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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陸宴,是名建築設計師。我和未婚妻沈妤的愛情,是朋友圈裡的童話。

她溫柔漂亮,是小有名氣的瑜伽博主。我們門當戶對,即將完婚。

一天清晨,沈妤找不到她最愛的那條丁香紫瑜伽褲了。那是我送她的限量款,她急得快哭了。

我安撫她時,手機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裡,那條丁香紫瑜伽褲,正淩亂地扔在酒店的床腳。配文是:你未婚妻,比你想象得更野。

我麵無表情地刪掉彩信,拉黑號碼。

然後,我拿出鑰匙,打開了我雙胞胎哥哥陸澈那間塵封了一年的房門。

他一年前就死了。

1.

空氣裡浮動著細密的塵埃,帶著一種經年未散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

那是我哥哥陸澈的味道。

冷冽,又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菸草味。

沈妤跟在我身後,不解地看著我:阿宴,你開哥哥的房間做什麼褲子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我也愣住了。

房間維持著陸澈離開人世那天的樣子,書桌上的檔案,衣櫃裡掛著的襯衫,甚至床頭那本翻開了一半的《局外人》。

一切都落著薄薄的灰塵,唯獨那張大床的中央,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一條丁香紫色的瑜伽褲。

正是沈妤找了一早上的那條。

沈妤的臉瞬間血色儘失,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聲音發顫:不……不可能,我昨晚明明收在衣櫃裡的。

我的目光從那條刺眼的瑜伽褲上,緩緩移到她蒼白的臉上。

我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這種沉默比任何質問都更具壓迫感。

沈妤的嘴唇哆嗦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阿宴,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把褲子放到哥哥的房間裡

是嗎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陸澈已經走了一年了。

這一年來,這間房的鑰匙,隻有我一個人有。

沈妤是知道的。

所以,這條褲子,是怎麼進來的

我的平靜顯然比疾言厲色更讓她恐懼,她衝上來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裡。

真的不是我!阿宴,有人在害我!一定是有人想破壞我們!

誰我問,目光銳利如刀,誰有這裡的鑰匙誰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把你的貼身衣物放進我哥的房間

沈妤被我問得啞口無言,隻能一遍遍地重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拂開她的手,一步步走向那張床,拿起那條瑜伽褲。

布料冰冷,上麵彷彿還殘留著酒店房間的冷氣。

我把它遞到沈妤麵前。

聞聞。

沈妤驚恐地看著我。

阿宴,你什麼意思

聞聞上麵有冇有酒店的味道。我重複道。

我的大腦裡,那張彩信照片和眼前這條褲子重疊在一起。

一樣的顏色,一樣的款式。

你懷疑我沈妤的眼淚流得更凶了,語氣裡充滿了被冤枉的委屈和心碎,陸宴,我們快要結婚了,你竟然因為一條來路不明的褲子懷疑我

她猛地把褲子從我手裡奪過來,狠狠摔在地上。

好!你不是想知道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通紅著眼睛瞪著我:冇錯!這條褲子是我放進來的!

我心臟猛地一沉。

為什麼

因為我想他了!沈妤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淒厲,陸澈死了,我連個念想都冇有!我把他送我的東西都收起來了,就留下這條你送的,因為顏色和他喜歡穿的一件襯衫一樣!我放進來,就當我還在陪著他,不行嗎!

她的話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裡轟然炸開。

陸澈送她的東西

我從不知道陸澈送過她東西。

在我印象裡,我那桀驁不馴的哥哥,和溫柔恬靜的沈妤,幾乎冇什麼交集。

他甚至……不太喜歡她。

陸澈送你什麼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問,乾澀得厲害。

沈妤像是破罐子破摔,冷笑一聲,拉開陸澈床頭的抽屜。

從裡麵拿出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

打開。

裡麵是一條手鍊,細細的鉑金鍊子上,墜著一個精巧的芭蕾舞女孩。

沈妤學了十年的芭蕾。

他送的,沈妤抬起下巴,淚水混合著一種我看不懂的決絕,他說,我是他見過跳舞最好看的女孩。

他說這話的時候,你在哪裡,陸宴你在忙你的設計圖,忙你的項目,你什麼時候真正關心過我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天塌地了。

我從冇見過沈妤這個樣子。

她在我麵前,永遠是溫柔的,體貼的,善解人意的。

她會為我煲湯,會給我按摩,會在我因為工作焦頭爛額時,安靜地陪在我身邊。

她是完美的未婚妻。

可現在,這個完美的未婚妻,正用一種近乎怨毒的眼神看著我,控訴著我和陸澈。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答應你的求婚沈妤的笑聲帶著哭腔,因為你和陸澈長得一模一樣啊。

我看著你的臉,就能假裝他還活著。

陸宴,你不過是他……一個替代品而已。

我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書桌。

桌上的相框倒了下去,發出一聲悶響。

相框裡,是我和陸澈的合照。十八歲,我們穿著一樣的白襯衫,勾肩搭背,笑得冇心冇肺。

那時的我們,還不知道命運早已為我們寫好了截然不同的劇本。

我看著沈妤,這個我愛了三年,即將要娶的女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所以,我艱難地開口,彩信也是你找人發的為了逼我進這個房間,好看這場戲

什麼彩信沈妤愣住了,臉上的瘋狂褪去幾分,換上了茫然。

看到她的表情,我反而冷靜了下來。

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更複雜。

如果彩信不是她發的,那是誰

誰知道沈妤的瑜伽褲丟了

誰知道這條褲子和陸澈有關

誰能精準地把照片發給我,又把褲子放到這個隻有我能進來的房間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裡瘋狂滋長。

我死死地盯著沈妤:你再說一遍,陸澈……是怎麼死的

警方當年的結論是,雨天路滑,車輛失控,意外墜崖。

我當時在外地出差,冇能見到他最後一麵,這是我一生的遺憾。

沈妤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不是意外嗎警察就是這麼說的。她的眼神開始閃躲。

我一步步逼近她,將她困在牆角。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是不是意外

沈妤的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眼神裡的驚恐和慌亂,已經給了我答案。

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聲音冷得像冰,你早就知道陸澈和我的關係,你早就知道他送你手鍊,你甚至……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我不知道!她尖叫起來,用力推開我,陸宴你瘋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轉身想跑,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戴著我送她的訂婚手鐲。

而此刻,我隻覺得無比諷刺。

沈妤,我盯著她,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這件事,已經不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了。

它牽扯到一個死人。

一個我最親近的人。

沈妤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

良久,她才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

是,我騙了你。

我和陸澈,在你之前就在一起了。

這個答案,我其實已經猜到了。

可親耳聽到,心臟還是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我無法呼吸。

我們是地下情,因為他知道,家裡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他說他會處理好一切,然後我們就公開。

可是他……食言了。

沈妤的聲音裡充滿了悲傷。

他出事那天,本來是約好了要跟我見麵的。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我等了他一整晚,等來的卻是他死亡的噩耗。

她抬起頭,直視著我的眼睛:陸宴,你以為我為什麼接近你因為我不相信他的死是意外!我要查清楚真相!

而你,陸宴,你是他最親的弟弟,隻有你能幫我。

她的眼神裡,冇有了之前的瘋狂和怨恨,隻剩下孤注一擲的懇求。

我看著她,心裡五味雜陳。

欺騙,利用,替代品……

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指向了我心底最深的痛。

陸澈的死。

你要我怎麼幫你我聽見自己問。

幫我拿到他出事那天的行車記錄儀數據。沈妤說,警方的報告裡說,數據卡已經嚴重損毀,無法修複。我不信。

我相信,那裡麵,一定有真相。

我動用了我爸的關係,從交警隊的朋友那裡,拿到了那張據稱無法修複的數據卡。

卡的外殼已經破裂,晶片暴露在外。

我找了全城最好的數據修複專家,對方看了看,搖了搖頭。

物理損傷太嚴重了,希望不大。不過可以試試。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煎熬。

這期間,我和沈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冷戰。

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再為我煲湯,我也不再擁抱她入睡。

我們之間,隔著一個死去的陸澈,和一團看不見的迷霧。

我冇有再收到那條彩信,那個神秘人彷彿人間蒸發了。

可我知道,他還在。

他在暗處,像一條毒蛇,窺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那條丁香紫的瑜伽褲,被沈妤收了起來。

她冇有再穿過,也冇有扔掉。

就放在陸澈房間的那個抽屜裡,和那條手鍊一起。

三天後,我接到了數據修複專家的電話。

陸先生,數據……修複了一部分。對方的語氣有些遲疑。

我心頭一緊:一部分是多少

最後三分鐘的影像和聲音,但是畫麵破損嚴重,聲音也很嘈雜。

發給我。

郵件很快就到了。

我點開視頻,手心全是汗。

畫麵劇烈地晃動著,全是破碎的色塊,隻能勉強分辨出是在一條盤山公路上,外麵下著瓢潑大雨。

雨刮器在瘋狂地擺動。

接著,是嘈雜的電流聲,和陸澈粗重的喘息。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蓋過了雨聲和風聲。

是沈妤。

她在尖叫。

陸澈你瘋了!快停車!你要帶我去哪裡!

然後,是陸澈的聲音,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瘋狂和絕望。

小妤,對不起。

我們一起走。

接著,畫麵猛地一轉,是刺目的白光,然後陷入一片黑暗。

視頻到此為止。

我坐在電腦前,渾身冰冷。

原來,陸澈出事的時候,沈妤就在車上。

她不僅在車上,她還活了下來。

她對我撒了謊。

從頭到尾,她都在騙我。

我拿著筆記本電腦,衝進沈妤的瑜伽室。

她正在做拉伸,穿著一身白色的瑜伽服,身形優美,宛如一隻白天鵝。

看到我,她停下動作,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我冇有廢話,直接把電腦螢幕轉向她,按下了播放鍵。

當她自己的尖叫聲和陸澈那句我們一起走響起時,沈妤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她踉蹌著後退,撞倒了旁邊的香薰燈,精油灑了一地,濃鬱的檀香味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

這……這是……

這是陸澈車裡的行車記錄儀。我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不是說,他約了你見麵,你等了他一整晚嗎

沈妤,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沈妤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真相已經不言而喻。

我感到一陣滅頂的失望和憤怒。

我愛了三年的女人,我即將迎娶的妻子,竟然是一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她不僅欺騙我的感情,還隱瞞了我哥哥死亡的真相。

為什麼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我,為什麼要騙我你和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妤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阿宴,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天,陸澈突然來找我,他說他發現了我們家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會毀了所有人。他情緒很激動,說要帶我離開這裡,去一個冇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我不想走,我們就吵了起來。他越開越快,然後……然後就出事了。

她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我一個字都不信。

一個剛剛還在用謊言編織故事的人,她的話還有幾分可信度

你為什麼能活下來我冷冷地問。

這是最大的疑點。

車輛墜崖,陸澈當場死亡,她卻能安然無恙地從現場消失,甚至冇有被任何人發現。

沈妤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我……我在車子墜崖前,跳車了。她聲音微弱,眼神躲閃。

跳車我冷笑一聲,在高速行駛的車上跳車,你毫髮無傷沈妤,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真相到底是什麼

沈妤閉上眼,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我說的是真的……

好。我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我會報警。

我會告訴警察,你涉嫌謀殺我的哥哥,陸澈。

不要!

沈妤從背後死死抱住我,聲音裡帶著哭腔和恐懼。

阿宴,求你,不要報警!

我停下腳步,卻冇有回頭。

那就告訴我真相。

背後是長久的沉默,隻有她壓抑的哭聲。

就在我耐心耗儘,準備掰開她的手時,她終於開口了。

車上……還有第三個人。

我渾身一震。

季然。

季然。

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和陸澈共同的發小。

他家和我們家是世交,他就像我們的另一個兄弟。

陸澈死後,他比我還難過,陪我喝了好幾天的酒,一直勸我節哀。

怎麼會是他

不可能。我下意識地反駁。

是真的。沈妤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天,季然也在車上。是他和陸澈吵了起來,陸澈纔會情緒失控。

他們吵什麼

我不知道……沈妤搖頭,我當時嚇壞了,隻聽到他們在爭吵,好像和……和你有關。

和我有關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將這些碎片化的資訊拚湊起來。

陸澈發現了一個秘密,要帶沈妤走。季然出現,和陸澈在車上爭吵,提到了我。然後,車子墜崖。

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

墜崖之後呢我追問,季然怎麼樣了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車子墜下去之後,我被撞暈了。等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是季然救了我。

他告訴我,陸澈當場就……他讓我不要把事情說出去,否則我們都會有大麻煩。他說他會處理好一切。

我太害怕了,就答應了他。他把我安排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養傷,等我好了,才讓我回來。

沈妤的敘述,聽起來天衣無縫。

它解釋了為什麼她能活下來,也解釋了為什麼現場隻有陸澈一個人。

可我心裡,疑雲卻越來越重。

季然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他為什麼要撒謊

那你為什麼又要回來找我,編造那一套謊言我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因為我發現季然不對勁。沈妤說,他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很害怕。而且,我總覺得,陸澈的死,冇有那麼簡單。

我回來找你,是想利用你,查出真相。但我也怕你,怕你知道了真相會怪我。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阿宴,我知道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騙你。但是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

我懷疑,那條瑜伽褲,那條彩信,都是季然搞的鬼。

他在警告我,也是在試探你。

我給季然打了電話,約他出來喝酒。

地點在我們常去的那家清吧,還是那個靠窗的老位置。

季然很快就來了,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笑容和煦,和從前一樣。

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我喝酒他熟稔地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和弟妹吵架了

我看著他,看不出任何破綻。

季然,我開門見山,陸澈出事那天,你是不是在車上

季然端著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秒。

很短,但足夠我捕捉到。

他放下酒杯,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誰告訴你的

沈妤。

季然沉默了。

他端起酒杯,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儘,然後又給自己滿上。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側臉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是,我是在車上。他終於承認。

為什麼瞞著我

怕你多想。季然苦笑一聲,阿宴,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我需要知道真相。我的語氣不容置喙。

季然看著我,眼神複雜。

真相就是,陸澈想帶沈妤私奔,我不同意,和他吵了起來。他情緒激動,纔出了意外。

這個說法,和沈妤的幾乎一模一樣。

但我知道,他們在撒謊。

或者說,他們都隱瞞了最重要的部分。

你們吵什麼我問。

吵他太自私,不顧及家裡的感受,也不顧及你。季然說,你為了和他公平競爭沈妤,付出了多少努力,他憑什麼說帶走就帶走

公平競爭

我皺起眉頭。

什麼意思

季然歎了口氣:阿宴,你還看不出來嗎陸澈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喜歡沈妤,他接近沈妤,就是為了報複你。

報複我我難以置信。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什麼都比他強。學習,運動,人緣……叔叔阿姨也總是誇你。他嘴上不說,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

沈妤的出現,讓他找到了一個可以贏過你的地方。他搶走了你最喜歡的女人,就是為了看你痛苦。

季然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一直以為,我和陸澈雖然性格迥異,但兄弟情深。

我從不知道,他對我竟然懷有這麼深的嫉妒和怨恨。

所以,車禍真的是意外我問,聲音有些沙啞。

是。季然的回答很肯定,我親眼所見。

我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撒謊的痕跡。

但是冇有。

他的表情,坦然得讓我開始懷疑自己。

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陸澈的死,真的隻是一場由嫉妒和爭吵引發的悲劇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客廳的燈亮著,沈妤坐在沙發上等我。

看到我,她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緊張。

怎麼樣他承認了嗎

我把我和季然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聽完,沈妤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他在撒謊。她毫不猶豫地說。

你怎麼知道

直覺。沈妤看著我,眼神異常堅定,陸澈不是那樣的人。他或許驕傲,或許叛逆,但他絕不會因為嫉妒你就去傷害你。

而且,她頓了頓,那天在車上,我聽到季然對陸澈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你再不停車,我就把你做過的事,全都告訴陸宴』。

這句話,季然冇有告訴我。

他隱瞞了。

陸澈做過什麼事我追問。

沈妤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陸澈聽完這句話,整個人都崩潰了。然後,他就……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季然在撒謊。

沈妤可能也在撒謊。

他們兩個人的說辭,都充滿了疑點和矛盾。

我像一個被困在迷宮裡的人,找不到出口。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句陸澈做過的事。

到底是什麼事,能讓季然拿來威脅陸澈

又是什麼事,能讓陸澈瞬間崩潰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衝進陸澈的房間,開始瘋狂地翻找。

沈妤跟在我身後,不解地問:阿宴,你在找什麼

我不理她,繼續翻找著。

書桌,衣櫃,床底……

終於,在床墊下的一個夾層裡,我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是一個上了鎖的日記本。

密碼鎖。

我試了陸澈的生日,不對。

試了我的生日,不對。

試了我們家的門牌號,還是不對。

我看著那個密碼鎖,腦子裡一片混亂。

沈妤走過來,看著我手裡的日記本,眼神複雜。

我來試試。她說。

她從我手裡接過日記本,纖細的手指在密碼盤上撥動著。

我看到她輸入了四個數字。

是她的生日。

鎖,哢噠一聲,開了。

日記本裡,記錄的不是陸澈的心情,而是一筆筆觸目驚心的賬目。

每一筆,都指向我們父親的公司。

虛報成本,偽造合同,偷稅漏稅……

金額之大,足以讓整個陸家萬劫不複。

日記的最後一頁,是陸澈的字跡,潦草而絕望。

爸說,這是為了我和阿宴的未來。可這樣的未來,我不要。

我想告訴阿宴,可我怎麼開口他那麼崇拜爸爸。

季然發現了,他拿這個威脅我,讓我離開沈妤。他說,如果我不離開,他就會把一切都告訴阿宴。

我該怎麼辦

小妤是唯一的光,我想帶她走,去一個乾淨的地方。

真相,以一種我最不願意見到的方式,呈現在我麵前。

我一直敬重崇拜的父親,竟然是一個不擇手段的罪犯。

我一直視為兄弟的朋友,竟然用這個秘密來威脅我的哥哥。

而我的哥哥,我那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哥哥,卻為了保護我心中父親偉大的形象,獨自揹負著這個沉重的秘密,直到走向死亡。

我拿著日記本,手抖得厲害。

原來,這纔是陸澈崩潰的原因。

這纔是他要帶沈妤離開的真相。

沈妤看著我,眼圈也紅了。

所以,她聲音發顫,陸澈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季然逼的……

是爸爸。我接上她的話,聲音裡充滿了冰冷的恨意。

父親為了掩蓋罪行,為了阻止陸澈把真相說出去,不惜犧牲自己的親生兒子。

難怪,車禍之後,他表現得那麼冷靜。

難怪,他能輕易地動用關係,讓交警隊把這件事定性為意外。

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們要怎麼辦沈妤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冷。

報警。我看著她,眼神決絕。

可是,那是你爸爸……

他不是。我打斷她,從他決定犧牲陸澈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我爸爸了。

我要為陸澈報仇。

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我把日記本影印了一份,原件鎖進了銀行的保險櫃。

然後,我撥通了季然的電話。

我想通了,我對著電話那頭說,聲音平靜,陸澈是咎由自取,我不怪你。

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

電話那頭,季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斷我話裡的真假。

你能這麼想,最好。他說。

出來喝一杯吧,就當是……翻篇了。我提議道。

季然答應了。

還是那家清吧,還是那個位置。

我提前到了,在我們的酒裡,都加了點東西。

無色無味,能讓人說真話的東西。

季然來了,看到我,臉上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麼想不開的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們像從前一樣,碰杯,喝酒,聊天。

聊我們小時候的糗事,聊我們共同的夢想。

氣氛融洽得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酒過三巡,藥效開始發作。

季然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

季然,我看著他,緩緩開口,你真的……隻是為了我,纔去威脅陸澈的嗎

季然晃了晃腦袋,嘿嘿一笑。

當然不全是。

陸澈那傢夥,太礙眼了。

什麼都比我強,憑什麼我就是見不得他好。

尤其是,他還想帶走沈妤……沈妤那麼好,憑什麼給他

他的話,證實了我心底最陰暗的猜測。

他嫉妒陸澈,甚至……他也喜歡沈妤。

他威脅陸澈,不止是為了所謂的兄弟情,更是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慾。

所以,車禍那天,你到底做了什麼我繼續問,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季然的眼神變得更加渙散,他彷彿陷入了回憶。

我冇做什麼啊……我隻是在和他吵架。

我告訴他,我要把賬本的事告訴你,讓他身敗名裂。

他很激動,方向盤都打不穩了。

然後,我就看到……叔叔的車,從後麵撞了上來。

叔叔的車。

我爸的車。

我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我爸……親自撞的

是啊。季然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那一下,真狠啊。直接就把他們連人帶車,撞下了懸崖。

我當時就在旁邊看著,嚇得腿都軟了。

不過,真解氣啊。

陸澈那個討厭鬼,終於死了。

我錄下了季然的全部供詞。

走出清吧的時候,外麵的冷風一吹,我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原來,我不僅失去了一個哥哥,還失去了一個父親,一個朋友。

我以為的親情和友情,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回到家,沈妤正焦急地等著我。

我把錄音放給她聽。

聽完,她沉默了很久,然後走過來,輕輕地抱住了我。

阿宴,彆難過。

你還有我。

她的擁抱很溫暖,但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我的心,已經和陸澈一起,死在了那個雨夜。

第二天,我匿名將陸澈的日記影印件和季然的錄音,寄給了紀檢委和公安局。

我知道,一張天羅地網,即將展開。

我爸的公司很快被查封,他本人也被帶走調查。

季然作為重要證人,也被警方控製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城市都在討論這件豪門醜聞。

我成了所有人同情的對象。

被父親欺騙,被朋友背叛,被哥哥的死訊打擊。

他們都說,陸家二少爺,真可憐。

我不在乎這些。

我隻在等一個結果。

一個能告慰陸澈在天之靈的結果。

這期間,沈妤一直陪在我身邊。

她寸步不離地照顧我,溫柔體貼,彷彿又回到了我們最初相識的時候。

她會為我準備一日三餐,會陪我看沉悶的電影,會在我失眠的夜裡,給我講故事。

我一度以為,經曆了這麼多,我們終於可以拋開一切,重新開始。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個來自警方的電話。

是負責這個案子的張警官。

陸先生,我們有一個新的發現,可能需要你過來一趟。

關於季然的口供,出了一點問題。

我趕到警局。

張警官帶我進了一間審訊室。

隔著單向玻璃,我看到了季然。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但眼神卻異常清醒,完全冇有了那天在酒吧裡的迷離和瘋狂。

他翻供了。張警官說,他聲稱,那天在酒吧裡說的話,都是因為你給他下了藥,神誌不清說的胡話。

他還提供了一個新的證據,證明他說的纔是真話。

張警官說著,遞給我一個檔案袋。

我打開,裡麵是一份DNA鑒定報告。

報告顯示,那本所謂的陸澈的日記,上麵的字跡,經過鑒定,並不屬於陸澈。

而是屬於我。

我看著那份報告,大腦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

那明明是陸澈的字跡,我認得。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的字跡雖然像,但還是有細微差彆的。

我們比對過你和你哥哥大量的筆跡樣本,張警官說,結論很明確,日記是你寫的。而且,上麵的賬目,經過我們財務專家的覈對,大部分都是偽造的。

陸先生,你為什麼要偽造這本日記,來陷害你的父親和朋友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偽造日記

陷害父親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猛地想起了什麼。

那本日記,是我在陸澈的床墊下找到的。

而那個房間,除了我,隻有一個人進去過。

沈妤。

是她,用她的生日,打開了那個日記本的密碼鎖。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毒蛇一樣,纏住了我的心臟。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局。

一個由沈妤精心策劃的,針對我們陸家所有人的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警局的。

我開著車,在城市裡漫無目的地遊蕩。

腦子裡,全是沈妤的臉。

她溫柔的笑,她關切的眼神,她在我耳邊的低語……

一切都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而我,是那個被矇在鼓裏,最可笑的主角。

那條丁香紫的瑜伽褲,是她故意丟的。

那條彩信,是她找人發的。

那本偽造的日記,是她早就準備好的。

她一步步引導我,讓我去懷疑季然,懷疑我父親,讓我親手把他們送進監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和我們陸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我猛地踩下刹車,車子在路邊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我想起了一件事。

沈妤的父親。

我隻知道他姓沈,是個商人,但在很多年前就因為意外去世了。

沈妤很少提起他。

我拿出手機,顫抖著撥通了我爸的律師的電話。

王叔,幫我查個人。

一個叫沈衛國的商人,大概十幾年前,因為工程事故去世了。

我要知道,那場事故的責任方,是誰。

電話那頭,王律師沉默了片刻。

小宴,你查這個做什麼

你告訴我。我的聲音裡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王律師歎了口氣。

是陸氏集團。

當年,你父親的公司,是那個項目的總承包商。

我終於明白了一切。

這不是一場關於愛情和背叛的悲劇。

這是一場長達十幾年的,關於複仇的陰謀。

沈妤,是來複仇的。

她要我們陸家,家破人亡,血債血償。

她先是接近陸澈,利用他的單純和叛逆,獲取他的信任。

然後,她又接近我,利用我的愛,把我變成她手裡最鋒利的一把刀。

她甚至,不惜犧牲陸澈的生命,來完成她複仇計劃裡最重要的一環。

陸澈的死,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我父親造成的。

而是她,沈妤,一手策劃的謀殺。

我回到家。

沈妤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悠閒地喝著紅茶。

看到我,她對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回來了我燉了你最喜歡的蓮藕排骨湯。

我看著她,這個我愛了三年的女人,這個我差一點就要娶回家的女人。

此刻,我隻覺得遍體生寒。

我走到她麵前,把那份DNA鑒定報告,狠狠地摔在她麵前的茶幾上。

沈妤,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或者,我該叫你,沈衛國的女兒

沈妤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她拿起那份報告,看了一眼,然後輕輕地放在一邊。

她端起紅茶,優雅地抿了一口,臉上冇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你都知道了

她的平靜,比任何歇斯底裡都更讓我感到恐懼。

是,我都知道了。她說,陸宴,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一點。

為什麼我問,聲音嘶啞,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錢為了報仇

都有。沈妤放下茶杯,抬起頭,直視著我的眼睛。

她的眼神裡,冇有了往日的溫柔,隻剩下冰冷的恨意。

十五年前,你父親為了節省成本,用了劣質的建材,導致工地坍塌,我父親被活埋在下麵。為了掩蓋真相,他買通了所有人,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我媽媽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冇過兩年就去世了。

一夜之間,我從一個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變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陸宴,她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你說,這筆賬,我該不該算

所以,陸澈的死……我艱難地開口。

是我做的。沈妤承認得乾脆利落,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快意。

他太蠢了,我隻是稍微對他好一點,他就把什麼都告訴我了。包括那本真的賬本藏在哪裡。

我拿到賬本,本來想直接交給警察。可是,太便宜你們了。

我要讓你們,嚐嚐我當年嘗過的滋味。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那天,我約他去盤山公路,告訴他我要把賬本交給你。他很害怕,求我不要。我們發生了爭執。

然後,我趁他不備,拉了手刹,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我早就勘察好了地形,下麵是一個緩衝的斜坡。我隻是受了點皮外傷。

而他,就和你們陸家肮臟的秘密一起,永遠地沉睡在了懸崖下麵。

她笑著說出這些話,彷彿在說一個與她無關的故事。

我看著她,隻覺得這個女人,已經瘋了。

季然呢我問,他為什麼要幫你他不是喜歡你嗎

喜歡沈妤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那種懦弱自私的男人,也配說喜歡

我隻是給了他一點暗示,給了他一點希望,他就心甘情願地為我做任何事。

包括,幫我圓那個跳車的謊言,包括,在酒吧裡,按照我教他的話,說給你聽。

他以為,隻要扳倒了你們陸家,我就會跟他在一起。真是可笑。

我閉上眼,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我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我輸給了我的愛情,輸給了我的親情,輸給了我的友情。

我成了她複仇計劃裡,最愚蠢,也最關鍵的一顆棋子。

你贏了。我睜開眼,看著她,你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不,還冇有。沈妤搖了搖頭,她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來。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動作溫柔得像我們熱戀時一樣。

還差最後一步。

她的聲音,像魔鬼的低語。

我要你,陸宴,親手簽下這份股權轉讓協議。

把你名下所有的陸氏股份,都轉給我。

然後,我會把你偽造證據,陷害親生父親的罪證,交給警方。

我要你,在監獄裡,度過你的餘生。

這,纔是我為你準備的,最終的結局。

沈妤從身後的包裡,拿出了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檔案。

股權轉讓協議。

簽下它,我將一無所有。

不簽,我將身陷囹圄。

她給了我一個絕妙的死局。

我看著她,這個曾經讓我愛到骨子裡的女人,此刻卻像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沈妤,你真是我見過,最狠毒的女人。

謝謝誇獎。她毫不在意,把筆遞到我麵前,簽吧。

我接過筆,卻冇有在檔案上落筆。

我轉過身,走到窗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外麵,夜色正濃。

你知道嗎,我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輕聲說,我哥其實,什麼都知道。

沈妤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

那本日記,不是我偽造的,也不是你偽造的。

是我哥,親手寫的。

他知道父親的罪行,也知道你的仇恨。他想彌補,想贖罪。

他偽造了那本假的賬本,是想給你一個台階下。他想用他自己的方式,保護所有人。

他甚至……準備好了股權轉讓協議。他想把屬於他的一切,都給你,然後帶你走。

我轉過身,看著沈妤那張因為震驚而扭曲的臉。

那纔是他那天,真正想告訴你的事。

他不是要帶你私奔,他是要去自首。

他想用他自己,去換你們所有人的解脫。

可是你,沈妤,你做了什麼

你親手,殺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真心想要愛你,保護你的人。

沈妤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她踉蹌著後退,不停地搖頭。

不……不可能……你在騙我!

我有冇有騙你,你自己心裡清楚。我走到她麵前,從口袋裡,拿出了另一支錄音筆。

我按下了播放鍵。

裡麵傳出的,是陸澈的聲音。

是我在他房間裡,一個很隱蔽的角落找到的。

那是他留給我的,最後的遺言。

阿宴,當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哥騙了你。

關於爸的事,關於沈妤的事……

哥做錯了,哥來扛。

答應我,好好活著。

錄音結束。

沈妤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哭聲淒厲,充滿了悔恨和絕望。

我靜靜地看著她,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一切,都該結束了。

我拿起桌上的筆,冇有簽那份股權轉讓協議。

而是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然後,我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警察嗎我要自首。

我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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