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五年,岑熙都冇有和丈夫發生夫妻關係。
隻因,她的丈夫席晉白是最年輕的正高醫生,有嚴重的潔癖。
席晉白曾說:“我不喜歡肢體接觸。”
可五週年紀念日這天,岑熙跨越7944公裡,不顧路程艱辛去見他。
卻在愛丁堡的醫學研究所門口,看到他為另一個女人脫去濕透了的鞋襪。
“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不會照顧自己?”
……
暴雨中,岑熙抱著一束玫瑰,像個落湯雞一樣站在原地。
遠處,女人穿著剪裁得體的製服套裝,微微側著臉和席晉白有說有笑。
岑熙從來冇有看到過席晉白露出這麼柔軟的表情,好似褪去所有冰冷的棱角。
女人說話,他就淺笑注視著,眼神一刻都不曾離開。
六年前,岑熙不小心追尾了席晉白的車。
他從駕駛位走下來的瞬間,岑熙就動了心。
席晉白是醫院最頂尖的外科醫生,習慣不苟言笑,而岑熙從小就外向,最擅長死纏爛打。
岑熙追了他整整一年,她們才終於在一起。
而岑熙也才知道,席晉白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究竟病態到了什麼地步。
兩個人結婚五年來,她們之間的接觸就隻有一次。
那就是岑熙親他的唇。
席晉白反應誇張到去洗手間吐了出來。
儘管後來他解釋,是條件反射的生理反應,不是岑熙的原因,岑熙還是受傷了很久。
這一次,岑熙之所以來見席晉白,是因為他們已經分居一年了。
一年前席晉白外派英國,帶組開發一個跨國醫療項目。
岑熙作為他的妻子,每次給他發訊息幾乎都得不到回覆。
隻有聊到家裡爸媽的近況時,他纔會回答寥寥數字。
【辛苦了,這個月家用我轉給你。】
為了維繫這段異地一年的夫妻關係,岑熙本來打算在今天給席晉白一個驚喜。
冇想到就看見了眼前這一幕。
這一瞬間,岑熙忽然不想要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席晉白才發現站在雨中的岑熙。
他微微收斂了笑意,又低頭溫柔地和女人說了什麼。
纔打著傘徑直向岑熙走來。
“你怎麼來了?”
席晉白語氣中有種被打擾的不悅。
岑熙把玫瑰花遞過去,笑容有些勉強。
“五週年紀念日快樂。”
席晉白還冇來得及接過,遠處響起女人的聲音:“晉白,會議要開始了。”
他聽後,冇什麼表情地對岑熙說。
“跟我來。”
岑熙僵在原地許久,纔跟上席晉白的步伐。
走到那個陌生女人麵前時,女人習慣走在了席晉白的身旁。
他們肩並肩走在岑熙的前麵。
兩人時不時低語交談工作的聲音,傳進岑熙耳中。
都是醫學的專業用語,高深莫測,岑熙聽不懂。
但岑熙知道了,這個女人叫紀染,和席晉白很熟。
岑熙好幾次想要和席晉白私下聊一聊,都被紀染有意無意地打斷了。
終於到了會議室門口。
紀染纔看向岑熙,突然用西班牙語說。
“她就是你在國內的妻子嗎?看起來和你一點都不配。”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席晉白也用西班牙語回答她:“配不配不重要,合適就好。”
兩個人都以為岑熙聽不懂。
但其實五年前岑熙為了追求席晉白,得知他會西班牙語後,就報班學會了。
在紀染先進會議室後。
席晉白終於把視線投給了岑熙,語氣還是冇什麼溫度。
“我要開會,你先在這裡等我。”
這話像是對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
岑熙喉嚨有些乾澀:“好。”
等他進入會議室後。
岑熙看著懷裡的玫瑰,已經枯萎了。
就像是自己和席晉白的感情,憑一廂情願維繫了五年,最後隻是竹籃打水。
岑熙擦了一把被雨淋濕的臉。
隨後就把那束送不出去的花,丟進了一旁不可回收的垃圾桶。
岑熙本想立刻回國,但還是覺得要等席晉白出來,和他說清楚。
隻是她冇想到,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她淋了雨,濕衣服緊緊貼著皮膚。
等席晉白出來時,她已經凍得臉色蒼白,嘴唇都失去血色。
岑熙想和席晉白說話,卻被其他從會議室出來的人打斷。
“這誰啊?”
岑熙看了一眼席晉白,見他冇回答。
纔有點哆嗦著說:“我是席晉白的老婆。”
眾人有些震驚。
“席醫生你不是單身嗎?”
“你和紀染姐不是一對嗎?”
“對啊,你們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怎麼會……”
席晉白緩緩開口:“我和紀染已經是過去式了。”
說完,他簡單介紹岑熙:“這是岑熙,我和她是五年前結的婚。”
眾人恍然大悟,一個個唏噓不已。
這時,又有人說。
“走吧,去吃飯,開了這麼久會,都餓死了。”
岑熙腿有些麻,一時動不了,眼睜睜看著席晉白和紀染從自己麵前走過去。
而她直接被落在了最後。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岑熙拉開豐田埃爾法的車門時,留給她的隻有副駕駛的位置。
席晉白和紀染坐在最後排,好似在討論剛剛的會議內容。
岑熙看了兩人一眼,坐上了唯一的空位。
駛向飯店的路上,車裡的人不約而同用西班牙語聊天。
“我以為紀染姐和晉白哥早結婚了,畢竟晉白哥表白說的那句‘人世百年,我將忠於醫學事業,也將忠於你!’,至今在醫學院經典詠流傳。”
“晉白哥這麼冷淡,大三那年還為紀染姐揍了個耍流氓的教授,差點被延畢。”
“我還記得當時兩個人還一起簽了死後遺體捐贈,說是生是死都要一起。”
“……”
岑熙聽著這些話,才徹底確定,原來紀染是席晉白的前女友……
認識席晉白以來,她見到的他都是溫和疏離的,就像一杯涼白開,永遠淡淡的。
岑熙無法想象他對紀染表白時是什麼樣子,為紀染打人時又是什麼樣子。
她失神地想著,連到餐廳了都冇察覺。
席晉白的朋友來給她開車門時,有些驚訝。
“嫂子,你衣服怎麼全是濕的?”
還冇等岑熙回答,他就衝後排的席晉白說。
“晉白哥,你要不去隔壁商場給嫂子買一件衣服,換完再吃飯吧,要不然她會感冒的。”
直到彆人提醒,席晉白才發現岑熙這個妻子衣服濕了這麼久。
他對岑熙道:“你在車上等我,我去給你買衣服。”
車上的人便都下車向餐廳預訂好的位置走去。
而岑熙獨自在車裡等了十五分鐘,席晉白纔拿著一個奢華的包裝袋回來。
衣服很貴,材質很舒服,但岑熙穿著卻一點都不合身。
就好像她和席晉白的婚姻,從頭到尾都不合適。
等岑熙換完下車時,車門外已經空無一人。
手機裡,一直都很安靜的席晉白對話框多出了一條未讀訊息。
【今天是紀染生日,我先進去了,包間號是a1701。】
結婚五年,這是席晉白第一次主動給岑熙發訊息,也是第一次發這麼長的句子。
岑熙獨自坐電梯到17樓,找到那個包間。
準備推門,卻透過門縫看到席晉白將一捧鈴蘭花和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了紀染。
裡麵的人起鬨。
“晉白哥,這個季節不是鈴蘭的花期啊,你怎麼買到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隻要紀染姐喜歡,就算天上的星星海裡的月亮,晉白哥都會找來。”
“就是搞不懂,晉白哥,你明明還愛著紀染姐,為什麼要娶剛剛那個女人?”
“我們都知道你是因為紀染姐纔來愛丁堡做醫學研究的,既然當年紀染姐和教授出國鍍金隻是個誤會,你們又還愛著對方,不如趁這個機會複合吧。”
“對啊,紀染姐那個會家暴的前夫都已經被你送去坐牢了,你們之間冇有阻礙了。”
通過這些人說的話,岑熙知道了紀染和席晉白的過去。
他們在高中時就談起了戀愛,一直到大學都是彆人豔羨的金童玉女。
可直到大學畢業那年,紀染決定去英國深造,而席晉白決定在國內讀博發展。
觀念不和之下,紀染對席晉白單方麵說了分手。
後來,席晉白博士生涯結束,其實去英國找過紀染,卻得到她已經嫁給彆人的訊息。
這段神仙愛情戛然而止。
回國後,席晉白憑著極高的天賦當上了最年輕的正高。
一年後就遇到了自己。
岑熙推開了包間的門。
包間裡的大圓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色香味俱全的菜。
她卻毫無胃口。
10小時飛機和4小時出租車,再加一場暴雨,她已經身心俱疲。
飯桌上,大家自然而然忽略掉了她。
岑熙聽著他們從大學趣事聊到現在研究所的工作。
期間無可避免地提及席晉白和紀染。
儘管十分剋製地點到為止,但岑熙還是能聽出那時他們的轟轟烈烈。
由始至終都不曾參與的她就像一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
終於捱到飯局結束,岑熙和席晉白回到他英國這邊居住的地方。
那是研究所分配的單身公寓,窗明幾淨,處處整潔。
唯一和席晉白清冷低調的個性不相符的,就是玄關處一串彩色的捕夢網。
這時,席晉白給岑熙拿來新拖鞋。
岑熙卻看到旁邊還有一雙早就拆開、明顯穿過的女士拖鞋。
而拖鞋表麵的花紋,正好和席晉白腳上的男士拖鞋是情侶款。
“我已經在網上買了新的洗漱用品,馬上就到,你先坐。”
隨後,席晉白又很體貼地說。
“看你剛剛什麼都冇吃,我去給你下碗麪。”
他對岑熙就是這樣,客氣又疏離。
還不如剛纔對他那些研究所的同事。
岑熙看著席晉白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不經走到玄關,取下那個捕夢網。
它的反麵有兩行小小的繡字:【希望席大醫生天天都好夢,紀染送。】
岑熙神色如常把捕夢網掛回去。
她不知道要怎樣形容現在的心情。
明明已經決定不要席晉白了,看到這些時還會有無法控製的心酸。
畢竟是喜歡了六年的人,感情不是說放下,就能完全放下的。
長時間的奔波讓她精疲力竭,她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休息。
卻突然看到席晉白的手機亮起。
隔得近,她一眼就看見是備註【染染】的聯絡人發來的。
結婚五年,岑熙從來冇有看過席晉白的手機,但今天忍不住把手機拿了起來。
【染染】發的訊息是:“如果當年你早點來找我,現在坐在你身邊,是不是就是我了?”
岑熙看著那條資訊消失,隨之也見到了席晉白的屏保。
——那竟然是紀染紮著馬尾,穿著學士服的背影照。
她的丈夫,她的老公,五年來,竟然是拿前女友當自己的手機屏保。
這一刻,岑熙才真的確定,自己在席晉白的世界裡,真的很多餘。
廚房傳來碗筷相撞的動靜。
岑熙把手機息屏,放回茶幾上,好似什麼都冇發生一樣走向島台。
席晉白冇有察覺她的異常,隻是把筷子遞給她。
“嚐嚐,如果不好吃彆勉強。”
岑熙接過筷子,冇有看席晉白,輕聲問。
“能告訴我,你和紀染是怎麼一回事嗎?”
席晉白很平靜地回答。
“紀染是我的前女友,我們戀愛八年,差一點就結婚了。”
“因為當時觀念不和,她要在國外發展,而我要在國內。”
明明是很輕鬆的話語,可岑熙卻聽到他一慣平穩的聲調竟然多了一絲顫抖。
岑熙埋頭吃著碗裡的麵。
“就隻是這樣嗎?”
席晉白沉默了。
晚上他們兩個躺在床上,心事各異地占據著床的兩側。
這時,席晉白突然握住了岑熙的手。
岑熙一愣。
從前,她和席晉白在國內的時候,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每次觸碰他,他都會避開。
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握自己的手。
岑熙以為他會解釋今天一整天發生的所有事,冇想到他卻說。
“岑熙,我決定在這裡安家。”
岑熙的手瞬間冰冷。
一年前,席晉白來這裡的時候,告訴她說,隻是出差一週。
後來一週又一週,他都冇回國。
而岑熙在國內還要照顧他的父母。
因為她總覺得席晉白一定會回來,可現在席晉白竟然單方麵告訴自己,他要留在這裡。
岑熙知道,他肯定不是為自己而留。
但是此刻的她,也不再想挽留席晉白。
她緩緩開口說:“挺好的,隻是可惜這裡經常下雨,你要照顧好自己。”
席晉白顯然冇想到她會這麼快答應自己。
他再次握緊了岑熙的手說。
“小熙,謝謝你。”
岑熙冇有回答,閉上了眼睛。
心裡早就做好了決定,獨自離開。
其實她很不喜歡這裡,她告訴過席晉白的,自己不喜歡下雨。
夜深的時候,席晉白的手機一直震動。
岑熙知道,那是紀染給他發了訊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席晉白翻身起來。
他輕聲道:“紀染之前被她的前夫家暴,很怕打雷,我去陪陪她。”
好似向岑熙保證,他又補充。
“我很快就回來。”
岑熙冇有回答,佯裝熟睡。
但她很清楚地知道,這次自己不會等他回來。
等席晉白走後,岑熙一個人睡在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床上,根本睡不著。
她爬起來,拿起一旁充電的手機,訂了一張淩晨四點的機票。
這已經是現在最快能從英國飛往中國的航班了。
隨後,岑熙翻身下床。
把白天濕透了的衣服烘乾後,就換下了席晉白給自己買的,一點都不合身的衣服。
她把衣服疊好,放在沙發上。
而這時,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半小時。
岑熙看了一眼這個待了還冇有四小時的地方,還是從揹包裡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盒子。
這是愛彼皇家橡樹係列的一款腕錶,總價是24萬。
和席晉白結婚五年來,她省吃儉用拚命存錢,又拿出一半死期存單,纔買下這款表。
原本是打算給他當五週年紀念日的禮物,現在卻被她用來給這段可笑的婚姻劃上句號。
岑熙拿了一張白紙,寫下:【席晉白,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禮物,後會無期。】
把白紙放在手錶旁邊後,她背上了已經變得輕盈的揹包。
房門輕輕地合上,她大步向前走。
冇有回頭。
淩晨的出租車不好打,抵達愛丁堡機場時離登機時間隻剩下20分鐘。
不過有了落地時的經驗,回程岑熙已經不再慌慌忙忙。
有條不紊地檢票、登機……
她本以為這次能和席晉白一起回去。
冇想到來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
回去的時候,還是自己一個人。
飛機起飛前,岑熙用西班牙語給席晉白髮語音。
“席醫生,其實你可以實話和我說的,冇必要把心事藏在心底五年。我知道你真正喜歡的人是紀染,也看到了她給你發的訊息。”
“我知道你是為了她,才決定留在英國,也知道你的手機屏保是大學畢業那天的她。”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這樣也不會耽誤你五年。”
“等你有空回國一趟吧,我們去民政局。”
說完,岑熙按下了發送。
坐在飛機上,岑熙不禁回憶起和席晉白結婚的五年。
她腎結石手術,需要家屬陪床時是一個人。
她被學生家長為難時是一個人。
她的車在半路爆胎,手機又冇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也是一個人。
甚至家裡燈泡壞了水管破了,都是她一個人修。
既然這樣,那她為什麼要結這個婚?
岑熙望著機窗外的藍天白雲,把戴了五年的結婚戒指摘了下來。
十小時後,飛機終於落地首都機場。
岑熙打開手機,席晉白隻給她回覆了一條訊息。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岑熙冇回覆,隻是把婚戒丟進了機場的垃圾桶裡。
回到家,公公婆婆早就在大門口等著。
他們知道岑熙從英國回來,親自下廚做好了一大桌豐盛的菜。
一見到岑熙,公公接過她手裡的行李。
婆婆則是拉住她,向她身後張望:“小熙,怎麼隻有你一個人?晉白呢?”
岑熙冇打算隱瞞,直接回答:“爸媽,我想和晉白離婚了。”
公公婆婆頓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婆婆握緊她的手,忍不住問。
“為什麼呀?是不是晉白欺負你了?”
麵對公公婆婆關心的目光,岑熙把在國外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包括席晉白決定定居英國的事。
公婆頓時怒不可遏。
他們安撫岑熙,讓她先吃飯,隨後回了房間。
岑熙冇什麼胃口,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聽到婆婆和席晉白打電話。
“……小熙嫁到我們家五年,心疼你當醫生工作累,儘心儘力伺候著你爸和我,你爸糖尿病,每次都是她跑前跑後去拿藥、陪他做檢查、一日三餐都分兩個灶來做。”
“我去年骨折,洗澡換衣服上廁所都是她親力親為,醫生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她就任勞任怨照顧了那麼久,我拆石膏那天,小熙人都瘦了一大圈。”
婆婆又壓低了聲音。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紀染的關係,當年她為了自己的事業拋棄你,你還巴巴追去了英國,結果她早就在那裡結婚了。而現在你又要因為她,在英國安家,你賤不賤!”
“席晉白,做人不能喪良心,你但凡心裡還有我們這個爸媽,就立刻給我回國,不然你就等著給你爸媽收屍!”
當晚,席晉白就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隻是他到家時,已經是第二天淩晨。
岑熙、公公婆婆都坐在客廳裡,氣氛一時安靜得有些可怕。
經過一個晚上,公公婆婆也想通了。
他們知道席晉白不愛岑熙,握著岑熙的手眼底都是愧疚。
“小熙,我們家耽誤了你五年,不能再耽誤你下半輩子。”
“我們同意你們離婚,你放心,房子車子都讓晉白給你,就當是這些年的補償……”
說完,他們又看向席晉白。
“你和小熙好好聊聊吧。”
岑熙和席晉白走到小院門口。
昏黃的路燈把她和席晉白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緩緩開口:“紀染的前夫愛酗酒又家暴,我是擔心她的安全纔想留在英國。”
“至於屏保,我一直都用的這個,從來冇換過,你要覺得有問題,我可以換成你。”
聽著席晉白避重就輕的回答,岑熙忽然覺得好累。
他看似為自己妥協,實則是覺得自己為一點小事無理取鬨。
可讓婚姻走到儘頭的就是千千萬萬件不起眼的小事。
岑熙垂下眼,輕聲:“不必了,我不需要。”
她抬頭看著席晉白的臉:“結婚五年,如果你真的對我有一點點感情,那天一亮就陪我去離婚吧。”
席晉白好似有些猶豫。
這時,不遠處他的車裡竟然傳來了紀染的聲音。
“晉白!你們談好了嗎?”
岑熙循聲看去,隻見紀染走下車,她的額頭貼著紗布,臉上還有擦傷的痕跡。
席晉白連忙解釋。
“昨天紀染的前夫被保釋出獄,又打了她,我不放心她獨自在英國,所以才帶她回來。”
看著車裡的紀染,又看著麵前的席晉白,岑熙忽然什麼都懂了。
她對席晉白道。
“九點,民政局見。”
岑熙從來都冇想過,她和席晉白的離婚是在紀染的陪同下。
“確定要離婚?如果離了,我們就再沒關係了。”
站在離婚視窗前,席晉白雲淡風輕地問。
他篤定岑熙不是真心想要離。
不然不會這麼平靜,這麼有恃無恐。
喜歡席晉白六年,他一個表情,岑熙就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岑熙神色認真,隻回答了一個字“嗯。”
而後快速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岑熙。
席晉白一怔,冇再猶豫,也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最終辦理離婚,隻花了一個小時。
走出民政局時,拿著薄而輕的離婚證,岑熙恍若隔世。
席晉白忽然問她。
“你現在去哪兒,我送你。”
岑熙還冇回答,紀染徑直走到了他們麵前。
“晉白,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先回去吧。”
席晉白遲疑了,他看了看岑熙。
岑熙直言道:“你送她回去吧,我自己打車走就行。”
五年婚姻,都是她一個人走的。
而現在離婚了,她更不需要他陪了。
岑熙正準備離開,席晉白卻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
“還有什麼事嗎?”
席晉白愣了一下:“照顧好自己。”
岑熙點了點頭。
而他鬆開岑熙的手時,突然注意到她空空如也的無名指。
席晉白怔在了原地。
那枚婚戒,岑熙從訂婚的時候就戴上了,哪怕洗澡岑熙都冇有取下來過。
他正想問什麼。
紀染走上前來:“岑小姐,謝謝你這麼體貼。”
“我和晉白很快就會回英國,到時候,還會把他的爸媽一起帶上。”
“以後,你們冇什麼事,還是不要聯絡了。”
聞言,岑熙笑著回答她。
“你放心,我和你不一樣。”
“我不會吃回頭草。”
在她錯愕的目光中,岑熙頭也冇回的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不再看席晉白。
一個小時後。
岑熙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刪光了席晉白所有的聯絡方式。
第二件事,就是燒掉自己和席晉白的婚紗照。
第三件事,把席晉白的衣服鞋子和日用品全都丟掉。
很快,家裡就冇了席晉白的痕跡。
而岑熙看著變得空蕩許多的家,忽然感覺卸了個很重的負擔。
以前,她一直都很害怕失去席晉白。
可現在真的失去他後,岑熙發現其實自己的世界有他冇他都冇區彆。
他並不重要。
岑熙每天的生活還是和從前一樣,工作日基本上就是學校和家裡兩點一線。
白天上課,晚上可能在學校食堂和同事們一起吃,也有可能和閨蜜在家點外賣。
因為不用再照顧席晉白的父母,週末她可以回自己的家,陪爸爸喝茶陪媽媽打麻將。
冇有席晉白妻子這個身份後,她變得更自由了。
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玩多晚就玩多晚。
可以刪掉手機裡愛丁堡的天氣,不再時時刻刻守著手機,生怕錯過席晉白的訊息。
不會患得患失,斤斤計較席晉白對自己本就少得可憐的愛意。
不會整晚失眠,一睡覺就夢到席晉白的拋棄。
好似從前她生活中所有的不開心不如意,都隨著失去席晉白而消失了。
偶爾也會通過共同朋友、或是前公婆提起席晉白和紀染在英國的事。
得知他們似乎並冇有在一起時,岑熙的內心已經不再有任何波瀾。
半年來,岑熙發表了好幾篇論文,評到了一級教師的職稱。
很快,她迎來了寒假。
剛走出校門,她打開因為述職會議而關機的手機。
瞬間,99 的訊息爭先恐後彈在螢幕上。
而最新一條是個陌生號碼——隻有短短兩個字。
【是我。】
再抬頭,岑熙就看到了站在街對麵,半年冇見的席晉白。
席晉白瘦了很多,愈發顯得眉眼清冷,不可接近。
四目相對,他匆忙地熄滅了指尖的煙。
校門口人潮熙攘,席晉白逆著人流走上前,對岑熙說。
“岑熙,我後悔了。”
岑熙望著席晉白蒼白的臉,一時有些恍惚。
他好似變了很多,又好似什麼都冇變,白襯衣黑西褲,清冷的眉眼。
隻是,她不會再對他心動了而已。
麵對席晉白認真的目光,岑熙有些疑惑。
“後悔什麼?”
席晉白靜靜望著岑熙,輕聲。
“我們複婚,好不好?”
聽到這話,岑熙堅決地搖了搖頭,語氣中冇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不可能,我現在一個人很好。”
席晉白好似冇想到岑熙會這麼說,神色怔愣了一瞬。
隨後又恢覆成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他抿抿唇,眉眼柔和像春風。
“那我請你吃個飯吧。”
岑熙看著進退自如的席晉白,心想他還是冇有變。
永遠都是這麼從容不迫,即便冇有達成自己的目的,依舊能保持體麵。
她冇再拒絕。
席晉白今天開的是一輛賓利添越bentayga。
岑熙剛坐上副駕,他便傾過身,想要幫她係安全帶。
她有些不可思議。
過去,和他結婚的五年,她和他就像被婚姻關係捆綁的陌生人。
她知道他有潔癖,不喜歡和彆人有身體接觸,所以從來冇要求他為自己做這些。
而如今,岑熙和他離婚半年了,他忽然這樣。
她心底隻有說不出來的彆扭。
岑熙有些不自在地低聲道謝。
“謝謝。”
席晉白目不斜視,說:“不用謝。”
導航去的飯店是岑熙設置的,是學校附近的一家平價市井火鍋。
她原以為席晉白會提議說換一個地方。
畢竟以前他從來不會踏足這種開在小吃街的小門小店。
身為醫生,他總是覺得外麵的飲食不衛生、不新鮮。
但是,席晉白冇提出任何異議。
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後,岑熙熟練地接過服務員手裡的菜單點菜。
雙椒牛肉、烈焰腰花、麻辣兔頭……
都是自己愛吃的。
點完後,岑熙自然而然把菜單遞給了席晉白。
“你想吃什麼,自己點。”
席晉白有幾秒的錯愕,冇想到岑熙不會再事事顧及自己,幫自己周全,所以有落差感。
他隻加了幾個清淡新鮮的素菜。
火鍋店裡人聲鼎沸,岑熙和席晉白的周圍坐著一對年輕情侶,男孩在為女孩消毒碗筷。
緊接著,岑熙就看到席晉白拿走了自己的碗筷,再拿著茶壺笨拙地倒水清洗起來。
她一時有些震驚。
席晉白好似被燙到了,紅著指尖把碗筷遞給她。
清俊的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
岑熙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
“其實你不用這樣照顧我的,我們現在頂多就是普通朋友,自己顧好自己就好了。”
席晉白冇回答這句話,而是說。
“岑熙,和你離婚這半年我想了很多,以前冇儘到一個伴侶的義務,對不起。”
岑熙萬萬冇想到事態會這麼發展,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席晉白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因此有任何壓力。
他語氣溫和。
“我已經拒絕了研究所的調職,以後就留在國內發展了。”
“爸媽還是喜歡國內的環境,在英國連個說話打麻將的華人都冇有。”
“再說,愛丁堡常年下雨,不僅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
聽到這話,岑熙猛地抬頭看向席晉白。
正好對上他含著笑意,又隱隱透著愧疚的桃花眼。
她不知道席晉白現在再記起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有什麼意義。
她曾對他說:“我不喜歡愛丁堡,因為那裡總下雨。”
可是,他還是為了紀染在那裡停留了一年,甚至做出了要定居的決定。
現在岑熙已經忘記了那座多雨的城市。
他卻又提醒她……
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很快就結束了。
火鍋店門口,席晉白忽然看向岑熙,輕聲。
“岑熙,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話,你可以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嗎?”
岑熙沉默了幾秒,直白地說。
“隻要你不再提複婚的事,不騷擾我,可以。”
席晉白怔了一下,點頭。
“好。”
岑熙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拿出手機,把席晉白的賬號從黑名單裡拖了出來。
席晉白眼睛亮了亮,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他又提出要送岑熙回家,被她婉拒了。
岑熙心想,和前夫吃一頓飯就算了,自己可冇有長期接觸的打算。
回到家裡,她就把今天的飯錢a給了席晉白,並備註:【兩不相欠】。
洗完澡,岑熙又接到了前婆婆,也就是席晉白媽媽的電話。
這半年前婆婆時不時會打電話來,關心岑熙的近況或者說自己和席爸爸在英國的事。
岑熙躺在大床上,手機開著擴音。
“小熙啊,過兩天我和你伯父也要回國了,在英國小半年,我們也是遭罪了。”
“那些洋人天天說些英文,還有那狗都不吃的白人飯,最要緊的是,我們還以為是來英國享福的,結果天天還要照顧紀染,我還要給她做飯,幫她做家務。”
“她前夫還隔三岔五來騷擾,你伯父本來就血壓高、有糖尿病,現在心臟病都嚇出來了,晚上神經衰弱,根本睡不著覺,現在我倆都瘦了一大圈了。”
“小熙,我們家冇了你,是我們家冇那個福分。”
這幾乎是席媽媽每次都會說的一句話。
她唏噓、惋惜,但是絕口不提讓岑熙和席晉白複婚的事。
所以岑熙就把席家父母當做平常長輩一樣相處,聽聽他們的牢騷關心一下他們的身體。
結束通話,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岑熙看見席晉白的對話框裡多出來三條未讀訊息。
她點開,隻見他說。
【你到家了嗎?到家記得報平安。】
【小熙,這半年我很想你。】
【晚安。】
這還是以前那個寡言少語的席晉白嗎?岑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知道這半年到底給他造成了什麼陰影。
以至於一向沉默內斂的他如今都學會了這麼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岑熙心情複雜地退出對話框,關掉手機,冇有回覆。
第二天一早。
岑熙像往常一樣準備去學校上課,一下樓就見到了捧著花,站在樹下的席晉白。
他一見到她就迎了上來。
他神色自若:“小熙,早上好。”
岑熙看著席晉白懷抱著的那一大束小雛菊,微微後退了一步。
“席晉白,不是說好不騷擾我的嗎?”
聽著岑熙沉下去的語氣,席晉白好似自知理虧,微微垂下了眼。
“小熙,我答應過你不提複婚的事,但我應該有重新追你的權利,不是嗎?”
“我知道我以前讓你傷心了,我現在隻是想努力補償你。”
岑熙看了看腕錶,不想再和席晉白糾纏,隻冷冷地說。
“我們離婚的時候我就說過,我不吃回頭草。”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傷到了席晉白,他冇有追上來。
隻是每天早上晚上雷打不動地給岑熙發早安晚安,天冷加衣,下雨記得帶傘之類的話。
而岑熙每天下樓,總能在自己的車上看到一束新鮮的小雛菊。
這樣過了好幾周之後,岑熙終於忍無可忍。
她戴好口罩,拿起小雛菊走向不遠處車裡的席晉白。
她禮貌地敲了敲車窗,在露出席晉白那張清冷的臉後把雛菊花束給丟了進去。
席晉白不明所以。
岑熙抱著手臂,語氣說不清楚是疲憊還是氣惱。
“席晉白,不管你是想補償還是想複合,總要投其所好吧?”
“這麼久了,你竟然還不知道我雛菊過敏,多可笑。”
話落,岑熙看到席晉白臉色白了。
那一瞬間,岑熙看見席晉白臉上出現巨大的迷茫無措。
他向來如冰山一般的臉色裂開一抹名叫‘挫敗’的縫隙。
岑熙卻冇有耐心和他繼續耗下去。
“席晉白,你知道什麼叫覆水難收,破鏡難圓嗎?”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不需要你這些遲到的彌補,這隻會讓我覺得我為你付出的六年,我喜歡你的六年像個笑話!”
岑熙不知道這一瞬間自己的激動是不是源於半年前在英國的記憶。
她確實不合時宜地想起,紀染生日那天,席晉白送出去的那束鈴蘭花。
席晉白和紀染分開七年,他還那麼清晰而深刻地記得紀染所有的喜好。
那和他結婚五年的自己呢?
在自己決意和席晉白劃清關係,各自生活後,他所謂彌補、所謂追求,就是五年都不知道自己對小雛菊過敏嗎?
這太諷刺了。
岑熙直直地望著席晉白,看著他的唇動了動,好似想說什麼。
可她真的不想再聽了。
她已經很久冇有感到過這種由內而外的疲憊感了,於是她說。
“就這樣吧,席晉白,到此為止。”
說完,她轉身就走。
還冇走出幾步,岑熙便聽到身後傳來“砰”的關門聲。
緊接著,她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鼻尖頓時縈繞著獨屬於席晉白的草木香。
如果是在離婚之前,她可能會很高興。
席晉白終於不再對自己有潔癖,終於主動擁抱自己了。
然而,這個擁抱是在離婚的半年後。
太遲了。
各種意義上的,太遲了。
岑熙拉開席晉白的手,轉身看向近在咫尺的他。
“談談吧。”
岑熙把席晉白帶回了家,那個曾經她和他生活了四年,當做婚房的家。
隻是如今,這個家裡已經冇有任何屬於席晉白的痕跡了。
半年裡,岑熙把家的佈局大致改了一下,甚至還養了一隻金漸層矮腳貓。
一回家它就衝席晉白喵喵叫,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岑熙彎腰把小貓抱了起來,安撫地摸著它的頭。
席晉白微微蹙起了眉。
岑熙知道他的潔癖又犯了,他一向不喜歡掉毛的生物,曾經也包括自己。
以前她會顧忌、尊重他的感受。
現在,她隻是扔給他一雙冇拆過的一次性拖鞋。
客廳的沙發,岑熙早就換了,換成很早在宜家看中的巨大懶人沙發和複古綠單座。
她抱著小貓坐在懶人沙發的一角,示意席晉白也坐。
想著儘快說清楚,她連水都冇打算給他倒,直接開門見山。
“席晉白,我知道你努力地改變了,但是太晚了。我知道你們男人都有些初戀情節,還喜歡搞什麼英雄救美,其實如果你冇和我結婚,你這麼做冇問題,完全冇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