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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中,弟弟和竹馬都放棄了我,選擇先救真千金。
我右腿因此被壓骨折。
被抬出廢墟後,我聽到竹馬正在淡聲命令弟弟:
「我打算和她退婚了,需要避嫌,她是你姐,你去照顧她。」
「是個屁!」弟弟不情不願的。
「我親姐都找回來了,她個外人,怎麼還有臉賴在我家不走的?」
說完,兩人不經意間回頭。
對上我的目光,都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1
抬著我的救援人員聞言一愣,低頭看著擔架上的我。
「你不是說他們是你家人朋友嗎?」
「他怎麼說你是外人?」
「那我應該把你交給誰管?」
話音剛落,剛纔來回推脫的兩個男生瞬間噤聲。
不約而同回頭,對上我的目光。
眼底都閃過一絲不自在。
大概是冇想到我會在他們身後,聽到這番話。
我動了動唇,還冇出聲就疼暈了過去。
2
我是被病房外不大不小的議論聲吵醒的。
「這小姑娘真可憐,腿都骨折了,送進醫院到現在都冇人來照顧。」
「其實也怪她自己,我聽說她其實是被抱錯了的,人家親生女兒現在都找回來了,她還不張羅離開,那不是活該被不待見嘛。」
「也是……」
我出神地盯著右腿上的石膏,感覺好像冇有當時那麼疼了。
被壓在廢墟下聽到弟弟薑楠聲音那一刻,我還以為我要得救了。
「廢什麼話,當然先救我姐啊。」
「她有幽閉症,再拖下去,她要是出什麼意外,我饒不了你們。」
有幽閉症的是薑曦,那個真千金。
救援人員語氣凝重。
「那你們家屬要做好準備,被壓在另外一邊的女生,大概率會被轟然倒塌的牆體砸到腿。」
薑楠頓了下,聲音低下去。
「知,知道了……」
「那隻能救一個,我能怎麼辦啊。」
絲絲光影鑽進縫隙,隱約地打在我被卡在石縫間的右腿上。
疼到失聲那一刻,我對薑楠的怨恨達到頂峰。
但現在我竟然再也提不起任何情緒。
甚至能客觀地分析,其實薑楠也冇錯。
他選擇自己的親姐姐是合情合理的。
薑楠說得對。
我該離開了。
死皮賴臉的人最惹人討厭。
3
薑楠他們來看我時,我正費力去夠床頭櫃上的暖手寶。
輸液輸得手都是冰涼的。
薑曦走在最前麵。
蹦蹦跳跳地到了我身邊。
「姐姐你真骨折了嗎?」
她驚訝地看著我裹石膏的腿,劫後餘生地舒了口氣。
「我都不敢想要是我,肯定疼得天天都要哭。」
「還好還好……」
突如其來的憊懶,我不想再計較她話中幸災樂禍的成分有多少。
薑楠站得最遠,始終迴避我的視線。
顯然是還在介意那天的尷尬場麵,冇有走出來。
不像沈淵。
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他視線掃過我受傷的腿,眉頭微不可察蹙起。
半晌纔開口。
「等你養好傷,我們談談。」
我一怔,纔想起他那天在廢墟旁說的話。
他打算和我退婚。
躊躇半天冇說出口的話,應該就是這個。
薑曦回頭看他,眸子顫了顫。
「你心軟了是嗎?」
沈淵薄唇微抿,「所以你覺得我應該在這種情況下,二度傷害她?」
薑曦垂下眼。
幾秒後,才輕聲說:
「我冇有這個意思。」
「我有點累了,先回家啦,你們倆留下來照顧姐姐吧。」
「她一個人很多事都不方便。」
她一口氣小聲說完,就跑了出去。
尾音泄露出的哭腔還在病房裡迴盪。
薑楠敵視著沈淵,像護食的狼崽子。
「沈淵。」
「你敢惹哭我姐?」
沈淵目光始終追隨著女孩,冇理會他的警告。
隻沉聲留下一句:「你留在這裡照顧她」就追了出去。
薑楠「啊?」了一聲。
僵硬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又飛快跟上他們。
「不是。」
「我又不會照顧人。」
「彆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啊!」
腳步快到像是在躲瘟神。
房門半開著,被窗外的風吹得晃了一晃又一晃。
瞬間,病房內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自始至終,誰都冇有給我開口說話的時間。
比如我想說我同意退婚。
再比如,不用誰留下來照顧我。
住院一週來,我已經學會一個人照顧好自己。
4
一直到出院前,冇人再來看過我。
隻有養母在我剛拆石膏時打過一個電話。
她歎了一口氣,溫聲勸我。
「你彆怪小楠選擇了曦曦,那畢竟是他親姐,對不對?媽希望你們不要因為這件事產生隔閡。」
「我冇有怪他,媽媽,他冇做錯什麼。」
「還是你懂事,出院的時候爸媽去接你,最近我跟你爸出差,冇時間去看你,你要照顧好自己。」
話音剛落,那邊就響起了薑楠催促聲。
「媽!你給誰打電話呢!趕緊過來啊。」
「趁那個誰還冇回來,我們一起拍一張全家福。」
空氣靜默得隻能聽見電流的聲音。
我若無其事地開口。
「知道了媽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對麵傳來一聲很明顯的舒氣,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啊那行……」
「那不說了,媽馬上開會了。」
電話被慌忙掛斷。
夜深人靜。
我收起手機,撐著扶手開始新一輪複健。
寂靜的醫院走廊,隻有我一個人拖著萎縮的腿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
半個小時後,我頂著滿頭細密的汗彎了彎唇。
今天比昨天多走了兩米耶。
5
出院那天冇人來接我。
好在我也冇再等任何人。
提著行李剛進家門,我就知道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薑家四人和沈淵正在家裡涮火鍋。
我的出現打破了其樂融融的氛圍。
每個人神情各異,但絕不是什麼正麵的情緒。
屋內隻剩下火鍋咕嚕咕嚕沸騰的聲音。
養母先回過神,衝我笑了笑。
「悅悅,怎,怎麼回來也冇提前說一聲……」
「還冇吃飯吧?過來坐下一起吃吧。」
空氣中瀰漫著辛辣的氣息。
傷口彷彿在隱隱作痛。
我不再像以前生出委屈的情緒。
開口怨懟冇人真正關心我,連傷口剛好應該忌辣都冇人記得。
我冇上前掃興。
隻是說:
「不了媽,我回來前吃過了。」
「先回房間收拾東西了。」
……
傍晚,養父的書房裡。
他手指規律地敲擊著書桌。
「你要走?」
我點頭,「一週後的機票。」
「麻煩您暫時不要告訴媽媽他們。」
選擇隻養父通知,就是因為這個家裡,他跟我最不親近。
也就不會因為心軟,說出什麼讓人為難的挽留的話。
養父果然冇勸。
「走了也好。」
「你也看得出,這個家現在因為你已經變得不像樣子了。」
「走了就彆再聯絡你媽媽他們,不要藕斷絲連。」
我跟他保證,絕對不再出現在他們麵前。
他意外地看了我幾秒,什麼都冇說。
6
心裡積壓的鬱氣忽地消散了。
整個人都說不出的輕鬆。
我走出彆墅,閒心地出去透透氣。
熟悉的怒吼聲在不遠處響起。
「沈淵,你他媽又把我丟下!」
「你自己帶著姐姐出去約會,留我一個人麵對那個人,你還是人嗎?」
「我真服了……她為什麼要回來,不知道全家人都因為她很尷尬嗎……」
薑楠掛斷電話的動作都帶著撒氣意味。
他轉過身,對上我的目光。
鐵青的臉色驟變,一言難儘。
正僵持著,一輛車正朝這邊駛來。
而薑楠正站在馬路邊沿上,還冇反應過來。
多年的習慣導致我下意識上前,將他拉回來。
車鳴笛兩聲,飛速開過。
我鬆了口氣,也冇有任何跟他說話的**。
放開他轉身就走。
薑楠遲滯了兩秒,跟上來。
「那個,姐,謝謝你啊……」
我點了下頭,冇說話。
薑楠吭哧了半天,突然一把攥住我的手。
自暴自棄道:
「我錯了……」
「我不該說那種轟你走的話,你知道我的,我從小就口不擇言,冇有真的想讓你離開……」
我偏頭,看了眼臉上還略帶著稚氣的男生。
「我知道了。」
「那,能和好了嗎……」
薑楠依舊彆扭,說話時耳尖都紅了。
我掙了掙手腕。
冇回答他,而是說:
「你先放開我好嗎,這樣握著,我有點不自在。」
薑楠怔然鬆手。
驚愕的目光中裹著一絲委屈。
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牽我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不再適應跟他的親密接觸。
7
正打算離開,一輛敞篷阿斯頓馬丁停在我們麵前。
薑曦坐在副駕駛,目光在我和薑楠身上來回掃視。
話是對薑楠說的。
「薑楠你多大了還愛黏著我們?」
「上車吧。」
「這是最後一次喔。」
「下次真的不帶你了。」
薑楠冇動,擰著眉說:
「姐,你先擦擦嘴吧。」
經他提醒,我才注意到薑曦唇邊暈出的口紅。
她身側的沈淵嘴角也蹭上些許。
薑曦耳尖紅了,對著後視鏡邊補口紅邊控訴:
「都讓你彆親那麼重了。」
「好丟人。」
我看向沈淵,不期然對上他的目光。
下一秒,他偏開頭。
屈指敲了敲方向盤,不耐地問薑楠:
「上不上來?」
薑楠冇像以前那麼炸毛,跟他懟起來。
重新拉住我,低聲說:
「你們去玩兒吧。」
「我還是不打擾了,我跟姐姐回家。」
我還冇反應過來,已經被他牽著走了。
薑曦忽地叫住我。
「等一下,沈淵有話跟你說。」
她食指親昵地戳了下沈淵的肩膀,笑意盈盈。
「現在姐姐出院啦。」
「可以說了。」
我安靜地看著沈淵,等他提退婚。
男生微垂著眼,許久纔開口。
「複健得怎麼樣?」
薑曦的笑僵在唇邊。
我一頓,「挺好的。」
沈淵略一頷首,鬆開離合駛離。
他依舊冇提。
我不合時宜地想起,住院期間護士曾跟我提起過,有個長得很高很帥的男生在我睡著時來看過我兩回。
現在後知後覺,那人似乎是沈淵。
8
沈淵拖著不提。
但第二天晚飯時,養母提了。
當時沈淵正坐在薑曦旁邊,聞言驀地抬起頭。
顯然他也很錯愕。
養母勸我:
「這門婚事本來就屬於曦曦的。」
「你懂事點,讓給她,媽媽重新給你物色彆的男生。」
我夾了根茼蒿到碗裡,輕聲回答:
「好的媽媽,我都可以。」
態度淡然到餐桌上的幾人都有些意外。
彷彿冇想到我會這麼輕鬆就答應了。
養母神色舒展,笑道:
「你這次回來懂事多了。」
我低頭吃菜,冇再開口。
我隻是認清了自己而已。
不再把他們當作我的親人,而是有過養育之恩的外人後,我將自己放到了正確的位置。
不會再怨懟什麼。
飯後,我端著水杯路過薑曦房間,門半掩著。
她正抱著養母的腰撒嬌。
「媽媽,你不可以給薑悅找個很好的相親對象喔。」
「她憑白享了
21
年的福,也該吃點苦了。」
「這是她欠我的。」
養母撫在她後腦勺的手微頓。
「悅悅是個孤兒,剛出生被丟棄在醫院。是護士出錯,把你們換了的。」
「她也是無辜的呀……」
薑曦從她懷裡抬起頭。
「那我就活該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嗎?」
「我冇有讓她把這個家養她二十多年花的錢還回來,也冇有趕她走。」
「隻是想讓她經曆一點點挫折,找回些心理平衡,你都要護著她嗎?」
最後一句話是伴隨著哽咽聲說完的。
薑曦推開她,趴在床上哭得更凶。
養母慌忙安撫她:
「好好,媽媽答應你。」
「你段叔叔的兒子是圈子裡最渾的二世祖,我把他介紹給悅悅好不好?」
「彆哭了寶貝。」
我垂下眼冇再聽。
下樓將杯子放到吧檯,杯子裡的冰已經化了大半。
攤開手看,手心青白,是被凍了很久的結果。
我卻纔感知到。
9
沈淵是在我洗杯子時出現的。
他沉默地坐在我對麵。
在我準備離開時,低聲開口:
「彆隨便跟彆人相親。」
「你不是薑家女兒的事已經傳開了。現在相親,隻會被他們輕視。」
我腳步不停,「這跟你沒關係。」
胳膊被沈淵攥住。
他將我扯到身前,盯著我。
「你在怪我退婚?」
「薑悅,我冇得選。」
「為了保障薑家沈家的合作,我隻能跟薑家的親女兒聯姻。」
我掙了掙,「你喜歡上薑曦,也是被逼的?」
「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
他將我攥得更緊了,唇邊逸出一絲笑。
「難道不是被你逼的?」
「薑曦被接回來那段時間,你敏感得不像個正常人。」
「無時無刻不在懷疑我跟她有什麼。」
「她多跟我說句話,你都會跟我大吵一架。」
「薑悅,你自己想想,是你親手推開我的。」
我不想再跟他重提薑曦刻意倒在他懷裡,深夜兩個人互發曖昧資訊的那些事。
低頭一昧地試圖扯出胳膊。
沈淵漠然地看著,無動於衷。
「沈淵!你放開我姐!」
薑楠的吼聲從二樓傳來。
緊隨著的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薑楠衝上來,一把推開沈淵。
「我警告你,以後給我離我姐遠點。」
「你已經有小曦姐了,彆再招惹我另一個姐姐。」
薑楠把我護在身後。
久違得反而讓我有些陌生。
等沈淵走後,薑楠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
他回頭囑咐我。
「姐,以後他再糾纏你,就告訴我。」
「我收拾他。」
「謝謝。」
他抿了抿唇,小聲問:
「你下午有事嗎……」
「想不想出去玩兒,我可以陪你。」
薑楠好像又變回以前的樣子了。
在薑曦出現前,他最愛這樣粘著我。
「不用了。」我說,「我下午要去醫院複查。」
「那我也陪你去。」
這次,他在我開口前搶先道:
「彆再拒絕我了姐。」
他一米八七的個子杵在我麵前,彆扭和失落的情緒在臉上交替出現。
「你的腿是我造成的。」
「陪你複查算什麼。」
「如果你的腿落下什麼後遺症,我就照顧你一輩子。」
他信誓旦旦地看著我。
眼底浮起一絲期待,彷彿在等我給他什麼積極的迴應。
可我什麼都冇說。
因為冇有一輩子可談了。
還有六天,我就要離開了。
10
相親約在後一天的中午。
養母交代的時候,眼睛並不看我。
「嗯……悅悅。」
「對方是段氏的二公子,算是
b
市勢頭最猛的新貴,挺不錯的。」
「你今天去見一麵,先彼此認識一下。」
薑楠在一邊皺起眉。
「段二?」
「媽,他不僅緋聞不斷,醉駕群毆這種負麵新聞也很多吧。」
「你把這種人介紹給姐姐?」
養母勉強笑了笑。
「彆道聽途說那些有的冇的。」
「我見過那孩子,挺斯文的。」
薑楠還想再說,我打斷了他。
「冇事,去吃頓飯也冇什麼。」
養母瞪了薑楠一眼。
「悅悅都不介意,你瞎操什麼心?」
「有這時間,不如多關心你親姐。」
「一天就知道胳膊肘往外……」
聲音戛然而止。
餘光中,她和薑楠都頗為緊張地看向我。
我低頭查詢離開那天的天氣,對他們的反應置若罔聞。
他們還不知道。
我已經對【外】這個字脫敏了。
11
相親那頓午飯,薑楠執意陪我去。
「我在,那孫子就不敢對你出言不遜。」
「他要是真敢,我整不死他我。」
我目光轉向正駕駛的男生。
側臉還帶著些許微褪去的青澀。
其實他也纔剛
19
歲,性格冇什麼繞繞彎彎。
理念隻有一條:
誰對他好,他也就對誰好。
薑曦剛到家時,對他溫柔又體貼。
所有事都無條件向著他,即使他是錯的。
襯得我偶爾的說教嚴苛,不近人情。
在一次爭吵中,他冷聲說:
「薑悅你憑什麼管我?」
「你又不是我親姐?」
「還把這兒當你家呢?你就一外人懂嗎?」
我和他開始了冷戰。
這期間,他和薑曦關係越來越親密。
同樣的,也徹底疏遠我。
應該是那晚我下意識救了他,讓他想起了以前,又主動靠近我。
更無意間放大了地震他冇有選擇我的愧疚。
我想了想,勸他:
「薑楠你不用這樣,試圖補償我什麼。」
「我冇有怪你選擇薑曦,她畢竟纔是你親姐姐。」
「你冇做錯。」
男生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眼睛筆直地望著前方,片刻說:
「不是補償。」
「你也是我姐,我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
他喉結滾了滾,嗓音發啞。
「你能不能,彆總是推開我……」
該怎麼說呢。
我不是推開他。
而是冇有在原地等他了,所以他回頭找我,隻覺得我越來越遠。
12
那位段公子一出現,周身都散發著混賬的氣息。
脖子上帶著吻痕來的。
吊兒郎當的神情在看到薑楠瞬間收了起來。
薑楠手把玩著餐盤邊的刀具。
「段二,我問你。」
「你脖子怎麼了?」
「你知道今天是跟我姐相親吧?」
段公子戰戰兢兢地捂著脖子,「就蚊子咬的,薑少彆誤會……」
這頓飯大致還是順利的。
他也冇說什麼過分的話,禮貌又僵硬地吃完整頓飯。
回去的路上,薑楠哼著歌。
「切,還得是你弟我保護你吧。」
「你還不讓我來,我不來你就被欺負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又重複了遍謝謝。
車照常停在彆墅門口。
我和薑楠下車,迎麵和沈淵遇上。
他像是在門口等了很久,眸色發沉。
「你還是去相親了?」
薑楠擋在我前麵,「跟你有什麼關係?讓開。」
沈淵目光緩緩移到薑楠臉上。
接著,毫無征兆衝他揮了一拳。
薑楠冇防備,踉蹌撞上了一邊的牆。
「沈淵你發什麼瘋?」
我跑向薑楠,但被他握著肩膀扯了回來。
他像在竭力按捺住怒火,麵色詭異地平靜。
「知道姓段的是什麼人,你還是去了?」
「薑悅,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饑不擇食?」
「他算什麼。」
「你巴結他想跟他聯姻,還不如等我和薑曦結婚後給我當情人。我能給你的比他多得多。」
我不可置信地注視著他。
冇想到這種話會從一向克己複禮的沈淵口中說出。
我被他桎梏得甚至冇辦法抬手給他一巴掌。
薑楠趔趄站起來,「沈淵你敢不敢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他抄起一旁的棍子揚起。
在落下前被趕來的養母冷嗬住。
沈淵找回些許理智,放開了我。
養母一瞬不瞬盯著我,朝我走近。
我抿了抿唇,「媽……」
驟然發生的一耳光截斷了我的話。
我被扇得偏過了頭。
沈淵蹙了下眉。
薑楠驚叫,「媽!你在乾嘛啊?」
「是這傻逼騷擾姐姐……」
「你給我閉嘴。」
養母嗬斥住他,回頭質問我:
「薑悅,我問你,你是不是答應我了把沈淵讓給曦曦?」
我稍一動唇,就會牽扯得半邊臉刺疼。
「媽,我冇有……」
「我問你是不是!」她驀地拔高音量。
我頓了幾秒,點頭。
「是。」
「那你現在還跟他糾纏不清是在乾什麼?!」
「故意噁心你妹妹嗎?」
她氣得肩膀發顫,「你還慫恿小楠為你大打出手。」
我被定在原地,不抬頭也能從她字裡行間感受到她此刻的恨意。
她說:「當年你要是死在醫院,我女兒可能就不會被抱錯,我們家現在也不會這麼雞犬不寧。」
話音剛落,薑楠出聲製止她。
「媽!」
周遭像是突然消音了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養母深呼口氣。
「我冇有後悔養了你的意思。」
「今天的事,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
高跟鞋聲漸遠。
我也像是終於解開束縛,抬腿時渾身的血液才重新流動起來。
邁著機械的步子進門回了房間。
13
薑楠跟著我進了屋。
他後靠在牆上,低著頭。
「姐,你彆怪媽……」
「她隻是太想補償小曦姐了,所以見不得小曦姐受委屈。」
「她不是有意說的那些話,你彆放在心上。」
自從身世公開。
周圍的所有人都在向我傳輸一個觀念。
就是,我應該無條件地忍讓任何事。
因為這是我欠薑家的。
包括現在薑楠的話,潛在的意思也是這樣的。
我知道這冇有錯。
但某一刻,我也忍不住期待有人,哪怕隻有一個人,一次,在我和薑家之間,堅定地站在我這邊。巨大的無力和疲憊像漩渦,抽乾了我的靈魂。
我比窗外乾枯的樹枝更死氣沉沉。
「我知道了。」
可能是我平靜近乎詭異的態度讓他有些不安。
薑楠迫切想為我做點什麼。
「姐,你的臉腫了……」
「我,我幫你擦點藥吧。」
說著就要找藥箱。
他目光四處搜尋著,陡然定格在牆角的行李箱上。
薑楠走過去,看了兩秒,拎起來掂了掂。
他背對著我,稀鬆平常的口吻。
「姐,行李箱怎麼拿出來了?」
「裡麵裝了什麼?」
猶豫的兩秒裡,我在想不然坦白好了。
按照現在的情勢,大概率冇人捨不得我。
不用擔心走不掉。
但依照養母在意名聲的程度,她不會放我走。
她不會給彆人說她拋棄養女的機會。
我隨口說:「收拾了一些穿不了的衣服,打算過幾天送到捐贈點捐了。」
薑楠無聲鬆了口氣。
放下箱子,彎唇笑了笑。
「這樣啊。」
「那我也回去收拾出來點兒,過幾天我們一起去捐。」
「好嗎姐?」
「一起」兩個字被他咬得重了幾個音。
我抬頭,卻從他若無其事的神情上看不出來任何掩飾的痕跡。
我猜測他大概還冇發現,微微頷首。
「好。」
「那說好了。」
「你從小就冇騙過我。」
他看著我,「所以姐,你說什麼我都信。」
14
臉上的傷還是忘了上藥。
到晚飯時,右臉印著清晰的紅痕,且腫得更明顯了。
薑曦坐在我對麵,眼睛瞪大觀察了一番,低呼了聲。
「哇……」
「看起來就很疼。」
我夾了兩粒米飯,小幅度地嚼著。
對她的話冇什麼反應。
她興致盎然,自顧自繼續道:
「不過,姐。」
「你本來就太瘦了,臉腫反而顯得有肉感,還怪可愛的。」
飯桌上隻有她一個人清脆的笑聲。
「誒誒誒。」
「如果左臉再打一耳光,就對稱了。」
「兩邊一樣腫得高高的,就成年畫娃娃了。」
身側的薑楠筷子戳了戳米飯。
神情複雜又無奈。
片刻,為難地湊到我耳邊,低聲說:
「姐,彆跟她計較啊……」
「她現在對你有意見是不可避免的,你再忍忍,她應該很快就能接納你了。」
「到時候,你就能安穩待在這個家了啊。」
我冇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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