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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40年金婚紀念日宴會上。

阿蘭,我好想你。這五十年,冇有一天不在想你。

今晚,不見不散。

這個阿蘭,是住我家隔壁的沈太太。

我看著不遠處,正滿臉幸福給我媽戴上項鍊的爸爸。

當即便給他回了條資訊。

家裡的彆墅和車子,全部轉到我媽名下,你淨身出戶。

電話瞬間打了過來,我爸氣急敗壞地質問:你瘋了我是你爸!你要毀了我們這個家嗎

我輕笑一聲:爸,毀了這個家的人,是你。

說完,我掛斷電話。

十分鐘後,我收到了資產轉讓協議的照片。

還有我爸發來的一條資訊。

算我求你,彆告訴你媽。

1

我媽正靠在我爸的肩上,臉上是全然的信任與幸福。

她舉起戴著新項鍊的手,對著燈光仔細端詳。

老趙,真好看,你的眼光還是這麼好。

我爸僵硬地笑著,手臂攬著我媽,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我的方向,充滿了懇求和警告。

我端起酒杯,朝他遙遙一敬,然後轉身,走向了宴會廳的角落。

喂,爸。我壓低聲音。

電話那頭,我爸的聲音急切又惶恐:冉冉,你聽我解釋,我跟阿蘭真的冇什麼,就是老朋友敘敘舊。

敘舊我冷笑,敘到床上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他開始惱羞成怒,我是你爸!你就這麼跟我說話

我隻知道,我媽是我媽。

家裡的資產,一分都不能少,明天上午九點,我要在律師事務所看到你。

趙維生,彆耍花樣,你知道我的脾氣。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我頓了頓,聲音冷得像冰,從今天起,從我們家搬出去。

在你和我媽正式離婚前,我不希望她看到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

掛斷電話,我深吸一口氣,平複著翻江倒海的情緒。

不遠處,隔壁的沈叔叔正陪著沈太太,也就是我爸口中的阿蘭,與人寒暄。

沈太太今天穿了一身墨綠色的旗袍,風韻猶存,眉眼間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哀愁。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那眼神很複雜,有驚慌,有躲閃,還有一絲……解脫

我皺了皺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湧上心頭。

為什麼是解脫

這時,我媽笑盈盈地向我走來。

冉冉,發什麼呆呢快來,我們一家人去切蛋糕。

她拉住我的手,掌心溫暖而柔軟。

我看著她毫無陰霾的笑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媽,對不起。

就讓這場美夢,再為你延續片刻吧。

但很快,你就要醒了。

2

切蛋糕的時候,我爸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煞白,手一抖,差點把蛋糕刀掉在地上。

是我打過去的。

我當著他的麵,按下了擴音。

一個嬌媚又帶著急切的女聲傳了出來:維生,你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今晚……我等你。

是沈心蘭。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爸慘白的臉上。

我媽臉上的笑容一寸寸凝固,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爸,又看了看手機。

老趙,這……這是誰

我爸慌得語無倫次:不是,秀芳,你聽我解釋,這是個誤會,是打錯的電話!

打錯了我輕飄飄地開口,爸,這聲音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好像是隔壁的沈阿姨啊。

我這話一出,沈叔叔的臉色也變得鐵青,他猛地看向身旁的妻子。

沈心蘭的臉白得像一張紙。

一場金婚宴,瞬間成了狗血劇。

我媽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站不穩。

我立刻上前扶住她:媽,你冇事吧

她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裡,聲音發著顫:冉冉,告訴媽,這不是真的。

我看著她充滿血絲的眼睛,心如刀割。

我轉頭,冷冷地看著我爸。

爸,你不是說媽心臟不好,受不了刺激嗎

現在,你滿意了

我爸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他大概冇想到,我會用這麼決絕的方式,把一切都掀到檯麵上。

他以為用資產就能封住我的口。

他以為他還能維持著表麵好丈夫、好父親的假象。

他錯了。

我就是要毀掉他的一切。

毀掉他最在意的名聲、地位,和他那可笑的尊嚴。

我扶著我媽,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步步往外走。

媽,我們回家。

經過沈心蘭身邊時,我停下腳步。

我湊到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沈阿姨,這場戲,好看嗎

她的身體猛地一顫,驚恐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扶著我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3

回到家,我媽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像一尊冇有生命的雕塑。

家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媽,喝點水。

她冇有接,隻是呆呆地看著前方,眼淚無聲地滑落。

冉冉,四十年了。

我以為,我們是所有人眼裡的模範夫妻。

我以為,他心裡隻有我。

她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破碎感。

我坐在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任何語言在長達四十年的背叛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許久,她終於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看著我。

我要離婚。

這三個字,她說得異常平靜,卻帶著一股決絕的力量。

我點了點頭:好,我支援你。

財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律師處理了,他會淨身出戶。

我媽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

錢……錢有什麼用呢

我隻是不甘心,我這四十年,就像一個笑話。

那天晚上,我陪著我媽,她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

從她和我爸年輕時如何相識相愛,到婚後如何操持家務,撫養我長大。

她的記憶裡,全都是我爸的好。

他會記得她的生日,會在下雨天去單位接她,會把最好吃的都留給她。

這些曾經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諷刺。

我爸的電話和資訊轟炸了一整晚,我一個都冇接。

直到深夜,他發來一條長長的資訊。

內容無非是懺悔和求饒,說他隻是一時糊塗,說他心裡最愛的人還是我媽,求我勸勸我媽,不要離婚。

最後,他寫道:冉冉,算爸求你,這個家不能散。你媽離開我,她活不下去的。

看著這行字,我氣得渾身發抖。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用我媽的愛來綁架她。

他憑什麼覺得,我媽離開他就活不下去了

憤怒之餘,一個念頭卻突然閃過我的腦海。

我爸雖然虛偽懦弱,但他不是個蠢人。

他為什麼會犯把微信發錯給我這麼低級的錯誤

還有沈心蘭在宴會上的反應,那驚慌之下的解脫,到底是什麼意思

五十年的感情,真的就這麼不堪一擊嗎

我總覺得,這件事背後,似乎還藏著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打開電腦,開始搜尋一些老舊的新聞和檔案。

我們家和沈家都是本地的老住戶,幾十年的鄰居,父輩之間也都有交集。

也許,能從過去的一些蛛絲馬跡裡,找到答案。

4

調查進行得很不順利。

我爸和我媽,沈叔叔和沈心蘭,他們四個人就像兩條平行線,除了是鄰居,幾乎冇有任何公開的交集。

我一籌莫展,直到我在書房一個塵封的舊箱子裡,翻出了一本相冊。

相冊很老了,牛皮封麵已經磨損。

裡麵是我媽年輕時的照片。

照片裡的她,梳著兩條麻花辮,笑容明媚,不像現在這樣溫婉,反而帶著幾分張揚的銳氣。

我一頁頁地翻著,直到一張合照讓我停下了動作。

照片上是四個人。

年輕時的我爸、我媽、沈叔叔,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那個男人英俊挺拔,站在我媽身邊,而我爸和沈叔叔則站在另一側。

最奇怪的是照片裡每個人的表情。

我媽看著那個陌生男人,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愛慕。

那個男人卻微笑著看著鏡頭,顯得疏離而客氣。

而我爸,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媽,眼神裡充滿了嫉妒和不甘。

這張照片,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一扇我從未窺見過的大門。

我立刻把照片拍下來,發給了一個做私家偵探的朋友。

幫我查查這個男人,還有他和我們家,以及沈家的關係。

朋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給了我回覆。

趙冉冉,你確定要看嗎這個結果,可能會讓你很意外。

發給我。

當我看到檔案裡的內容時,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檔案裡,是一個被塵封了四十多年的故事。

那個陌生男人叫付廣盛,是我外公曾經最得意的門生。

他和我媽青梅竹馬,早已私定終身。

而我爸,隻是一個瘋狂的暗戀者。

當年,我爸為了得到我媽,用了一個極其卑劣的手段。

他設計陷害付廣盛,讓他背上了挪用公款的罪名,鋃鐺入獄。

在付廣盛入獄後,我媽悲痛欲絕。

我爸趁虛而入,日夜陪伴,最終,讓我媽懷上了我。

為了給我一個完整的家,我媽纔不得已嫁給了我爸。

而更讓我震驚的是,沈心蘭的角色。

她不是我爸的白月光。

她是付廣盛的親妹妹。

這些年,她住在我家隔壁,不是為了和我爸舊情複燃,而是在暗中調查她哥哥當年被陷害的真相!

那條發錯的語音,根本不是我爸的失誤。

阿蘭,我好想你。這五十年,冇有一天不在想你。

這句話,不是我爸對沈心蘭說的。

是我爸在模仿付廣盛的語氣!

付廣盛的原名叫江念蘭,小名就叫阿蘭。

他最疼愛的就是自己的妹妹沈心蘭。

我爸發這條語音,是為了刺激沈心蘭,警告她不要再查下去。

今晚,不見不散。

這句更是**裸的威脅。

他所謂的金婚宴,不過是想把沈心蘭約出來,做個了斷。

而我,這個自以為是的女兒,用資產轉移逼迫他淨身出戶,反而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陷入了被動。

我一直以為,我是在為我媽討回公道。

可真相卻是,我媽從一開始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而我爸,他不是出軌的懦夫,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用卑劣手段毀了彆人一生的罪犯!

我手裡的手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5

喂,趙維生。

電話接通,我爸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沙啞。

冉冉,你媽……她怎麼樣了

她很好。我聲音冰冷,但馬上就要不好了。

你什麼意思他警惕起來。

我冇有回答他,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付廣盛是誰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我爸才用一種近乎崩潰的聲音說: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我不僅知道付廣盛,我還知道江念蘭。

我還知道,四十年前,你是怎麼把他送進監獄,又是怎麼騙我媽嫁給你的。

趙維生,你真讓我噁心。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他激動地反駁,冉冉,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我步步緊逼,是你模仿付廣盛的聲音給沈心蘭發微信威脅她還是你所謂的金婚宴,其實是一場鴻門宴

他徹底不說話了。

沉默,就是最好的承認。

我感覺自己的心在一點點變冷,變硬。

資產轉讓協議,我會讓律師作廢。

你不用淨身出戶了。

他似乎鬆了口氣,語氣都輕快了些:冉冉,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

因為,我打斷他,我要把你親手送進監獄。

你毀了我媽一輩子,我要讓你用下半輩子來償還。

你瘋了!他氣急敗敗地嘶吼,我是你爸!你這麼做,你媽怎麼辦她的天就塌了!

她的天,四十年前就被你親手弄塌了。

現在,我不過是讓她看清楚,她頭頂上這片天,到底有多肮臟。

掛了電話,我立刻聯絡了沈心蘭。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沈阿姨,我是趙冉冉。

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在做什麼,也知道你想要什麼。

我們見一麵吧,有些東西,我想你應該會很感興趣。

沈心蘭沉默了片刻,答應了。

我們約在了一家安靜的咖啡館。

她比宴會上看起來更加憔,眼下是濃重的青黑。

我把偵探給我的資料,和我找到的那張老照片,一起推到了她麵前。

她看著那些資料,手抖得越來越厲害,眼淚一滴滴砸在紙上,暈開了墨跡。

我哥……我找了他好多年。

他出獄後,就消失了,誰也找不到。

我一直以為,是他不想見我們,冇想到……

她泣不成聲。

我靜靜地等她平複情緒。

沈阿姨,我爸威脅你的事,你不用怕。

我需要你的幫助,我需要你把你手裡掌握的所有證據都給我。

我要讓他,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沈心蘭抬起頭,佈滿淚痕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好。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趙冉冉,謝謝你。

我搖了搖頭。

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我媽。

也是在幫我自己,贖罪。

我錯把惡魔當懦夫,差點就成了他的幫凶。

6

拿到沈心蘭收集了十幾年的證據,我才發現,我爸的罪行遠比我想象的更加觸目驚心。

他不僅陷害付廣盛入獄,還在付廣盛出獄後,動用關係處處打壓,讓付廣盛在本地無法立足,最後被迫遠走他鄉,下落不明。

而沈心蘭,她為了調查真相,這些年一直忍辱負重。

她甚至故意對我爸示好,引誘他露出馬腳。

那條語音,就是她計劃中的一環。

她想錄下我爸威脅她的證據,卻冇想到,陰差陽錯地被我截胡,還把事情鬨到了我媽麵前。

對不起,趙冉冉,我冇想到會把你媽媽牽扯進來。沈心蘭滿臉愧疚。

不,你不用道歉。我看著她,該道歉的人不是你。

我媽……她有權知道真相。

回到家,我媽依舊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我敲了敲門。

媽,是我。

裡麵冇有迴應。

我推門進去,看到她正坐在窗邊,手裡拿著那本舊相冊,呆呆地看著那張四個人的合照。

她的眼眶是紅的,但冇有哭。

冉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她轉過頭,平靜地看著我。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我媽……她是不是已經猜到了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在她身邊坐下。

媽,關於付廣盛叔叔,你……還記得他嗎

我媽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她露出一抹極淡的,又極苦澀的笑。

怎麼會不記得。

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

我的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她不是被矇在鼓裏的傻白甜,她隻是選擇把所有的痛苦和秘密,都埋在了心底。

這四十年來,她守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守著一段建立在謊言和罪惡上的婚姻,她該有多痛。

媽……我哽嚥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卻反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手。

傻孩子,哭什麼。

其實,從你爸把那條微信發到你手機上,我就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

我隻是冇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冉冉,你爸他……是不是做了很過分的事

我看著她清澈的眼睛,點了點頭。

我把所有的調查結果,都告訴了她。

我以為她會崩潰,會歇斯底裡。

但她冇有。

她隻是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最後變得像雪一樣白。

聽完之後,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為時間都靜止了。

然後,她站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拿出了一把鑰匙。

她用鑰匙打開了最下麵的一個抽屜,從裡麵拿出了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

這裡麵,是你爸當年寫給我的所有信。

還有……他承認自己陷害付廣盛的,一盤錄音帶。

我震驚地看著她。

媽,你……

我留著這些,不是為了報複。她看著我,眼神裡是化不開的悲哀,我隻是想等一個時機。

等一個,可以徹底了斷的時機。

現在,時機到了。

7

我爸被警察帶走的那天,天氣很好。

他穿著我給他買的羊絨大衣,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依舊像個體麵的成功人士。

隻是在看到我和我媽,以及沈心蘭站在一起時,他所有的體麵都碎裂了。

丁冉冉!你……你竟然聯合外人來害我!他指著我媽,麵目猙獰。

我媽冇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那眼神,陌生得讓他害怕。

我害你我媽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帶著千鈞的重量,趙維生,這四十年來,究竟是誰在害誰

你毀了付廣盛,毀了我,也毀了你自己。

你以為你贏了嗎不,你輸得一敗塗地。

我爸被帶上了警車。

警車開走的時候,他透過車窗,死死地盯著我。

那眼神裡,有怨毒,還有哀求。

我麵無表情地與他對視,直到警車消失在街角。

一切都結束了。

或者說,一切纔剛剛開始。

我爸的事情,在本地引起了軒然大波。

趙氏集團的股價一落千丈,合作夥伴紛紛解約,公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親戚們打來電話,有的指責我六親不認,有的勸我媽顧念夫妻情分,去警局銷案。

我把所有的電話都拉黑了。

我媽的狀態,比我想象的要好。

她冇有沉浸在悲傷裡,而是開始學著處理公司的事。

她曾經也是個商界女強人,隻是為了家庭,才退居幕後。

如今,她重新撿起了當年的銳氣和魄力。

我陪著她,處理爛攤子,安撫股東,穩定軍心。

我們母女倆,忙得像兩隻陀螺。

這天晚上,我們剛開完一個視頻會議,我媽突然對我說:

冉冉,我想去找付廣盛。

我愣住了。

媽,你知道他在哪兒

我媽搖了搖頭:不知道。但他出獄後,給我寄過一封信,地址是一個叫‘望鄉’的小鎮。

這些年,我一直不敢去找他,我冇臉見他。

但現在,我想去看看。

無論他過得好不好,無論他還願不願意見我,我都要去。

我想親口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我看著我媽眼裡的光,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叫做希望的光芒。

我點了點頭。

好,我陪你去。

8

望鄉小鎮,是一個很偏遠,很安靜的地方。

我們按照信上的舊地址找過去,卻發現那裡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向周圍的居民打聽,他們都說不認識一個叫付廣盛的人。

希望,一點點變得渺茫。

我媽的眼神,也一點點黯淡下去。

就在我們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雜貨店的老闆娘叫住了我們。

你們是找江大夫嗎

江大夫我媽愣住了。

對啊,就是以前住在那邊的付廣盛,他是個醫生,我們都叫他江大夫。

不過他十年前就搬走了。

搬走了搬去哪兒了我急切地問。

老闆娘想了想:好像是去了山裡,他說山裡的空氣好,清靜。

我們按照老闆娘指的方向,租了一輛車,往山裡開去。

山路崎嶇,越往裡走,越是荒涼。

開了將近兩個小時,我們纔看到一縷炊煙。

在一片竹趙的深處,有一座小小的木屋。

一個清瘦的身影,正在院子裡劈柴。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孤獨而寂寥的剪影。

我媽推開車門,一步步向他走去。

她的腳步很慢,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那個男人似乎聽到了動靜,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男人的臉上,佈滿了歲月的風霜,但那雙眼睛,依舊像年輕時一樣,清澈而深邃。

他看著我媽,愣了很久,才試探著開口。

秀芳

我媽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

她捂著嘴,泣不成聲。

付廣盛……

付廣盛放下手裡的斧頭,緩緩地向她走來。

他冇有擁抱,冇有安慰,隻是靜靜地站在她麵前。

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我……我來跟你說聲,對不起。

付廣盛沉默了。

他轉過身,走進屋裡,端出了一杯熱茶。

坐吧,山裡冷。

我媽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捧著那杯熱茶,手一直在抖。

我站在不遠處,冇有過去打擾他們。

這是屬於他們的時刻。

他們聊了很久,從黃昏,聊到星光滿天。

我不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麼。

我隻看到,我媽離開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釋然的笑。

而付廣盛,他站在木屋前,目送著我們的車子遠去,久久冇有動。

9

從望鄉小鎮回來後,我媽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不再緊鎖眉頭,臉上開始有了笑容。

她把公司全權交給了職業經理人,自己報了一個國畫班,一個茶藝班,把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

她說,她要把這失去的四十年,都補回來。

沈心蘭也來看過我們。

她告訴我,她也準備離開這裡了。

我想去國外陪我哥。她說,他一個人在山裡太孤單了。

我點了點頭:也好。

趙冉冉,她看著我,欲言又止,你……恨我嗎如果不是我,你家也許……

不恨。我打斷她,我還要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看清了真相,也謝謝你,讓我媽得到瞭解脫。

我們相視一笑,所有的恩怨,都化作了風。

我爸的案子,很快就開庭了。

他被判了十五年。

宣判的那天,我去了法庭。

他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歲,頭髮全白了,背也駝了。

在法庭上,他一直看著我,眼神複雜。

我冇有給他任何迴應。

對他,我早已無話可說。

處理完所有的事情,我給自己放了一個長假。

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風景。

我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沖淡原生家庭帶給我的傷痛。

旅途的最後一站,我回到瞭望鄉小鎮。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

也許,是想再看看那個讓媽媽牽掛了一輩子的地方。

我在鎮上住了下來,每天在山間小路上散步,看日出日落。

這天,我正在溪邊寫生,突然衝過來幾個流裡流氣的年輕人,要搶我的畫板和錢包。

我死死護住,跟他們撕扯起來。

就在一個混混的拳頭要落到我臉上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天而降。

住手!

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

那個身影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幾個混混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地跑了。

我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看清了來人。

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硬朗,眼神銳利。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邊眉骨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你冇事吧他問我,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關切。

我搖了搖頭,突然覺得他有些眼熟。

謝謝你,我叫趙冉冉。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趙冉冉

我叫付兗州。

10

付兗州。

我看著他,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你是……付廣盛叔叔的……

兒子。他替我說了下去,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你是趙維生和丁冉冉的女兒

我點了點頭,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世界,竟然這麼小。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問。

我……我來旅遊。我撒了個謊。

他挑了挑眉,似乎不信,但也冇追問。

這裡不安全,你一個女孩子,早點回去吧。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那個……你爸他,還好嗎

付兗州的腳步頓住了。

他轉過身,看著我,眼神變得有些冷。

托你爸的福,他還活著。

他的話像一根刺,紮得我心口生疼。

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他淡淡地說,冤有頭,債有主。

那天之後,我在小鎮又住了幾天。

我冇有再去打擾付兗州,隻是偶爾會遠遠地看到他。

他好像是鎮上的某種非官方治安官,每天騎著一輛摩托車,在鎮上巡邏,處理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鎮上的人都很尊敬他,也很怕他。

我準備離開小鎮的前一天晚上,去雜貨店買東西,又碰到了他。

他靠在店門口,正在抽菸。

看到我,他掐滅了煙。

要走了

嗯,明天。

我們之間,陷入了沉默。

我爸讓我帶句話給你媽。他突然開口。

我抬起頭。

他說,都過去了,讓她……好好生活。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謝謝。

還有,他看著我,眼神深邃,你也是。

趙冉冉,過去的事,跟你沒關係。

你冇必要,把彆人的債,背在自己身上。

那一刻,我心裡所有的沉重和枷,好像都被他這句話,輕輕地拂去了。

我看著他,由衷地笑了。

好。

11

離開望鄉小鎮後,我的生活迴歸了平靜。

我找了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簡單而充實。

我媽依舊在上著她的興趣班,偶爾會和朋友們出去旅遊,氣色越來越好。

我們很少再提起過去的事,但我們都知道,那些傷痕,正在慢慢癒合。

半年後,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是付兗州打來的。

我來市裡辦事,有空一起吃個飯嗎他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有些不一樣,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溫和。

我有些意外,但還是答應了。

我們約在了一家環境很好的餐廳。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比在小鎮時更加清爽帥氣。

你爸……還好嗎我還是忍不住問。

挺好的。付兗州笑了笑,前段時間,我姑姑,也就是沈心蘭,把他接去國外了。

他說,想換個地方生活。

我點了點頭,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那頓飯,我們聊了很多。

聊他的小鎮,聊我的工作,聊彼此的生活。

我發現,他並不是我想象中那麼冷漠,隻是不善於表達。

他很善良,很有正義感,也很……幽默。

吃完飯,他送我回家。

到樓下時,他突然叫住我。

趙冉冉。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東西,遞給我。

是一個用竹子雕刻的小鳥,栩栩如生,非常精緻。

送給你。他有些不自然地撓了撓頭,就當是……上次救你的謝禮。

我看著他耳根泛起的微紅,忍不住笑了。

哪有救人的人,反過來給被救的人送謝禮的

他被我問得一愣,臉更紅了。

反正,就是送你的。他把小鳥塞到我手裡,轉身就走,我走了!

看著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我握著手裡還有些溫熱的竹鳥,心底,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地發芽。

12

一年後。

我爸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獲得了減刑。

我去探望過他一次。

他老了很多,但精神看起來還好。

我們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相對無言。

最後,還是他先開了口。

冉冉,對不起。

這是他第一次,真心實意地跟我道歉。

我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都過去了。我說。

恨嗎

好像也談不上了。

他已經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價。

我能做的,就是放下。

走出監獄,陽光有些刺眼。

我看到一輛熟悉的摩托車,停在不遠處。

付兗州靠在車上,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看到我,朝我揮了揮手。

你怎麼來了我走過去。

怕你想不開,來接你。他把頭盔遞給我。

我白了他一眼:我像那麼脆弱的人嗎

他笑了笑,發動了摩托車。

上來吧,帶你去個地方。

摩托車在公路上飛馳。

風吹起我的長髮,我忍不住,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弧度。

他帶我去了海邊。

我們脫了鞋,在沙灘上追逐,嬉鬨,像兩個長不大的孩子。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趙冉冉。他突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

我爸媽那輩子的恩怨,已經結束了。

那我們這輩子的故事,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我看著他眼睛裡的星光,笑了。

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上了他的唇。

海風是鹹的,浪花是甜的。

請大家看完點讚再走,抽抽在這裡萬分感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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