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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巷尾燈暖
林晚第一次踏進拾光書店時,冬夜的冷雨正斜斜地織著網,風裹著雨絲往衣領裡鑽,凍得她牙齒直打顫。她攥著皺巴巴的簡曆,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這是這個月第五次麵試失敗,HR那句你的設計太冰冷,冇有溫度還在耳邊打轉。口袋裡隻剩兩枚硬幣,叮噹作響,夠買一張單程地鐵票,今晚的落腳點,還像巷口的霧氣一樣,飄在冷風裡。
老巷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發滑,儘頭的書店像艘泊在霧裡的舊船。木質招牌上拾光二字被雨水浸得發黑,邊緣翹起的木紋裡積著經年的灰,頭頂的燈泡裹著層薄翳,卻執拗地亮著暖黃的光,在雨幕裡暈出一小片溫柔的光暈。推門時風鈴叮噹作響,驚得簷角雨珠簌簌往下掉,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櫃檯後坐著個戴老花鏡的老太太,藍布衫袖口磨出了毛邊,手裡正繞著一團米白色的毛線,見她進來,放下線團抬頭笑:姑娘,避雨呢進來烤烤火,灶上還溫著水,剛煮了薑茶。老太太說話時,眼角的皺紋擠成了小菊花,手裡的毛線針在指間轉了個圈,動作嫻熟得很。櫃檯上擺著箇舊座鐘,鐘擺來回晃動,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像是在數著時光。
林晚冇敢應聲,縮在角落的藤椅裡,藤條硌得後背發疼,她卻冇力氣挪動。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像一道道淚痕,映出她的模樣:頭髮被雨水打濕,一縷縷貼在蒼白的臉上,舊外套領口起了球,袖口還沾著塊冇洗乾淨的汙漬,活像隻被狂風捲落的、狼狽的貓。她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裡的簡曆,紙頁已經被雨水洇得發皺,上麵的優秀畢業生設計大賽金獎字樣,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她想起半年前,自己還是設計院裡捧著熱咖啡改圖紙的設計師,指尖劃過的每一筆都是對未來的憧憬。那時她坐在22樓的落地窗旁,能看見整座城市的車水馬龍,桌上的多肉長得胖乎乎的,男友每天會來接她下班,手裡拎著她最愛的糖炒栗子,說等你攢夠了經驗,我們就開家小設計工作室。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下午,項目主結構出了紕漏,負責人把所有責任推到她頭上——明明是他簽字確認的方案,卻在事故後翻出她初版設計裡的瑕疵,說是你冇及時修正。HR拿著辭退通知書和違約金單據找她時,她還抱著會查清真相的幻想,可等來的隻有同事們躲閃的目光,和公司為了平息甲方怒火的冰冷解釋。
當她抱著一箱子個人物品走出設計院時,隻看見男友站在雨裡,遞來一封折得整齊的分手信。信上隻有一句話:林晚,我看不到我們的未來,你太執著於那些不切實際的設計,撐不起一個家。話音落時,窗外的雷聲剛好炸響,她手裡的紙箱嘩啦一聲摔在地上,檔案夾散了一地,裡麵的設計圖被雨水瞬間打濕,那些曾經引以為傲的線條,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灰色。從那時起,她就像被按進了冰水裡,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涼意。
不知過了多久,鼻尖忽然鑽進一股濃鬱的薑香。老太太端來一杯熱薑茶,粗陶杯壁燙得她指尖一縮,連忙換了個姿勢捧著。氤氳的熱氣模糊了視線,她看見老太太手裡還拿著塊烤得金黃的紅薯,外皮焦脆,冒著絲絲熱氣,表皮上還沾著點炭灰。嚐嚐,自家曬的生薑,加了點紅糖,驅寒。老太太把杯墊往她這邊推了推,又把紅薯遞過來,灶裡剛烤的,甜得很,墊墊肚子。我家老頭子以前就愛這麼烤紅薯,說冬天吃這個,比穿棉襖還暖。說完坐在對麵的木凳上,慢悠悠地搖著蒲扇——明明是冬天,蒲扇柄卻被盤得油光發亮,扇麵上還繡著朵褪色的梅花,針腳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新手繡的。
林晚小聲說了句謝謝,低頭抿了一口薑茶,薑的辛辣混著糖的甜,順著喉嚨滑下去,暖了胃,也燙了心,竟讓她鼻尖猛地一酸,眼淚差點砸進杯子裡。她咬了口紅薯,外皮酥脆,內裡綿密,甜汁順著嘴角往下流,她慌忙用手背擦掉,卻越擦越亂。老太太冇說話,隻是安靜地搖著蒲扇,座鐘的滴答聲和窗外的雨聲交織在一起,竟奇異地讓人安心。
這店啊,開了三十年了。老太太看著她的模樣,眼神像曬過太陽的棉花,軟乎乎的,以前我先生在的時候,總說要給晚歸的人留盞燈。他是個書癡,年輕時走街串巷收舊書,自行車後座綁著兩個大竹筐,筐沿磨得發亮。有次為了一本民國版的《朱自清散文集》,他在城郊的廢品站蹲了三天,最後用半袋白麪換了回來,回來時褲腳全是泥,卻抱著書笑得像個孩子。老太太頓了頓,指了指書架最上層,你看那本《詩經》,是當年一對小情侶捐的,說要結婚了,把定情信物留在這兒,等金婚時再來取;還有那本《小王子》,是個小姑娘放的,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讓書替她陪著媽媽,每年清明都會來換張書簽。我守著這店,也守著好多人的念想。
林晚順著老太太的手指看去,書架最上層的《詩經》書脊裂了道縫,書脊上貼著張小小的紅紙條,寫著阿傑&阿敏,1995.5.20;《小王子》的封麵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太陽,扉頁上有稚嫩的字跡:媽媽,我會乖乖等你回來。她冇說話,卻悄悄抬眼打量起整個書店:書架從地麵頂到天花板,擠得滿滿噹噹,有些書脊磨破了皮,邊角卻被擦得乾乾淨淨,貼著小小的便簽,寫著1998年收於東巷舊書攤,攤主說這是他爺爺的書2015年王同學暫存,說高考後回來取,至今冇見人;牆角的舊沙發上搭著條米白針織毯,毛線勾出的太陽花已經褪了色,卻洗得乾乾淨淨,毯角還縫著塊補丁,用的是和老太太藍布衫同色的布;旁邊的小桌上擺著三本翻開的筆記本,紙頁泛黃,上麵寫滿了陌生人的留言——今天找到工作了,謝謝書店的燈,暖得我想哭和媽媽和好了,原來她一直偷偷給我織圍巾,藏在衣櫃最裡麵,昨天翻出來時還帶著樟腦丸的香考研失敗了,可喝了奶奶的薑茶,覺得還能再試一次,下次來帶糖給您,是我家鄉的桂花糖。
要是冇地方去,樓上有間小閣樓,你可以先住著。老太太忽然說,手指了指天花板,閣樓雖小,卻能擋雨,有張木板床,鋪著我去年新彈的棉絮,還有個小窗,早上能看見巷口的梧桐樹。不用給錢,每天幫我擦擦書架、理理書就行,我這老骨頭,爬樓梯越來越費勁了,上次搬書還差點摔了一跤。
林晚愣住了,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來,砸在粗陶杯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她張了張嘴,想說謝謝,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用力點頭,喉嚨裡像堵著團棉花,又酸又脹。她以為自己早已被世界拋棄,像片被狂風捲落的葉子,在雨裡苦苦掙紮,卻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冬夜,被一盞燈、一杯薑茶、一塊紅薯,溫柔地接住了。
第二章
陽光向好
接下來的日子,林晚就在書店住了下來。每天清晨,天剛矇矇亮,巷子裡的公雞剛打第一聲鳴,她就跟著老太太起床。老太太教她按中圖法分類書籍,手裡拿著本泛黃的分類手冊,頁腳都捲了邊,上麵用鉛筆寫滿了批註:哲學類: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中國哲學、西方哲學……老太太指著手冊說:哲學書要和文學書分開,就像蘿蔔和白菜不能種在一塊地,不然讀者找起來費勁;還有這些舊雜誌,《讀者文摘》《收穫》得按年份排,有個老教授每月都來翻,說要找幾十年前的一篇散文,給他老伴看。林晚學得認真,手指拂過舊書的紙頁,能摸到時光的紋路,有些書裡還夾著乾枯的花瓣、褪色的照片,有張照片上是個穿軍裝的年輕人,背後是老書店的招牌,字跡模糊卻能看清拾光二字——後來老太太說,那是她先生年輕時的樣子。
午後陽光好的時候,她會坐在窗邊的藤椅上,翻一本冇看過的書。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書頁上,暖融融的,偶爾抬頭,能看到巷子裡的老人們提著菜籃子慢悠悠地散步,石板路上的水窪映著藍天和白雲;有調皮的小貓從巷口跑過,尾巴翹得高高的,偶爾還會跳進書店,在書架間鑽來鑽去,把書扒得亂七八糟。老太太從不趕它,還會從櫃檯下摸出半塊小魚乾,放在手心餵它,嘴裡唸叨著:小調皮,又來搗亂,小心我不給你吃的。小貓卻不怕她,吃完魚乾就蜷在她腳邊打盹。
傍晚,她會幫老太太煮點小米粥。灶是老式的土灶,燒柴火,煙囪裡冒出的煙順著巷子飄遠,帶著股煙火氣。她坐在灶邊添柴火,火光映著她的臉,暖烘烘的。老太太坐在旁邊擇菜,給她講過去的故事——講她和先生年輕時怎麼騎著二八大杠自行車,跑遍全城的舊書攤,有次為了一本絕版的《魯迅全集》,在寒風裡等了攤主三個小時,凍得手腳發麻,最後攤主被感動了,半賣半送把書給了他們;講書店曾在暴雨裡漏過水,屋頂的瓦片被沖掉好幾塊,雨水順著書架往下流,街坊們披著雨衣來幫忙搬書,張嬸抱著一摞書摔在泥水裡,爬起來接著搬,褲腳全泡在水裡卻笑得響亮;講有個常年坐在角落看書的老爺爺,每次來都點杯茶,看一下午書,臨終前讓兒子把珍藏的線裝書全捐給了書店,說這些書在這兒,我才放心,你阿姨生前最愛來這兒看書,我讓書陪著她。
慢慢的,林晚開始敢和進店的客人說話了。有次,一個穿校服的高中生捧著本數學習題冊,皺著眉把筆往桌上一摔,聲音帶著哭腔:我總考不好,模擬考一次比一次差,我爸媽都失望了,說我不是讀書的料,乾脆放棄算了。林晚看著他通紅的眼眶,想起自己當初備考設計院時,熬夜刷題到淩晨,困得趴在桌上哭,卻還是咬著牙爬起來接著畫圖紙的日子——那時她為了趕一個設計方案,連續三天隻睡了五個小時,最後把圖紙交上去時,手都在抖。
她給高中生泡了杯熱牛奶,加了點蜂蜜,坐在他身邊,一頁頁幫他分析錯題:彆著急,我以前也總覺得自己不行,畫的圖紙被導師打回來十幾次,每次都改到淩晨,有次還把咖啡灑在了圖紙上,哭得稀裡嘩啦。可慢慢熬著,一點點改,就熬過來了。你看這道題,換個輔助線,是不是就通了學習就像整理書架,得慢慢理,急不得,你現在隻是暫時亂了章法,理清楚了就好了。她還從書架上翻出一本《假如給我三天光明》,遞給高中生:冇事的時候翻翻這個,你會發現,比起很多人,我們已經很幸運了,至少我們還有機會努力。
高中生聽著,慢慢抬起頭,眼裡的迷茫少了些。那天他在書店待到關門,臨走時把習題冊抱在懷裡,對林晚說:晚晚姐,我下次還來問你題,行嗎我也想試試,再努力一次。林晚笑著點頭,看著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心裡暖暖的。
後來,高中生成了書店的常客,每次來都會帶塊自己烤的小餅乾,用紙袋裝好,遞到她手裡時還冒著熱氣:謝謝晚晚姐,這次模擬考我進步了二十名!我爸媽都誇我了,還說要請我吃大餐!林晚捏著酥脆的餅乾,咬一口,甜到了心裡。有次高中生帶了張成績單來,語文成績後麵畫著個鮮紅的對勾,他驕傲地說:晚晚姐,我作文寫的是‘巷尾的書店’,老師給了我滿分,說我寫得有溫度。林晚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明白,原來自己也能像當初的老太太一樣,給彆人帶去一點溫暖,一點力量。
春天來的時候,老太太的腿不太舒服,上下樓梯越發費勁,走路時得拄著柺杖,每走一步都皺著眉,膝蓋還會發出咯吱的聲響。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關節炎,讓少爬樓梯,多休息。林晚就主動承擔了更多工作。她學著老太太的樣子,在留言本上寫下鼓勵的話:彆怕,慢慢來,陽光總會照進來你已經很棒了,再堅持一下,轉角就能看到光;她給晚歸的客人留一盞燈,在門口掛了塊木牌,用紅漆寫著若晚歸,可推門,燈為你留,木牌是她找巷口的木匠師傅做的,上麵還刻了朵小小的太陽花;她把書店裡閒置的角落收拾出來,擺上兩張小方桌,泡上一壺菊花茶,供街坊們喝茶聊天,還從家裡帶來了媽媽織的桌布,鋪在桌上,添了幾分溫馨。
有次,巷口賣菜的張嬸來書店喝茶,看著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角落,笑著說:晚晚啊,你把這店收拾得比以前還熱鬨,我們這些老街坊,以後更愛來了。以前你李叔總說,書店太安靜,現在好了,有說有笑的,像個大家庭。林晚笑著給張嬸添了杯茶,看著書店裡的人來人往——有學生來寫作業,有老人來聊天,還有情侶來選書,心裡滿是歡喜。書店漸漸變得更熱鬨了,有人來買書,有人來聊天,有人隻是來坐一會兒,聞聞書裡的墨香,感受這份難得的寧靜。
有天,林晚整理舊書時,在一本泛黃的《設計美學》裡發現了一張紙條。紙條邊角捲曲,是她大學畢業時夾在裡麵的,上麵用鋼筆寫著:希望有一天,能設計出讓人心裡暖暖的房子,有陽光,有書,有笑聲,能讓疲憊的人停下來歇一歇,能讓孤獨的人找到歸屬感。鋼筆字跡有些洇開,那是她當初寫的時候,不小心滴在紙上的眼淚——那時她剛失戀,覺得未來一片迷茫,卻還是抱著對設計的熱愛,寫下了這句話。她摩挲著紙條,指尖劃過心裡暖暖的房子幾個字,忽然想起自己最初的夢想——不是為了升職加薪,不是為了彆人的認可,隻是想用自己的設計,給奔波的人一個歇腳的地方,給孤獨的人一個溫暖的角落。這些日子在書店的生活,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心裡的迷霧,讓她重新找回了對設計的熱愛。
第三章
拾光書店
那天晚上,林晚打開了很久冇碰過的筆記本電腦。螢幕亮起時,她猶豫了一下,指尖懸在鍵盤上,彷彿隔了一個世紀——自從被辭退後,她就再也冇碰過設計軟件,總覺得自己的設計是冰冷的不切實際的。最終,她點開繪圖軟件,重新畫起了圖紙。她想設計一個小小的社區圖書館,有大大的落地窗,陽光能灑在書架上;有暖融融的燈光,晚上也亮著;有擺滿舊書的書架,還有幾張舒服的沙發,像拾光書店一樣,能給路過的人一個歇腳的地方,能讓孩子們在這裡看書,讓老人們在這裡聊天,讓陌生人在這裡相遇,分享彼此的故事。她還在圖紙上畫了個小小的角落,擺著烤紅薯的爐子,旁邊放著粗陶杯,就像老太太的書店一樣。
圖紙畫好後,林晚猶豫了很久。她害怕再次被否定,害怕自己的設計還是冇有溫度。可當她看到老太太在燈下織毛線的模樣,看到留言本上那些溫暖的句子,看到高中生送來的小餅乾,她咬了咬牙,把圖紙發給了以前的一位同事。那位同事曾和她一起加班改圖,知道她的才華,也知道她的遭遇,當初她被辭退時,隻有這位同事偷偷給她發了條資訊:林晚,你的設計很好,隻是他們不懂你的溫度,彆放棄。
讓她冇想到的是,同事很快回覆了她,電話裡的聲音很激動:林晚,你的設計太符合我們的項目了!我現在在一家公益組織工作,剛好在推進社區圖書館項目,就缺一個有溫度的設計方案!你明天來公司聊聊,我們詳細談談!
掛了電話,林晚跑到樓下,抱著老太太又哭又笑。老太太拍著她的背,笑著說:我就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姑娘,隻是以前被霧矇住了眼。現在霧散了,路就好走了。
去談合作的那天,林晚特意穿了件淺色的連衣裙,化了點淡妝。站在會議室裡,她條理清晰地講解自己的設計理念,手指劃過螢幕上的圖紙,眼裡滿是光。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緊張得發抖,也不再害怕彆人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設計的不是冰冷的建築,而是裝滿溫暖的角落。
項目確定下來的那天,林晚回到書店,買了塊蛋糕,和老太太一起分享。蛋糕是奶油味的,甜而不膩,像她此刻的心情。老太太吃著蛋糕,說:以後你要忙了,書店有我呢,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林晚點點頭,心裡滿是感激。
夏天的時候,社區圖書館開始動工了。林晚會在書店和工地之間奔波,每天戴著安全帽,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和工人溝通細節:落地窗要選透光好的玻璃,書架要做得矮一點,方便孩子們拿書,沙發要選軟一點的,讓老人們坐著舒服。回到書店時,衣服上全是灰,臉上也沾著土,老太太總會給她端來杯涼茶,讓她歇一歇。
有次,她在工地遇到了以前的男友。對方西裝革履,身邊跟著位精緻的女士,看樣子是來考察項目的。他看著林晚忙碌的樣子,驚訝地說:林晚,你好像變了好多,比以前……亮了。林晚笑了笑,冇多說什麼,轉身繼續和工人討論落地窗的尺寸。她知道,自己的改變,不是因為誰的離開或出現,而是因為在最黑暗的日子裡,有人給她留了一盞燈,讓她慢慢找回了自己。
秋天來臨的時候,社區圖書館建成了。開館那天,天朗氣清,藍得像塊透明的玻璃。很多人來幫忙:書店的街坊們搬來了自己珍藏的舊書,有連環畫,有老雜誌,還有線裝的古籍;項目組的同事們掛起了綵帶,在門口擺上了鮮花;那個曾經迷茫的高中生,帶著班裡的同學來當誌願者,給孩子們講故事,教他們整理書籍;甚至還有以前設計院的同事,特意趕來祝賀她,說林晚,你的設計真的很溫暖。
圖書館裡擺滿了舊書,落地窗透進溫暖的陽光,灑在書架上,給書籍鍍上了層金邊。孩子們在書架間奔跑,笑聲像銀鈴;老人們坐在沙發上看書,手裡捧著保溫杯,偶爾低聲交流幾句;還有人在留言本上寫下新的句子:這個圖書館像家一樣暖謝謝設計師,給了我們一個這麼好的地方。
林晚站在圖書館的窗邊,看著這一切,心裡像被灌滿了溫水。她轉頭看向身邊的老太太,發現老太太正對著她笑,眼裡閃著光,鬢角的白髮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老太太手裡還拿著那把舊蒲扇,輕輕扇著風,像在書店裡一樣自在。
姑娘,老太太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粗糙,帶著常年織毛線、整理書籍的痕跡,你看,你真的設計出了讓人心裡暖暖的房子。你先生要是還在,肯定也為你高興。
林晚點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卻是幸福的眼淚。她抬手擦掉眼淚,笑著說:奶奶,以後我還陪您守著書店,守著這盞燈。
老太太笑著點頭,看向窗外。巷口的梧桐樹葉子黃了,一片片落下來,像蝴蝶一樣。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青石板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書店的風鈴還在叮噹作響,和圖書館裡的笑聲、說話聲混在一起,成了最溫暖的聲音。
林晚知道,這場救贖,從來不是彆人給的,而是自己在一盞燈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出了黑暗,重新擁抱了生活。而那盞巷尾的燈,會永遠亮在她心裡,提醒她: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記得,給自己留一點希望,給彆人多一點溫暖——因為你不知道,你的一盞燈,或許就能照亮彆人的整段路;你的一點溫暖,或許就能讓彆人重新找回前行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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