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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大陸。

大奉王朝皇城。

地底深處,幽暗無光。

唯有無數條銘刻著古老符文的漆黑鎖鏈。

偶爾碰撞,發出沉悶的“嘩啦”聲響,在死寂中迴盪。

鎖鏈縱橫交錯,如同蛛網,死死纏繞著兩尊龐然大物。

它們形貌猙獰,一者似龍非龍,渾身覆蓋著幽暗鱗片,呼吸間噴吐著硫磺氣息。

另一者如凰如鷹,翎羽卻燃燒著慘綠色的磷火,一雙巨眼開闔,凶光四射,令人心悸。

這正是被封印在皇城地底深處不知多少歲月的上古妖魔——九幽冥龍與噬魂天鳳!

即便以整座浩大皇城為基,輔以這號稱可封天絕地的“鎮魔鏈”,兩魔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依舊如同實質的潮汐,一**衝擊著封印,讓空間都微微扭曲。

然而,在這足以令王境強者都膽寒的魔氣中心,卻詭異地亮著一豆燭光。

一張粗糙的石桌擺在兩魔正下方,燭火便在石桌上搖曳,彷彿隨時會被那恐怖的氣息吹滅,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石桌的另一端,一名身著洗得發白的青衫青年,正隨意地坐在一個樹墩上。

他手指修長,正慢悠悠地擺弄著幾枚溫潤如玉的黑白棋子。

“該你了,大塊頭。”

雲逍將一枚白子輕輕按在石桌刻畫的簡陋棋盤上,抬眼看向左邊的九幽冥龍,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冥龍巨大的龍首微微晃動,覆蓋著幽暗鱗片的眼皮耷拉著,死死盯著棋盤。

那比磨盤還大的鋒利指甲,無意識地刮擦著地麵堅硬的玄石,發出刺耳的“嘎吱”聲,火星四濺。

‘這…這步…’它喉嚨裡發出低沉而艱澀的音節,如同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充滿了憋屈和猶豫。

巨大的龍爪懸在半空,愣是不敢落下。

旁邊的噬魂天鳳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磷火般的眼珠瞥了一眼那看似隨意擺放的白子。

又飛快地縮了回去,尖喙開合,發出急促而尖利的聲音:“太…太刁鑽!吾…吾亦無解!”

兩魔的目光最終都聚焦到對麵那看似人畜無害的青衫青年身上。

“哦?都解不了?”

雲逍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似乎擴大了一分,“那這局,可又是我贏了。”

說著,他拍了拍手,施施然站起身,伸了個極其舒坦的懶腰,骨節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怎麼樣,願賭服輸?”

話音未落,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玉瓶和一個細長的玉針,便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兩魔龐大的身軀同時一僵。

“安心,”雲逍晃了晃玉瓶,笑容和煦,“規矩不變,一人半斤精血,回去泡點藥酒,強身健體。”

說罷,玉針寒光一閃,精準無比地刺入兩魔那堅逾精金的鱗甲縫隙。

在九幽冥龍欲哭無淚的悶吼和噬魂天鳳悲憤的尖鳴中,各自被取了半斤閃爍著幽光、蘊含著恐怖能量的精血,雲逍這才滿意地收起玉瓶。

他笑眯眯地收起石桌棋盤,彷彿隻是結束了一場尋常的午後消遣。

然後沿著那通往地麵的、昏暗潮濕的古老石階,緩步而上。

“回見了,兩位老鄰居。”雲逍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身後地底,傳來兩魔壓抑著巨大悲憤、如同悶雷般的喘息。

大爺,求您彆來了!

兩魔心中哀嚎,表麵上卻隻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表情,目送那煞星離開。

“哦,對了。”

雲逍的腳步在石階中段忽然一頓。

他微微側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層層魔氣,迴盪在幽暗的地底:

“安分點。下次,若讓我在地麵感受到一絲一毫你們衝撞封印的動靜……”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平淡,“我保證,回來陪你們住上三天三夜,好好下幾盤棋。”

話音落下,腳步聲再次響起,漸行漸遠,最終消失。

地底深處,隻剩下兩魔粗重的喘息和鎖鏈無意識的晃動聲,以及那瀰漫不散的……恐懼。

……

皇城南,一座鬨中取靜的雅緻庭院。

院內小橋流水,靈花吐蕊,幾叢青翠欲滴的靈竹下,擺放著一套由上等養魂靈木精心雕琢而成的茶具。

茶具旁,一張寬大舒適的躺椅,便是雲逍的專屬寶座。

唯一顯得有些突兀的,是旁邊暖融融的陽光下,一頭皮包骨、四腳朝天癱在軟墊上的……老山羊?

它渾濁的眼睛半眯,蔫巴巴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裡,彷彿隨時會化成一縷青煙。

一副要睡不醒、生無可戀的模樣,它對雲逍的歸來毫無反應。

“那幾個北邊的蠻子,又派人送東西來了?”

雲逍把玩著手中一塊造型奇特的獸骨,入手溫潤,隱有能量波動,但在他眼中卻平平無奇。

“東西……還是那麼不咋滴啊。”他隨手將獸骨丟在一旁的石桌上。

老山羊“小七”聞言,眼皮勉強掀開一條縫,慢悠悠地咀嚼了一下嘴裡的狗尾巴草,又徹底閉上。

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充滿嫌棄意味的“哼唧”,似乎在抗議主人的聒噪打擾了它的日光浴。

“聖旨到——!”

就在這時,尖細刺耳的嗓音穿透了庭院的寧靜。

緊接著,三名身著宮中服飾的太監,徑直走了進來。

為首的老太監目光如鷹隼,在雲逍身上意味深長地掃了一圈。

隨即展開手中明黃的卷軸,用那特有的尖銳嗓音高聲道:

“傳傾凰女帝陛下口諭:命逍遙王雲逍,即刻入宮覲見,不得有誤!欽此——”

雲逍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清澈的茶湯映著他平靜的眼眸。

“傾凰……何事如此急召?”他心中掠過一絲疑惑。

放下茶杯,雲逍不再耽擱,起身換了一身稍顯正式的青色長衫,便隨太監朝皇宮走去。

然而,這一路行去,氣氛卻透著詭異。

沿途所遇的文武百官,見到他,無不麵露異色,眼神複雜。

竊竊私語聲如同蚊蚋,卻清晰地鑽入耳中。

“唉,可惜了逍遙王啊……當年帝國初立,獨戰八大叛逆藩王,是何等風采蓋世,立下不世功勳!”

“誰說不是呢?可惜,力斬八王雖勝,自身卻也落得丹田被毀的下場,如今隻能頂著個閒散王爵的名頭…”

“哼!閒散王爵怎麼了?帝國何曾虧待於他?吃著皇糧,卻行那吃裡扒外之事!”

“就是!這也不是他勾結外族、意圖謀反的理由啊!”

雲逍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一股非比尋常的氣息,瀰漫在通往皇宮的路上。

剛行至威嚴的“鳳鳴殿”前,雲逍的腳步便停了下來。

殿前廣場,已被密密麻麻、身著玄黑重甲、氣息肅殺的“天威軍”團團圍住,刀槍如林,寒光閃爍。

軍隊前方,一名身著大紅蟒袍、麵白無鬚的太監總管,正手持另一道明黃聖旨,眼神冰冷地看著他。

“逍遙王雲逍,勾結異族,意圖謀反,罪證確鑿!按律,當誅九族,處以極刑!”

太監總管尖利的聲音如同刮骨鋼刀,響徹殿前廣場。

“然,陛下念及爾昔日微末之功,法外開恩!特旨:剝去王爵之位,即刻逐出帝國,永世不得再踏入皇城半步!欽此——!”

“勾結異族?意圖謀反?”

儘管一路走來已聽到不少風言風語,但他人之言,雲逍並不在意。

朝堂傾軋,構陷誣告,太過尋常。

可當這代表著女帝至高意誌的聖旨,也將這莫須有的罪名蓋棺定論時,雲逍還是怔住了。

因為聖旨,代表著南宮傾凰!

或許天下人不知。

但南宮傾凰自己……難道不清楚?

這至尊帝位,是他雲逍,親手將她從塵埃裡扶上去的!

南宮傾凰登基之後,是他,為她掃平荊棘,鎮壓番邦叛亂,為王朝民生安定、江山穩固殫精竭慮,出謀劃策!

可以說,冇有他雲逍,就冇有今日強盛的大唐盛世!

隻是他生性不喜權勢,在王朝根基穩固之後,便主動退居幕後,隻求一方庭院,養花弄草,過幾天清閒日子。

天下人皆可反,唯獨他雲逍,絕不會反!

“即便真要定我謀反之罪……”

雲逍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層層甲士,望向那緊閉的、象征著至高權力的鳳鳴殿大門。

“也輪不到你們在此宣讀!也該是她南宮傾凰,親自來與我說!”

“放肆!雲逍!竟敢直呼陛下名諱!”太監總管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厲喝,手指顫抖地指向雲逍。

“讓他進來!”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冰冷、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儀的女聲,從緊閉的鳳鳴殿內傳出。

聲音落下,廣場上肅立的三千天威軍,齊齊躬身,甲冑碰撞,發出整齊劃一的鏗鏘之聲。

“哼!算你走運!”太監總管陰惻惻地冷哼一聲,這纔不情不願地揮了揮手,“讓路!”

雲逍無視兩旁刀鋒般冷冽的目光和太監總管的陰陽怪氣,神色平靜,步履沉穩,一步步踏入了那象征著大唐權力核心的鳳鳴殿。

大殿空曠而威嚴,金碧輝煌,瀰漫著濃鬱的龍涎香氣。

殿首高高的龍椅上,端坐著一名身著明黃鳳袍的女子。

她容顏傾世,眉目如畫,肌膚勝雪。

隻是那絕美的臉上,此刻覆著一層萬年不化的寒冰。

鳳眸開闔間,儘是俯瞰眾生的冷漠與威嚴。

正是大奉女帝,南宮傾凰!

而在她的龍椅旁,稍下半個身位處,侍立著一名身著赤金蟒袍的青年。

他身材挺拔,麵容英俊,尤其眉宇間帶著一股天生的傲氣,周身隱隱有熾熱的氣息流轉。

正是身負“焚天戰體”、被譽為王朝百年不遇的絕世天才,新貴權臣——上官炎。

說起來,這上官炎,早年也曾跟在雲逍身邊,受過他不少點撥,算得上半個記名弟子。

雲逍的目光並未在上官炎身上停留半分,而是徑直落在了殿首的南宮傾凰身上。

那目光中,有詢問,有不解,更有一絲被深深刺痛的難以置信。

麵對雲逍的目光,南宮傾凰居高臨下,鳳眸中唯有帝王的冰冷與疏離。

“冇什麼好說的,證據確鑿。”

她的聲音如同玉石撞擊,清脆卻毫無溫度,彷彿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小事,在打發一條礙眼的野狗。

“念你往日微末之功,饒你一命,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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