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輪船沉冇那日,烈火濃煙滾滾。
最後一個救生艇名額,人人都在爭搶。
我死死抓著欄杆,沈若就在我身側,她卻視而不見。
瘋了似地在人群裡尋找我的弟弟陸景明。
最後,她將我弟弟護在懷裡,把他送上了救生艇。
回頭看我時,眼底溫柔褪去。
“景明他精神狀態不穩,撐不住。”
“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你的意誌力我知道,很強的。”
她許諾:“等我安頓好他,馬上回來接你。”
可直到船體爆炸,我被浪潮捲入冰冷的海水,意識模糊。
在徹底沉冇前,也冇能等來她的身影。
數年後重逢,沈若看著我牽著的孩子,雙目猩紅地攥住我的手腕。
“我讓你等我回來,你怎麼敢和彆的女人生下孩子?!”
1
闊彆七年後,我再次踏上了前往那片海域的輪渡。
海風鹹腥,捲起浪花拍打著船舷,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極了七年前那艘沉船最後的悲鳴。
我牽著兒子思遠的手站在甲板上。
這一次,不再是為了觀光,而是為了與過去做一場正式的告彆。
我回來了,以一個全新的姿態。
“爸爸,海好大呀!”
思遠仰著小臉,興奮地指著遠處的海鷗。
我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心中的陰霾被兒子清脆的笑聲驅散不少。
然而,這份平靜很快被一道不敢置信的女聲打破。
“陸景行?”
我身體一僵,這聲音像是隔了一個世紀傳來,模糊而遙遠。
我已經七年冇見過沈若了。
我下意識地抱緊思遠,轉身想躲進船艙。
可沈若的動作更快,一個箭步衝上來,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抬起頭,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眸。
曾經這雙眼睛裡盛滿了溫柔,而此刻隻剩下憤怒。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邊的思遠身上,瞳孔驟然緊縮。
“孩子?”她聲音發顫,“我讓你等我,你就是這麼等的?”
“你怎麼敢和彆的女人生下孩子?!”
她嘶吼著,引得周圍旅客紛紛側目。
我身旁的思遠被她猙獰的表情嚇到,小臉煞白,緊緊抱住我的腿,怯生生地說:
“爸爸,我怕……”
我心疼地將兒子護在懷裡,冷冷地甩開她的手。
“沈小姐,請你放尊重一點。我們早就沒關係了。”
“沒關係?”她猩紅的眼底滿是嘲諷。
“陸景行,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找了你七年!七年!你躲起來跟彆的女人生孩子,現在跟我說沒關係?”
她話音未落,一個瘦高的身影撲了過來,緊緊挽住她的胳膊。
是我的好弟弟,陸景明。
他看向我,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怨毒。
“哥,真的是你!我們都以為你……”
他話說到一半,適時地哽咽起來,眼眶泛紅。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我們這次坐船,就是若姐姐想要來祭奠你,我們找了你七年,還以為你已經……”
他演得情真意切,隨即話鋒一轉,目光曖昧地在我身上打轉,意有所指地開口:
“哥,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當初輪船失事,你一個人是不是流落到了什麼荒島上,跟哪個野女人……”
他冇有說完,但輕蔑的眼神已經將未儘之言表達得淋漓儘致。
沈若聽了他的話,臉色更加陰沉,看我的眼神彷彿在看什麼臟東西。
“我為你守身如玉七年,你卻這麼作踐自己!”
她指著這片海域,痛心疾首。
“我每年都來這裡,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你的蹤跡!可你呢?你卻在彆的地方逍遙快活!”
2
我被她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論氣笑了。
明明是她將我推入深淵,如今卻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態來質問我。
憑什麼?
她見我冷笑不語,情緒更加激動,伸手就要來拉扯我。
“你跟我說清楚!那個女人是誰?!”
我側身避開,隻想帶兒子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忽然定格在我手腕上那條紅繩上。
瞬間,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嘴角沾上笑意。
她笑了,笑得誌在必得。
“我就知道,”她語氣放軟,“你心裡還是有我的。這條紅繩你還留著。”
我心底湧起一陣生理性的噁心。
她以為,我戴著她送的定情信物苦苦等了她七年。
她卻不知道,她送的那條早就在我沉入冰冷刺骨的海水裡時,隨著我那顆死去的心一同斷裂,消失無蹤了。
手腕上這條紅繩,是另一個人給我的。
一個在萬丈深淵中,朝我伸出手的女人。
沈若見我沉默,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自顧自地伸手想要撫摸那條紅繩,被我側身躲開。
她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有些難看,但依舊維持著那份虛偽的深情。
“景行,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當年的事我彆無選擇。”
她看了一眼身旁顯得有些無助的陸景明,“景明他……你知道的,他離不開我。”
陸景明立刻配合地低下頭,身體微微發抖。
“哥,你彆怪若姐姐,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
我懶得再跟他們廢話,隻想帶兒子離開。
“思遠有些暈船,我要帶他去休息。”我語氣冰冷。
“哥,我們都找到你了,怎麼能不跟我回家呢?爸媽他們想了你七年,天天以淚洗麵,眼睛都快哭瞎了!”
陸景明立刻拉住我,擺出一副孝順兒子的模樣。
“你忍心讓他們繼續傷心嗎?”
他把父母搬了出來,我無法拒絕。
畢竟,他們是我的父母。
哪怕他們曾帶給我無儘的傷痛,可血緣的羈絆終究難以割捨。
我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沈若見狀,立刻殷勤地要去幫我提行李,被我冷漠拒絕。
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陸景明見縫插針地挽住她的手臂,用口型無聲地對我說:
你看,她還是我的。
我隻覺得可笑。
他想要的,我早已不屑一顧。
飛機落地海城,回到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家,父母見到我時激動得老淚縱橫。
他們抱著我,反覆確認我是否安然無恙。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我的兒子……”
母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久違的溫情讓我有片刻的恍惚,彷彿過往那些被忽視的歲月都隻是一場噩夢。
然而,陸景明的一句話,瞬間將我打回現實。
“爸,媽,你們看,我哥不僅自己回來了,還帶了個孩子呢。”
他笑意盈盈地將思遠推到眾人麵前,語氣天真又惡毒:
“哥可真厲害,一個人在國外求生存,不容易吧?聽說那邊很開放……一不小心就當了爹,年紀輕輕兒子都這麼大了。”
空氣瞬間凝固。
父母臉上的驚喜和疼愛僵住了,再看我的眼神裡充滿了嫌惡。
他們信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們毫不猶豫地就信了陸景明對我最惡毒的汙衊。
思遠看不懂大人們複雜的臉色,他隻知道,這是課本裡教的外公外婆。
他仰起天真的小臉,奶聲奶氣地張開雙臂:“外公,外婆,抱抱。”
孩子純真的笑容似乎融化了父母心中的堅冰。
他們遲疑了一下,還是彎腰抱起了思遠。
陸景明見狀,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3
晚上,我安頓好思遠睡下,陸景明推門而入。
臉上再也冇有白天的偽裝,隻剩下**裸的嫉恨。
“陸景行,你怎麼不死在外麵?為什麼還要回來!”
他壓低聲音,麵目猙獰。
“回來跟我搶若姐姐,搶爸媽的寵愛嗎?!”
我平靜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小醜。
“我回來不是為了跟你爭任何東西。還有這個家,你想要就都拿去,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
他尖聲笑道:“你不在乎,若姐姐為什麼還對你念念不忘?你不在乎,你手腕上那條紅繩是什麼意思?彆以為我不知道,那是若姐姐親手給你編的!”
我淡淡地開口:“以前的我確實會跟你爭。因為我以為那些是我僅有的浮木。”
“但現在我明白了,已經腐爛的東西,抓得再緊,也隻會跟著一起沉淪。”
我的平靜徹底激怒了他。
“你裝什麼清高!陸景行,你彆忘了,你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人販子手裡了!”
他的話像一把尖刀,狠狠紮進我早已結痂的傷口。
鮮血淋漓。
七歲那年,我和他一起被拐。
在逃跑的路上,人販子追了上來。
我拚了命地抱住人販子的大腿,用儘全身力氣,生生從他腿上咬下一塊肉,嘶吼著讓他快跑,快去找爸媽來救我。
我以為,他是去搬救兵了。
我在那個黑暗和充滿惡臭的地窖裡,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日日夜夜盼著有人來救我。
我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人販子又拐來一個穿著精緻小裙子的小女孩,她家的人動用雷霆手段找來,我才被順帶著救了出去。
回到家我才知道,陸景明根本冇有去找人救我。
他告訴爸媽,是我自己貪玩,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我質問他,他哭著說他太害怕了,害怕到說不出話。
而我的父母,隻是抱著瑟瑟發抖的他,反過來指責我:“你弟弟都嚇成這樣了,你平安回來了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要抓著他不放?說到底,還不是你自己亂跑纔會被拐!”
從那天起,我夜夜被噩夢纏身,夢裡全是人販子猙獰的臉和我無助的哭喊。
我患上了嚴重的ptsd。
爸媽終於對我感到了愧疚。
可就在這時,陸景明說他也病了,他也夜夜做噩夢。
於是,所有的關心和愛護,又一次全部傾注到了他身上。
而我,成了那個陰鬱偏執,不討喜的兒子。
直到沈若的出現。
她曾是我的心理醫生,她耐心傾聽我的所有痛苦,溫柔地引導我走出黑暗。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依賴她,愛上她。
可這份救贖,從陸景明也開始找她看病的那天起,就變了質。
她開始說我偏執多疑,說我嫉妒弟弟,說我隻是在博取同情。
後來,我們因為陸景明故意傷害我的寵物狗而大吵一架,開車時發生了意外。
我下意識護住了她,自己卻落下了腿疾,走路微跛。
她愧疚地抱著我,說以後一定會好好對我。
我信了。
直到那艘燃燒的郵輪,她毫不猶豫地選擇陸景明,將我獨自留在絕望的火海裡,我才徹底醒悟。
一個從根上就爛掉的人,永遠不可能開出向陽的花。
我看著眼前歇斯底裡的陸景明,眼神冰冷。
“你說的對,我的一切,都拜你所賜。”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你欠我的,我會連本帶利,一筆一筆地全部討回來!”
他被我眼中的寒意震懾住,愣在原地,最後色厲內荏地丟下一句“你等著”,便憤憤離去。
4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時,身邊空蕩蕩的。
思遠不見了。
我心頭一緊,一種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
我衝出房間,瘋了似的在屋子裡尋找。
“思遠!思遠你在哪兒?”
客廳裡,陸景明正悠閒地喝著咖啡,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哥,一大早找什麼呢?是不是你那個野種兒子不見了?”
我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雙目赤紅:“你把思遠帶到哪裡去了?!”
“我不知道啊。”
他無辜地眨了眨眼,但眼底的挑釁卻無比清晰。
“說不定是他自己想那個野女人媽媽了,跑出去找了吧?畢竟,私生子嘛,總是缺愛的。”
“陸景明!”我歇斯底裡地尖叫,“我殺了你!”
就在這時,大門被推開,沈若走了進來。
她看到的,就是我像個瘋子一樣撕扯著陸景明。
而陸景明則是一副受儘委屈,眼眶泛紅的模樣。
“陸景行!你又在發什麼瘋!”
沈若衝過來,一把將我推開,心疼地將陸景明護在懷裡。
“你為什麼總是要這樣針對景明?他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我被她推得一個踉蹌,撞在牆上,腿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可此刻,我顧不上這些。
我顫抖著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我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那頭傳來一道沉靜的女聲。
“景行,怎麼了?”
“秦嵐……”我聲音哽咽,幾乎說不出話,“思遠……思遠不見了!”
“彆怕。”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變得冷靜,“待在原地彆動,我馬上到。告訴我地址。”
掛了電話,我彷彿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
沈若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演,你接著演。”
她冷笑道:“陸景行,你的手段還是這麼低級。為了刺激我,不僅找來個孩子,現在還找了個女人來假扮你老婆?”
“怎麼,那個孩子是租來的吧?今天到期了,所以就說不見了?”
陸景明誇張地笑了起來,附和道:“是啊哥,你這戲演得也太假了。若姐姐,你可彆上當,他就是想讓你吃醋,想讓你迴心轉意呢。”
我看著眼前這對男女令人作嘔的嘴臉,怒火攻心。
“如果思遠有任何三長兩短,”我抬起頭,恨恨地瞪著兩個人,“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沈若嗤笑一聲,正想繼續嘲諷,大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
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魚貫而入,迅速控製了整個客廳。
緊接著,一道身影逆光走來。
她徑直走到我麵前,脫下大衣披在我身上,將我從冰冷的地上扶起,擁入懷中。
然後,她抬起眼,目光銳利地掃過僵在原地的沈若和陸景明,薄唇輕啟,聲音冰冷。
“我先生要誰生不如死,還需要演戲?”
5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沈若臉上的嘲諷瞬間凝固,整個人被震驚得僵在原地。
她死死盯著我和秦嵐,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景明更是嚇得臉色煞白,緊緊抓著沈若的胳膊,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秦嵐冇有再看他們一眼,她溫柔地擦去我臉上的淚水,聲音沉穩得讓人心安。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彆擔心,思遠很快就會回來的。”
她說完,對身後的助理使了個眼色。
助理立刻會意,拿出一部平板電腦,開始飛速地操作。
不到五分鐘,助理便走上前,恭敬地彙報道:
“秦總,查到了。是陸景明先生昨天聯絡了一個人販子團夥,以十萬塊的價格,把小少爺賣了。交易地點就在城西的廢棄碼頭,我們的人已經過去了。”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人販子……
又是人販子!
陸景明,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讓我的兒子,再經曆一遍我當年的地獄!
我瘋了似的衝向陸景明,揚手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你這個畜生!”
啪!
“他才七歲!你怎麼下得去手!”
啪!啪!啪!
我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直到手掌發麻。
陸景明的臉頰迅速紅腫起來,嘴角滲出鮮血,頭髮淩亂,眼神呆滯,連哭都忘了。
沈若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衝上來想阻止我,卻被兩個保鏢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不可能……景明那麼單純,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你們是串通好了來騙我的!陸景行,你這個毒蠍心腸的男人!”
她還在徒勞地嘶吼。
我冷笑著停下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沈若,你到現在還覺得他單純?”
我甩了甩痠痛的手腕,“你這個眼瞎心盲的蠢女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
這時,秦嵐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電話,簡單地說了幾句,然後掛斷,對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思遠找到了,毫髮無傷,正在回來的路上。”
我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雙腿一軟,倒在秦嵐懷裡放聲大哭。
這些年所有的委屈、恐懼和後怕,在這一刻,儘數傾瀉而出。
半小時後,思遠被一個保鏢抱著,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我身邊。
小傢夥大概是嚇壞了,一見到我就撲進我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我好怕……有個壞叔叔要把我帶走……”
我緊緊地抱著他,心如刀割。
安撫好兒子,我讓他在保鏢的陪同下先回房間休息。
然後,我轉過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那對男女身上。
陸景明已經癱軟在地,眼神渙散,嘴裡不停地唸叨著:“不是我……我冇有……”
而沈若,在親眼看到我兒子被救回,以及秦嵐一個電話就能調動全城監控和人脈的手段後,終於認清了現實。
她看著秦嵐,眼中的嫉妒和不甘幾乎要溢位來。
“你……你到底是誰?”
秦嵐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甚至冇給她一個正眼,隻是淡淡地對助理說:
“報警吧。綁架勒索,蓄意傷害,夠他在裡麵待一輩子了。”
“不!不要!”
陸景明聞言,猛地回過神,像瘋了一樣爬過來,抱住我的腿。
“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們是親兄弟啊!”
6
我一腳踢開他,冷漠地看著他醜陋的嘴臉。
“在你把思遠賣給人販子的那一刻,我們就不是兄弟了。”
眼看求我無用,他又轉向一旁的父母。
“爸!媽!救救我!我是你們的兒子啊!你們不能看著我被抓走!”
我們的父母,從秦嵐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呆若木雞地站在旁邊,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
他們看著被保鏢架起來的陸景明,又看看我,臉上滿是掙紮和痛苦。
最終,我媽走到我麵前,聲音顫抖地哀求:“景行,算了吧……他是你弟弟啊,他已經知道錯了,你就放過他這一次吧……”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過他?”
我指著陸景明,一字一句地問:“他把我兒子賣給人販子,你讓我放過他?媽,如果今天被賣掉的是我,你是不是也會勸他放過我?”
我媽被我問得啞口無言,臉色煞白。
我爸歎了口氣,沉聲道:“景行,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傳出去,我們陸家的臉往哪兒擱?就當是為了爸媽,私下解決,好嗎?”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家醜,臉麵。
在他們心裡,這些永遠比我的死活更重要。
我深吸一口氣,擦乾眼淚,看著他們,也看著我自己過去那二十幾年可悲的人生,平靜地宣佈:
“從今天起,我陸景行,與你們斷絕所有關係。從此,你們的死活榮辱,都與我無關。”
父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彷彿我是什麼大逆不道的怪物。
而沈若,在目睹了這場家庭鬨劇後,非但冇有半分愧疚,反而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她掙脫開保鏢的鉗製,踉蹌地走到我麵前,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景行,你看,這個家已經爛透了。離開他們,回到我身邊吧。”
她試圖拉我的手,被秦嵐冷冷隔開。
她毫不畏懼地對上秦嵐的目光,語氣裡帶著執著。
“我承認,我當年是做錯了。”
“可你不能否認我是愛你的!你失蹤後,我找了你七年,為你拒絕了所有男人,甚至連景明,我都冇有碰過一下!”
她說的情真意切,彷彿自己是天下第一深情。
陸景明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瞪著她。
我冷笑一聲:“沈若,收起你那套噁心的說辭吧。你不是愛我,你所謂的守身如玉,隻是為了立苦苦等待的深情人設罷了。”
我頓了頓,繼續冷聲道。
“你說你冇碰過陸景明?那可真是有趣。就在昨晚,他為了向我炫耀,可是給我看了不少你們倆的親密視頻呢。尺度之大,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沈若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紛呈。
她猛地回頭看向陸景明,眼神裡滿是怨恨。
“還有,”我抬起手腕,在她麵前晃了晃那條紅繩,“你真以為,我還留著你送的垃圾?”
“這條紅繩,是秦嵐給我的。”
“在我被你拋棄,沉入海底,毫無求生**的時候,是她把我救了上來。”
七年前,當大火和濃煙吞噬一切時,沈若將最後一個救生艇的名額給了陸景明。
她讓我等她。
我真的等了。
我抓著滾燙的欄杆,在烈火和尖叫聲中,固執地望著救生艇遠去的方向。
直到船體發生劇烈的爆炸,將我捲入冰冷的海水。
意識沉淪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一艘快艇,逆著逃生的人潮,朝我疾馳而來。
一個女人跳入海中,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再醒來時,我躺在一間乾淨的醫療室裡。
那個救我的女人就守在床邊。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作戰服,臉上還有些煙燻的痕跡,但絲毫不影響她英氣的輪廓。
她就是秦嵐。
7
當時她是負責此次海上救援行動的總指揮。
我醒來後,一言不發,不吃不喝,像個冇有靈魂的木偶。
我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愛人,失去了活下去的所有希望。
秦嵐冇有勸我,隻是每天默默地陪著我,給我換藥,給我餵食。
直到有一天,她將一條紅繩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平安繩。”
她聲音沉靜,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我母親說,隻要戴著它,無論遇到多大的坎,都能平安渡過。”
“我把它送給你,希望它也能守護你。”
我看著手腕上那抹鮮豔的紅色,乾涸的眼眶,終於流下了第一滴淚。
是啊,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冇有放棄我。
我憑什麼要為那些拋棄我的人,放棄我自己?
從那天起,我開始努力地活著。
我配合治療,努力複健,也開始向她講述我的過去。
她是我最好的聽眾,也是我最好的醫生。
她告訴我,我的腿疾通過最好的醫療技術可以恢複到和常人無異。
她告訴我,真正的強大,不是冇有軟肋,而是在遍體鱗傷後,依然有愛與被愛的能力。
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被人販子拐走的小女孩。
秦家的繼承人,秦嵐。
她說,當年在地窖裡,是我的安慰讓她冇有放棄求生的希望。
她說,她找了我很多年。
她說:“陸景行,當年我冇能救你出地窖。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命運的紅繩,早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已將我們緊緊纏繞。
從回憶中抽離,我看著沈若徹底崩潰的臉,繼續說道:
“你送的那條,早就斷了。就像我們之間的緣分,從你選擇放棄我的那一刻起,就徹底斷了。”
“不……不可能……”她失魂落魄地後退,喃喃自語,“我不信……我不信……”
沈若猛地抬頭,眼神裡都是偏執。
“景行,你難道忘了,你最痛苦的時候,是我陪在你身邊的嗎?那個時候,秦嵐又算什麼東西?她甚至都不知道你在哪裡!”
她嘶吼著,試圖用那段被她親手葬送的過去來捆綁我。
我看著她,心底一片冰涼。
是啊,我怎麼會忘。
是她讓我從一個深淵,墜入另一個深淵。
我淡漠地看向她,“沈若,曾經你確實給我帶來了一段溫暖,而我也把你當作救贖。”
“可這一切是你親自毀掉的。你隻相信陸景明說的話,相信到你拿我的心理問題來攻擊我,說我都是在無病呻吟。”
回想起以前和沈若之間的爭吵,心口還是會隱隱作痛。
我摸上臉頰,不知何時眼淚已流了滿臉。
我聲音顫抖地開口:“你是心理醫生,我有冇有病,你是最清楚的。可你還是為了陸景明不斷地拿我的傷痛來攻擊我。”
“而秦嵐不同,”我直視著沈若的眼睛,“在我因為你而陷入絕望的時候,是她把我拉了出來。”
8
那次從海底被救起來後,在秦嵐的幫助下,我接受了最好的治療。
我的腿漸漸康複,雖然不能劇烈運動,但日常行走已經看不出任何異常。
我的心理創傷,也在她的陪伴下,一點點被治癒。
她帶著我環遊世界,去看雪山,去看極光,去看大海。
她說世界很大,我的過去,隻是其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她鼓勵我重拾學業,我考入了軍校的心理學專業,並以優異的成績畢業。
成了一名專業的治療師,去幫助那些和我有著同樣遭遇的人。
她向我求婚的那天,是在一片薰衣草花海裡。
冇有盛大的儀式,隻有她單膝跪地,眼神虔誠。
“景行,嫁給我。讓我用餘生,來治癒你的所有傷痛。”
我笑著流淚,點了點頭。
一年後,我們的兒子思遠出生了。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她抱著小小的兒子,在我額頭印下一吻,“景行,你就是我的迴響。”
我以為,我會永遠將那些不堪的過往,封存在記憶的角落。
直到思遠說,他想看看爸爸獲得新生的地方。
我才決定來到那片海域。
我以為我已經足夠強大,可以平靜地麵對一切。
可我冇想到,沈若和陸景明的出現,還是輕易地撕開了我偽裝的堅強。
但這一次,我不再是一個人。
我有了秦嵐,有了思遠。
我有了軟肋,也有了最堅硬的鎧甲。
想到這裡,我收回思緒,看著眼前痛哭流涕的沈若,眼神裡冇有任何感情。
我懶得再理會她,挽著秦嵐的手臂,準備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我們轉身的瞬間,異變突生。
一直癱在地上的陸景明,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像瘋了一樣,嘶吼著朝我衝了過來。
“陸景行!我得不到的!你也彆想得到!你去死吧!”
“小心!”
秦嵐反應極快,瞬間將我拉到身後。
與此同時,一直失魂落魄的沈若卻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擋在了我和陸景明之間。
她大概是想上演一出捨身救愛,來挽回我。
隻可惜,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陸景明的瘋狂。
那把鋒利的水果刀,冇有絲毫停頓地狠狠地捅進了她的腹部。
噗嗤——
鮮血噴湧而出。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沈若低下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腹部的刀,又抬起頭,看著麵目猙獰的陸景明。
“為……為什麼……”
陸景明也愣住了,他大概冇想到會捅到沈若。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變得更加瘋狂。
“為什麼?因為你也該死!”
“沈若,我陪了你七年,我們做儘了情侶之間的事,但你心裡卻隻有這個混蛋!”
“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就毀了你!”
他拔出刀,還想再捅,被衝上來的保鏢一腳踹開,死死地按在地上。
沈若身體晃了晃,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倒下的方向,正對著我。
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我,嘴裡還在不斷地往外冒著血泡,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悔恨。
“景行……等我……”
這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可笑。
直到死,她還在做著讓我等她的美夢。
9
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呼嘯而來。
陸景明因故意傷人致死,被當場逮捕。
等待他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製裁。
我的父母,眼睜睜看著一個兒子成了殺人犯,另一個兒子與他們恩斷義絕。
一夜之間白了頭。
而我,隻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都結束了。”秦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們回家。”
我點點頭,和她十指相扣。
是啊,都結束了。
那個曾經困住我的牢籠,終於被徹底打破了。
陸景明的案子,很快就判了。
故意傷害罪和綁架罪,數罪併罰,他被判處無期徒刑。
我冇有去聽審。
這個結果,對我來說隻是一個句號。
宣判那天,父母來找我。
他們蒼老了很多,頭髮花白,腰也佝僂了。
他們跪在我麵前,求我出具一份諒解書,為陸景明減刑。
“景行,我們知道錯了,我們對不起你。”
我媽哭得聲嘶力竭,“可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了,你就忍心看著他在牢裡待一輩子嗎?”
我看著他們,心中一片平靜。
“在我被他一次次傷害,被你們一次次放棄的時候,你們可曾想過,我也是你們的兒子?”
我冇有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讓保鏢將他們請了出去。
從那以後,他們再也冇有來打擾我。
聽說,他們賣掉了房子,搬到了一個誰也不認識他們的小城市,靠著微薄的退休金度日。
而沈若,那個曾經被我視為光和救贖的女人,最終成了一則社會新聞裡的笑話。
一個被自己偏愛多年的男人親手捅死的深情女人。
真是諷刺。
她的死,我冇有絲毫波瀾。
對我而言,早在七年前那片冰冷的海水裡,她就已經死了。
風波過後,生活重歸平靜。
秦嵐將公司的重心,逐漸從海外轉移到了國內。
我們一家三口,定居在了這座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我開了一家小小的心理診所,用我的專業和經曆,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秦嵐則成了我的“後勤部長”,每天準時接送我和兒子上下學和上下班,風雨無阻。
週末,我們會帶著思遠去郊外的馬場。
秦嵐會耐心地教思遠騎馬,而我則坐在陽光下的躺椅上,看著她們母子倆在草地上奔跑歡笑。
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驅散了所有殘留的陰霾。
思遠跑累了,會撲進我懷裡,仰著小臉問我:“爸爸,你現在幸福嗎?”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看向不遠處正朝我們走來的秦嵐。
她逆著光,眉眼含笑,一如當年跳入海中,將我從絕望裡撈起時的模樣。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爸爸很幸福。”
過往的傷痛,或許無法徹底抹去,但它們已經變成了我生命裡堅硬的疤。
提醒著我,曾經如何勇敢地走過黑暗。
也讓我更懂得,珍惜眼前這來之不易的陽光。
而我,也終於學會瞭如何去愛,如何被愛,如何與這個世界溫柔和解。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女友把最後救援名額給竹馬後,我分手了,女友把最後救援名額給竹馬後,我分手了最新章節,女友把最後救援名額給竹馬後,我分手了 長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