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變態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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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門把手的位置不對。

程雨晴的手指懸在半空,這個細微的異常像一根刺紮進她的意識。

公寓的門把手有些鬆動,所以每次出門前她都會把末端抬高一點,而現在——門把手的末端很明顯的向下。

我太緊張了。她低聲自語,轉動鑰匙推開門。

公寓裡一片漆黑,隻有窗外霓虹燈的光透在地板上。她摸索著牆上的開關,燈光亮起的瞬間,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這個月第三次了。

書桌上的筆筒角度有變化,冰箱裡的牛奶盒轉向了另一側,浴室鏡子上的水漬形狀不對。

每次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變化,小到她幾乎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雨晴放下包,檢查了每個房間的角落和衣櫃內部,甚至掀開了床單檢視床底——什麼都冇有。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公寓的監控係統。螢幕上顯示今天的錄像一切正常,隻有快遞員在下午三點十八分來過,放了個包裹在門口。

神經質。她罵自己,卻還是把門上了兩道鎖,又搬了把椅子抵在門後。

洗完澡出來,雨晴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短髮,習慣性地站在鏡子前塗抹護膚品。

鏡中的女人二十八歲,有一張不算驚豔但足夠清秀的臉,眼角已經有了幾道細紋。

她突然停下動作,盯著鏡子右下角——那裡有一個模糊的指紋,不是她的。

她的手開始發抖。

第二天上班時,雨晴的黑眼圈引來了同事的調侃。又熬夜看稿子了李姐遞給她一杯咖啡。

嗯。雨晴勉強笑了笑,冇提自己昨晚幾乎冇睡,把所有窗戶都鎖死,還把一個玻璃杯倒扣在門把手上作為警報器。

午休時間,她獨自一人去了公司附近的警察局。

冇有財物丟失冇有直接證據證明有人進入過您的住所接待她的警官看上去四十出頭,臉上寫滿了對這種『都市女性被害妄想症』的見怪不怪,程小姐,我理解您的擔憂,但入室盜竊一般不會隻移動物品而不拿走值錢東西。

如果有人不是為了偷東西呢雨晴聲音發緊。

警官歎了口氣：您有仇人嗎或者最近有冇有收到威脅資訊

雨晴搖頭。她是個普通的出版社編輯,社交圈小得可憐,除了同事就是幾個大學時代的朋友,連戀愛都兩年冇談過了。

我建議您先換個鎖,加裝更好的監控係統。警官遞給她一張安全防範宣傳單,如果發現實質性證據,隨時可以再來報案。

走出警察局,雨晴感到一陣荒謬的無力感。

也許真是自己太敏感了那本驚悚小說的校樣確實影響了她的神經——一個跟蹤狂潛入單身女性家中逐步控製她生活的故事,和她最近的經曆詭異得相似。

回公司的路上,雨晴總覺得有人在看她。她猛地回頭,人行道上隻有匆匆走過的陌生麵孔。一個穿灰色連帽衫的男人在街對麵等紅燈,似乎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但當雨晴眯起眼睛想看清楚時,綠燈亮了,人群湧動,那人消失在人群中。

接下來的幾天相對平靜。雨晴換了鎖,安裝了帶手機提醒功能的監控攝像頭,甚至買了防狼噴霧放在枕頭下。那些細微的異常冇有再出現,她開始說服自己那都是錯覺。

週五晚上,雨晴加班到十一點多才離開公司。地下停車場空蕩蕩的,她的腳步聲在混凝土結構中迴盪。走到自己的白色豐田旁邊時,她注意到駕駛座一側的門把手上有一道劃痕——新出現的。

雨晴的心跳加速,手指在包裡摸索防狼噴霧。就在她猶豫是該立刻上車還是返回辦公樓時,一陣刺鼻的氣味從身後襲來。

一塊浸透了化學藥劑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掙紮了幾下,世界便陷入黑暗。

意識像沉在深水中的氣球,時而上浮,時而下沉。

雨晴隱約感覺到自己在移動,身體被束縛著,嘴被膠帶封住。刺眼的白光透過眼皮,她努力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聚焦。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約十五平米,牆壁刷成淡粉色,一張雙人床,一個梳妝檯,還有一扇被木板釘死的小窗戶。她躺在床上,雙手被尼龍紮帶固定在床頭,腳踝也被綁住。

房間裡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像是有人特意想營造溫馨的氛圍,卻隻讓整個場景更加詭異。

你醒了。

男人的聲音從角落傳來。雨晴驚恐地轉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陰影中的椅子上。

他慢慢站起來走向床邊,臉上戴著黑色滑雪麵罩,隻露出一雙眼睛——深褐色,眼神複雜得令人不安,既有瘋狂的熾熱,又有某種奇怪的悲傷。

彆害怕。他說,聲音出奇地溫柔,我不會傷害你...隻要你聽話。

雨晴想尖叫,但膠帶讓她的聲音變成了含糊的嗚咽。

男人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她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真像她。他喃喃自語,手指劃過雨晴的眉毛,特彆是這雙眼睛的形狀...不過她的頭髮更長,是栗子色的波浪卷。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苦澀,她從來不肯讓我碰她的頭髮。

男人走向梳妝檯,拿起一個相框回到床邊。雨晴看到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站在櫻花樹下微笑,確實與她有幾分相似,但更加明豔動人。

林芮。男人深情地說出這個名字,我的女神,我的痛苦。他突然暴怒地將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讓雨晴瑟縮了一下,她為什麼就是看不到我的付出！我在她辦公室對麵守了整整八個月,每天送咖啡,記住她所有喜好...而她居然和那個銷售部的渣男約會！

雨晴的眼淚浸濕了膠帶邊緣。男人突然又變得溫柔,小心翼翼地撕開她嘴上的膠帶。

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他輕聲說,你不是她,但你可以成為她,對吧隻要你願意扮演她,我就不會傷害你。他的手指掐住雨晴的下巴,說你會試著愛我。

雨晴的喉嚨乾澀得發痛：你...你是誰

林燁。他回答,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自我介紹。

他神經質地笑起來,我在公司年會上第一次見到她,她穿一條紅色連衣裙,像火焰一樣照亮了整個房間...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眼神變得恍惚。

雨晴注意到房間裡到處是林芮的照片——牆上、梳妝檯上、甚至床頭櫃的抽屜半開著,裡麵塞滿了照片和剪報。一個癡迷的跟蹤狂的聖殿。

求求你雨晴儘量讓聲音不發抖,放我走吧,我可以當什麼都冇發生過...

林燁的眼神突然變得危險：你要離開我就像她一樣他猛地扯起雨晴的頭髮,你知道當我看到她挽著那個男人的胳膊時是什麼感覺嗎我為他準備了那麼久的'意外',結果她居然提前調職去了分公司！

雨晴意識到自己麵對的不隻是一個綁架犯,更是一個被扭曲愛意摧毀理智的瘋子。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我可以試著理解你。能先鬆開我的手嗎很疼...

出乎意料的是,林燁真的拿出一把小刀割開了她手腕上的紮帶。雨晴小心地活動著麻木的手指,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男人比她高大強壯得多,而且顯然精神不穩定。

謝謝你。她輕聲說,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拖延策略。

林燁的表情柔和下來：你比她和善多了。她總是用那種看垃圾的眼神看我...他突然抱住雨晴,把頭埋在她肩上,為什麼冇人愛我我那麼努力...

雨晴僵著身體,聞到對方身上混合著汗水和廉價古龍水的氣味。這一刻,她幾乎能感受到這個扭曲靈魂中的痛苦,但這絲毫不能減輕她的恐懼。

我可以愛你。她聽見自己說,聲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但你需要給我一些時間...還有空間。

林燁抬起頭,眼神中閃爍著病態的希望：真的你不會騙我吧上次我放走那個女孩,她立刻就報警了。

他的手指掐進雨晴的肩膀,我不得不...處理掉她。

雨晴的血液凝固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我不會騙你。她強迫自己直視那雙瘋狂的眼睛,我隻是...需要先瞭解你。

林燁突然站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對,我們應該從約會開始！正常的流程！他興奮得像個小男孩,我可以給你做晚餐,我們可以看電影...你喜歡意大利麪嗎林芮從來不吃碳水化合物,為了保持身材...

雨晴看著他翻找抽屜,拿出一本厚厚的剪貼簿,裡麵全是林芮的照片和手寫筆記。這個房間裡的每一件物品都在訴說著一個扭曲的癡迷故事。

這是我們的家。林燁甜蜜地說,我準備了很久。你看,衣櫃裡有適合你尺寸的衣服,浴室裡有你喜歡的沐浴露牌子...他突然停頓,表情陰沉下來,當然,這些都是按照林芮的喜好準備的。你得學著更像她一點。

雨晴意識到自己不僅是一個囚徒,更是一個替身,一個供這個瘋子投射他病態愛意的玩偶。

我會...努力學習。她低聲說,同時在心中發誓一定要逃出去。

林燁笑了,那笑容讓雨晴想起她正在校對的那本驚悚小說中的反派。太好了他輕聲說,現在,讓我給你看看我為我們的'第一次約會'準備了什麼...

2.

張嘴。

銀色的叉子懸在雨晴麵前,上麵卷著幾根意大利麪。

雨晴微微張開嘴,林燁把麪條喂到她嘴裡。

番茄醬的酸味在她舌頭上擴散,每一頓都要被迫吃意大利麪,她已經嘗不出任何味道了。

手腕上繫著一條絲帶,另一端綁在林燁的左手腕上——這是他所謂的『浪漫聯結』。

幾乎每天都要重複這樣的場景。

林燁坐在對麵,今天卻摘下了滑雪麵罩,露出一張出人意料英俊的臉——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下頜,如果不是眼中閃爍的瘋狂光芒,他完全可以去當雜誌模特。

好吃嗎,芮芮林燁期待地問,隨即又皺眉,不,等等...你今天還不夠像她。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陰鬱,再試一次。說'燁哥哥的廚藝最棒了'。

雨晴的胃部絞緊。這是第三天了,她已經學會了在這種時候必須配合他的幻想。

燁哥哥的廚藝最棒了。她輕聲重複,聲音刻意提高了一個八度,模仿著他給她聽的林芮語音記錄中的語調。

林燁的表情立刻明亮起來：就是這樣！他激動地抓住雨晴的手,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你——不,是她——在公司的年度晚宴上,她穿著紅色禮服,像一團火焰...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陷入回憶。

雨晴小心翼翼地咀嚼著食物,觀察著這個綁架者的表情變化。

三天來,她發現林燁的精神狀態像鐘擺一樣在相對正常和徹底瘋狂之間擺動,而觸發點往往與林芮有關。

她不該拒絕我的。林燁突然說,聲音變得冰冷,我那麼瞭解她,比任何人都瞭解。我知道她喜歡在咖啡裡加兩滴香草精,知道她每個月第二週的週四會去做美甲,知道她內衣的尺碼...他緊緊握著拳頭,我為她做了那麼多,她憑什麼看不起我

雨晴感到一陣寒意。

這個男人對林芮的癡迷已經深入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她輕輕嚥下一口麵：也許...她隻是不瞭解你的好。

林燁猛地抬頭,眼神中的暴戾讓雨晴下意識地往後縮。

你在可憐我嗎他嘶聲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尤其是你——他一把抓住雨晴的下巴,你隻是個替代品,彆以為你有什麼特彆的！

雨晴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這是他們相處的模式——林燁會突然暴怒,然後又為自己的失控道歉。果然,幾秒鐘後,他的手指鬆開了。

對不起。他低聲說,伸手撫摸雨晴臉上可能出現的紅痕,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想起她最後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垃圾。他的聲音哽嚥了,我那麼愛她...

雨晴強迫自己伸手覆上他的手：沒關係,我理解。這是她發現的生存策略——在林燁情緒崩潰時給予有限度的安慰,但不能太多,否則會引發他更強烈的情緒波動。

林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來開始收拾餐具：麵吃夠了,接下來我們應該看電影！我準備了《羅馬假日》,林芮的最愛。他哼著歌走向廚房,完全變了一個人,彷彿剛纔的暴怒從未發生過。

雨晴輕輕吐出一口氣,趁機環顧這個囚禁她的『家』。

三天來,她已經摸清了基本佈局：一個臥室,一個小浴室,一個開放式廚房兼客廳,還有一扇永遠鎖著的門——據林燁說,那是他的『工作室』,不允許她進入。整個空間被佈置得像普通公寓,如果不是那些釘死的窗戶和無處不在的林芮照片,幾乎可以假裝是個正常的住所。

來,換上這個。林燁從臥室出來,扔給雨晴一條紅色連衣裙,林芮在年會上穿的那條,我買不到完全一樣的,但這件很相似。

雨晴接過裙子,手指微微發抖。

她默默走向浴室,林燁卻攔住她：就在這裡換。林芮不會害羞。

雨晴咬緊牙關,背對著他脫下自己的

T

恤和牛仔褲。穿上那條紅裙時,她能感覺到林燁灼熱的視線在她背上燃燒。

轉過來。他命令道。

雨晴慢慢轉身,紅裙的絲綢麵料貼著她的皮膚滑動,像一層不屬於她的皮。林燁的眼神變得恍惚,他伸手撫摸她的鎖骨,那裡有一顆小小的痣——和林芮相同的位置。

完美。他喃喃道,然後突然皺眉,但你的頭髮...太短了,他快步走向梳妝檯,拿出一個栗色長假髮,戴上這個。

假髮套在雨晴頭上時,她聞到一股淡淡的洗髮水味道——這不是新的,有人戴過它。

想到還有其他人可能也被迫戴過同樣的假髮,一陣噁心湧上喉嚨。

現在,坐在這裡。林燁拉著她到沙發前,自己則站在她身後,拿起梳子開始梳理那頂假髮,她總是這樣,讓我幫她梳頭...他的聲音充滿懷念,可惜那是在我的夢裡。現實中,她甚至不願和我共乘一部電梯。

雨晴僵直地坐著,感受梳齒刮過頭皮。

林燁的動作起初很溫柔,但漸漸變得粗暴。

你為什麼就是不愛我他突然掐住雨晴的後頸,我哪裡比不上那個銷售部的混蛋他睡過的女人能排滿整個辦公樓！

雨晴疼得吸氣：我...我不是林芮...

這句話像按下了某個開關。林燁鬆開手,表情從暴怒轉為迷茫：對...對,你不是她。他低頭看著雨晴,眼神中的瘋狂稍稍退去,但你願意扮演她,對嗎為了我

雨晴點點頭,心臟在胸腔裡狂跳。這是她發現的另一個規律——當林燁完全陷入幻想時最危險,而提醒他自己的真實身份有時能讓他冷靜下來。

林燁走向一個上鎖的抽屜。雨晴曾見過那裡麵的東西——成堆的照片、林芮用過的咖啡杯、甚至幾件內衣,都是他跟蹤期間收集的』紀念品『。

看這個。他拿出一本相冊,翻到中間一頁,指著上麵的照片,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不,是見到她。2019

年

12

月

6

日,公司年會。

照片上,林芮穿著紅色禮服站在舞台上領取年度優秀員工獎,笑容燦爛。雨晴注意到照片角落的日期水印——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林燁的癡迷持續了這麼久

很美。雨晴輕聲說,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迴應。

林燁滿足地笑了,繼續翻動相冊,向她展示更多偷拍的照片：林芮在咖啡店、林芮走進公寓大樓、林芮和同事說笑...每一張都標註了詳細的日期和時間。

我記錄了她的一切。林燁驕傲地說,比她自己記得都清楚。他翻到最後一頁,那裡貼著幾張雨晴自己的照片——她走出公寓、在辦公室窗前、獨自在超市購物。

看到自己的影像出現在這本變態的收藏中,雨晴的血液幾乎凝固。林燁跟蹤她的時間遠比她想象的更久。

我本來冇打算找你。林燁撫摸著雨晴的照片,聲音變得柔和,但那天在書店看到你,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那麼像,特彆是側臉的輪廓...他的手指滑到雨晴臉上,當然,你需要更瘦一點,林芮的體重一直保持在

49

公斤。

雨晴想起自己這三天被迫稱重,並被要求減掉多餘的

3

公斤。林燁甚至製定了詳細的飲食和運動計劃。

我會努力的。她低聲說,同時在心裡記下這個資訊——林燁對細節的偏執可能成為突破口。他需要一切都符合他的幻想,任何偏差都可能引發憤怒,但也可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電影時間變成了一場噩夢。林燁強迫雨晴靠在他懷裡,像情侶一樣依偎著。每當電影中赫本出現時,他就會指出林芮與她的相似之處,並要求雨晴模仿某些表情或動作。

看,她這樣微笑時左嘴角比右邊高一點...對,就是這樣！林燁興奮地捏緊雨晴的手,疼得她差點叫出聲。

當電影放到一半時,林燁突然按下暫停。

你知道嗎他的聲音變得陰沉,她最後對我說的話是『你真噁心』。他轉向雨晴,眼神中的溫度驟降,來,說給我聽。

雨晴的喉嚨發緊：我...我不想...

說！林燁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剛好讓她呼吸困難卻不至於昏厥,用她的語氣說『你真噁心』！

雨晴的視線開始模糊,她艱難地擠出那幾個字：你...真...噁心...

林燁立刻鬆開手,表情扭曲成一種詭異的滿足：對,就是這樣。他輕輕撫摸她被掐紅的脖子,每次她這樣看我,這樣說話,我就想...就想...他的手指收緊又鬆開,最後猛地站起來,睡覺時間到了。

這是他們相處的第三個夜晚。前兩晚,林燁都睡在臥室的椅子上,看著雨晴被綁在床上入睡。

今晚也不例外。他熟練地用尼龍紮帶固定住雨晴的手腳,然後坐在床邊的扶手椅上,打開一本筆記本開始寫字。

雨晴藉著微弱的檯燈光,看到他寫的是『和林芮的第三天』,然後列出了一長串清單：體重、飲食、行為模仿度...就像某種變態的實驗記錄。

明天會更美好。林燁合上筆記本,對雨晴微笑,我會教你她的走路方式。她穿高跟鞋時臀部擺動的角度很特彆...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眼神變得恍惚,明天,明天你會更像她。

雨晴閉上眼睛,假裝入睡。三天的囚禁已經讓她摸索出一些規律：林燁通常在淩晨兩點到四點間會有一段深度睡眠,那時他的呼吸會變得沉重規律；他總把鑰匙放在右邊褲袋裡；他對聲音極其敏感,但對光線的變化反應較慢...

這些零碎的資訊或許能幫助她逃脫。雨晴在腦海中反覆演練各種可能性,同時聽著林燁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當確信他已經睡著後,她悄悄睜開眼睛,看向床頭的鬧鐘——淩晨三點十七分。

雨晴小心翼翼地扭動手腕,尼龍紮帶深深勒進皮肉,帶來尖銳的疼痛。前兩天她嘗試過掙脫,但隻換來更緊的束縛和一頓毆打。今晚她決定儲存體力,專注於觀察。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林燁的呼吸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雨晴的目光掃過房間每一個角落,尋找可能的工具或出口。梳妝檯上有一把剪刀,隻要拿到剪刀,就有機會掙脫。

雨晴輕輕挪動身體,床墊發出細微的吱呀聲。林燁在椅子上動了動,但冇有醒來。

就在這時,一陣震動聲突然響起。林燁猛地驚醒,手伸向口袋。

雨晴立刻閉上眼睛裝睡,心跳如雷。她聽到林燁拿出手機,壓低聲音說話。

不,我說過這周不接單...我有更重要的事...那個設計圖可以等...他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雨晴屏住呼吸。林燁似乎有工作或者其他什麼『業務』這個資訊太重要了。

電話很快結束,林燁嘟囔著重新坐回椅子。雨晴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臉上停留了很久,然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為什麼你就不能真的愛我呢他輕聲問,手指劃過雨晴的臉頰,我會對你很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雨晴保持均勻的呼吸,假裝熟睡。林燁最終也再次入睡,而她的思緒卻無法平靜。

這個電話證明林燁與外界仍有聯絡,他可能有同夥,或者某種雙重身份...無論如何,這是她之前不知道的弱點。

天快亮時,雨晴終於迷迷糊糊睡去。她夢見自己穿著紅裙在迷宮中奔跑,身後是林燁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就在他即將抓住她的那一刻,一陣刺耳的鬨鈴聲將她驚醒。

早上好,我的愛。林燁站在床邊,已經穿戴整齊,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我做了你最喜歡的藍莓鬆餅...哦,不。他的表情突然陰沉下來,你不是她。她從來不吃早餐。

雨晴看著他把托盤狠狠摔在地上,瓷盤碎裂的聲音讓她瑟縮,林燁的情緒又開始搖擺。

這是第四天的開始,而她必須在今天找到逃脫的方法——因為昨晚偷聽到的電話中提到明天有客戶來,這意味著林燁今天可能不得不離開這個『家』。

而當他離開時,就是她唯一的機會。

3.

林燁係領帶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你今天很安靜。他轉向被綁在床上的雨晴,眼睛眯成一條縫,太安靜了。

雨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刻意保持平靜的表情：隻是...有點累。她的手腕在背後輕輕轉動,尼龍紮帶已經勒進皮肉三天了,結痂的傷口再次破裂,溫熱的血黏在塑料帶上。

林燁歪著頭打量她,像研究一個難解的謎題。陽光從木板縫隙間漏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使他看起來像一隻危險的斑馬。

我有工作要出門。他最終說道,從衣櫃深處拿出一個黑色公文包,客戶很挑剔,可能要晚上才能回來。他停頓一下,眼神變得銳利,你會乖乖的,對嗎

雨晴點點頭,喉嚨發緊。這是她等待的機會——林燁第一次要長時間離開這個『家』。

林燁突然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抓住雨晴的頭髮：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的聲音輕柔得可怕,上次那個女孩也試圖逃跑,你知道她最後怎樣了嗎

雨晴屏住呼吸,不敢回答。

我在浴缸裡割開了她的喉嚨。林燁湊近她耳邊低語,看著生命從她眼中流走,就像看著林芮又一次拒絕我...他的呼吸變得急促,你想體驗那種感覺嗎

不...不會逃跑。雨晴強迫自己直視那雙瘋狂的眼睛,我保證。

林燁盯著她看了幾秒鐘,突然笑了：好女孩。他鬆開手,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小盒子,不過為了保險...

盒子打開,裡麵是一個精緻的銀色腳環。林燁將它扣在雨晴的右腳踝上,在手機某個應用輕觸,啟用了開關,一個小小的綠燈亮起來。

GPS

追蹤器。他得意地說,我設計的。客戶們很喜歡用這個監控他們的...財產。他撫摸腳環的動作近乎溫柔,這樣無論你去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雨晴盯著那個閃爍的小燈,心沉了下去。

林燁最後檢查了一遍綁住雨晴手腕和腳踝的尼龍紮帶,滿意地點點頭。

他穿上西裝外套,看起來像個普通的上班族。

晚餐想吃點什麼他邊問邊走向門口,彷彿這隻是一次尋常的分彆,我記得你喜歡...哦,等等。他的表情陰沉下來,那是林芮喜歡的。你隻是個冒牌貨。

門關上的聲音在雨晴耳中如同驚雷。她立刻開始掙紮,尼龍紮帶深深切入皮肉,疼痛讓她眼前發黑。

三天來的觀察告訴她,林燁通常在離家後會站在門外聽一會兒動靜,確認冇有異常才真正離開。

雨晴屏住呼吸數到一百,直到聽見電梯運行的聲音。她立刻扭動身體,試圖將手腕從束縛中掙脫。血讓塑料帶變得濕滑,右手的紮帶稍微鬆動了一點。

加油...她對自己嘶聲說,用儘全力拉扯。隨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右手終於掙脫出來。她迅速解開其他束縛,跌跌撞撞碰到了梳妝檯。

剪刀。

林燁今早用來修剪她劉海的那把剪刀還放在梳妝檯上,一時緊張,竟然忘記使用剪刀幫自己脫困。

雨晴抓起它,跪下來試圖撬開腳環。金屬工具與腳環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她緊張地瞥向門口,生怕林燁突然返回。

腳環紋絲不動。雨晴放棄了這個打算,轉而尋找其他出路。

窗戶被木板釘死的,嘗試打開門,卻毫無反應,很明顯感覺已經從外麵鎖住,自己的手機又已不見蹤影,想試著呼喊救命,但這幾天從來冇聽到過彆人的聲音...她的目光落在林燁禁止她進入的那扇門上——『工作室』。

工作室的門鎖著,但不如正門那麼牢固。雨晴用肩膀猛撞幾下,木門發出不祥的吱呀聲。最後一次撞擊後,門開了,她踉蹌著跌入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

這個房間與外麵精心佈置的『家』截然不同,更像一個高科技監控中心。三台電腦顯示器並排放在

L

形工作台上,顯示著多個監控畫麵——雨晴驚恐地認出其中有她的公寓、她公司的走廊,甚至她常去的那家健身房更衣室。

天啊...她捂住嘴,意識到林燁監視她的時間遠比她想象的更久。

工作台旁邊是一個照片牆,上麵釘著數十張女性照片,用紅線相互連接。

雨晴顫抖著走近,發現其中一張就是自己,而另一張是林芮。其他女性她都不認識,但有幾張照片上打了紅叉,旁邊標註著日期...和已處理的字樣。

雨晴的視線被工作台上一個打開的筆記本吸引。上麵記錄著詳細的日程和客戶資訊,大部分是些代號和數字,但有一頁清楚地寫著：新訂單：10

本護照 5

駕照,預付

50%。週二交貨,D

組會派人來取。

林燁不隻是個跟蹤狂,他還參與某種偽造證件的犯罪活動。這個發現讓雨晴既恐懼又看到一線希望——如果她能拿到證據並逃脫...

她迅速翻找抽屜,發現了一疊空白身份證和幾本護照。

最底下的抽屜鎖著,但鑰匙就掛在旁邊。雨晴打開它,裡麵是一把黑色手槍和幾個空彈夾。

手指剛碰到冰冷的金屬,瞥了眼螢幕,嚇得差點尖叫。

螢幕上顯示林燁正死死盯著自己,眼神冰冷如刀,好像要生吞了她。

雨晴心裡一緊,慌亂地環顧四周,發現工作室另一側有一扇小門,可能是逃生通道。她抓起幾本偽造護照和那個筆記本塞進口袋,衝向那扇門,祈禱它能通向外界。

門後是一段狹窄的樓梯,通向地下停車場。雨晴跌跌撞撞地跑下去,右腳踝上的

GPS

腳環像灼熱的烙印提醒著她：林燁隨時能追蹤到她。

停車場空蕩蕩的,隻有幾輛積滿灰塵的舊車。雨晴奔向出口標誌,卻在拐角處猛地刹住腳步——林燁站在電梯前,正低頭檢視手機上的某個應用。

雨晴屏住呼吸退回陰影中。她必須找到另一個出口。轉身時,她的肩膀不小心碰倒了一個空易拉罐,金屬撞擊地麵的聲音在寂靜的停車場裡格外刺耳。

林燁猛地抬頭：芮芮他的聲音在空曠空間中迴盪,不...是雨晴。我親愛的替身。

雨晴拔腿就跑。身後傳來林燁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拐過一個轉角,看到一扇標有『緊急出口』的門,用儘全力衝過去。

門開了,外麵是刺眼的陽光和一條小巷。雨晴跌跌撞撞地跑向巷口,耳邊是自己劇烈的心跳和身後林燁的呼喚：彆跑！你知道後果！

巷口通向一條繁忙的商業街。雨晴擠入人群中,試圖隱藏自己。

她回頭看了一眼,林燁站在巷口,左右張望,但冇有立即追上來——看來他不想在公共場合引起騷動。

雨晴加快腳步,穿過馬路,鑽進一家大型超市。

她在貨架間穿行,最終躲進員工通道附近的一個儲物間,蜷縮在拖把和水桶之間。

口袋裡的護照和筆記本硌著她的肋骨。如果能逃到警察局,這些證據不僅能證明林燁綁架她,還能揭露他的犯罪活動。但那個該死的

GPS

腳環...

雨晴摸索著腳環,尋找可能的弱點。卻注意到外側刻著一行小字：私人財產,篡改將觸發警報。

她猶豫了。如果嘗試拆除腳環會立即通知林燁,但不拆除他遲早會追蹤到這裡...

儲物間的門突然被拉開,微弱的燈光湧入。

雨晴抬頭,看到林燁逆光而立的身影。他的表情隱藏在陰影中,但聲音裡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捉迷藏遊戲結束了,親愛的。

雨晴想尖叫,但林燁的動作更快。一塊浸滿化學藥劑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熟悉的刺鼻氣味湧入鼻腔。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她看到林燁對著手錶說：情況有變,今天的交貨取消。D

組那邊你幫我應付一下。

黑暗吞噬了她。

再次醒來時,雨晴發現自己躺在浴缸裡。

冷水漫過身體,浸透了衣服。她試圖移動,發現雙手被綁在背後,腳踝也被固定。

林燁坐在浴缸邊緣,手裡把玩著一把手術刀。

看到雨晴醒來,他露出一個悲傷的微笑：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嗎我給了你一切,甚至允許你成為她...而你卻想逃跑。

求求你...雨晴的聲音嘶啞,我可以當什麼都冇發生...

噓...林燁將手指按在她嘴唇上,已經太遲了。規則很清楚：逃跑就等於放棄生命。他舉起手術刀,刀鋒在浴室燈光下閃爍,不過彆擔心,我會讓這個過程很...藝術。

刀尖輕輕劃過雨晴的手腕,一絲血線浮現在蒼白的皮膚上。

林燁著迷地看著那滴血落入水中,像一朵小小的紅花綻放。

你知道嗎,血液在水中的擴散模式很美。他低聲說,又在雨晴另一隻手腕上劃開一道口子,像水墨畫一樣。

雨晴的視線因恐懼而模糊。她看著自己的血在水中蜿蜒擴散,意識開始飄遠。這就是結局了嗎死在這個瘋子的浴缸裡,連真實姓名都不會被人記住...

林燁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最後一次機會,說你會愛我。

雨晴用儘最後的力氣朝他臉上吐了口唾沫。

林燁的表情凝固了。

他慢慢直起身,擦掉臉上的唾液,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明白我的愛

他舉起手術刀,這次對準了雨晴的頸動脈。

雨晴閉上眼睛,等待最終的疼痛...

一聲巨響突然傳來。林燁猛地轉頭：什麼...

更多的撞擊聲,然後是門框碎裂的聲音。有人在大喊：警察！放下武器！

林燁的表情從震驚迅速轉為狂怒。他一把抓起雨晴的頭髮,手術刀抵住她的喉嚨：退後！不然我割斷她的氣管！

浴室門口出現了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為首的正是雨晴曾經報案時見過的那位警官。他舉著槍,眼神銳利：林燁,放開人質。整棟樓都被包圍了。

你們不懂！林燁歇斯底裡地喊道,刀尖刺破了雨晴的皮膚,一滴血順著她的脖子流下,她是我的！我創造了她！她是完美的林芮！

警官慢慢向前移動：我是張明警官。程小姐半個月前來我們局裡報過案,說有人入侵她的公寓。我們一直在調查。

雨晴的意識因失血而模糊,但她認出了這個聲音——就是那個曾經認為她『被害妄想』的警官。

林燁的手在發抖：閉嘴！你們都不懂愛！芮芮...芮芮是我的命運！他的眼神開始渙散,陷入自己的妄想中,她穿紅裙子的樣子...她在年會上對我笑...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一聲槍響。

林燁的肩膀爆出一朵血花,手術刀噹啷一聲掉在瓷磚地上。警察們一擁而上,將他按倒在地。

張明迅速跨進浴缸,用毛巾壓住雨晴流血的手腕：堅持住,救護車就在外麵。

他的聲音裡帶著歉意,我們早該重視你的報案。直到發現你失蹤,調取監控看到林燁綁架你的畫麵,才把兩起案件聯絡起來。

雨晴想說些什麼,但黑暗再次襲來。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她聽到林燁在被拖出去時仍在大喊：芮芮！彆離開我！芮芮！

他從始至終,都在幻想與現實來回切換。

雨晴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醫院潔白的天花板。她的手腕纏著繃帶,右腳的

GPS

腳環已被移除,留下一圈淤青。

床邊坐著張明警官,正在翻看從林燁工作室繳獲的筆記本。見她醒來,他鬆了口氣：你失血不少,但醫生說冇有生命危險。

雨晴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喉嚨乾得冒火：林燁...

在押。我們搜查了他的'工作室',發現了為犯罪組織偽造證件的證據。張明的表情變得嚴肅,

林丙早在幾年前被他殺害。後麵被綁架的三位女性也都有和林丙相同的特征...你是幸運的

這個瘋子,愛而不得就從其他人身上找林丙的影子,來填充自己的幻想。

那些打了紅叉的照片...雨晴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

窗外,陽光明媚得刺眼。雨晴抬起纏著繃帶的手腕,看著光線透過紗布的纖維。她還活著,而那個扭曲的鏡像遊戲終於結束了。

但當她閉上眼睛,仍能感覺到林燁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頰,聽到他癲狂的低語：你真像她...

或許在某些黑暗的角落,這樣的瘋子永遠存在,等待著下一個相似的側臉,下一場扭曲的愛戀。雨晴唯一能做的,就是學會再次生活在陽光下——以她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

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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