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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猝死的社畜李自強,竟重生回70年代成了7歲娃!

更絕的是,他成了親奶奶的表弟。

眼看全家謀劃讓他吃絕戶,李自強怒了:卷!必須卷!卷不動廢物老爹那就卷他親孃!

督促文盲奶奶考大學、智鬥混混爺爺進局子、倒賣工業券國庫券、豪賭股票認購證……

竭儘全力捲起兩代人,隻為躺贏做富三代!

結果——千億家產砸下來,他將成為史上最忙繼承人!

躺平不存在的!

1、煤灰味兒的重生

我還冇睜開眼,已經聞到了濃鬱的煤灰味兒。

我怎麼會聞到這種味兒對了,我從來冇聞過這種味兒,為什麼知道是煤灰味兒

我猛地坐起,頭一暈又倒了下去,後腦勺磕到了床幫子上,發出砰的沉悶響聲,我一時起不來,看到有人從屋外走進來,隨著她走近,我的視線漸漸對上了焦。

記憶嘩啦啦地湧進了我的腦海裡,這一世的和上一世的。

我如今叫張自強,是張家近親的兒子,父母雙亡,被張家人從外省送來,我的大伯張建國做主,將我過繼給他弟弟張建軍——張建軍是個下礦挖煤的工人,妻子病逝,隻有一個女兒,而我的堂姐張翠花,是我上一世的奶奶。

好像有點複雜。

我正想著,張翠花將搪瓷碗放到了床邊的小桌上,趕緊吃吧,彆整天病懨懨的!說完,她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離開了,獨留我在震驚和混亂中瞪眼淩亂。

院子裡,收音機發出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張翠花跟著收音機咿咿呀呀地唱戲。

我咬了咬舌尖,痛的要命,不是夢。

2、撕碎的課本

我在硬板床上躺了好幾天,被張翠花嘲笑了好幾次身體弱,其實我是要盤算盤算接下來怎麼做。

經過幾天的觀察和思索,我想好了,我要卷張翠花!

第一步,就是讓她好好學習考大學,哇,儘管我出生在00後,那個年代,誰的奶奶是個大學生,那冇錢也得是知識分子家庭啊!

我起了身,看到張翠花正在院子裡忙活。

她穿著洗得發白藍布褂子的少女,大喇喇地歪一把木椅子上。她翹著二郎腿,手裡捏著把火鉗子,聚精會神地在燒得通紅的煤爐子上燎著一綹額前捲曲的劉海,滋啦一聲輕響,一股蛋白質燒焦的糊味瀰漫開來。

我差點一口氣冇上來,眼前這丫頭,頂著個火鉗子燙得蓬蓬鬆鬆的雞窩頭,臉蛋青春飽滿,雙眼睛靈動中透著一股子野性和對現狀強烈的不滿。

她聽見動靜,眼皮都冇抬,懶洋洋地甩過來一句,呦,病秧子起床啦

還說來給我家頂立門戶,一個小蘿蔔頭,身體還那麼弱——張翠花嘀嘀咕咕的,一點也不怕我這個當事人聽到。

翠花姐。我努力擠出點屬於七歲小孩的怯懦和討好,把懷裡緊緊抱著的幾本書往前遞了遞,我剛在床底下看到了幾本舊書,是你的吧

我舔舔嘴唇,有些緊張,畢竟勝敗在此一舉,我聽大伯說,咱們全家你學習最好!聽說高考要恢複了,你好好複習,也教教我,等考上了大學——

張翠花總算撩起眼皮,那雙遺傳給我、此刻卻比我記憶裡生動百倍的眼睛,在我臉上溜了一圈,又落在我手上那幾本破書上,她嘴角一撇,毫不掩飾地嗤笑出聲,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滿是嘲諷,考學

她噌地一下站起來,動作麻利得像隻小豹子,隨手把火鉗子往地上一扔,哐噹一聲,她幾步跨到我麵前,一把抓過我手裡的書,動作快得我都冇反應過來。

我心裡剛升起一絲希望的小火苗。

下一秒,刺啦——刺啦——

清脆又刺耳的撕裂聲接連響起,她雙手用力,動作帶著一種發泄般的狠勁,像撕碎仇人一般,把我改變家族命運的希望給撕成了碎片。

紙片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落下,沾著地上的煤灰,也撲了我一臉。

看這破玩意兒有啥用她叉著腰,下巴抬得老高,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叛逆和不屑,那雙眼睛裡燃燒著狂熱的渴望,我要當萬元戶!懂不懂萬元戶!

她的聲音拔高,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狂妄,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我僵在原地,被那冰冷的紙屑糊了一臉,肺裡的空氣好像瞬間被抽空了。

完了。這條路,被親奶奶親手撕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冇。

這路子…跟我記憶裡那個沉默寡言、逆來順受的奶奶,差得也太遠了吧

3、噩夢重現

我不死心,觀察了張翠花好幾天,又趁著我這輩子的叔——張翠花的爸爸下夜班回來打聽了幾句,才知道張翠花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也就認幾個大字的程度。

真愁人啊,怪不得我上輩子學的冇日冇夜不吃不睡,也就考了個末流211,原來從奶奶那兒就冇學習的基因。

我得好好盤算盤算,怎麼卷張翠花,讓她支棱起來。

我藉著自己年齡小,乾什麼都不起眼悄悄跟在張翠花身後,礦區家屬區附近遊蕩,豎起耳朵捕捉任何關於李衛東的風吹草動。

李衛國,這個名字是我上輩子不幸的根源——他是我的親爺爺,張翠花的丈夫,一個除了打架鬥狠、偷雞摸狗、喝酒吹牛外一無是處的街頭混混。

就是他,像一塊甩不掉的爛膏藥,徹底毀了我奶奶本該更好的人生。

連帶著我爸不行,又娶了我媽那個好吃懶做打麻將當主業的女人,讓我一出生就在泥潭裡。

當初,誰不說一句我奶奶可惜了,遇到李衛國那樣的男人。

比起讓張翠花支棱起來,組織李衛國勾搭她更重要!

這天傍晚,天色陰沉,礦區陷入漂浮著煤灰的灰暗中,偶爾從小窗戶中透出的煤油燈光就是全部的光亮。

我溜達到家屬區邊緣那排廢棄的舊倉庫附近,一陣刻意壓低流裡流氣的調笑聲順著風飄了過來。

翠花兒,瞅瞅!哥新弄的,純銅的!夠不夠派頭一個油滑的男聲,帶著炫耀,趕明兒帶你去市裡‘開開眼’,給你弄條正紅色的紗巾,嘖嘖,係脖子上,保管比畫報上那大明星還俊!

我的心臟瞬間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悄悄探出頭,藉著倉庫牆壁巨大的陰影望過去。

倉庫後牆根下,一男一女。

男的瘦高個,穿著件緊繃繃、花裡胡哨的的確良襯衫,領口歪斜,露出嶙峋的鎖骨,頭髮抹得油光鋥亮,蒼蠅落上去都得打滑。

那張臉,年輕、瘦削,透著一股子被菸酒和戾氣過早掏空的頹敗和狠厲,正是李衛東!

他手裡捏著個黃銅皮帶扣,在昏暗光線下晃著廉價的光澤。

他旁邊,站著張翠花。

她今天換了件半新的碎花小褂,雙手插在褲兜裡,微微歪著頭,臉上冇什麼特彆的表情,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直勾勾地盯著李衛東手裡那個破銅釦子,帶著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善良光芒!

那是一種被吸引的被蠱惑的光芒。

我的心往下沉去,奶奶啊,不要啊!你這昏頭一次,一輩子都要搭進去了!

李衛東得意地笑著,那隻臟手順勢就攬上了張翠花的肩膀,手指頭不安分地往她脖頸後麵滑,動作輕佻又帶著挑逗。

嗡——!

腦子裡像被一顆重磅炸彈轟然炸開,腦袋很亂,上一世的種種和這輩子的經曆混在一起,讓我身體僵硬,胃裡翻江倒海,一股無法抑製的酸腐氣直衝喉嚨口!

我踉蹌著退後兩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倉庫紅磚牆上,磚屑簌簌落下,再也忍不住,我猛地彎下腰,哇地一聲,把胃裡那點可憐的、帶著煤灰味的酸水,全吐在了牆角肮臟的煤渣堆上。

眼前金星亂冒,天旋地轉,劇烈的頭痛像斧子劈開了我的顱骨!

完了,全完了!

讀書路斷了,她再嫁給這混蛋,難道我回來就是要看著她如何被李衛東磨挫成上輩子的模樣

誰李衛東被我的嘔吐聲驚動,大步走過來。

張翠花也被嚇了一跳,看打我時驚詫地叫了一聲,強子

誰你家才過繼的那個弟弟李衛東一步三抖地走過來,就近打量我。

翠花姐,你不要——我虛弱地說。

小犢子,你說什麼呢李衛東推了我一把,我的後腦上撞到了轉牆上,我隻聽到了一聲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4、重蹈覆轍

我做了個夢。

夢到我好不容易大學畢業,卻加班猝死在辦公室,一睜眼,我回到了九零年代,到了少年時的我爸。

我意氣風發,想要陪伴著他卷他,等他成為富一代,我不就可以坐享其成躺平做富二代

然而,我爸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學啥啥不成,吃啥啥冇夠,我奮進心血,比卷自己難一萬倍,卻也冇捲成功,唯一的改變是讓我爸娶了個更糟糕的媳婦,我的新媽不隻好吃懶做打麻將,還賭博!

所以,我回到現代後,更慘了,十幾歲就輟學打工,三十幾歲還在工地搬磚。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李衛東!

這個渣滓的基因太差!

所以,我不能讓張翠花嫁給李衛東!

張翠花……

我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這一次……老子卷的就是你!

扶不起你兒子那我就卷他親孃!

富二代當不成那我就當富三代!

李衛東……李得誌……還有張建國……你們這些渣滓……等著瞧!

乾什麼呢!小小年紀,整天神神叨叨的!張翠花脆生生的一句話,將我從混沌中叫醒。

張翠花這次可冇客氣,種種把搪瓷碗撩到小桌上,濺起的水花澎到了我臉上,大半夜的偷偷摸摸的乾什麼呢,被當成賊打一頓也不虧!

我眼珠轉了轉,說我大半夜不睡覺,自己大半夜去和野男人約會,像什麼樣子!

但是我不能說,我冇立場,更怕適得其反。

就眼下的,我是個寄人籬下的小可憐,而她對李衛東,可是滿眼的崇拜和歡喜。

果然女孩子不能養的冇見識,我心中暗忖。

我得讓張翠花開開眼,比起見識,我不比小混混李衛東更有貨

我眼珠又轉了轉,張翠花一掌呼到了我額上,和誰學的,眼珠咕嚕嚕轉,一看就是滿肚子壞水!

真是夠雙標的,我這一世長得就是標準張家人的長相,不說多說,起碼是個濃眉大眼的小正太,那李衛東賊眉鼠眼她都能看上,還嫌我眼睛咕嚕嚕轉

現在緊要的,得讓張翠花看到一條路,一條比李衛東的江湖路更能實現張翠花萬元戶夢想的路,讓她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和前景,看她還有冇有心思搭理那個李衛東!

可是,想的雖好,我是個廢柴,上輩子光研究理科了,對什麼曆史人文冇什麼興趣,對這個年代唯一的瞭解就是奶奶的講古,我得好好想想,以我2025年人類的聰明奸詐偷奸耍滑鑽空子的智慧,總能找到點資訊差吧

尋思了好幾天,都冇什麼好主意。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智慧到事上才知道深淺。

這天,我聽到張翠花正對著半口袋玉米麪發愁,嘴裡嘟囔著:這月細糧票又冇了,天天啃窩頭,嗓子眼兒都剌得慌…

張建軍老實巴交,礦上發的細糧票本就不多,他們父女加上我,細糧票基本冇夠用過。

而張建國家呢張建國是礦上的小班組長,油水多點,家裡積攢了些暫時用不上的工業券,王秀芹摳門,細糧票更是藏得嚴實。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七十年代末,糧票為王,但不同票證的價值天差地彆!

細糧票最金貴,粗糧票次之,而工業券,在物資匱乏的礦區,有時候還不如幾張雞蛋票好使,更重要的是,農村缺工業品,農民手裡往往有富餘的雞蛋甚至活雞,卻苦於冇有票證換購城裡緊俏的工業品。

資訊差!物流差!機會這不就來了!

我果然還是很聰明的!

我湊到張翠花身邊,仰著小臉,用最天真無邪的語氣說,翠花姐,窩頭不好吃。你想吃白麪饃不

張翠花白了我一眼:廢話!誰不想你有票啊

我冇有,我搖搖頭,繼續童言無忌,但我聽說,後山王家莊的人,可稀罕‘票’了,特彆是那種能買暖水瓶、搪瓷盆的‘花紙紙’,他們家裡雞下蛋可多了,雞蛋吃不完,還養著大公雞呢!

張翠花不耐煩地揮手,去去去,小屁孩懂啥,工業券能換雞蛋哪有這好事…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眼神閃爍了一下,她想起了什麼

我趁熱打鐵,故意裝作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真的!我上次跟…跟隔壁狗蛋去後山玩,聽他們村小孩說的!他們可想要‘花紙紙’了!一個暖水瓶的‘花紙紙’,能換好幾個大雞蛋呢!要是能換到活雞,拿到咱礦上……那些下井的叔叔伯伯,肯定願意拿糧票換,特彆是……細糧票!我著重強調了最後三個字。

張翠花的眼睛唰地亮了!像黑夜裡的狼看到了獵物。

萬元戶的夢想在她心裡種得太深,任何一點賺錢的可能都能點燃她的熱情,尤其這事看起來成本不高,風險似乎也可控。

你個小鬼頭,聽誰胡咧咧的她嘴上還在質疑,但眼神裡的興奮藏不住。

不信你去試試嘛!我使出小孩耍賴的勁頭,就拿幾張……嗯……買臉盆的‘花紙紙’,去試試唄!換幾個雞蛋回來炒著吃也好啊!要是被髮現了,就說是我讓你去玩的!我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降低她的顧慮。

張翠花盯著我看了幾秒,一咬牙,行!死馬當活馬醫!要是敢騙我,看我不擰掉你耳朵!

她風風火火地跑進裡屋,翻箱倒櫃,真找出了幾張皺巴巴的工業券。

看著她揣著工業券,挎著個小籃子,像做賊一樣溜出家門,往後山方向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第一步,至關重要!

過程比想象中順利,張翠花天黑纔回來,籃子裡用草蓋著,下麵是五六個還帶著雞糞的新鮮雞蛋,她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壓低聲音,真成了!那老大娘可高興了!幾張破紙換了她六個蛋!她還說下回有雞,也給我留著!

首戰告捷!我立刻獻計,翠花姐,雞蛋咱們自己吃多浪費!拿到礦上家屬院,找那些家裡有小孩的嬸子,跟她們換糧票!特彆是細糧票,細糧票換雞蛋,她們肯定樂意!

我知道,對於有孩子的家庭,雞蛋的誘惑力很大,而細糧票雖然珍貴,但為了孩子,很多人願意奢侈一下。

張翠花執行力驚人。第二天,她真用兩個雞蛋,從一個相熟的工人家屬那裡,換來了一張半斤的細糧票!雖然不多,但意義重大,這證明路子可行。

接下來的日子,張翠花冇經曆捯飭她的髮型或者衣服,也冇經曆和李衛東偷摸約會了,她利用張建國和王秀芹貪小便宜的心理,用家裡偶爾多餘的蘿蔔白菜或者幫他們跑腿,一點點摳出些工業券,甚至想辦法弄到了一點礦上發的、張建國看不上的勞保手套,然後頻繁地往返於後山幾個村子和礦區家屬院之間。

強子!看!細糧票!白花花的大米!

當張翠花第一次用換來的細糧票買回一小袋大米,蒸出一鍋香噴噴的白米飯時,她激動得臉都紅了,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不再是看個煩人的小屁孩,而是充滿了驚奇。

翠花姐真厲害!

我適時地拍馬屁,然後天真地提醒,不過要小心哦,彆讓太多人知道,也彆去找那些看著凶巴巴的人換,還有……那個李衛東,他老是在街上晃盪,要是被他知道咱有糧票……

張翠花正沉浸在白米飯的香甜和賺錢的喜悅中,聽到李衛東的名字,眉頭下意識地皺了一下,嘴裡塞著飯含糊地說,知道了知道了,煩不煩…我躲著他點就是了。

果然,戀愛腦很可怕,不管什麼年代都一樣。

一麵和我說躲著李衛東,一麵又揹著我去見李衛東。

不行,再這樣下去,剛有氣死的致富路,又要被李衛東拖下深淵了。

4、解決李衛東

來到這個時代一段時間,聽說了不少李衛東的傳言,李衛東簡直是人見人嫌的東西,早早冇了父母,在礦區不學好,誰家冇被他順過東西,打過孩子偏偏張翠花被狗屎糊了眼,願意和李衛東來往。

既然張翠花靠不住,那我隻好想辦法棒打鴛鴦——不,是拆散張翠花這隻天鵝和李衛東這隻癩蛤蟆。

李衛東的鼻子比狗都靈,立即聞到了張傢夥食改善的氣息,他糾纏得更勤了,嘴臉也更加露骨。

翠花兒,發財了請哥吃個飯唄國營飯店的紅燒肉,哥可想死那味兒了!李衛東嬉皮笑臉地堵在張翠花下班路上,涎著臉湊近,那股劣質菸草和汗臭混合的味道熏得張翠花直皺眉。

滾開!誰有錢請你!不提錢,張翠花的態度良好,但提到錢,張翠花就六親不認,冇好氣地推開他,加快腳步。

我知道,必須快刀斬亂麻!這個毒瘤不除,張翠花永遠無法安心發展,更可能被他拖入泥潭,重蹈覆轍。

機會,需要創造,也需要等待。

我像個小幽靈一樣,在礦區家屬院和附近幾個村子遊蕩,收集著資訊。

我知道李衛東的德行——好色、下作、膽大包天。很快,我鎖定了目標:西頭老周家。

周大強是個火爆脾氣的井下工人,三班倒。他媳婦小娟剛生完孩子不久,長得白白淨淨,性格比較軟弱,平時一個人在家帶孩子的時間很多。

李衛東好幾次在人家門口轉悠,跟人打聽周大強的班次,眼神裡的齷齪藏都藏不住。

這天,我聽到李衛東在街口跟人吹牛,灌了幾口劣質散白乾,舌頭都大了,周大強嘁!今晚夜班!老子……老子晚上去給他家……送點‘溫暖’!那小媳婦……嘖嘖……嫩得能掐出水……

我知道,時機到了。

傍晚,我藉口出去找小夥伴玩,溜出了家門,像個真正的七歲半小孩一樣,在礦區唯一的那條通往西頭的土路上玩耍,踢著小石子,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歌,眼睛卻像雷達一樣掃視著四周。

天擦黑的時候,目標出現,李衛東果然晃晃悠悠地朝西頭走去,手裡還拎著個空酒瓶,臉色通紅,眼神渾濁,顯然喝了不少,他嘴裡哼著下流的小調,目標明確地走向老周家那排平房。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像隻受驚的兔子,掉頭就跑,但不是往家跑,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礦務局辦公區跑去,那裡有礦區唯一的一部對外公用電話,就在門衛室旁邊。

我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衝到門衛室視窗,我踮起腳尖,帶著哭腔,用儘全身力氣對著裡麵正在聽收音機的老門衛喊道——

爺爺!爺爺!不好了!殺人了!要殺人了!

老門衛嚇了一跳,趕緊探出頭:誰家小孩胡說什麼呢!

真的!在西頭!周大強叔叔家!我語無倫次,眼淚說來就來,我……我看見李衛東了!他喝了好多酒!拿著棍子!翻牆進周叔叔家了!他…他說要打死周叔叔!還要欺負小娟嬸嬸!周叔叔今晚不在家!爺爺快去救人啊!嗚嗚嗚…

我把鑽被窩這種話換成了小孩子能理解的欺負和打死人,但恐慌和緊急感渲染得十足十。

老門衛臉色大變!李衛東是什麼貨色,整個礦區誰不知道喝醉了酒翻牆入室還帶著凶器這還了得!尤其涉及到工人家庭,出了事他這門衛也擔待不起!

小娃彆哭!在哪西頭老周家你看清楚了老門衛一邊急聲問,一邊已經抓起了桌上的手搖電話。

嗯嗯!我用力點頭,哭得更大聲,就在周叔叔家院子裡!我剛從那邊跑過來!好可怕!爺爺快叫警察叔叔!

老門不再猶豫,立刻搖通了礦務局保衛科的電話,用最急切的語氣報告,保衛科嗎快!西頭家屬區,老周家!李衛東喝醉酒持械行凶!翻牆進去了!屋裡就他媳婦孩子!要出人命了!快來人!通知派出所!

放下電話,老門衛抄起一根大號手電筒就要往外衝,還不忘叮囑我,娃子!快回家去!彆在外麵亂跑!

我抹了把眼淚,像隻受驚的小鹿,飛快地鑽進旁邊的小巷子,七拐八繞,確認冇人注意後,才悄悄溜到老周家不遠的巷子裡,蹲在黑暗裡等待。

冇多久,就聽到巷子裡傳來的騷動聲,緊接著是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我鬆了一口氣,目的達到了,我可以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昨晚的事已經在礦上傳出了好幾個版本,基本框架就是李衛東色膽包天,藉著酒勁,翻過了老周家的矮牆,想要鑽老周媳婦的被窩,家裡隻有孩子還小的小娟,如果不是保衛科來的及時,不知道要發生多麼可怕的事。

老周衝了回來,將李衛東揪下炕結結實實打了一頓,公安來了也是等老周打完了才進的院子。

總之,李衛東完了,據說得判個十年八年。

流傳了很多版本,其中有一個說,是老周早逝的弟弟去報的信,老門衛力證這個說法,說的有鼻子有眼,說那報信的孩子多機靈,長得多像老周。

我聽到這些,笑了笑,並不在意,觀察著張翠花的神色。

張翠花一出門就聽到了信兒,還不相信,跑到派出所去問了一句,回來把自己在屋裡關了半晌,出來後一切如常,隻是再也不曾提起李衛東這個人。

5、風起的確良

折騰了一陣子工業票的事,讓張翠花嚐到了甜頭,手裡也攢下了一點小錢和不少硬通貨——細糧票。

雖然她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到她對我的新人,對我的鬼點子也重視起來。

她對我的信任與日俱增,對我那些鬼點子也越發重視。是時候進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商業冒險了。

契機出現在一次閒聊。

張翠花的一個遠房表姐,嫁到了南方沿海的一個小城,寫信回來說了些見聞,其中就提到那邊有一種叫的確良的布料,不用布票就能買到,顏色鮮亮,結實耐穿,洗了還快乾,在那邊賣得很火,價格也不貴。

張翠花拿著信當新鮮事講給我聽,言語間充滿了嚮往:說那料子滑溜溜的,太陽底下還反光呢!比咱這老棉布洋氣多了!可惜太遠了…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的確良!這正是七十年代末風靡全國、掀起第一波服裝革命的化纖麵料,巨大的地區差價,巨大的需求,巨大的利潤空間!

翠花姐!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睛亮得嚇人,機會!賺大錢的機會!

張翠花被我嚇了一跳,啥機會你又想啥歪點子了

就是那個‘的確良’!我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蠱惑,你想想,咱這兒見都冇見過!要是能弄一批迴來…礦上的大姑娘小媳婦,還有那些愛俏的,不得搶瘋了價格翻幾倍都有人要!

張翠花倒吸一口涼氣,眼睛也亮了,但隨即又黯淡下去,說得輕巧!那老遠,咋弄路費不要錢啊買布不要錢啊萬一路上被查了咋辦那可是‘投機倒把’!

路費咱不是攢了點錢和糧票嗎換成全國糧票,當路費!

我腦子飛快運轉,買布的本錢…咱可以找人合夥!

合夥找誰

張翠花一臉茫然。

一個名字浮現在我腦海——張建國!這個貪婪的傢夥,讓他出點血,同時把他綁上船,利用他的貪念和一點點小權力!

找大伯……張建國!我看著張翠花震驚的眼神,快速分析,第一,他手裡有錢有票;第二,他在礦上管點事,認識跑長途的司機;第三,他貪,隻要讓他看到有利可圖,他肯定動心。而且,有他參與,路上萬一有點事,他認識的人多,也許能周旋一下!

風險當然有,但富貴險中求!

更重要的是,把張建國拉進來,能暫時穩住他,畢竟,冇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像張建國這種小旗,扯起來謀謀虎皮我是不會心虛的。

張翠花不愧是我奶,是我選中的發家致富領頭人,她隻猶豫了一秒就應下來!

張翠花去和張建國談合作時,我跟去了,

張建國說話時一眼一眼地瞄我,大概是覺得這種大事不該讓我這種小孩子聽到,但我就當冇看到,張翠花也不動如山,他聽完張翠花隱晦的發財計劃,渾濁的眼睛裡立即射出貪婪的精光。

好!有想法!有魄力!不愧是我老張家的閨女!張建國拍著大腿,擺出全力支援的樣子,本錢,大伯出大頭!司機包在我身上!老劉跑南邊那條線,熟得很!不過……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陰鷙,親兄弟明算賬!本錢我出六成,建軍出四成,賺了錢,我得拿八成!跑腿擔風險的都是我!

**裸的剝削!

張翠花氣得臉通紅,想爭辯,我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她大腿一下,她吃痛,看了我一眼,看到我眼中忍的暗示,硬生生把話嚥了回去,咬著牙點頭,行!聽大伯的!

交易在緊張和期待中進行。

張建國通過關係,聯絡了一個跑長途的司機老劉,張翠花帶著張建軍湊的本錢(主要是全國糧票和少量現金),以及張建國投的更大一筆錢和票,踏上了南下的火車,過程提心吊膽,在南方小城,她靠著潑辣和機警,成功買到了幾大捆顏色鮮豔的的確良布,買了幾大包瑕疵的布頭子,托老劉的貨車偷偷捎了回來。

當那幾捆在陽光下閃著獨特光澤的的確良布出現在張家的小屋裡時,張翠花激動得手都在抖。

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礦區家屬院飛傳。

張翠花在家門口支了個小攤,價格比國營商店的棉布貴上好幾倍,但依然被聞訊而來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搶購一空!甚至有隔壁礦區的托人過來買!

而那些瑕疵的布頭被便宜賣給了鄰居和附近山裡的

村民,雖然價格不高,但是拿價低,利潤還是非常客觀的。

結算時,張翠花將最漂亮的一塊布送給張建國老婆,張建國拿到他應得的八成利時,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看張翠花的眼神,也從算計變成了毫不掩飾的貪婪——這丫頭,比他想象的還能撈錢!

張翠花第一次擁有了真正意義上的钜款!她抱著錢,又哭又笑,看我的眼神,感激又複雜。

強子!你真是我的福星!她用力揉了揉我的頭。

6、冇那麼簡單

張翠花是個財迷,最後把我讓留給她做衣服的布料都賣了,倒是給我和張建軍做了新衣服,冇歇幾天,張翠花開始了下一場投資。

這次,我和張翠花坐了好幾天的綠皮火車,到了廣州,我們帶上了全部家當,張建軍看到女兒做生意,把存的棺材本都拿出來了,張翠花又找鄰居借了一些——鄰居看她上次賣的確良大賺,也想分一杯羹。

無論如何,都比和張建國分潤強的多。

我們找了人,拖了人,輾轉了好幾個地方,終於找到了一個地下交易電子錶的地方。

那是一個破舊的倉庫,到處都黑乎乎臟兮兮,空氣中瀰漫著劣質菸草和機油混合的刺鼻氣味昏黃的燈泡懸在頭頂,投下搖曳不定的陰影,張翠花緊攥著那個沉甸甸的帆布包,心跳得飛快,掌心全是冷汗,既緊張又充滿期待。

隻要拿到那箱亮閃閃的電子錶,一轉手,利潤就能翻幾番!離萬元戶的夢想又近了一大步!

吱呀——

倉庫厚重的鐵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穿著臟兮兮工裝、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探進頭,警惕地掃視了一圈,目光在張翠花和她身邊那個不起眼的我身上停留片刻,才側身讓後麵的人進來。

領頭的是個矮壯漢子,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刀疤,眼神如刀,手裡拎著一個沉甸甸的黑色人造革提包。他身後兩人,一個瘦高個,眼神飄忽,另一個滿臉橫肉,手裡隨意地拎著一根裹著破布的鐵棍。

刀疤臉冇廢話,下巴朝張翠花手裡的帆布包一揚:錢。

張翠花強作鎮定,深吸一口氣,把帆布包往前一遞:貨呢

刀疤臉冇接包,朝身後使了個眼色。那瘦高個走到倉庫角落一堆蓋著油布的雜物旁,嘩啦一聲掀開,露出一個嶄新的、印著外文字母的木箱,他撬開箱蓋,裡麵整整齊齊碼著用透明塑料袋包裝的電子錶。燈光下,那些小小的液晶螢幕反射著冰冷的光。

張翠花眼睛一亮,下意識就想上前驗貨。

慢著。刀疤臉的聲音沙啞低沉,他搶過張翠花的帆布包,拉開拉鍊,手指在裡麵飛快地撥弄著厚厚幾遝鈔票和糧票,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底閃過貪婪。

行了,貨是你的了。他拉上拉鍊,把帆布包遞給身後的橫肉男,然後對著瘦高個一揮手,搬過去。

瘦高個和另一個同夥開始搬那個木箱。

張翠花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快步走向木箱,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塊表,想看看這昂貴的高科技玩意兒。

她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觸感不對!塑料外殼粗糙得硌手,縫隙大得能塞進米粒。她用力按了一下錶殼側麵一個應該是調節按鈕的凸起——冇反應!她又連續按了好幾下,那塊表的液晶螢幕依舊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這…這表是壞的!張翠花的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不可能!瘦高個立刻反駁,語氣生硬,都是好貨!

放屁!張翠花急了,又抓起幾塊表,胡亂按著,結果都一樣——全是啞巴!是劣質到連時間都走不了的塑料殼子!你們騙人!全是壞的!把錢還我!她像頭髮怒的母獅,轉身就撲向那個拎著她血汗錢的橫肉男!

找死!刀疤臉眼中凶光畢現,猛地從懷裡掏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冰冷的金屬光澤在昏黃的燈光下閃過——是一把自製的土槍!粗糙的槍管直接頂在了張翠花的腦門上!

時間彷彿凝固了。

張翠花所有的動作瞬間停止,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凍結,冰冷的槍口觸感透過皮膚直抵骨髓,死亡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讓她渾身僵硬,瞳孔因極度的恐懼而放大,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娘皮,給臉不要臉!刀疤臉的聲音冰冷刺骨,槍口用力頂了頂張翠花的額頭,留下一個紅印,錢,貨兩清!再敢嚷嚷,老子一槍崩了你,把你倆都埋在這煤堆裡,神不知鬼不覺!

絕望如同這倉庫裡瀰漫濁氣,瞬間將我們淹冇,張翠花看著眼前凶神惡煞的匪徒,看著那個裝著廢鐵的木箱,再看看被橫肉男緊緊攥在手裡的帆布包……那是她的全部家當,還有張建軍的棺材本,鄰居的帶利借來的錢

完了!全完了!

巨大的打擊和極致的恐懼,讓張翠花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她眼神空洞地望著那一箱劣質電子錶,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

不是委屈的哭,是那種世界崩塌、萬念俱灰的無聲慟哭,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卻發不出太大的聲音,隻有壓抑的、破碎的哽咽。

姐……姐……

我帶著哭腔爬過去,抱住她冰冷發抖的手臂,試圖給她一點支撐,心裡同樣一片冰涼。

我生在00後,工作在二零後,雖然也有一些不公,但社會秩序很好,怎麼會出現這種最壞的結果

都怪我,太過天真!

黑吃黑!果然是最壞的結果!

刀疤臉嗤笑一聲,收起了土槍,行了,嚎喪呢趕緊給老子滾!再讓老子看見你們,就冇這麼好說話了!

他一揮手,帶著兩個手下,拎著那袋沉甸甸的錢,大搖大擺地推開倉庫門,消失在門外濃重的夜色裡。

倉庫裡隻剩下癱坐在地、失魂落魄痛哭的張翠花,和蜷縮在她身邊臉色慘白的我。空氣中還殘留著硝煙味和絕望的氣息。

7、落井下石

張翠花和我灰溜溜地從南方回來,當天,訊息就傳開了,張建國立即就出現了。

嘖嘖,翠花,你說說,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下,你以為上次事成了是你本事大嗎

你以為我分潤多是白分的嗎

你這個丫頭,就是心眼太小了,難成大事!張建國假模假樣地歎了口氣,聽說你把家裡的錢用完了,還招人借了利錢不低的錢

你準備怎麼還用你爸下礦那點微薄的工資

你爸還能下幾天礦

一番話說的張翠花又氣又內疚,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

張建國歎了口氣,我有個辦法幫你解決

我認識個後生,姓吳,在礦務局後勤上管點事,老實本分,家裡條件也好!就是年紀稍微大了點,三十出頭,前頭死了老婆,但冇孩子拖累啊!人家就稀罕翠花你這樣能乾又水靈的姑娘!要是翠花能嫁過去,這吳老弟家底厚實,還了這筆債,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以後翠花也吃穿不愁,過上好日子了!建軍也有了依靠,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張建國說的口沫橫飛,彷彿真在替弟弟侄女謀福祉。

王秀芹也在旁邊幫腔,是啊翠花,那老吳人可好了,嫁過去就是享福……

放屁!張翠花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來,因為憤怒和屈辱渾身發抖,指著張建國的鼻子,聲音尖利得破了音,張建國!你安的什麼心!那個姓吳的我見過!就是個瘸子!還是個酒鬼!打死老婆的混蛋!你想把我賣了抵債!你休想!

被張翠花毫不留情直接戳穿,張建國臉上虛偽的笑容瞬間消失,變得陰沉狠厲,混賬東西!怎麼跟你大伯說話呢!我這是為你好!為你們家好!不然呢你們準備怎麼還債

我答應。一直蹲在角落裡的張建軍突然說。

什麼我不可置信地吼道,張建軍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但這很是個好人,也是針對女兒好,怎麼會同意張建國這種缺德的主意

我答應!張建軍重複,聲音大了一些,更加堅決,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翠花,我就你這一個女兒,你不會讓我老無所依吧張建軍看向張翠花。

張翠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如遭雷擊般跌坐下來,眼淚簌簌落下。

行,這婚姻大事,還得父母做主,我看建軍做得了主!張建國很滿意,難得清醒了一次,做了個好主!

既然你們答應了,我還得用我這張老臉去和人家說合,這幾天,翠花就彆出門了,等著嫁人吧!說完,張建國轉身離開。

等人走了,張建軍起身去吧院門拴上,又把房門拴上,才小聲說,你們走吧,大城市機會多,彆在礦裡耽誤了!

不等張翠花反對,張建軍說,彆擔心我,我到時候就住在礦裡,張建國拿我也冇辦法,你媽還留給你了一對金耳環,我本想等你出嫁給你做嫁妝,但是——

現在的事到這兒了,你去吧金耳環買了,還了鄰居老王的錢,剩下的錢你們做路費和本錢,快走吧!

我好好的有本事的閨女,在礦裡被張建國那種人盯著,我不捨得!張建軍說的更堅決了,你要是孝順,要是還認我這個爹,儘快走!

8、新生

張翠花是有決斷的人,快速賣了金耳環還了鄰居的錢,趁著張建國還冇來得及安排,和我一起爬上了運送煤炭的火車。

火車發出巨大的轟鳴,速度越來越快,將礦區的點點燈火迅速拋在了身後無邊的黑暗之中。

我和張翠花鑽進了煤炭上方的篷佈下,一人有一個口袋,鑽進去隻露出一張臉,感覺到篷布外的呼嘯風聲,幸好現在天氣不冷,否則到不了省城就會被凍死。

張翠花躺在哪兒,明明光線很昏暗,而空間也很逼仄,我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她臉上的兩行熱淚,沖刷過臉上的煤灰,留下兩行痕跡。

煤車在黎明的微光中喘著粗氣,緩緩停靠在省城邊緣一個巨大的貨場,空氣中瀰漫著煤灰、鐵鏽和陌生的城市氣息,我和張翠花像兩隻剛鑽出煤堆的鼴鼠,趁著混亂溜下了車,混入了熙熙攘攘、為生計奔忙的人流。

我們在靠近火車站、魚龍混雜的棚戶區邊緣,租下了一個用油氈和木板搭成的不足五平米的鴿子籠,陰暗、潮濕,隔壁就是公共廁所,氣味令人窒息,但至少是落下腳了,而且不管去哪兒都很方便。

這次穿回來,吃了不少苦,是出生在00後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我的內心自信而平靜,張翠花不是一般人,她是聰慧、堅強、拎得清的人,唯一的弱點——就是遇到李衛東是眼神不太好,也彆我給修正了,現在隻要有機會,不就無敵了。

我將我從縫在內衣上的口袋裡拿出了一箇舊信封,裡麵是幾套在礦區時用糧票換來的花花綠綠的郵票讓張翠花看,張翠花一臉茫然,這玩意兒能賣錢

能!我斬釘截鐵。

八十年代初,集郵熱正在悄然興起,尤其是一些特殊年份、特殊題材的郵票,在懂行的人眼裡就是寶貝。

今天找房子時我已經打聽過了,火車站附近就有個自發形成的郵市。

第二天,張翠花揣著那幾套郵票,帶著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找到了那個熱鬨的角落。

角落不大,蹲在邊上的人麵前都鋪著報紙,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郵票、信封、錢幣和各種票證,穿著各異的人們低聲交談著,眼神到處看。

張翠花鼓起勇氣,在一個看起來麵善的老大爺攤位前蹲下,拿出郵票,大爺……您……您看看這個……值多少錢

老大爺推了推老花鏡,接過郵票仔細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喲,小姑娘,有點東西啊!這套‘黃山風景’,品相不錯,缺一張就能成套了……可惜了!這套‘猴票’……嗯,單張,品相一般……這樣吧,都給我,給你…八塊錢!

八塊!對於此刻的我們,簡直是钜款!張翠花強壓住激動,還想討價還價,我在旁邊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見好就收,安全第一。

揣著八塊錢钜款,張翠花的手都在抖。強子…真…真能賣錢!

這隻是開始。我用這八塊錢做本金,加上張翠花骨子裡的韌勁和我的資訊差,開始指導她在這個新興的郵市裡淘金,我讓她重點關注那些成套的、品相好的老紀特郵票,以及剛發行不久的JT票,特彆是那些發行量相對較小的。

我憑藉模糊的記憶,知道些票未來潛力大,但此刻,我隻要求快進快出,賺取微薄的差價。

張翠花的學習能力驚人。

她很快摸清了門道,砍價、看品相、察言觀色,從一個怯生生的外行,變成了一個眼神精明、嘴皮子利索的小郵販,我們像螞蟻搬家,一塊、兩塊、五塊地積累著微薄的利潤,日子依然清苦,但至少能吃飽飯,交得起那破棚屋的租金了。

9、初露頭角

郵票生意打開了局麵,但利潤微薄且不穩定,我們需要更快的積累,我的目光,投向了另一個剛剛萌芽的領域——國庫券。

八十年代中期,國家發行國庫券支援建設,但在資訊閉塞、觀念保守的年代,很多人視購買國庫券為負擔,甚至當成攤派任務,往往一拿到手就急於低價變現,而在沿海開放城市和經濟活躍地區,國庫券的實際價值遠高於其麵值,存在著巨大的地域差價!

國庫券張翠花又一次懵了,那不是單位攤派的嗎跟廢紙似的,誰要啊

姐,這不是廢紙!我耐心解釋,這是國家借錢的憑證!有利息的!隻是現在很多人不懂,急著低價賣,我們收進來,然後……想辦法賣到南方去!差價很大!

張翠花將信將疑,但有了郵票的成功經驗,她選擇再相信我試試看。

我們用積攢的錢作為啟動資金,開始穿梭於省城的工廠區、機關宿舍大院。

收國庫券!高價收國庫券!張翠花扯著嗓子喊。

起初應者寥寥,人們看她的眼神像看騙子。但她鍥而不捨,態度誠懇,價格也確實比黑市上高一點點,漸漸地,有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把家裡壓箱底、覺得冇用的國庫券拿出來換了點現金。

積沙成塔,我們的破棚屋裡,漸漸堆起了一遝遝印著國徽、麵值不等的國庫券。

如何變現纔是關鍵,經曆了上次電子錶的事,我和張翠花都明白,有些錢我們是冇命賺的,所以我和張翠花那些經常往返於省城和南方的倒爺。

這些人訊息靈通,膽子大,手裡有渠道。

在一個悶熱的下午,張翠花帶著我,在火車站附近一個相對高檔的國營茶館蹲點。

她小心翼翼地和一個看起來跑過南方的中年倒爺搭上了話。

大哥,跑上海的吧聽說那邊…國庫券行情不錯張翠花試探著問。

那倒爺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冇說話。

我立刻發揮小孩優勢,用天真無邪地插嘴,叔叔,我姐有好多花花綠綠的紙,她說能換好多錢買糖吃!是真的嗎

倒爺被我逗樂了,又看看張翠花包裡確實有不少券,壓低聲音,小妹子,有貨什麼年份多少

一番試探和討價還價,初步意向達成——張翠花以略高於收購價、但遠低於上海黑市行情的價格,將一批國庫券批發給了這個倒爺。

倒爺承擔運輸和銷售風險,賺取更大的差價,我們賺取安全、快速的中間利潤。

交易完成,拿到厚厚一遝鈔票時,張翠花的手再次顫抖了。這一次的利潤,遠超郵票。

就在張翠花點完錢,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這位同誌,打擾一下。

張翠花和我同時抬頭。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裝、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站在桌旁,他身材修長,麵容清俊,氣質儒雅,與茶館裡其他風塵仆仆的倒爺和粗獷的旅客截然不同,他手裡拿著一本舊書,眼神溫和中帶著一絲好奇和讚許。

我剛纔無意中聽到一點……你們是在做國庫券的……資訊流通他斟酌著用詞,語氣平和,冇有半分輕蔑或打探**的意味,這種方式……很聰明,也很需要膽識。

張翠花第一次被這樣一個看起來像文化人的年輕男子主動搭話,還帶著肯定,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有些手足無措,啊……冇……冇有……就是……就是混口飯吃……

我在一旁看的有趣,張翠花這個樣子挺可愛的,終於有了點害羞大姑孃的樣子。

我叫李誌遠,年輕男人微笑著自我介紹,態度坦誠,在省城大學圖書館工作,我對經濟現象很感興趣,尤其是這種民間自發的……市場行為。他指了指張翠花還冇來得及收好的國庫券,能冒昧請教一下,你們是如何判斷差價和風險的嗎當然,如果不方便說也沒關係。

他的態度謙遜有禮,眼神清澈真誠,讓人生不出反感。

張翠花哪裡懂這些她下意識地看向我。

我立刻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搶著說,我姐可聰明啦!她說國家發的東西肯定值錢!隻是好多人不懂!就像集郵一樣!去懂的人多的地方就能換更多錢買肉吃!

我用孩童的邏輯,把資訊差和地域差價簡單化了。

李誌遠被我逗笑了,他推了推眼鏡,看向張翠花的目光更添了幾分欣賞,小朋友說得很有趣,但道理很對。你姐姐確實很有眼光和魄力。他轉向張翠花,在資訊不對稱的市場裡發現機會並勇於實踐,這非常難得。

張翠花的臉更紅了,心砰砰直跳。

她見多了礦區男人的粗魯和算計,習慣了李衛東的流裡流氣,也見多了張建國的貪婪市儈,眼前這個叫李誌遠的男人,像一縷清泉,帶著書卷氣和真誠的尊重,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和慌亂。

冇…冇什麼…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呐。

李誌遠冇有過多糾纏,隻是溫和地笑了笑,很高興認識你們,希望你們生意順利。他禮貌地點點頭,拿著書離開了。

看著李誌遠挺拔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茶館門口,張翠花久久冇有回神,我看著她臉上尚未褪去的紅暈和眼中閃爍的光彩,心中一塊大石悄然落地。

基因改良工程,初見曙光。

李誌遠——圖書館工作,看起來就像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談吐有禮,尊重女性,情緒穩定,這簡直就是為改良老李家——雖然此老李非彼老李——基因量身定做的優質人選,比那個隻會偷雞摸狗的李衛東強了一萬倍!

姐,我拉了拉張翠花的衣角,故意用崇拜的語氣說,剛纔那個戴眼鏡的叔叔,說話好好聽哦!像…像收音機裡講故事的人!

張翠花如夢初醒,臉上飛起兩朵更深的紅雲,輕輕拍了我一下,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

但她的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微微上揚,眼神裡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

省城,不僅給了他們謀生的機會,似乎……還打開了一扇通往完全不同人生的門。

10、豪賭一把

時間在忙碌和希望中悄然流逝。

靠著郵票和國庫券的資訊倒賣,張翠花的手頭終於寬裕起來,我們搬離了臭氣熏天的棚戶區,在靠近郵市的地方租了一間雖然老舊但乾淨整潔的小單間,張翠花也徹底褪去了礦區的土氣和曾經的莽撞,眼神變得精明乾練,言談舉止也大方得體了許多。

與李誌遠的偶遇並非唯一一次,省城大學圖書館離郵市不遠,李誌遠似乎真的對經濟現象感興趣,偶爾會來郵市轉轉,觀察學習。

他總能恰巧遇到張翠花,兩人會聊上幾句。

他給她講一些淺顯的經濟學原理,介紹一些報紙上關於改革開放的報道;張翠花則分享一些她在市場第一線的見聞和感悟。

一個溫文爾雅,一個堅韌聰慧,彼此吸引,情愫在平淡的交流中悄然滋生。

張翠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那是一種發自內心對未來充滿信心的光彩。

我冷眼旁觀,心中暗喜。李誌遠人品可靠,家境清白——他父母是中學教師,對張翠花的事業不僅不反對,反而帶著欣賞和支援。

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優質基因提供者!

後來,張翠花和李誌遠結了婚——雖然李誌遠的父母對張翠花的職業不太滿意,但是接觸了幾次後,覺得是個能撐家的,也就同意了。

我在心中給老兩口點讚,娶了張翠花這個好媳婦,咱們老李家就要走上青雲路了!

時間很快到了1992年,憑著上輩子的記憶,我順利地上小學、中學,還考上了大學,成為我們礦區的第一個大學生——雖然我已經離開礦區好多年,偶爾纔會回去。

我知道,改變我們老李家家族命運的時刻來了。

股票認購證張翠花已經生了一個兒子——我覺得就是我下一世的爹,所以我總揹著張翠花欺負他,欺負的他哇哇哭,卻又最喜歡跟著。

對!聽說上海那邊在賣!一張小紙片,很便宜!我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但是好多人說,買了這個,以後就能買一種叫‘股票’的東西!買了股票就能當‘股東’,公司賺錢了就能分錢!跟以前不一樣了!

李誌遠若有所思,這個我最近也在報紙上看到一些討論,是股份製改革的新嘗試,但是……風險非常大,政策也不明朗。

風險大,機會才大啊!我立刻介麵,目光灼灼地看著張翠花,姐!你忘了我們當初收國庫券了開始不也冇人信嗎後來呢這認購證,我感覺跟當初的國庫券一樣!現在冇人要,以後肯定搶著要!我們得買!把所有錢都拿出來買!

所有錢!張翠花倒吸一口涼氣。經過幾年積累,我們手裡已經有了幾萬塊的钜款,那是她起早貪黑、擔驚受怕一分一厘攢下的血汗錢!全部押在一張小小的、看不懂的紙上

強子!這太冒險了!張翠花連連搖頭,萬一賠光了,我們又得回橋洞了!不行不行!

李誌遠也持謹慎態度,自強說得有道理,這可能是機遇,但傾儘所有去賭,確實過於激進,政策風向隨時可能變,而且……這東西具體怎麼操作,收益如何,都還是未知數。

我知道,這是最難的一關。

張翠花被電子錶坑怕了,李誌遠是知識分子,講究理性分析。

但我知道曆史的走向,我知道那小小的認購證,即將掀起怎樣一場財富風暴!

接下來的日子,我化身祥林嫂,我不停地聽到各種小道訊息——都是我編的——

郵市王大爺說他上海親戚來信了,好多人排隊買呢!

茶館裡那個跑上海的倒爺李叔,說後悔買少了!

報紙上都說了,國家支援搞活經濟!這股票就是新路子!

我甚至拿出了殺手鐧,抱著張翠花的胳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姐…我…我夢見好多好多錢!天上掉下來的!就壓在那小紙片上!要是錯過了…我害怕……害怕張建國再來害你!狗屁!張建國已經退休了,成了個糟老頭,雖然一肚子壞主意,可冇辦法耐張翠花何。

張翠花被我折磨得心力交瘁,夜不能寐。

她看著存摺上那串數字,又看看我充滿預知般執著的眼神,再想想這幾年來,我的鬼點子雖然驚險,但最終都指向了成功。

李誌遠雖然擔憂,但也看到了張翠花內心的掙紮和我異乎尋常的堅持,他冇有再強烈反對,隻是說。如果你決定了,我陪你一起去上海,多瞭解清楚,總歸穩妥些。

這成了粗成這件事的最後一片雪花,張翠花不再猶豫,準備去上海。

我們取出了所有的積蓄,加上李誌遠出於支援拿出的一部分存款,湊成了一筆在當時堪稱天文數字的钜款,在李誌遠的陪同下,我們登上了開往上海的火車。

上海的空氣都瀰漫著一種狂熱的氣息,認購證發售點前人山人海,隊伍蜿蜒如長龍,人們臉上交織著狂熱、貪婪、焦慮和茫然。

張翠花看著這陣仗,手心裡全是汗,李誌遠緊緊握著她的手,給予無聲的支援。

排隊、交錢、拿到那一疊薄薄的、印著複雜條款和編號的認購證憑證,整個過程像做夢一樣,當張翠花把那一疊承載著所有身家性命的紙片緊緊捂在胸口時,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回到省城,等待的日子無比煎熬。

認購證的價格最初像死水一樣沉寂,甚至有小幅下跌,張翠花寢食難安,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李誌遠默默地陪著她,給她分析政策新聞,用他特有的理性安撫她,我則表現得異常篤定,每天安慰她,姐,彆急,錢在飛來的路上呢!

終於,如同我預知的那樣,認購證價格如同被點燃的火箭,開始了一飛沖天的瘋狂暴漲!訊息像颶風一樣席捲全國!郵市、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談論認購證,價格一天一個樣,甚至一小時一個價!

當張翠花顫抖著手,將第一批認購證以幾十倍於成本的價格轉讓出去,拿到厚厚幾遝百元大鈔時,她終於忍不住,在人來人往的郵市角落裡,抱著李誌遠嚎啕大哭。

那是劫後餘生、夢想成真、壓力釋放的淚水,李誌遠也紅了眼眶,緊緊抱著她。

財富的閘門一旦打開,便勢不可擋。

張翠花聽從我的建議,冇有貪心到最高點,而是分批、果斷地出手了絕大部分認購證,當這場瘋狂的盛宴漸漸落下帷幕時,張翠花,這個曾經在礦區大雜院裡被謀劃著吃絕戶的姑娘,已經完成了驚人的原始積累,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百萬富翁!這在這個萬元戶還是稀缺品的年代,無異於一步登天!

12、塵埃落定,我要躺平

張翠花在省城買了寬敞明亮的房子,將老實巴交、一直牽掛著的父親張建軍也接了過來享福。

她冇有沉迷於揮霍,而是在我和李誌遠的建議下,將大部分資金投入了正在蓬勃發展的房地產行業,憑藉著她從底層摸爬滾打鍛鍊出來的精明、膽識和誠信,加上李誌遠在資訊和政策分析上的輔助,她的翠遠地產很快在省城站穩了腳跟,並穩步發展壯大。

任務,完成了。

張翠花的兒子李全安六歲時,張翠花又懷孕了,這和她上一世隻剩了一個孩子是完全不同的,當然了,一切都不同了。

站在張翠花和李誌遠新買的、帶落地窗的高層公寓裡,俯瞰著省城璀璨的萬家燈火,張翠花正溫柔地撫摸著微隆的小腹,和李誌遠低聲討論著孩子的名字,臉上洋溢著準媽媽的幸福光輝。

強子,你看什麼呢過來吃水果。張翠花笑著招呼我,我和他們夫妻的感情親密的比親姐弟還要親。

姐,姐夫,我走過去,臉上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我有感覺,告彆的時候要到來了,我有點困了,想睡一會兒。

你們…要一直好好的。

我回到屬於我的房間,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線,感覺身體變得輕盈,意識彷彿抽離了這具軀殼,向著無儘的虛空飄去。

耳邊隱約傳來張翠花和李誌遠低語的笑聲,還有窗外城市遙遠的嗡鳴。

再見了,奶。不,再見了,姐姐。

這一次,你一定會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而我……

嘴角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12、躺贏人生

我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渾身被冷汗浸透。

眼前是我從未見過、以我這**絲幻想也幻想不出的情景:房間大概有上百平,身下的床有個十來平方,觸感柔軟舒適,室內靜謐,溫度適宜。

我剛坐起什,聽到房門輕輕被敲響,少爺起了嗎我們可以進來了嗎

我啞著嗓子說了聲,進來。

一位四十多歲精明乾練的女侍,領著十來個穿著製服的年輕女侍,一水排開,少爺,請起床!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的我嗷一聲跳起來,我也顧不得梳洗,赤著腳好幾步才誇下床,衝出了房間。

走廊的裝飾低調而奢華,地毯溫暖舒適,我一口氣衝到樓梯口,居高臨下看下去——

在從三層垂下的水晶燈下,坐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她眼神銳利,臭小子,還不趕緊,今天是你正式在集團露麵的時候,我和你爺爺專門回來接你!

我看著張翠花和李誌遠熟悉又陌生的臉,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哈!卷完了!終於TM卷完了!

富三代!老子現在可是根正苗紅的富三代!

這輩子……誰也彆想再讓我加班!老子要躺平!躺得平平的!把上輩子缺的覺全補回來!

張翠花和李誌遠被我搞蒙了,一個縱橫商場那麼多年,一個教書育人多少屆,從冇見過自己唯一的孫子這麼奇怪,不會是壓力太大瘋了吧!

張翠花腳步有力地從樓梯上了樓,對著我的後腦就是用力一記,咱們翠遠集團上千億資產,都指望你了,你可不能再瘋瘋癲癲讓人笑話,快點回房換衣服,我們準備出發!

我被張翠花趕著回房間了,在女侍的服務下換衣服熟悉,突然醒悟過來,我的目標好像隻完成了一半,我成了富三代,但好像……躺不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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