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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皇帝最不受寵的三公主,是宮裡唯一的婢生女,也是父皇唯一的汙點。
我活得謹小慎微,受儘欺淩,隻能與狗爭食。
但這些我都不怕,因為有一個人說他會帶著功名回來,娶我為妻。
可是我等啊等啊,等到的卻是一捧黃土和一座冰冷的墓碑。
我心灰意冷,甚至第一次大膽拒絕了皇上要送我聯姻的請求,我自斷生路,隻為守住我們的愛情。
直到那日——
我在禦花園撞到了一個長相與他八成像的孩子,拿走了我身上和他相配的鴛鴦香囊。
我想要追回香囊,跟過去時,看到一個男子挽起衣袖將香囊丟在一邊,和孩子說:
“這是一個之前纏著為父的傻子送的,不值一提。彆玩這個了,臟。”
隨著男子丟棄的動作,我看到男子手腕處的和他一模一樣位置的紅痣,才恍然大悟的驚覺一切隻是針對我的一場騙局。
原來他冇有死,甚至已經成婚有了孩子,詐死隻為甩掉我。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若是真的厭棄我,直說就是,我又不是那種死纏爛打、棒打鴛鴦的悍婦。
抹乾眼淚,我直接去找了掌事公公:
“我要見皇上。”
“就說三公主,同意遠赴北慶聯姻。”
1
自從得知衛長纓去世後,我的身子一直就不太利落。
衛長纓是我的竹馬,也是鎮國將軍之子,也是我的心上人。
我們兩個相伴長大,在他出征之前,他摸著我的頭,看向我的笑容裡全是肆意和張揚:
“小傻子,等我!等我凱旋迴來,我就十裡紅妝迎你進門!”
於是我等了他整整一年,隻為等他回來,無論受到其他皇子、公主怎樣的羞辱,我都忍下。
我要好好活著。
我要等長纓娶我回家。
可是我隻等到了他的親信帶著一捧黃土、一件帶血的衣角、一個墓碑,哭著告訴我他戰亡的噩耗。
於是從那天開始,我的信仰塌了。
在我心裡我已經是衛長纓的妻子,所以我在得知他去世的訊息後,拒絕了皇上準備讓我聯姻的要求。
那是死罪,我清楚。
但是我裝瘋賣傻,皇上拿我無可奈何。
因為其餘的女兒不想聯姻,他也捨不得。
今日我支走婢女,前往了禦花園。
看著這裡的景色,不禁讓我有些觸景生情。
我和長纓就是在這裡相識的。
我沿著石子路走著,突然身後傳來撞擊,讓我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我腰間的香囊摔了下來,滾落在一邊的泥地之中。
我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伸手去夠,卻搶先一步被人撿起。
順著撿起香囊的手抬頭,我的瞳孔猛然一縮:
“你你是”
眼前是一個約莫四歲的小男孩,穿金戴銀,好像是某世家的嫡公子。
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他的樣貌和去世的衛長纓有八分像!
甚至他現在的樣子和年少時候的衛長纓像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個男孩冇有理會我,撿起我的香囊後,扭頭就跑。
不行!那個是我身上唯一的一件與長纓有關的物品了!
我咬著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小孩子身子靈活跑得飛快,等我好不容易追上他時,卻看見他的身前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我怕被人瞧見,隻能蹲下身,躲在一邊的樹叢之中,偷偷從葉縫中看過去。
“爹爹!”
那個小孩脆生生地開口,將那個香囊舉給他看:
“為什麼今天我撿到的這個香囊和你給我玩的那個一模一樣啊?”
我的腦海中宛如驚雷炸開,不敢置信。
我瞪著眼睛想瞧得更真切一些,可是那個男人背對著我,我無法看清男人的真實容貌。
隻見男人將衣袖挽起,露出了手腕,而那手腕上赫然有一個和衛長纓一模一樣的紅痣!
男人將男孩手中的那個香囊拿起,沉默了一瞬,然後隨手就將香囊扔在地上:
“乖,不玩這個,臟死了,爹給你買糖畫好不好?”
“好!”男孩開心地拍手,“不過爹爹你還冇回答我的問題呢。”
男人將男孩抱起來,“冇什麼,之前一個纏著我的傻子送的罷了,不值一提。”
我渾身顫抖,腦海中有一個答案呼之慾出,可是我自欺欺人般不敢置信。
“長纓,彥兒,該走了。”
一個輕柔的女聲傳來,在聽到熟悉兩個字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了地上。
長纓長纓
果真是他。
原來他根本就冇死,甚至還和彆人成親,有了孩子!
2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回去的。
精神恍惚著,心臟像是和真相一樣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往裡麵呼呼灌著冷風。
等我渾渾噩噩走到寢宮門口的時候,正欲推門,卻聽到裡麵傳來我貼身婢女銀荷說話的聲音:
“這是將軍夫人給的賞賜,出手果然就是闊綽,比那個傻子公主好多了。”
另一個貼身婢女銀桂無奈地開口:
“噓,快彆說了,小心彆人聽了去。”
“怕什麼?本來就是個爬床賤婢生的種,這宮裡誰不是這麼想的?你難道還怕那個傻子去告狀不成?”
裡麵傳來銀荷嗤笑的聲音,“她說的話,誰信?”
“就連之前對她稍有關照的衛小將軍,不也不信她的話嗎?”
我靠在門上,呆呆地看著頭頂飄過的白雲,思緒飛回了之前。
我確實是婢生女,我娘曾是皇後的貼身婢女,但是在一次皇上酒醉後,被硬拉上了龍榻。
事後皇上將責任推給了我娘,皇後大怒,斥責我的母親為了爬床不知廉恥,想將我母親打死。
皇上也許是念在一夜情的份上,將我娘保了下來,還許了一個寶林的位置。
後來我娘懷孕了,皇上也膩了,於是我娘在宮內活得日益艱難。
她的身子虧空,在誕下我的那一日就難產去世了。
於是我成了整個皇宮中最不受待見的存在。
因為皇上不待見我,趨炎附勢的皇宮之中,我一日三餐吃得比婢女還不如。
平日裡其他皇子、公主對我的欺淩更是家常便飯,我隻能裝傻充愣的模樣,以求自保。
遇見衛長纓的那一天,我既高興又痛苦。
我之前偷偷跑進禦花園,看著和寢宮之中不一樣的繁華景色,我一時間迷了眼,竟然迷路了。
後來聽到了一陣落水的聲音,我纔看到有一個小男孩掉進了千鯉池之中。
救人的本能讓我想也冇想就跳了下去,將溺水的他救了上來。
我會水,因為我會在冬天被幾個皇子反覆丟進冰冷的水池中,如果不會鳧水,我早就死了。
我將男孩救上來後,才發現他長得很好看,但是因為溺水他臉色慘白,我知道耽誤不得。
於是我用儘全力大聲呼喊,纔將宮女太監喚了過來。
事後,我卻被皇上叫去養心殿狠狠教訓了一頓,說我一個身份低賤的公主不配去那種地方,還杖責二十讓我長長記性。
我的背部全是鮮血,被丟回寢殿後,我還是掛念著那個落水的男孩,想知道他醒來冇有,可是一直冇有他的訊息。
後來我又在皇宮遇到了他,知道了他就是鎮國將軍的嫡子——衛長纓。
不知道他從哪裡得知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後,親自過來找我道謝,神采奕奕,拉著我的手說以後一定會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於是他成了這個皇宮之中唯一願意和我說話,陪我一起玩的人。
他會從宮外給我帶時新的點心,摸著我的頭告訴我:
“慢慢吃,喜歡的話,後麵我再給你帶。”
他會在宮女太監欺負我的時候護在我身前:
“放肆!容兒是公主,你們這是不把做主子的放在眼裡?”
他會在冬天將我緊緊裹在披風裡看雪,然後俯身吻在我的額頭上:
“小傻子,彆怕,我會娶你回家,以後就冇人敢欺負你了。”
那個時候我滿心歡喜,以為終於遇到了能夠與我惺惺相惜之人。
可是後來他也會在我被其他皇子、公主欺淩的時候用不滿的眼神看向我:
“你這個身份本就敏感,為什麼不能避著他們點呢?”
“你就在寢殿減少外出吧,學著低調做人。”
然後在我一身是傷的時候,又歎著氣遞給我一瓶上好的金瘡藥:
“女孩子最在意皮膚了,千萬彆留疤了。”
可是今日聽到他和男孩說的那些話我才明白,原來他一直都是嫌棄我出身的,隻是礙於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已。
他詐死,也隻不過是為了瞞著我,和一個配得上他的人在一起。
門被推開,我的思緒被打斷,銀荷看見我站在門口,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慌亂,我看見她將一枚玉簪藏進了袖子裡。
即使是一晃而過,我依舊知道這是水頭很好的玉石做的。
是啊,將軍夫人真的很大方啊。
“公主”銀荷不情願地俯身行禮,“公主還是彆亂跑了,省得我們浪費時間去找。”
我靜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言,然後轉身就走。
是啊,這個皇宮之中再也不會有人對我抱有耐心和善意了。
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好留唸的呢?
我來到養心殿門前,眼淚早就在路上被風乾,我朝著掌事公公開口道:
“麻煩您通傳一下,我要見皇上。”
“就說三公主,同意遠赴北慶聯姻。”
3
早在上個月的時候,皇上就問過我是否願意聯姻,我當時裝傻糊弄了過去。
隻因為我還念著衛長纓。
北慶之前是依附於我們南周的,近兩年崛起迅速,不管是經濟還是國力都遠超於南周。
皇上為此焦頭爛額,生怕他們率兵攻打,結果他們那邊卻說希望能夠聯姻。
是好訊息也是壞訊息,因為皇上隻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最受寵,皇上不捨得。
二女兒一哭二鬨三上吊,死活不去。
於是隻剩下了我
皇上覺得我不堪重任,但是實在是無可奈何,北慶那邊也冇有點名要哪個公主,於是他叫我過去想問問我的意願,結果我也表現得興致缺缺。
為了讓我鬆口,他威逼利誘,冇想到今天我突然就想通了。
皇上知道以後高興壞了,將這一切歸功於他最近對我的“善意”打動了我。
是啊,無非就是允許我能夠自由出入我破舊的宮殿,不用再吃著下人不如的飯菜,以及終於在我十六歲的時候擁有了貼身的婢女。
他掛著虛偽的笑容,用自以為慈祥的口吻問我還有冇有什麼要求。
我歪著腦袋想了想,“我不喜歡那個叫銀荷的婢女,她會偷我東西,有時候還打我。”
“那父皇將她罰入辛者庫可好?”
“好耶好耶,我要讓銀荷去做苦力!”
“還要彆的嗎?”
“不要了。”
皇上這回的笑容更加真誠了,即刻下旨罰銀荷去辛者庫,然後揮揮手就派人去我宮殿中拿人了。
他還是裝模作樣賞賜給了我一些布匹和珠寶,讓我安心在宮中待嫁。
等我回到寢殿的時候,銀荷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年紀更小的,她說她叫折枝。
等其他人都退出去以後,我將那個臟汙的香囊拿了出來,指尖一點一點扣著上麵乾掉的泥巴。
不知為何眼淚再一次又湧了出來。
從小被扔石子被戳著額頭罵野種的時候我冇有哭,被放狗追的時候我冇有哭,吃著半生不熟白粥的時候我冇有哭,被不問青紅皂白的皇上打得渾身是傷的時候我冇有哭
可是衛長纓,我為你哭了兩次。
第一次是得知你死訊的時候。
第二次,是你騙我的時候。
我流著淚,將手中的香囊丟進了火盆之中,看著它一點一點被燒成灰燼。
衛長纓
我不會再等你了。
下一次,我不要為你流淚了。
4
出嫁之日,十裡紅妝。
十裡紅妝未變,變的是要嫁之人。
我被賜予“和陽”的封號,領旨前往幾百公裡之遠的北慶聯姻。
我坐在轎子裡,頭上蓋著鮮紅的蓋頭,身上穿的是這輩子從來冇有穿過上好布匹縫製的婚服。
外麪人聲鼎沸,大家都對我這個從未露過麵的三公主很是好奇:
“三公主?皇上不是隻有兩個女兒嗎?”
“不知道嘞,這是從哪兒又冒出來的一個什麼勞什子公主。”
“小道訊息,聽說這是婢生女嘞,上不得檯麵的。”
“嘖嘖嘖,難怪呢這公主的媽也是不知廉恥的,下賤。”
我平靜地聽著這些閒言碎語,心裡波瀾不驚。
“快看!這是衛將軍!”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於是外麵更加喧鬨起來:
“衛將軍!是衛將軍帶著將軍夫人準備回邊境了!”
“這是真的恩愛啊,聽說兩個人是奉子成婚的。”
“我也聽說了,這兩位可謂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緣啊!”
我將蓋頭掀開,將轎子的簾子掀開一角,正巧看到衛長纓抱著他的夫人踏馬從我轎邊經過。
兩個人的背影緊緊挨在一起,衛長纓緊緊牽著他夫人的手,和周圍打招呼的人群點頭示意。
現在我出嫁了,終於擺脫我了,衛長纓,你應該感到開心吧。
我苦笑了一下,衝著他的背影開口:
“再見,衛長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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