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二十年的求救電話 第1章

小說:跨越二十年的求救電話 作者:佚名 更新時間:2025-08-19 00:56:14 源網站: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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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是廠花,但命不好,生下我冇兩年就被殺害分屍了。

二十年後的晚上,我意外發現了床底的箱子。

裡麵有一台舊手機。

我剛拿起來,我媽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快來廠門口接我,再不來就晚了!」

1

深夜,我接到了陌生女人的來電:「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來接我嗎?」

「你打錯了。」

我正要掛,她追問道:「你是誰?為什麼用我老公的手機?」

「你老公是誰?」

她緩緩吐出一個名字:「徐誌強。」

我石化,徐誌強是我爸,這個手機也確實是他的。

可我哪來的媽?我媽早死了。

我罵了起來:「死騙子,再打我就報警了。」

剛掛,那個電話又打來了。

她開口就是:「你就是那個小三吧,不要臉!全世界男人死光了你要搶彆人的?」

我無語質問:「你有啥證據證明徐誌強是你老公?」

她不語,但馬上發了一張模糊的彩信照片過來。

我盯著那張小小的照片看了半天。

當我看清上麵的兩人時,手機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照片上是年輕了二十歲的爸媽。

「你現在信了吧,徐誌強真是我老公!你快把電話給他!」

我忍著心慌,喊出了她的名字:「袁秀梅,是你嗎?」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她咦了一聲,「徐誌強告訴你的?」

我嘴唇哆嗦:「因為你是我媽。」

這次她愣了,她狠狠罵:「彆瞎喊,我冇你那麼大的女兒,你喊祖宗都冇用!死小三。」

我聲音發顫:「我問你,現在是哪年哪月哪日?」

「2005

8

13

號啊,神經病!」

我盯著嘟嘟忙音的手機目瞪口呆。

我出生於

2003

年,而我媽是在我兩歲的時候去世的。

迷茫片刻後,我第一反應是求證,因為這玩意很有可能是誰在惡作劇……

我迅速撥通了我爸的電話:「爸,我媽是怎麼死的?」

電話那頭吵得很,儘是麻將的嘩嘩聲。

我爸的聲音帶著菸酒侵蝕的沙啞:「瘋了啊,忽然說這個。」

「你快說吧。」

「病死的。」我爸低聲嘟囔後,聲調忽高,「七萬……等一下,碰。」

嘈雜的麻將音中,我捏著手機壓低聲音:「我剛剛接到她的電話了,她讓你接她下夜班。」

「什麼?怎麼接到的?」他聲音忽然急促。

「就是床底那個箱子的舊手機,我充上電,電話就打進來了……」

手機裡傳來了砰的一聲,我爸掛斷了電話。

再打過去,顯示手機已經關機了……我無奈將那張合照發給我爸就睡覺了。

早上一醒來,看見我爸在淩晨四點多發來了數條訊息:

【奇怪的電話不要接,那電話都停用那麼多年了,怎麼可能打得進來?

【手機趕緊扔了,有多遠扔多遠。

【這個事不要對你小姨外婆她們提起!

【快按我說的去做,爸爸不會害你!】

這一條條訊息看完後,我原本平靜的心不平靜了。

我爸明顯在心虛在害怕,他那些恐慌的情緒都快溢位螢幕了。

看來此事不那麼簡單。

是啊,停用二十年的手機,不可能打得進來。

唯一的可能,打電話進來的,是二十年前的媽媽。

她在另一個時空懷揣著讓我爸接她下夜班的執念,至死不休。

可偏偏我爸這個死渣男害怕,他怕得要死,根本就不敢接。

我向來叛逆,他越不讓我乾什麼,我越要乾什麼。於是我扭頭就問小姨關於我媽的事。

小姨的反應十分古怪。

在我的逼問下,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後下定決心一般:「你如今也大了,是時候讓你知道真相了。

「你媽其實不是生病死的,她是在下夜班的路上遇到了壞人。」

2

「她被壞人殺了,那案子至今都冇破。

「我們不告訴你,是因為你年紀太小。你彆有心理負擔,你媽在天之靈,也不願意你難受。」

我驚愕失神:「下夜班?我媽是哪天死的?」

「2005

8

13

日,那天下了暴雨,你媽下夜班打電話讓你爸去接……你爸那陣子跟車間一個寡婦攪和在一起,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這個死渣男!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要不是他,姐姐不會死!」

2005

8

13

日。

我清晰地記得,我媽在電話裡說的就是這一天。

既然是命案,一定不會無聲無息,我掛了小姨的電話後,就去網上查起了新聞。

我輸入

2005

年南江命案一搜,還真被我給搜到了。

那年的

8

14

日淩晨六點,南江市一名姓楊的拾荒老人在清理垃圾時,發現了一隻黑色垃圾袋,打開一看,裡麵是一些新鮮肉塊。

他以為是豬肉,喜滋滋地拿回了家裡。

可翻出來一看,竟發現了一截斷掉的女人手指,上麵還塗了鮮紅的指甲油。

楊老漢嚇得臉色慘白,在鄰居的幫助下馬上報了警。

警察一路搜查,又在附近幾個區域發現了另外幾袋屍塊。

這些拚湊下來,正好是一具完整的女性屍體,唯獨缺了頭。

死者年紀為

25

30

歲,身高約

160

厘米,體重約

100

斤。

明顯特征為腰側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痣,左手無名指有被灼傷的陳舊性傷痕。

發現時身上並無衣物。

警方將區域性特征照片整理出來,釋出了認屍啟事。

很快,我外婆一家就去認領了我媽,我小姨還在現場打了我爸,大罵他冇儘到丈夫的責任。

此後警方展開了一係列調查。

13

日晚上我媽上夜班,和同事在工廠西門分開,從西門到我家有半個小時的路程。而工廠距離拋屍地點有足足幾十公裡。

但事故當晚是暴雨,僅有的兩處監控全是雨水,模糊得什麼也看不清,冇查到任何線索。

調查走訪工廠附近居民和拋屍現場,也冇有什麼有用的資訊。

我媽的頭也一直未找到。

這案子就這樣從轟轟烈烈到銷聲匿跡,成了一樁二十年未破的懸案。

看完新聞後,我隻覺得後背發涼。

此時,窗外已經暗了下來,太陽下山了,天邊隻餘微微的黃光。

一股難言的悲傷向我襲來,我回憶起了過去的二十餘年。

我爸是個不負責任的渣男。

他在市裡一家機械廠當檢修鉗工,屬於技術不好,跟著混日子的老油條。

他上班渾渾噩噩,下班了就去打麻將、喝酒。

從我記事以來,他不是把我扔在鄰居家,就是給我留點錢讓我自己買吃的。

外婆和小姨很疼我,可外婆年紀大了,體弱多病,小姨自己也有家庭,對我幫助有限。

所以我從小就是留守兒童。

我成績不好,高中冇讀完就出來打工,不是工廠就是超市,都是最底層的員工。

我其實挺羨慕彆的幸福家庭的,我經常在想,如果媽媽冇病……我爸是不是不會把日子過成這樣?

誰料,聽小姑這一說,二十年前的他就是個渣男了?

我悲憤交加,再看向手機時,心中又莫名忐忑。

昨天打電話的,真的是二十年前的媽媽嗎?那她還會再打來嗎?

我嘗試著擺弄那隻灰黑色的摩托羅拉,可昨天那個號碼回撥過去,卻顯示為空號。

整個晚上,我都坐在桌邊,盯著手機發呆。

直到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時針指到了晚上十一點。

心驚肉跳的等待中,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我盯著那個奇怪符號的號碼看了幾秒後,快速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來接我嗎?」

3

我深吸一口氣:「你、你是袁秀梅嗎?」

「你是誰?你是徐誌強的那個小三?」

我腦子嗡嗡直響,為什麼又是這句話?我急急問了起來:「今天是幾月幾日?」

她罵了起來:「你腦子有病啊,8

13

號都不知道?」

8

13

日……又是

8

13

日……

看來這一天在那個世界裡反覆循環,我媽一直在死亡邊緣在等我爸接她下夜班。

可是,我那個渣男爸爸前世不管不顧,這世避之莫及,怎麼會迴應?

我心口鈍痛:「袁秀梅你聽我說,徐誌強不會接你的電話,他打麻將找小三都來不及,他那種渣男你彆想了。」

「你神經病吧,你誰呀,快點把電話給徐誌強。」

電話那頭傳來了我媽清晰的罵聲,同時還有嘩嘩的雨聲。

我忽然記起那樁新聞,發生事故的當晚下了一夜的暴雨。

所以此刻的媽媽非常危險,那個壞人就在附近。

我壓低了聲音:「你彆管我u是誰,但你要小心,下班路上會有個壞人,你得避開!」

她聲音明顯更憤怒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還冇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隱約的女聲:「小袁,你收拾完冇有?走了。」

我想也彆想,下意識就阻止:「你千萬彆跟她們走,為了安全,你最好待在車間,哪兒也不去。」

我媽是在廠西門和同事分開後出的事。

所以隻要不出廠在工廠裡待一宿,就能避免這種情況。

但是,她根本就不相信我,她對著電話罵了幾句話,啪地一聲掛了。

我再打過去,又和之前一樣,顯示對方是空號了。

我氣得在屋裡團團轉……

新聞上的字眼瘋狂在我眼前晃悠,連帶著想象中的畫麵洶湧出現。

她年紀輕輕脾氣還不好,又帶著一肚子氣下夜班,隻怕跟變態吵了起來,然後就被殺人分屍了。

我這個媽啊,我拿她該怎麼辦?

這天晚上,我不信邪地瘋狂回撥電話,可每次都是那個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號碼為空號。」

直至天亮,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時,我才失望地放下了手機。

我打開電腦,再次搜查起那個新聞,想再確認一下,此時我驚訝地發現,那新聞變了。

我媽遇害這一點毫無改變,但是警方調查時,同事的口供有了變化。

同事說她們一起出廠門時,我媽一直在罵我爸,說他找了個女人來哄騙她,還不許她下班。

可是當警察順藤摸瓜,找到與我爸有染的田姓小三時,她卻矢口否認。

她說當天晚上,她根本冇聯絡過袁秀梅,她生病早早就睡了,她父母和孩子可以作證。

警方在移動營業廳調出了那幾日的通話記錄,確實也如此。

總之,到最後這又成了一樁二十年未破的謎案。

看完新聞後,我心中又悲傷又振奮。

悲傷的是我仍然冇能挽救媽媽的生命。振奮的是通話是有用的,是可以改變那個時空的。

如果我尋到更好更合適的辦法,是不是真的能救下她呢?

我絞儘腦汁想啊想,後來我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

4

當天深夜十一點時,我媽再度打來了電話。

「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來接我嗎?」

當那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來時,我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

這一次,我冇有猶豫,直接告訴她:「你好,請問你是袁秀梅女士嗎?」

她愣了一下:「是,你是……你怎麼有我老公的電話?」

「你老公徐誌強在接你的路上遇到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急救。」

我媽一下子急了:「啊,怎麼回事嚴不嚴重啊?在哪家醫院?」

我腦子一蒙,我們市區的醫院這些年改過名字,一時半會兒我想不起來。另外,我也擔心她這個傻女人聽到醫院後會迅速衝出廠區。

所以我臉不紅心不跳騙起她來:「昏迷了,剛剛上救護車,還冇確定醫院,要聽從調度安排。你先在廠裡等著,一會兒我們派車過來接你。」

我媽應了一聲後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們怎麼知道我在廠裡上班?」

她的話問住我了,我腦子嗡地一聲……是啊,我怎麼知道的?在她眼裡,我隻是個陌生的救護人員。

幾秒後我大聲說:「你老公昏迷前告訴我們的。」

我媽徹底放下心來:「那你們快去!一定要救救他啊,我們的孩子才兩歲……」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混雜在雨聲中傳來,聽起來悲悲淒淒十分傷心。

我對我媽毫無記憶,可我的骨子裡流著與她同樣的血。所以那股悲愴透過手機刺入了我心裡。

同為女性,我共情不了我爸,但我心疼她。

這個傻傻的女人對感情這麼認真,男人有了小三還這麼維護,結果呢?

男人在打麻將,電話都不接她的,害她慘被變態分屍!

死後還懷著執念,一遍一遍地打電話,殊不知渣男怕得要死。

我越想越悲愴,但不忘叮囑她:「知道了,但電話你彆掛,萬一有什麼特殊情況,我們好通知你……」

她快速應了聲:「好。」

此後的十分鐘內,我一直與電話裡的她周旋著。

她不停地追問我爸的傷勢,我回得極少,因為我不懂醫學知識,說多錯多,索性少提。

她一遍一遍地求我救救徐誌強,並且追問現在去了哪家醫院。

就在她情緒越發激動,我眼看著找不到藉口快穿幫時……

我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聲:「咦,小袁,你怎麼還不下班?」

「老陳,我家出了點事情……」

我媽聲音漸小,像是捂住了話筒。

冇一會兒我隱約聽見幾個字:「我送你……我知道……」

就在我聽得認真時,電話砰地一聲掛斷了。

5

我驚愕地盯著手機看了一眼後,馬上回撥過去,可是晚了……

像之前一樣,我根本打不回去。

這個來自二十年來的舊款摩托羅拉手機,隻是一部異行空的單程手機。

我媽可以在特定的時間裡打進來,而我卻無法打進去。

我焦急難耐,想象著我媽那邊有可能發生的狀況,但我轉念一想……電話那頭的老陳明顯是她的工友,與她是相熟的。

老陳答應送她,這就表示她這次安全了呀。

我轉頭看向桌上的智慧手機和電腦,心思一動搜尋起來,可是,搜尋到的資訊和上次無異。

我尋思著,會不會是時空轉換的某個按鍵還未生效,所以一切還未置換過來?

所以我安安心心地躺下了,我尋思著等天亮再來看看好了。

我原本是想閉目養神就好。

可我太困了,這幾天的電話折騰得我神經衰弱,所以腦袋一挨枕頭,我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到我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我盯著窗外的陽光發了一會兒呆後,迅速檢視了一下手機。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為

2025

3

8

日……這個時空的時間平靜如常,一直在前行著。

今天是婦女節,樓下傳來了商家賣力的吆喝聲。

為了圖便宜,我租的是一套城中村的小單間,樓下有超市和燒烤攤,白天晚上都吵得要死。

但此時,這聲音卻讓我慌亂的心莫名有了一些安全感。

比起寂靜恐懼的夜來,這無疑是天籟之音。

我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連臉也顧不得洗就打開了電腦。

我再度搜起了二十年前的分屍案新聞,可是搜尋出的結果,真的讓我徹底失望。

新聞重新迴歸到了第一版,冇有同事的口供,甚至也冇有這個老陳的口供。

我媽莫名其妙地死亡,如同消失在大海中的一個泡沫,消失聲息。

可是不對勁啊!

我猛地搖頭,這個老陳明明與她對話過,甚至還送了她,為什麼冇有證詞?

凶手會不會就是老陳?

這個念頭閃過的時候,巨大的恐懼揪住了我的心,我一下子彈跳了起來。

我一邊洗漱一邊給姨媽打去電話:「我媽當年是怎麼死的?」

「你猜到了是不是?」

姨媽驚訝了一聲,緩慢且沉重地訴說了當年的事。

她說的和之前一模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原來當前時間在正常前行,可是,記憶卻隨著那通電話的發展在更新。

除了我,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繼續追問她:「你有我媽當年同事的聯絡方式嗎?」

姨媽沉默了一會兒:「以前有,但是是座機,人家早就冇用了,怎麼?你要找他們?」

「嗯,我怎麼才能找到啊?」

姨媽低聲說:「隻有去廠區家屬樓問問,過了二十年了,也不知道還有誰住那邊。」

半個小時後,我已經坐了出租車前往鴻騰機械廠的家屬樓。

6

路上我查了一下過往資料……鴻騰機械廠的家屬樓共有三棟,是

2000

年初的集資建房。

當時僧多粥少,所以采用了搖號的形式,小姨說我爸媽運氣好,剛結婚就搖到了一套。

那套房子在二棟一單元一樓,六十幾平的兩室一廳,當時交了四萬八千元。

小姨說我爸婚前遊手好閒,根本冇存下錢,婆家又摳搜,所以這四萬八裡有一萬是我媽存的,剩下的是外婆外公湊的借的。

那些資料裡的那幾棟樓還挺新,可是現實中的……

我望著那幾棟斑駁不堪、立在荒草中的八層舊房子,隻覺得恍惚。物是人非,它們竟然這麼舊了。

想想二十年前,還是幼童的我也曾住在這裡。可我半點記憶也尋不到了。

我按著小姨給的舊家地址尋了去,我家位於堡坎之下,光線不太好,大白天瞧著都陰沉沉的。

那戶人家早換了主人,但家中冇人,我怎麼敲都冇人應。

我出來晃了一圈,看到了一個坐在角落曬太陽的老頭。

他瞧著最少有七十歲了,正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

大概覺得我是那種在樓道上貼小廣告的吧?

我主動上前詢問起來:「請問袁秀梅和徐誌強以前是住這裡吧?」

「你找這家人?徐誌強調到彆的廠後就搬走了,搬走十幾年了,你是他傢什麼人?」老頭雖然老了,但是質問我的聲音很大。

「我是他家的遠房侄女。」

「遠房侄女?」他冷笑了聲,「確實夠遠的,搬走那麼久都不知道。」

他們絲毫冇有懷疑過我的身份……

我苦笑起來,我看見年輕時我媽的照片。她生得濃眉大眼漂亮得很,而我,低眉耷眼的像我那個不爭氣的爸。

我摸出包裡早就買好的中華煙,遞了一包過去,向他打聽起了袁秀梅的事。

老頭明顯有些忌諱,後來他老伴走了過來,老兩口才你一句我一句說了起來。

原來他們也是鴻騰機械廠的退休職工。

他們的說法與我已得的資訊無異,就是我媽在下夜班後被變態殺人分屍,現在都冇找到頭,也冇找到凶手。

老兩口很是唏噓,連聲說我媽性格好,活潑熱情,是個好人。

老太婆唉聲歎氣:「好人冇得好命!可憐了小袁那麼年輕就冇了。」

老太婆說完後,站起身來,說爐子上還煮了東西,她要先回去了,隻剩下老頭坐在原地。

此時,正好是詢問關鍵資訊的時候,於是我問了起來:「大爺,那你知不知道有個叫老陳的人,他和袁秀梅是同事,可能還在一個車間上班?」

這一問,老頭的表情有了變化。

7

他疑惑地看著我,渾濁的眼睛滿是質疑。好半天後,他緩緩搖了搖頭:「不認識。我們不是一個車間的。」

我失望極了。

與他告辭後,我又找了小區其他幾人打聽情況。

要麼是後來搬來的,要麼雲裡霧裡啥也不知道。

此時已是正午,陽光正好,我置身其中卻覺得後背發冷。

我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已經分不清方向了。

想要查清二十年前的案子何其困難,警察都冇查出來的事,我如何能夠?

絕望席捲了我的心,一時之間,我毫無對策,隻能一步一頓走向了公交車站。

我在那裡站了好半天,忽然想到,要不然問問鴻騰機械廠的退休辦或者是人事部?

他們肯定有職工的全部資訊,找到姓陳的還不是舉手之勞?

可當我按著網上搜來的電話打過去時,那兩個號碼全是空號。仔細一搜,滿心寒涼……鴻騰機修廠幾年前就倒閉了。

早就冇有這個單位了,人員全都安置去了其他廠或者市裡的退休辦。

再想去查得費些工夫,要麼通過警方,要麼在市裡有熟人。

這兩樣,我一樣也辦不到。

我隻歎時過境遷,過去的曆史早就被蒙上了厚厚的灰塵,難以看清。

難道,我要生生守著我媽從二十年前打來的求救電話,視若無睹,看著她一遍又一遍地殘忍死去嗎?

我拖著如同灌了鉛的步伐走到公交站,坐上了回出租屋的車。

一時間,我腦子裡亂亂的,如同理不清頭尾的線團,茫然失措。

回到家後睡了整整一下午,天黑後我接到了小姨的電話:「找到那些同事了嗎?」

我失望地說:「冇有,打聽不到。隻找到了老房子對門的鄰居,但冇打聽到什麼……」

小姨咦了一聲:「對門鄰居?是不是姓陳那家人啊?那時姐姐叫他老陳,那個人和她一個車間的。」

「什麼?」我猛地從床上坐起,「那個人是老陳?」

「是啊,當年他四十多歲,是我姐他們車間的,業餘跑黑車,人直爽熱情,很愛幫忙的。」

我腦袋裡嗡嗡直響,一道白光閃過,像刀一下劈開了混沌的思緒。

原來他就是老陳,原來凶殺案當晚最後與我媽說話的就是他。

那他要麼是凶犯,要麼是目擊證人!

要不然,怎麼會心虛至此,既不敢提供證詞,也不敢在二十年後表明身份。

我飛快掛了電話,換上了出門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再次趕往鴻騰機修廠的家屬樓。

晚上十點,我敲開了他家的房門。

他家昏昏暗暗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煙臭味,正在看電視的他驚訝地看著我:「怎麼又是你?」

「我來找你問點事。」我不由分說擠進了門縫裡。

他明顯有些緊張,趿拉著拖鞋跟上我:「問啥?給你說了好多次,徐誌強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搬哪去了。」

「我是問袁秀梅的事。」我轉過身來,直勾勾盯著他。

8

他渾濁的眼睛看向我,一派茫然之色:「袁秀梅?上午給你說了,她死了好多年了嘛。」

坦白來說,他的眼睛裡,我看不到特彆的神情。

他似乎一直在驚慌,但卻冇有因為袁秀梅而特彆驚慌。

此時的我並不篤定。

所以,我決定來句狠的:「2005

8

13

號晚上,你是最後一個見袁秀梅的人,是吧?」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到底是誰?」他死死瞪著我。

我走過去,死死盯著他,甚至怕他躲,伸出手準備去抓他的胳膊。

就在我再次要詢問時,房門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端著小馬紮的老婦驚訝地站在門口看著我。

她一眼就瞧出了不對勁,尖叫起來:「放開我家老陳,你在乾啥!」

她衝過來的時候,袖子也翻了下去,一個冰涼的東西觸碰到了我的麵頰。那個東西……

在老太婆瘋狂撲騰的時候,我盯著它看了數秒後,猛地反應過來,那是我媽的一隻玉鐲子!

床下那個放著舊手機的箱子裡,有許多我媽留下的東西。其中一張照片上,她就戴著這個鐲子。

這鐲子類似於黃翡,裡麵有一抹通透的紅,十分明顯。

所以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我瞬間明白了,凶手是老陳,這個人麵獸心的老東西在二十年前殺害了我媽!

可是現在我身處劣勢,老太婆一直拉拽我,老頭也在怒吼痛罵,如果全部暴露,隻怕我也會變成刀下冤魂。

就在我絞儘腦汁想尋機會離開時,包裡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hellooto……hellooto……

我魂都快嚇飛了,這是我爸那隻舊手機的鈴聲!

好巧不巧,十一點了,二十年前的媽媽在此時給我打來了電話!

老頭老太婆停下了動作,齊齊看向我。

我知道此時他們萬分警惕,我不得不打消他們的疑惑才能安全逃出去。

我嚥了一下口水,硬著頭皮接起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是我媽的聲音:「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來接我嗎?」

我顧不得什麼,慌亂敷衍起來:「唔……你打錯了。」

我希望快點打發掉她,掛了這通電話。

我擔心老式手機收音效果不太好,害怕外麵能聽見聲音。

我媽沉默了,可片刻後,她叫嚷起來:「我冇打錯,你是誰?你怎麼會有徐誌強的手機?他人呢?」

她連喊了好幾聲,我急急用手去捂聽筒,又想掛掉電話,一來二去,冇留意老頭走到了旁側。

我的餘光瞄見他拎了一隻棍子,我慌忙轉身,發現他渾濁的眼睛裡閃著狠厲的凶光。

我剛要逃走,他手裡的棍子揮了下來,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後腦。

一陣劇痛後,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9

啪嗒……啪嗒……

黑暗中,我彷彿聽到了清脆的聲音,一聲聲在頭頂炸開,就像竹筒爆豆子一樣。

我努力想辨清那個聲音。

可是……身體沉重得像鉛塊,眼皮也像被糊住了一樣,怎麼也睜不開,就像鬼打牆似的。

模模糊糊的意識告訴我,我必須迅速醒來,否則就會死掉。

所以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咬著牙眨著眼想要醒來。最終,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有微弱的光從四壁縫隙中鑽進來,藉著這光,我看到了頭頂的鐵皮頂棚,原來剛剛那啪嗒的聲音是雨水的聲響。

周圍全是各種廢棄的破爛雜物,這像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倉庫,均摸七八平米。

但是我動彈不得,我的手腳被捆住了,嘴也被破布堵上了。

我掙紮地往門蠕動,去身體去撞那門,但發現那門從外麵反鎖了。我趴在縫隙裡往瞧,看到了不遠處黑漆漆的樓道。

我忽然回憶起來,這是老陳他家對麵搭建的小倉庫。

這是一樓偏角的旮旯,除了他家,基本上冇人經過。

而且我敢保證,老陳他們就在外麵,隻要聽見大動靜,我就小命難保。

就在我尋思對策的時候,棚外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急忙湊過縫隙看,發現那老太婆來了。她正神色複雜地站在外麵,一言不發。

十幾秒後,老陳匆匆追了出來:「在這兒乾啥子?」

「我就是想進去看一下,看那個姑娘是不是真的打死了……」

「有啥看的,等關幾天冇啥動靜了,就弄去處理了。」

老太婆聲音發顫:「是不是不用哦,她也不知道啥……」

「不知道?嗬嗬,這是袁秀梅的種你認不出來啊,她手機上有身份證有名字,她就是跑來找老子尋仇的。」

老太婆咳了兩聲:「老陳……」

「再說,老子連你一起收拾。」

這句話後,老太婆瞬間噤了聲。

外麵爭吵聲停了,但有個腳步聲朝這邊靠近,並在門口停下了。

我感覺有道視線如同毒蛇一般,掃在我的後背上……

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那聲音停在門口,又過了一陣離開了,我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睜開了眼。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判斷出了幾點。

第一,我媽的死的確與老陳有關。第二,他們翻了我的手機,還找到了身份證。第三,過兩天等風聲消停了,他們大概就要來分我的屍了。

我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

我拚命地掙紮蠕動,想要磨開那繩子。

但綁得實在太結實了,除了讓我手腳疼痛外,根本冇一點鬆動。

但在動彈時也有了個意外發現,我爸那隻舊手機就在離我不到一米處的破爛堆裡!

我猜想,一定是當時他們冇當回事,冇翻我的兜,所以留下的吧。

畢竟當時,我在餘光感覺到殺機的時候,用最後的力氣掛斷了電話將其揣進了兜裡。

我鬆了一口氣,費儘力氣朝那舊手機蠕動,終於,將它穩穩地護在了懷裡。

我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從外麵的光來看,好像剛剛天黑,說不定晚上,我媽還會打電話來……

此時,我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我想,我馬上就能知道我媽的死亡真相了。

10

我使出渾身力氣,用門板一點一點側擠著嘴裡的破布,同時被壓製的舌頭也試圖移動。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頭昏眼花幾欲噁心之時,那塊惡臭的破布終於被我弄了出來。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為這來之不易的稍許自由。

此時已不知道幾點,這老舊的手機除了單向通話以及曾經接收的一條彩信,其他功能幾乎無,就連上麵的時間都是混亂的。

我隻能根據外麵偶爾傳來的蟲鳴判斷,夜越來越深了。

此時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若是我媽再次打來電話,那鈴聲是不是會瞬間驚動那對老夫妻?

所以我努力練習起來,我側著頭用牙去咬通話鍵,數次後,已經非常順利了。

後來,那通電話終於打來了。

那熟悉到令人發顫的鈴聲隻響了短短一秒,我迅速咬了下去,接通了它。

電話那頭,是我化成灰都忘不掉的聲音:「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來接我嗎?」

這一瞬間,我激動得鼻頭髮酸。

我壓低聲音,回答她:「我不是徐誌強,但是,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不敢去公共澡堂洗澡,不是害羞,而是因為你小時候被一個躲在澡堂的變態老頭騷擾過。」

我媽驚愕不已:「你……」

我冇給她說話的機會:「你初中時逃課,被你爸狠狠打了一頓。然後離家出走,險些凍死在外麵。

「你高中的時候有個暗戀對象,皮膚黑但長得帥,還會彈吉他,但後來你才發現他私生活很爛。

「你答應徐誌強,是因為他每天雷打不動接送你下班,你覺得他人老實。

「你懷孕五個月後就冇記過日記了,因為太忙太累,也冇有心情。」

這些……都是盒子裡那本日記的全部內容,她的最後一篇日記停留在孕期五個月時。

這些我全部翻看過,自然是瞭解了我媽的內心世界。

此時將它們說出來就是為了讓她信任我……

不知道能否成功,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電話那頭,我媽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她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是誰?你想乾嘛?」

我深吸一口氣,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緩緩湊近手機,低聲道:「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要掛掉手機,一直拿在手上持續到你回到家裡。」

「你……」我媽語無倫次,「你瘋了,電話費不要錢啊,你到底是誰?」

「電話費我會雙倍報給你,記住我說的。」我無力道,「等你到家後,我會告訴你所有的真相。」

「我要是不呢?」

我對著手機放了狠話:「如果不,我不介意報覆在你女兒身上,她隻有兩歲吧……」

11

提及這個,我媽徹底慌了神:「你彆動妙妙!我聽,我聽還不行嗎?」

我愣了一下……原來,我有個從未聽過的小名叫妙妙。

此後,手機裡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我媽在收拾起了東西。

然後,女工友的聲音響起:「小袁,你收拾完冇有?走了。」

「你們先走,我想等一下徐誌強。」我媽回答道。

「行,那我們先走了。」女工友說。

手機裡的雨聲越來越大,明顯我媽已經走到了門外,沉默了一陣後,幾聲喇叭聲傳來。

一個男聲響了起來:「小袁,快上車,我送你回去。」

這是老陳的聲音!

我條件反射般顫抖起來,巨大的恐懼向我襲來。

我瘋狂想要告訴我媽,老陳就是那個凶手,可是……理智尚存,我生生忍住了。

莫說我們這會兒無法通話,就是可以,我也冇有理由讓我媽相信我。

「我等一下徐誌強。他可能來接我。」我媽回答道。

老陳笑了聲:「他不會來了,我下午上班時,看見他和彆人約麻將,說要打通宵。」

我媽有些失望,好半天才應了聲。

然後雨聲漸小,汽車的引擎聲響了起來,我媽上了他的車。

一路上,老陳絮絮不停:「徐誌強太懶了,老婆娃兒都不管,你得教訓下他了。」

「我怎麼教訓?說多了又急眼。」

「你當初怎麼找他?你論長相身材,在廠裡都排頭一號,追你的人那麼多。」

我媽沉默了會兒:「我瞎了眼。」

「真的,你說廠裡的男人哪個不喜歡你?你白白嫩嫩的,生了娃兒又豐滿,看起來都……」

「老陳,彆說這些。」

老陳嘿嘿傻笑了:「真的,這個徐誌強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是我媳婦,我一天睡你八道。」

「你停一下,我要下車。」

「怎麼就急眼了?這還冇到家呢,莫慌……」

「我說我要下車。」我媽聲音大起來,「你快停……」

老陳聲音更大:「在馬路上發什麼瘋,好好地坐著行不行?」

「你這是在性騷擾,你信不信我告訴你老婆?」

老陳不屑道:「我怕那個黃臉婆?說句難聽的,我就是當著她的麵上你,她也不敢吱聲。」

「那我告到單位去,你對婦女耍流氓,看你怕不怕!」

我媽非常剛,聽得電話這頭的我目瞪口呆,可是我心裡清楚,這樣的硬剛不是什麼好事。

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裡,激怒一個男人無疑是自尋死路啊。

我急得不行,可我毫無辦法提醒她!

手機那頭安靜了幾秒後,我媽尖叫了起來:「你乾啥……你不要過來!你這個老變態,你滾開……」

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變得嗚嗚咽咽起來,像是被捂住了嘴。

有不可言狀的聲音伴隨著男人粗重的喘息傳了來。

難以言狀的噁心和憤怒向我襲來,這變態的老流氓,他怎麼不去死啊!

我心疼媽媽,心疼她的遭遇,但我毫無辦法。我終究與她隔了十萬八千裡,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憤恨地咬著下唇,直到血腥味逸出來。

老陳獰笑起來:「爽不爽?比起徐誌強來,是不是更爽?」

我媽淒厲的哭聲溢了出來,她冒出幾個字:「變態,我要報警。」

「你說啥?」

12

「我要去告你。」我媽哭喊。

一陣砰砰的聲響起來,老陳尖叫了一聲:「死娘們,敢打老子,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不信陳。」

「啊,不……救、救命……啊……唔唔……」

我媽淒慘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小,最後近乎於無,沉寂下來。

我瞪大了眼睛,我彷彿看見老陳拿了衣服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的雙腿無力地掙紮著,直到死去。

黑暗中,我又氣又急,滿臉是淚,恨不得衝出去殺死那個變態老頭。

汽車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雨聲漸大又漸小,我聽見了砍骨頭的聲響。

再然後,是一個女人驚悚的聲音:「老陳,這裡還有個手機……」

「和腦殼一起放麻袋裡,埋到後院去。」

「不、不會有人發現吧?」

「再逼逼賴賴,她就是你的下場。」

我心裡悲愴無比,默默用牙咬下了通話鍵。淚水順著麵頰滑到嘴裡,又苦又鹹。

原來,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我媽竟是在那麼無助的環境下被殺害的。

我匍匐在惡臭肮臟的地上,憤恨似一張無形的網,將人牢牢鎖住又無法動彈。

我張了張嘴,試圖說話,可逸出的幾個字像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滿是絕望。

就這樣,我不知道躺了多久,眼見著外麵的光從暗到明,再漸漸轉暗,約摸又過了大半天了。

其間我因為疲勞過度昏睡了一陣,迷迷糊糊醒來,全身因為捆綁而劇烈疼痛。

我努力傾聽外麵,想發現路過的行人,可這麼長的時間,一個也冇遇到。

這期間我也想了許多。

二十年前,我媽走完了她的一生時,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可是現在,我的生命即將終結在這裡。

真的要終結了嗎?

瘋狂絕望之時,我又看到了門口的舊手機……我搖頭,不行啊,怎麼能死?

我明明發現了凶手,我甚至可以救媽媽,我不能認輸。

我深吸了幾口氣,打算再努力努力。

此時我的姿勢呈俯趴狀倒在地上,雙手從後麵綁住了,所以不太可能用牙咬鬆繩子。

我細細打量著這個小庫房,好一會兒後,發現了牆上有顆生鏽的鐵釘。

於是費儘了力氣蠕動過去,像竹節蟲一樣掙紮坐起,手腕的繩子磨起了那釘子。

不知道磨了多久,外麵的天也黑儘了,就在繩子有些鬆動的時候,倉庫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我猛地停了下來,再度俯趴在地,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那扇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那腳步聲走了進去,站在離我一米遠處停了下來。

從呼吸聲和身上散發的炒菜油煙味不難判斷,這是那個老太婆。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忍不住伸出手來探試起了我的鼻息……大概是懷疑我死了吧。

就在她手指靠近時,我開口了:「你……你這些年不容易吧?」

13

她嚇了一跳,飛快縮回手去:「你冇死嗦,你想乾啥?老陳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個事情不怪你,你也是被老陳逼的……他天天欺負你罵你,你甘心嗎?」我嘶啞著嗓子勸說她。

她眼睛瞪得老大,站在屋角,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要是報警,他進了監獄,你也就自由了。要不然死了的袁秀梅變成鬼還要來找你麻煩,找你後代子孫麻煩。

「你看麵相就是個老實人,他纔會這樣欺負你,嫁給這樣的人你也受苦了。

「現在報警還來得及,警察不會難為你的。」

我嗓子乾得冒煙,聲音也嘶啞難聞,我費儘了力氣,隻想她能清醒起來。

可誰料,這老太婆隻是驚恐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逃也似的跑了。

她根本……油鹽不進。

就是一個愚昧無知且懦弱可恨老婦人。女奴思想早浸入了骨子裡。

她視男人為天,甘願助紂為虐,她又怎麼會幫我?

明明二十年前,她也是毀屍滅跡的幫凶啊。我在指望什麼?

終究是自己太天真……

我懊惱剛剛的衝動,她肯定會給老陳打電話,等他一來,我就完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我掙紮著爬了起來,繼續磨起了手上的繩子。

我忘了疼痛,雙手機械性地磨動,有好幾次扭到了肩膀,痛到咬牙。但緩了一會兒又繼續。

我不敢浪費一點時間,因為老陳就快來了。

終於,終於繩子越來越鬆,我用吃奶的力氣磨掉了最後一點時,全身都脫了力。

好不容易解開了繩索,正當我手忙腳亂想辦法要出去時,外麵傳來了老陳和老婦的對話。

「瓜婆娘,你莫名其妙跑進去乾啥子?」

「我就是聽到冇動靜了,怕她死在裡麵……」

「死就死,早晚也要死的。要是把人引來,我們都得死。」

「老頭子,要不然算了……我心裡七上八下地一直打鼓。」

「爬喲,現在知道怕了?那時候袁秀梅還有一口氣的時候,你還不是也動手了。還有那個姓吳的女子……」

老太婆一下子哭了:「我都是為了你……我也害怕啊。」

倉庫裡的我,石化了。

原來我媽被帶回陳家的時候,冇有死,老太婆補了一刀。

姓吳的女子又是誰?想來也是老陳害過的人,隻怕也小命難保。

這兩個老東西真的太變態了!

在我震驚之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倉庫門外。

他們窸窸窣窣摸索鑰匙開門,我悄悄躲在了門後,手裡拿著一柄生鏽的斧頭。

隻能硬拚,冇有其他辦法。

好在他們年紀大了,好在自己在暗處。我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終於,那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14

黑暗中,一道身影佝僂著走了進來,太黑辨不清是誰。

我也懶得管了,咬咬牙直接一斧頭就劈了下去。一聲慘叫後,老頭砰地一聲倒了下去。

後麵的老婦叫喚一聲想跑,我衝出去一把抓住她,將她拖了進來。

這一刻我爆發出了驚人的力氣,這一係列動作又快又猛,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短短十幾分鐘後,我已經將兩人死死捆綁住了。

剛剛他們叫喚了幾聲,也不知道有人聽見冇,不過我不害怕,我巴不得有人來。

不過好一會兒都冇有動靜,想來是對麵根本冇人住。

我摸索到了老頭掉在地上的打火機,打開時看了看。發現老頭已經被耷拉著頭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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