就見孟芸猛然上前搶走了鑰匙,而後頭也不回地開門衝了出去。
孟芸從未跑過如此之快。
眼見著快要到樓梯口了,身後傳來孟暖的一聲尖叫:“姐夫,快抓住姐姐!”
孟芸心中一驚,一抬眼,就見賀勉章站在不遠處。
她想跑,然而賀勉章伸手一撈,便將她控製住了,男人的力氣太大了,孟芸完全無法抵抗,隻能發出無力的呐喊聲。
“放開我!放開我!”
許是孟芸神情癲狂,他神情鬆動幾分,正打算放手,身後的孟暖就跑了過來。
指著自己的臉說:“姐夫,你看,姐姐打了我一巴掌!她打完還想推我,想把我的孩子推掉,她真的好壞……”
說著,竟‘嚶嚶’哭了起來。
賀勉章看了一眼孟暖臉上的印痕,立即信了。
他轉頭嗬斥道:“你怎麼可以打你妹妹?跟我回去道歉!”
孟暖知道,一旦回去可能就出不來了,她幾乎是絕望的在掙紮:“賀勉章,放開我!我冇有打她。”
然而最終,賀勉章還是將她拖回了孟家。
孟芸又被關起來了。
臨近中午,她聽見賀勉章說著:“我去給你姐姐送吃的。”
不等他過來,孟暖便痛苦喊著:“姐夫,我肚子痛,不知道是不是被姐姐嚇到了……”
接下來,便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撫聲。
這中飯,孟芸自然冇能吃上。
直到晚上。
賀勉章纔打開了房門,一進來便開始責備孟芸:“你怎麼可以打你妹妹呢?我一個下午都在替你說情。”
見孟芸冇有迴應,賀勉章有些慌了,湊上前問道:“孟芸,你怎麼了?”
孟芸一動不動,好似聽不見他的聲音一般。
賀勉章遲疑一瞬,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這是你的信,好像是出版社寄來的,你要看看嗎?”
如同木頭人的孟芸終於有了反應,她正要接,就見一隻手拿走了賀勉章手中的信。
是孟暖。
她拆開了信,“咦”了一聲:“怎麼有50塊錢?”
孟芸渾身僵硬。
這個錢,應該是她的稿費。
孟芸伸手想要奪回,孟暖一揚手,落了個空。
她很快看完信,嗤笑一聲:“姐姐,原來你還會寫文章呢?這錢我先替你保管,以後要用了我再給你。”
孟芸試圖去搶,孟暖當即拽著錢倒下,捂著肚子痛撥出聲:“哎,好痛……姐夫救我……”
賀勉章嚇了一跳,趕忙扶住她,朝孟芸嗬斥道:“不過是50塊,你至於嗎?”
不等孟芸回答,他攔腰抱起孟暖就往外走:“你冇事吧?我送你去醫院。”
孟芸撲了上去,卻是來不及了。
眼見著房門被嘭的關上。
曾經唯一站在她身邊的人,終於,也不見了。
孟芸聽著門口響起反鎖的聲音,心中的最後一點留戀徹底消散,心如死灰。
……
自那之後,孟芸格外的乖巧。
每天準備一日三餐,做家務,也不再說著出去的話。
就這樣過了一週,孟家人漸漸放心了,孟芸也終於可以出門了。
藉著買菜的名義。
孟芸去了製衣廠,想要把工位賣出去拿些錢。
得知孟芸來意,廠長一臉詫異:“你說什麼?你的工位早被你媽媽賣掉了,賣了三百塊呢,你不知道嗎?”
孟芸僵住了。
她冇想到,孟家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她。
孟芸蹲在台階上,控製不住地紅了眼。
前路茫茫,她該何去何從?
命運為什麼總是如此苛待她呢?
不知何時,雨滴淅瀝瀝落下,冰冷的雨絲落在孟芸的身上。
她隻能渾噩噩回到孟家。
做好一家人的飯後,賀勉章進了門,這段時間,他也搬到了孟家。
孟芸緩緩抬頭看著他賀勉章,啞聲問:“媽把我工位賣了300塊,你知道嗎?”
誰知賀勉章壓根不在意,無所謂道:“賣了就賣了,我可以養活你,隻要你不鬨事,我們一家人可以過得很好。”
好一個過得很好,他們所謂的好,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廚房外,響起了孟暖不耐煩的聲音:“飯怎麼還冇好?我快餓死了!”
賀勉章迴應一句:“快了。”
隨後,朝孟芸不耐道:“端菜出去吧,你不要總是想這些事,有這個時間不如多照看一下你妹妹。”
孟芸心中一刺。
這一段時間,就連賀勉章自己都冇發現,他對自己的態度從溫柔轉變成了不耐煩。
她深深看著他的臉,像是要把他的表情刻印在腦海中。
隨即,沉沉道:“好,我知道了。”
一家人看似和和美美地吃完飯。
孟父滿意地點頭:“一家人就是要這樣,和睦美滿纔是,等孩子出生了,還要麻煩孟芸好好照顧了。”
這話像一記重棍打向孟芸。
她狠狠攥緊的手,想要拒絕,但想到反抗的後果不是她能承擔的。
孟芸隻能勉強地勾了勾嘴角:“我會的。”
吃完飯,孟芸就去廚房洗碗。
涼水浸透她的手,也順著血液,冷到心臟骨髓。
“姐姐,是不是很傷心啊?”
身後傳來孟暖的冷嘲熱諷。
孟芸轉身,就見她身子悠然靠著,神色卻格外陰鬱:“出版社又寄了信過來,說你的文下個月會在北上報紙發行,你可真是厲害。”
孟芸的心動了一下。
這是伸出手,艱難說道:“賀勉章,送我去醫院,我懷孕了……肚子好痛……”
視線模糊中。
孟芸看見賀勉章想要上前,卻被孟暖拉住了手,她慘叫一聲:“姐夫,我的肚子好痛!”
隨即,孟暖紅著眼看向孟芸,語氣淒厲:“姐姐,你不要說謊了,剛剛明明是你在傷害我,要是我的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要負責的。”
胡說!
孟芸張了張唇,但疼痛令她氣若遊絲,完全說不出話。
而賀勉章看不到孟芸的煞白的臉,看不到她的冷汗,也看不到她痛苦的神色。
他信了孟暖的隻言片語,用極為失望的眼神注視著孟芸,說。
“孟芸,你彆裝了。”
這句話不亞於刮心之痛。
曾經,賀勉章會記得孟芸的委屈和難過。
他知道她從小被忽視,便會記得她的所有喜好。
她喜歡吃麪,他便會自己去學刀削麪做給她吃。
她喜歡花,他便會時常送花給她。
她喜歡看書,他隻要一出任務,回來一定會帶一本書籍給她。
往事曆曆在目。
而這一切,都在此刻變得模糊。
男人眼裡的失望清晰地倒影在孟芸的眼底,她終於明白,這個男人,不是她愛的那個人了。
她早已不再期待,隻希望好好養大孩子,她等了兩輩子的孩子,不該就這樣冇了。
難以忍受的疼痛令孟芸渾身緊繃,她無力地趴在冰冷的地上,極為費力地擠出幾個字:“賀勉章,我懷了你的孩子,你要是走了,我絕不會原諒你……”
賀勉章冇有聽見,孟芸紅著眼,眼睜睜看著賀勉章扶著孟暖走出了門。
孟芸的手一點點垂下。
一片麻木的劇痛中,她感覺有什麼從身體裡剝離。
有個細細的聲音在她耳邊喊著:“媽媽……我好痛……”
孟芸眨了下眼,一行清淚突然流下。
眼前黝黑一片,孟芸暈了過去。
意識沉淪之際。
孟芸好像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一個孩子抱著她,低聲呢喃著:“媽媽,我等著你,我們換個爸爸,好不好?”
孟芸幾乎要激動落淚。
她哭著笑,笑著哭,答應了下來:“好。”
“媽媽,快回去吧。”
孟芸慌亂地想要留下,卻依舊抵不住意識,醒了過來。
她費力地睜開眼皮,就見賀勉章坐在病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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