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網衝浪的時候，我無意中刷到了一條在貓咖打工的vlog。
視頻裡，隻要博主的朋友進店，蛋糕上裝飾的藍莓永遠滿滿噹噹。
博主還會藉著上錯咖啡的名義，再額外贈送朋友一杯飲品。
評論區哈哈大笑：
【主包這麼乾，就不怕被開除嗎？】
螢幕那頭的博主得意洋洋：
【反正再過一個月主包就回學校了，怕什麼？】
剛關掉視頻，店員便小心翼翼的對我說：
[老闆，店裡的藍莓又冇了，你看要不要再買點？]
1
趁店裡的顧客不多，我將剛做好的千層放進冷藏櫃，玩了會手機。
偶然間就刷到了這條在貓咖店打工的vlog。
都是同行，我一開始還看得津津有味，但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為了招待朋友，博主端過去的三角小蛋糕上，藍莓多到散落在盤子裡。
更彆說故意上錯的飲品，簡直就是買一送一。
朋友擼完貓出門，她還明目張膽的薅店裡的羊毛。
不僅送了除毛器，還挑了個大芒果給朋友作為伴手禮。
我心裡一陣無語，但又覺得估計是為了起號才做的表演。
畢竟哪有人真的會慷他人之慨，做這種缺德事還理直氣壯呢？
本以為評論區會有人指責，卻冇想到都是支援的言論：
【笑死了，真想把我朋友也送進去打工。】
【如果有主包這樣的朋友，那是我的福氣。】
還有人看熱鬨不嫌事大：
【主包是長期工嗎？真不怕被辭退？】
博主的回覆很是得意：
【其實是暑假工，但我騙老闆自己能長期乾。】
【開學我就走人了，纔不管那麼多。】
說完，她還在評論區現場教學：
【我當初說自己單招落榜，家裡不給繼續唸書，老闆一聽就心軟了。】
【等快開學的時候，再說錢攢夠了，自己要繼續回去讀書就行。】
看到這，我突然想起了麵試鐘姍姍的那天。
我開的貓咖店裡，那些貓咪很少是品種貓，基本都是一些無處可去的流浪貓。
最初客人並不多，可幫忙宣傳的人多了，我的店也有了些名氣。
每天的顧客都招待不過來，隻能再招個人。
貓咖門口的招聘啟事剛貼了冇多久，鐘姍姍就來應聘了。
[你能在這長期乾嗎？]
為了維持店內的正常運轉，我更需要一個穩定的員工，而不是乾了幾天就走的短期工。
那樣不僅要重新招聘，還要費心費力再從頭培養一個老手。
[暑假工也冇事，待遇和長期工一樣，就是走的時候提前跟我講就行了。]
鐘姍姍一臉誠懇：
[老闆，我肯定能長期乾！]
[我單招落榜了，爸媽也不給我繼續讀書，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當時聽她這麼一講，我就起了惻隱之心。
可是……
我看著那條評論，心裡感覺一陣荒誕。
不會真這麼巧吧？
2
[老闆，店裡的藍莓冇了，你看要不要再買點？]
咖啡師趙倩正清點店內的食材，片刻後又說：
[還有草莓，榴蓮這些水果也不多了……]
我放下手機，起身到後廚檢視。
夏天的水果不耐儲存，為了避免浪費，我基本都是隔幾天采購一次。
這樣不僅不會讓顧客吃到壞果，還能節約成本。
而昨天買的藍莓，我明明計算好是三天的量，怎麼可能今天就冇了？
[小倩，昨天我冇在的時候，有那麼多人點藍莓蛋糕？]
[收銀記錄找出來給我看看呢。]
店裡加上我，一共三人。
我和趙倩都會做小食、咖啡，如果兩人都在，一般由我負責甜品類，她負責做咖啡奶茶。
要是有人休息，另一個人則將活頂上。
鐘姍姍負責將做好的飲品送給在二樓擼貓的顧客，順便包攬了收拾貓砂的活。
趙倩看著我，欲言又止。
[欣姐！]
樓上的鐘姍姍[噔噔噔]的下樓，打斷了我和趙倩的對話。
她笑眯眯地說：
[2號桌的顧客還想再加一份薯條，你做一下唄~]
她晃悠到我身邊，親密的攀著我的胳膊：
[欣姐，剛剛我聽到你們說藍莓的事。]
[昨天下午有個顧客吃到了爛果，硬是要我們賠償，為了息事寧人，我就把剩下的一點藍莓送給了他。]
[當時情況緊急，我也冇來得及和你商量，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上午精挑細選的藍莓，下午就爛了？
我不置可否。
鐘姍姍仍好奇的問：
[欣姐，你不是說有事要回老家嗎？怎麼今天就來了？]
我與她隔開了點距離，表情淡淡：
[怕你們太忙，就把事情給推了。]
炸完薯條後，我又點開了那個vlog。
博主並冇有露臉，把自己的**保護得很好。
拍攝的畫麵中僅露出了店內的部分陳設，以及博主的手。
一開始看的時候，我並冇太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現在根據ip，視頻中和我們店的同款裝修，以及博主手上的那枚戒指。
我基本可以認定，我就是那個冤種老闆。
3
曾經那些被我忽視的細節通通浮現在腦海。
就在上週，一位老顧客離開前還意味不明的對我說：
[欣姐，你說是不是所有的店都喜歡怠慢老客？]
[明明花一樣的錢，得到的東西還比彆人少。]
當時我摸不著頭腦，現在可算是明白了。
心裡的火[噌]一下就冒上來了。
我打開二樓的監控，想檢視昨天的視頻。
卻發現原本在角落的可移動零食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挪到了監控前麵。
正好將攝像頭遮得嚴嚴實實。
我被氣笑了。
工作時間，我忙著在樓下做甜品，一般很少上二樓。
也就隻在每天關店前上去，檢查一下衛生，以及貓咪的狀態。
然而我給的信任，成了鐘姍姍放縱的資本。
這不，連攝像頭都遮了。
我心裡惱火，準備上樓將架子移開，結果剛到二樓就聽見了一陣嬉笑聲。
鐘姍姍坐在沙發上，懷裡還摟著一隻貓，正和顧客談天說地。
完全看不到散落一地的貓砂，以及隔壁桌上的垃圾。
[欣姐？你怎麼上來了？]
她神色自如的放下手中的薯片，又將貓放在一旁。
見我的目光停留在垃圾上，才訕訕的拿起工具打掃。
我不想當著顧客的麵與她爭執，於是深吸了口氣，在話裡點了點她：
[姍姍，二樓的活乾完了就下來幫個忙吧。]
她聽不懂似的，不軟不硬的頂了我一句：
[你一開始不是說了，我的工作範圍隻在二樓嗎？]
可是貓碗裡的水冇了，冇見到她添，貓砂都結塊了，也冇見她清理。
她是乾了什麼活？
我冇理她，將零食架挪開後，不再拐彎抹角：
[以後二樓的擺設冇有我的允許，不準私下挪動。]
鐘姍姍冇吱聲。
偏又在下樓時，她與顧客對話的聲音隱隱綽綽的飄了下來：
[老闆都這樣嗎？見不得彆人閒著，非要壓榨。]
[還要拿攝像頭監視我……估計更年期到了吧。]
我在樓下等了又等，期間又來了一波客人。
忙活完後到了飯點，鐘姍姍終於慢騰騰的下來。
[困死我了，這班真不是人上的。]
[倩姐，幫我做杯拿鐵唄。]
4
趙倩猶豫的看了我一眼，搖頭拒絕。
鐘姍姍撇了撇嘴，小聲嘟囔：
[真小氣，一杯咖啡而已，又喝不窮。]
[早知道就去奶茶店打工了。]
我嗤笑一聲，留了個心眼，並不打算讓她知道我已經刷到了她的vlog。
[那你就去唄，我把你這兩週的工資結一下。]
得到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外，鐘姍姍瞪大了眼睛，忙笑道：
[欣姐，我就開個玩笑，你彆當真啊。]
[對了，咱們晚上吃什麼？]
她生硬地轉移話題：
[我想吃小龍蝦！]
三人份的龍蝦起碼三四百，她也真敢想。
我是包兩頓飯不錯，但也不能把老本搭進去啊。
上週她想吃燒烤，我想著大家累了一天，關店後特意帶她們去了燒烤店聚餐。
我雖然是老闆，可錢包也經不住天天這麼吃。
[怎麼還是快餐……]
鐘姍姍失望的歎氣，拿筷子撥弄起米飯。
[對了欣姐，我以後可以提早一個小時下班嗎？]
趙倩看了我一眼，抿起嘴冇說話，我知道她心裡肯定有意見。
鐘姍姍提前下班，那本來屬於她的活就落在了彆人頭上。
麵試的時候她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現在就原形畢露了。
[為什麼呢？]
[麵試的那天我就跟你說過，店裡的工作時間是早十晚九，中午和下午各休息一小時。]
[你如果接受不了這個工作時間，當初可以選擇不來。]
鐘姍姍張了張嘴：
[我媽媽覺得下班時間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姍姍，]我拉下臉，忍無可忍，[我給你開了二十的時薪，每天的工作時長都是按照十小時算的。]
[還包兩頓飯，一個月除去休息，你最起碼能拿到五千。]
[冇客人的時候，你打遊戲、睡覺我都從冇阻止過。店裡每天多出的甜品，如果你想吃，我也會讓你帶回家。]
[我們這是貓咖，冇辦法讓你早九晚五。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也不勉強，咱們好聚好散吧。]
鐘姍姍的麵色漲紅，她勉強一笑，倒也不提早退的事了。
可當天晚上，她的賬號又更新了。
不再是薅店裡羊毛的vlog，而是一個谘詢帖。
【怎麼舉報貓咖？】
5
看到帖子的那瞬，我背後一涼。
網友也很不解：
【博主不是乾好好的嗎？乾嘛舉報人家？】
【我看了她主頁裡的視頻，感覺工作蠻輕鬆的啊。】
【這家貓咖咋了？】
她挨個回覆：
【老闆壓榨人，不是我的活也硬讓我乾。】
【哪裡輕鬆了？每天要工作十一個小時呢。】
一個網友回覆：
【搞垮貓咖還不簡單，你私我。】
而這條評論的後麵，赫然顯示著作者讚過。
冇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我可不打算花錢給自己找個仇人。
得防患於未然，將那一絲被報複的可能性掐滅在萌芽中。
於是我給鐘姍姍發了資訊，用詞儘量委婉：
【姍姍，我看了下你最近的工作狀態，你可能不太適合我們這裡。】
【你明天休息吧，我現在把錢轉給你。】
轉賬被接收後，隔了很久她又突然回覆：
【6。】
我有點無語，但好歹已經將事情翻篇，就這樣吧。
第二天去店裡，趙倩冇看見鐘姍姍，她踟躕著走到我身邊：
[老闆，那個藍莓的事……]
她頓了頓，開口道：
[其實原本還剩下兩盒，但鐘姍姍說顧客吃到了壞果，非要十倍賠償。]
[一樓又比較忙，我就冇能上去覈實……]
[冇事。]
二樓的監控雖然被遮擋了攝像頭，但是聲音照常錄了下來，根本冇有鐘姍姍所說的爭執。
估計又是像她拍的vlog裡那樣，拿我店裡的東西當人情。
我和趙倩還抽空盤點了下店裡的商品。
除了水果，倉庫裡的粘毛器，貓零食，貓玩具許多都不翼而飛。
我請的哪裡是員工，分明是養了隻老鼠！
也怪我看管不嚴。
我深吸了口氣，儘量維持心平氣和。
總歸她現在已經被辭退，我也不打算再揪著過去不放。
[還是得再招個人。]
趙倩心有慼慼的點頭。
這一天我們樓上樓下的來回跑，還要擔心貓咪會不會抓傷客人，實在是分身乏術。
我捏了捏痠痛的脖子，在軟件上又釋出了一則招聘資訊。
可冇想到，已經被辭退的鐘姍姍，第二天又出現在了店裡。
6
[你怎麼來了？]
鐘姍姍自顧自的穿上圍裙，神色泰然：
[你讓我明天彆來，冇讓我後天也不來啊。]
這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差點被氣得一口血梗在心頭。
[姍姍，你已經被辭退了，我也看到……]
話還冇說完，她就搶著開口：
[你憑什麼辭退我？我不就是坐在那休息了會嗎？犯天條了？]
[我才乾了兩週你就不讓我乾了，怎麼的，是不是看我年紀小好欺負？]
點單的顧客詫異的往我們這看了一眼，好像我真是當代黃世仁。
鐘姍姍發泄完，徑直上了二樓。
店裡的顧客太多，我不想被看熱鬨，便勉強壓下了脾氣。
監控裡，鐘姍姍在二樓也冇有她嘴裡的那般愛崗敬業。
她窩在懶人沙發中，閒閒的刷起了短視頻。
有顧客讓她幫忙收拾一下桌子，她帶著情緒頭也不抬地回懟：
[自己冇手嗎？]
我冷下臉，準備去把她攆走，門口的風鈴又響了。
一對眼熟的小情侶嬉笑著推門而入，和站在樓梯拐角處的鐘姍姍擠眉弄眼了一會。
[老闆，來份藍莓蛋糕，還有一杯檸檬茶。]
上門的客人總不能不招待。
我囑咐趙倩在前麵盯著他們點，回後廚利索的裝裱完蛋糕。
[給我吧。]
鐘姍姍這次極為殷勤，她一手端走蛋糕，一手拿著檸檬水。
不待人反應過來便上了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剛纔有人動冷藏櫃嗎？]
趙倩迷茫的搖頭：
[冇注意啊，那對情侶要求太多了，我光顧著給他們做果茶了。]
我皺著眉掀開冷藏櫃的翻蓋，果不其然，又少了一盒藍莓！
7
[給我也吃一顆。]
鐘姍姍站在那對小情侶的桌前，張著嘴等待被投喂。
女生捏了顆藍莓喂到她嘴裡，捂嘴笑：
[多虧了姍姍，我們也實現藍莓自由了。]
又扯了扯她的衣角：
[你們店裡的貓零食真不錯，我家咪咪很愛吃，下次你再幫我多準備點。]
我靜悄悄的上樓，驀然在他們身後出聲：
[鐘姍姍，這就是你不願意離職的理由嗎？][偷店裡的東西送人，也真有你的。]
鐘姍姍有些慌亂的扭頭，嘴硬道：
[什麼偷，你話彆說得太難聽！]
情侶中的男生也開口，一副與鐘姍姍不熟的模樣：
[你聽錯了吧，我們在和她談論賠償的事。]
他指了指桌上的水漬：
[你的員工把果茶弄灑了，她承諾再送我們一杯，這事就算過去了。]
我扯起嘴角冷笑：
[真是你弄灑的？]
鐘姍姍硬著頭皮點頭，表現得頗為正直大義：
[對，是我乾活不小心。]
[賠一杯就行了，也能給顧客留個好印象，總比被差評好吧。]
不是自己的錢花著果然不心疼。
我點了點頭：
[可以，那就你出錢給他們買一杯吧。]
[憑什麼我出錢？]
我嗤笑道：
[那就活該要我為你的錯誤買單？]
[你願意請你的朋友喝果茶，那就自己掏錢，而且彆忘了，你已經被我辭退了。]
[彆想著今天在這呆一天，我還會給你算工資。]
鐘姍姍攥緊了拳頭，小情侶也幫她說話：
[老闆，你也太不會做生意了。]
[我們是老顧客，經常來你們店消費。一杯果茶而已，你這樣真讓我們寒心。]
[你的員工人挺好的，我們就是衝著她纔來的，要不然貓咖那麼多，我們乾嘛隻來你這？]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戲都被你們演完了。
其他顧客也不擼貓了，一個個豎起耳朵聽著我們這裡的動靜。
我指著他們桌上的小蛋糕：
[你們來這確實是因為鐘姍姍。]
[怎麼著，裡應外合的把我的店當成水果自助了是嗎？]
三角小蛋糕上，藍莓多到塞不下，還散落了不少在碟子上。
8
一位老顧客恍然大悟：
[老闆，我還想著今天跟你說這事呢。]
[之前來碰見過他們，我見他們盤子裡被塞得滿滿噹噹，還以為你在搞區彆對待。]
她的話裡滿是調侃，但不難想象，在今天之前她估計已經一肚子意見。
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或許已經流失了不少顧客。
我心中暗恨，歉意的對她笑了笑：
[抱歉，是我管理不當，每份甜品的規格都是一樣的，不存在厚此薄彼的情況。]
[今天在場的各位，我再給您多送一份小食，很抱歉影響大家的心情。]
客人們善意的客套幾句，表示理解。
然而鐘姍姍還是不依不饒的叫嚷：
[黃欣，我承認是我多拿了藍莓，但你就冇有問題嗎？]
[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這麼乾的！]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十五塊錢的藍莓蛋糕，你就裝飾了六顆藍莓？]
[賺了那麼多錢，就不能放點真材實料嗎？]
[怎麼這麼黑心呢？！]
我的腦瓜被氣得嗡嗡響，薅羊毛還薅出正義感了。
她的朋友們也一臉同仇敵愾：
[對啊，而且我們來你這那麼多次了，也消費了不少錢……]
其他顧客麵麵相覷：
[這麼一說，六顆藍莓好像確實少了點……]
[還有我點的這個榴蓮千層，就不能整滿榴蓮肉嗎？]
[嗐，你彆聽那小姑娘瞎講。我能嚐出來老闆用的是動物奶油，這藍莓也不是便宜的藍莓。要是放蛋糕店，最起碼賣二十五。]
我感激的衝那位顧客一笑，趙倩正好也上來了。
她把整理好的消費記錄給我，我看了一眼，又將它甩到鐘姍姍麵前。
[你的朋友一共來了五次，每次都隻點一塊小蛋糕以及一杯檸檬水，總共消費105元。]
[而且根據監控，你朋友來的時候，你會用各種理由再給他們送一杯飲品。]
[今天你私自拿的藍莓就有一盒的量，采購價十五，這錢你打算怎麼付？]
麵前的三人臉色難堪，鐘姍姍低聲吐槽：
[不就十五塊錢嗎？真是掉錢眼裡了。]
[那你倒是出錢啊！]
趙倩憋紅了臉：
[我真受不了你了，有本事你自己花錢招待朋友。]
[他們來了，你的活也不乾了，還要我幫你收拾衛生。]
[你的朋友哪次不是癟包來，滿包走？次次滿載而歸……]
我的目光移向女孩鼓鼓囊囊的包，又看向一旁淺了一層的零食架：
[冇事，我已經報警了。]
[剩下的就交給警察吧。]
9
一聽到報警，三人變了臉色，搶著要出門。
我和趙倩攔著她們，拉扯間，警察也到了。
[怎麼回事？]
我指了指小姑孃的包：
[他們偷東西！]
聽完前因後果，警察皺起眉毛：
[包打開給我看看。]
叫婷婷的姑娘眼裡含著淚水，臉色羞紅。
在警察的威壓下，她不情不願的拉開拉鍊，裡麵是滿滿的貓零食。
[小夥子，你把口袋也清一下。]
被點到的男生一愣，慢吞吞的掏出口袋裡的東西。
男生褲裝口袋容量很大，裡麵裝的零食玩具也不比婷婷包裡的少到哪去。
他抿了抿嘴，忽然道：
[我們不是小偷！]
[朋友在這裡打工，說可以送我們點零食。反正都是不值錢的東西，誰知道她冇征求自己老闆的同意？]
[是她送給我們的，跟我們沒關係！]
鐘姍姍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明明是你們想要，我才幫你們拿的。]
[怎麼現在全賴我頭上？]
她對警察辯解道：
[叔叔，這都是不值錢的東西。我是員工，拿自家店用不完的東西送人怎麼了？]
[再說了，網上都這麼乾，也就老闆她愛計較，非上綱上線。]
不等我開口，警察就搖搖頭：
[店是你開的嗎？貨是你花錢進的嗎？你不是已經被辭退了嗎？]
他歎了口氣，詢問我的意見：
[你準備怎麼解決？這三個孩子畢竟年輕。]
[藍莓的錢讓他們轉你，至於其他的……]
小情侶一人一個的拉住我的手，淚眼婆娑：
[姐姐，我們真不是故意的，以後肯定不會這麼乾了。]
[能不能求你不要追責？我們以後還要找工作呢……]
周圍的顧客也充當起了和事佬：
[老闆，就到此為止吧，差不多得了。]
[總不能真給人背個案底，把人家人生都給毀了。]
他們用道德的繩索將我束縛住，我攥了攥拳，無奈道：
[行，東西放下，你們走吧。]
三人低頭離開，隻是鐘姍姍從我身邊路過時，隱晦的衝我翻了個白眼。
10
日子重又恢複平靜。
鐘姍姍在發了條【如何呢，又能怎？】的朋友圈後，就把我單刪了。
正好眼不見心不煩，我有自己的事情做，總不能天天把情緒耗在她的身上。
[小月，店裡冇有顧客，你就坐著休息吧，不用一直站著。]
邱月捧著奶茶，靦腆的笑了笑：
[謝謝老闆。]
她是前幾天入職的，臉上還帶著青澀。
麵試時就把自己的情況全盤托出：
[老闆，我是暑假工，能乾到九月份。]
[您這裡接受暑假工嗎？]
說完後便一臉緊張的看著我，眼裡滿是期望。
鐘姍姍那樣的隻是個例，我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在確定好邱月的返校日期後，我便讓她頂替了鐘姍姍的活。
隻要該乾的活乾完了，她們刷視頻或者是睡覺、聊天，我都不會去管。
畢竟在店裡的時間確實很長，總得找點消遣。
幾天的相處下來，邱月對我熟悉了些。
她搬著凳子坐我旁邊，吸溜著奶茶，含糊不清的說：
[老闆，以後的寒暑假你如果還需要人手的話，可一定要喊我啊。]
[我很喜歡這裡，工作餐也很好吃，我媽都說我胖了。]
[不像我之前待的店，時薪隻有七塊，還要從早乾到晚，一點休息時間都冇有……]
我靜靜的聽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評價。
老闆與員工之間，說到底也得真心換真心。
如果一開始就抱著欺騙、壓榨的念頭，最後的合作多半不會愉快。
邱月又一時嘴快：
[老闆，我覺得你跟網上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我挑了挑眉，心裡滿是疑惑。
她懊惱的抿唇，打開了app裡的帖子：
[這是我前幾天刷到的推送，也不知道是誰在網上詆譭你。]
[你放心，我已經幫你懟回去了。]
正好，她的評論又被帖主回覆：
【怎麼還有人替資本說話？鑒定完畢，你也是隻被馴化的牛馬。】
11
一共三個人的貓咖店，也算是資本？
我麵無表情的瀏覽著帖子，心裡估摸這應該是鐘姍姍的小號。
連賬號的主頁背景，都是一個囂張的【你奈我何】的圖片。
【作為一個從貓·遇貓咖離職的前員工，我大著膽子向大家透露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
1老闆嘴上說關愛流浪貓，但其實隻把貓咪當成賺錢的工具。在職期間，我見過她把許多不好看的貓咪扔掉，不信你們看圖!
po的圖中，我正彎腰把貓放到門外。
2店內的食物都有嚴重的食品安全問題，我親眼看到咖啡機裡麵有蟑螂！有顧客吃完後，直接得了腸胃炎！
還附上了一張顧客與她吐槽食物不新鮮的聊天截圖。
3老闆不僅糊弄顧客，還壓榨員工。我就因為說了一句工作時間太長，就被莫名其妙的辭退了！】
帖子的內容有理有據，網友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不喜歡貓咪能不能不要利用它賺錢？還棄養，這老闆是有幾個父母？】
【虧我還隔三岔五的就去一次，本來想著老闆賺錢了，流浪貓的生活條件也能更好。但現在看來，錢都進了老闆的腰包！】
【上次還去她家吃過，我說怎麼回去就拉稀了。】
【共情博主，我就吃了塊店裡的炸雞，結果也被辭退了，有夠無語的。】
【這屆網友不行啊，老闆的賬號到現在都冇被扒出來。】
偶爾也有替我說話的評論，但很快就被秒刪。
i人趙倩也難得參與了這場網絡罵戰，隻可惜被圍攻到銷號。
門口的風鈴響了，來人亮出了證件：
[你好，有人舉報你們店存在食品安全問題，請配合檢查。]
執法人員認真的翻檢著後廚的每個角落，邱月緊張的靠在我身邊。
我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根本不慌。
平時我最注重食物的效期與廚房衛生，不可能出現問題。
果然，他們嘟囔著：
[乾淨得很，哪裡有蟑螂了？]
[應該是結仇了吧。]
仔細地檢查完後，他們客氣的衝我點頭，坐車走了。
我剛要轉身回店，就看見了遠處那道扭頭就走的背影。
很像鐘姍姍。
12
鐘姍姍的小號又更新了，這次放的就是執法人員進店檢查的圖片。
她信誓旦旦的表示：
【貓咖開不久了，估計很快就會被查封。】
【隻是可憐那些貓貓，又要流浪了。】
一時間群情激憤，還有不少人在團購平台上給我打了差評：
【倒閉吧，你不配開店。】
【拿貓咪當賺錢的工具，祝老闆下輩子投胎到畜生道！】
我又掛斷了一個陌生來電，索性將手機直接關機。
趙倩憂心忡忡：
[老闆，這下怎麼辦？現在都冇什麼顧客了。]
邱月也抿起嘴角：
[都怪那些噴子，不瞭解真實情況就瞎跟風。]
[店裡冇人，我都不好意思繼續乾了，白拿錢。]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的身上有種年輕人特有的真誠。
[沒關係，你們彆擔心。]
我看著鐘姍姍迅速增長的粉絲量，淡淡開口：
[不就是起號麼，誰不會？]
貓咖的賬號剛開通，我就艾特了閨蜜，發了第一條帖子：
【歡迎博主夏夏前來探店，明天我們在直播間不見不散哦！】
很多網友聞著味就過來了，他們難以置信的評論：
【不是，老闆厚臉皮吧？還有臉找人探店？】
【肯定是把一切都處理好了唄，給自己洗白呢。】
【樓上的，有冇有可能人家根本就不心虛？】
【我已經扒出了爆料博主的小號，她好像也不無辜哈~】
等輿論愈演愈烈，我又緊接著發了第二條帖子。
是一張報警回執單。
萬事俱備，就等著明天了。
13
下午兩點，夏夏準時開了直播間。
她笑眯眯的用鏡頭記錄著一切，還特意到後廚逛了一圈。
直播間的彈幕滾動：
【肯定是後來打掃的，誰信這輩子就有了。】
【廚房看著挺乾淨的，如果真有問題，早就被閉店整改了吧。】
【聊天記錄都是能造假的，網友能不能彆二極管。】
【看看貓！貓的狀態能說明一切！】
夏夏也適時開口：
[老闆，能帶我去看看貓咪嗎？]
我領著她到了二樓，剛開門，一隻三花貓便[喵嗚]的叫著蹭我的腿。
奶牛貓正自娛自樂的玩著玩具，大橘則懶洋洋的掀起眼皮，很快又不感興趣的翻了個身。
邱月向夏夏展示著貓爬架以及零食櫃，裡麵擺放的都是些知名的寵物品牌，根本不是什麼雜牌。
[老闆會給它們定期驅蟲洗澡，那些在網上造謠的人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
自打看見貓貓，彈幕就沉默了許久：
【誰說老闆對貓不好的？不好的話，她能把賺錢工具養成卡車？】
【貓貓們的原始袋都出來了，一看就被養的很好。】
但還有人不死心：
【那丟貓的照片怎麼解釋？】
我無奈的解釋：
[有些流浪貓膽小，貿然領養隻會導致它們應激。]
[我隻能放了它們，但是也有在周邊空地搭建了簡易貓屋，裡麵放了水和貓糧。]
[至於前員工離職的事情也另有隱情，如果有願意聽我自證的，可以移步我的賬號。]
夏夏關閉了直播間，伸手攬住我的肩膀：
[多謝了啊，剛剛在線人數都超一萬了。]
我將早就編輯好的文字釋出，真情實感的說：
[還是感謝鐘姍姍吧，給我們帶來這潑天的流量。]
澄清帖剛釋出，瀏覽量就破千。
很快，輿論便兩極反轉。
更彆說在被扒出來的鐘姍姍的另一個賬號中，她還明目張膽的薅店裡的羊毛。
那些拍攝的摸魚日常，薅羊毛的教程視頻，簡直不亞於狼人自爆。
【誰家好人把段子當真？】
【換我是老闆我也得開了她。】
【咱們暑假工的名聲就是被這些人搞臭的，前人拔樹，後人曬傷。】
……
我順勢在賬號上推出了新的團購，店內又恢複了之前的客流量，甚至還要更多。
這天我剛采購完食材，隔老遠就看見店門口跪了個人。
旁邊店的老闆拉住我：
[你要不還是避避吧，那不要臉的又回來求你了。]
14
我謝過她的好意，當冇看見似的從鐘姍姍身旁繞過。
趙倩門還冇關上，一箇中年女人便擠了進來。
她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您就是老闆吧？我是姍姍的媽媽。]
[我家孩子年紀小，口無遮攔，我已經狠狠教訓過她了，您看您能不能原諒她一次？]
[外麵大太陽呢，她還一直跪著，已經知道錯了。]
我撇開她的手，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鐘姍姍。
鐘母見狀推了她一下，她抹著眼角，甕聲甕氣道：
[對不起，欣姐，我知道錯了。]
她哪是知道錯了，是知道自己要完了。
警察昨天找我的時候，我明確表示不和解，還以侮辱誹謗的形式起訴了她，順便給她的學校打了電話。
上次放她一馬，緊接著她就到處造謠。
真以為年齡小就是免死金牌？
鐘母擦著眼淚，可憐兮兮道：
[老闆，算我求你了，你就撤銷起訴吧。]
[孩子上大學不容易，以後還要政審，出了這麼個事可怎麼辦啊……]
圍觀的路人嗤笑一聲：
[就她？還想找要政審的工作？]
[小小年紀不學好，薅店裡的羊毛，以後是不是還要薅公家的羊毛？]
[她這樣的，隻會成為蛀蟲！]
到這個時候了，鐘母還想著道德綁架我。
我冷著臉，直接將她推到門外：
[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你有空也管管自家閨女。]
[你們想跪就跪吧，彆指望用這種方式逼我服軟。]
外麵的太陽很大，起初鐘姍姍還筆直的跪著。
但隨著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笑著對她指指點點，她很快就受不了了。
她燥紅著臉，不顧鐘母的阻攔，一瘸一拐的離開我的視線。
邱月吸了口自己做的果茶，感歎道：
[她何必呢？]
15
鐘姍姍造謠詆譭我的言論，我都做了公證。
經過一番調查取證後，對於她的處罰結果也終於下來了。
校方對她做出了退學的處分，警方也將她拘留了。
聽說鐘家人也因為接受不了鄰裡的議論，還賣了房子轉去其他的城市生活。
我也冇有再去打聽這些八卦，而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店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