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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溪畔驚遇
七月的天,孩兒的臉。方纔還是烈日當空,轉眼間烏雲便吞噬了整片天空,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砸下來,打得泥土飛濺。
許心檸顧不得擦去臉上的雨水,揹著竹筐快步往家趕。筐裡裝著她剛從山上采來的草藥,這是她明日要送到鎮上去換錢的,可不能淋壞了。雨水順著她的髮梢流下,單薄的衣衫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
好不容易雨勢漸小,天色卻已昏暗。許心檸抄近路穿過村旁的小樹林,打算沿著溪流回家。雨後的小溪水流湍急,渾濁的河水裹挾著斷枝落葉奔騰而下。
正當她快步行走時,目光不經意瞥向溪流,突然定格在了一處河灘。
那裡,似乎躺著一個人。
許心檸心頭一緊,揉了揉被雨水模糊的眼睛,仔細望去。冇錯,是一個人!大半身子還浸在水中,隨著水流微微晃動,一動不動。
喂!你還好嗎她大聲喊道,顧不上溪邊泥濘,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
靠近了纔看清,那是個男人,麵朝下趴在河灘上,渾身汙泥,衣衫破損不堪,隱約可見幾處已經發暗的血跡。他一動不動,彷彿已經冇有了生機。
許心檸的心跳加速,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男子的頸側。指尖觸碰到冰冷濕漉的皮膚時,她幾乎要絕望了,但下一刻,一絲微弱的跳動傳遞到她的指尖。
還活著!
醒醒!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她輕輕拍打男子的臉頰,但他毫無反應,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
許心檸環顧四周,暮色漸濃,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這裡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她必須儘快把他帶回去。
她嘗試扶起男子,卻發現他身形高大結實,遠不是她這個瘦弱姑娘能輕易挪動的。試了幾次,她都隻能勉強抬起他的上半身,根本無法揹負他行走。
雨越下越大,男子的呼吸似乎更加微弱了。
許心檸咬緊下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幾根粗大斷枝上。她快速跑過去,拖來兩根較為平整的樹枝,又從自己的竹筐中取出割草用的麻繩,費力地將男子小心翼翼地挪到樹枝做的簡易拖架上。
汗水混合著雨水從額角滑落,她抹了一把臉,握緊繩索,咬緊牙關向前拉去。
拖架在泥地上艱難地移動,每走一步都十分費力。許心檸的掌心很快被粗糙的繩索磨得發紅,呼吸變得急促,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她冇有停下,一步一步,朝著家的方向挪動。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她終於看到了自家院子的輪廓。低矮的土坯房在雨中靜默著,窗隙間透出微弱的光亮。
爸!媽!快出來幫幫忙!她用儘最後力氣喊道。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箇中年婦女探出頭來,看到許心檸和她拖著的東西,頓時瞪大了眼睛。
死丫頭,你拖的什麼玩意兒回來許母尖聲問道,非但冇有上前幫忙,反而撐起傘站在門口觀望。
媽,這是個人,我在溪邊發現的,他受傷了,快不行了!許心檸氣喘籲籲地解釋。
這時,許父也聞聲走出來,皺著眉頭打量了一眼:哪來的叫花子你往家裡撿什麼破爛
他不是叫花子,他受傷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許心檸幾乎是在哀求,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許雅婷也撐著傘走出來,瞥了一眼拖架上的男人,捏著鼻子後退一步:姐,你瘋了吧隨便撿個半死的人回來,多晦氣啊!
許心檸看著冷漠的家人,心沉到了穀底。她不再指望他們的幫助,用儘全身力氣將男子從拖架上挪下來,半拖半抱地往自己那間小小的雜物房挪去。
你把他放你屋裡不行!傳染什麼病怎麼辦許母厲聲阻止。
那就放在柴房吧!許心檸妥協道,轉變方向將男子拖進那間低矮破舊的柴房。
她點亮油燈,在昏暗的光線下檢查男子的情況。他額頭有一處明顯的傷口,已經結痂,但周圍紅腫不堪。身上的衣服濕透了,沾滿泥汙,多處撕裂,露出底下深淺不一的傷痕。
許心檸打來熱水,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臉部和手臂。當汙泥漸漸被拭去,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時,她不禁愣住了。
即使是在昏迷中,即使臉色蒼白憔悴,這個男人依然有著令人驚歎的英俊容貌。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陰影。他的手掌雖然也有擦傷,但指甲修剪整齊,指節分明,不像尋常農夫。
這絕不是普通人。許心檸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預感。
她輕輕解開他破損的外衣,發現他胸前有一道猙獰的傷口,似乎是被什麼尖銳物體劃傷,雖然不再流血,但邊緣已經發炎紅腫。更令人擔憂的是,他的額頭燙得嚇人,顯然已經發起了高燒。
許心檸翻出自己珍藏的一點消炎草藥,搗碎後小心地敷在他的傷口上。又用冷水浸濕布巾,覆在他的額頭上為他物理降溫。
柴房裡隻有一堆乾草,她費力地將男子挪到相對乾燥的草堆上,為他蓋上自己唯一的一床薄被。
夜漸深,雨聲漸歇。許家父母和妹妹早已回房休息,冇有人來關心這個陌生人的死活,也冇有人關心許心檸是否勞累。
她坐在乾草堆旁,藉著油燈微弱的光芒,守護著這個素未謀麵的男人。他偶爾會發出模糊的囈語,但聽不清內容,眉頭緊鎖,彷彿陷入可怕的夢魘。
冇事了,你會好起來的。許心檸輕聲安慰,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她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心中充滿疑問:他是誰從哪裡來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獨自倒在荒郊野外的溪邊
窗外,最後一點雨聲停歇,隻剩下屋簷滴水的嗒嗒聲。油燈的光芒搖曳不定,在牆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許心檸輕輕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又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本就不寬裕的家境,加上這個需要照顧的陌生人,未來的日子恐怕會更加艱難。
但當她看向那張在病痛中依然堅毅的麵龐時,心中的某種柔軟被觸動了。
堅持住,她低聲說,彷彿能傳遞給他一些力量,你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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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家的溫暖與負擔
柴房低矮潮濕,僅有的一扇小窗透進朦朧晨光。許心檸醒來時渾身痠痛,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趴在乾草堆邊睡著了。她急忙看向身邊的男子,他依然昏迷不醒,但呼吸似乎平穩了些。
伸手探向他的額頭,熱度退了一些,但仍比正常體溫高。許心檸稍稍鬆了口氣,正準備起身去打水,柴房門被砰地推開。
死丫頭,撿個死人回來就算了,還不起來做早飯想餓死我們嗎許母尖厲的聲音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她站在門口,嫌惡地瞥了眼草堆上的男人,這要是死在家裡,多晦氣!
媽,他還活著,就是需要點時間恢複。許心檸小聲辯解,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來,我這就去做飯。
許母哼了一聲,轉身走了。許心檸看了眼仍在昏迷中的男子,輕輕歎了口氣,快步走向主屋旁搭建的簡陋廚房。
她生火熬粥時,妹妹許雅婷揉著眼睛走進來,打著哈欠問:姐,那人還活著嗎
嗯。許心檸簡短應道,往鍋裡撒了把粗糧。
長得怎麼樣昨天太黑了冇看清。許雅婷突然來了興致,湊近問道。
許心檸眼前閃過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手上動作頓了頓:就那樣吧,受了傷也看不出什麼。
早飯桌上,氣氛壓抑。許父扒拉著碗裡的稀粥,突然開口:多個人多張嘴,家裡冇餘糧養閒人。
許心檸握緊了筷子:爸,他傷好了就能乾活,不會白吃飯的。
乾活就那半死不活的樣子許父嗤笑一聲,這個月生活費得多交五百,不然就把他扔出去。
許心檸的心沉了下去。她本來在鎮上小餐館打工的收入就勉強隻夠交家用和自己的學費,這下更是雪上加霜。
飯後,她端著一碗溫水粥回到柴房,小心扶起男子的頭,試圖喂他些流食。大部分粥水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但她耐心地一點點嘗試,終於喂進去了小半碗。
你得快點好起來啊。她輕聲自語,用布巾擦去他額角的細汗,不然我真保不住你了。
接下來的幾天,許心檸的生活節奏更快了。她每天清早先去柴房照顧傷者,然後趕去做早飯,接著步行四十分鐘到鎮上打工,傍晚回來後又忙著做飯、照料那個依然昏迷的男人。
她用在藥店打工的微薄工資買了些消炎藥和紗布,小心地為男子換藥。他的傷口開始慢慢癒合,高燒也漸漸退了,但意識始終冇有完全清醒,偶爾會睜開眼,但目光茫然,很快又陷入昏睡。
許父許母對此視而不見,隻有許雅婷偶爾會好奇地探頭看看,但很快就被母親叫走,生怕她沾上晦氣。
一週後的傍晚,許心檸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發現柴房外堆著她的幾件雜物。她心裡一驚,急忙推開門,看見男子還好端端地躺在草堆上,這才鬆了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她問正在院子裡晾衣服的許母。
你那堆破爛占地方,收拾一下。許母頭也不抬,對了,餐館發工資了吧多交的那五百呢
許心檸咬住下唇:媽,我這個月工時少了,能不能...
不能!許母猛地打斷,要麼交錢,要麼明早就讓那人滾蛋!我們家不是善堂!
許心檸默默回到柴房,看著仍在昏睡的男子,感到一陣無力。她摸了摸口袋裡薄薄的一疊鈔票,那是她省吃儉用存下來準備交夜校學費的。
夜深人靜時,她輕輕對著昏迷的男子訴說,彷彿這樣能減輕心中的重壓:你得快點好起來啊,我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月光從柴房的小窗灑進來,照在男子棱角分明的臉上。他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在夢中聽到了她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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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錯位的認親
又過了兩日,男子的意識明顯清醒了許多。他會長時間地睜著眼睛,雖然目光依然茫然,但已能對光線和聲音做出反應。許心檸喂他粥水時,他也會下意識地吞嚥,不再像之前那樣全部流出來。
這天下午,許心檸不得不去鎮上送一批手工縫製的鞋墊,這是她接的零活,能賺點外快。臨行前,她特意叮囑妹妹:雅婷,我出去一趟,柴房裡的那個人要是醒了,你叫我一聲。
許雅婷正對鏡梳妝,不耐煩地應道:知道啦,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有什麼好看的。
許心檸歎了口氣,知道指望不上妹妹,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匆匆出門了。
她走後不久,許雅婷百無聊賴地晃到柴房門口,好奇地往裡張望。這幾天她聽姐姐說那人好轉了,一直想看看究竟長什麼樣。
當她看清草堆上那個男人的麵容時,不禁愣住了。
雖然臉色仍顯蒼白,胡茬淩亂,但那張臉——棱角分明的輪廓,高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無一不彰顯著與眾不同的氣質。即使穿著破舊的衣服躺在草堆上,也難掩他與生俱來的貴氣。
許雅婷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小心翼翼地走近,蹲下身仔細端詳。這時,男子的眼睛緩緩睜開,漆黑的瞳孔冇有焦距,卻依然深邃得令人心悸。
你...你醒了許雅婷試探著問。
男子微微轉動眼球,看向她,嘴唇動了動,發出沙啞的聲音:...水...
許雅婷急忙端來旁邊的水碗,小心地喂他喝了幾口。水流順著他線條堅毅的下巴滑落,許雅婷不由自主地伸手替他擦去。
男子的目光漸漸聚焦,雖然仍帶著困惑,但已有了幾分神采。他凝視著許雅婷,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麼。
你...認識我嗎他聲音沙啞地問。
許雅婷的心猛地一跳,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冒出來。這麼英俊的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要是能和他扯上關係...
她深吸一口氣,裝出激動又擔憂的樣子:你終於醒了!我是雅婷啊,你的...你的女朋友!你不記得了嗎
男子眉頭緊鎖,努力思考著,但顯然什麼都想不起來:女朋友你是我女朋友
是啊!許雅婷越說越順,我們...我們本來是一起的,後來出了意外,我找你好久了!她擠出幾滴眼淚,看到你受傷,我心都碎了。
男子困惑地看著她,似乎在努力從空白的記憶中尋找一絲熟悉感,但最終隻是痛苦地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沒關係,慢慢想,我會陪著你的。許雅婷握住他的手,心中竊喜。
就在這時,柴房門被推開,許心檸回來了。她看到眼前的場景,愣住了:雅婷,你在乾什麼
許雅婷慌忙鬆開手,站起身:姐,他醒了!我正在照顧他。
許心檸注意到男子困惑的表情和妹妹不自然的神色,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她走到男子身邊,輕聲問:你感覺怎麼樣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男子搖頭,指向許雅婷:她說...她是我的女朋友。
許心檸猛地轉頭瞪向妹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許雅婷!你胡說什麼
我冇胡說!他就是我男朋友!許雅婷嘴硬道,但閃爍的眼神出賣了她。
你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就說是你男朋友許心檸氣得聲音發抖,趁人之危,你要不要臉
我怎麼不知道他叫...叫...許雅婷支吾著說不出來。
男子看著姐妹倆爭吵,更加困惑了:所以...誰在說真話
許心檸深吸一口氣,轉向男子,語氣堅定:我不知道你是誰,但絕對不是我妹妹的男朋友。我是在溪邊發現你受傷昏迷,把你帶回來的。她根本冇見過你,直到你被抬進這個柴房。
許雅婷惱羞成怒:許心檸!你就是要跟我作對是不是看不得我好!
我是看不得你騙人!許心檸毫不退讓,尤其是欺騙一個失去記憶、無法分辨真假的人!
姐妹倆的爭吵引來了許母。瞭解情況後,她竟然偏向小女兒:哎呀,萬一是呢雅婷說是就是唄,多個女婿也冇什麼不好。
許心檸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媽!你怎麼能縱容她撒謊
眼看爭吵愈演愈烈,草堆上的男子突然抱住頭,麵露痛苦:彆吵了...頭好痛...
許心檸立即停下爭吵,蹲下身檢視他的狀況:你冇事吧是不是頭疼
男子艱難地點點頭,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許心檸轉身嚴厲地對妹妹說:你看夠了嗎出去!彆再刺激他了!
許雅婷撇撇嘴,不情願地離開了柴房。許母也跟著走了出去,嘴裡還嘟囔著不識好歹。
柴房裡終於安靜下來。許心檸打來冷水,浸濕布巾敷在男子額頭上:對不起,我妹妹她...不懂事。你彆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男子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所以...我不是任何人的男朋友
至少不是我妹妹的。許心檸肯定地說,你安心養傷,等記憶恢複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他緩緩睜開眼,凝視著許心檸:那你為什麼幫我
許心檸被問得一怔,輕輕搖頭: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許久,男子輕聲說:謝謝。雖然我什麼都不記得,但能感覺到...你是好人。
許心檸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晨光般溫暖:等你好了,再謝我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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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困頓中的微光
自那日爭吵後,許雅婷安分了許多,但看許心檸的眼神多了幾分怨懟。許家父母則變本加厲,不僅要求許心檸支付額外的生活費,還時常冷嘲熱諷。
養個吃白飯的還不夠,還得伺候著,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許母邊擇菜邊嘀咕,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正在熬藥的許心檸聽到。
許心檸默不作聲,專注地盯著藥罐。這些中藥是她用最後一點積蓄買的,希望能幫助柴房裡的男人恢複記憶。
他現在已經能坐起來,簡單進食,甚至偶爾在許心檸的攙扶下走出柴房曬曬太陽。但他的記憶依然一片空白,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我該怎麼稱呼你有一天許心檸問他,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他沉思片刻,搖搖頭:不知道...你幫我取個名字吧。
許心檸打量著他。雖然身體尚未完全康複,但已能看出他挺拔的身形和不凡的氣度。陽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堅毅,眼神深邃,即使穿著破舊的衣服,也難掩那份與生俱來的貴氣。
就叫‘阿遠’吧。許心檸靈機一動,希望你遠離災禍,平安順遂。
他微微頷首:好,就叫阿遠。
阿遠的身體一天天好轉,開始嘗試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許心檸發現,儘管他失去了記憶,但某些本能卻依然存在。
有一次,許家的一筆小額借款賬目對不上,許父許母互相指責,吵得不可開交。阿遠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能給我看看賬本嗎
許父嗤笑:你看得懂嗎但還是把那個破舊的小本子扔給了他。
阿遠快速翻閱,手指在數字間移動,眼神專注。不過幾分鐘,他就指出了問題所在:這裡,三月十七日的支出記重了。減去這筆,賬就平了。
許家父母麵麵相覷,覈對後發現果然如此。許父驚訝地看著阿遠:你小子還挺機靈。
另一次,許心檸為鎮上餐館設計新菜單定價,正在為成本覈算發愁。阿遠無意中看到她在紙上寫寫算算,輕聲指出:固定成本應該均攤到每道菜裡,而不是簡單按食材比例分配。
許心檸驚訝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阿遠自己也愣住了,眼神迷茫:我不知道...就是覺得應該這樣做。
這些細微的發現讓許心檸更加確信,阿遠絕非普通人。他偶爾流露出的神態舉止,處理問題的方式,都顯示出他受過良好教育,甚至可能有著不凡的背景。
然而這些發現並不能緩解經濟上的壓力。許心檸不得不打兩份工,白天在餐館,晚上接縫紉零活,常常忙到深夜。
一個雨夜,她疲憊地回到柴房,發現阿遠冇有睡,而是在燈下仔細地縫補一件她的舊外套。他的動作有些生疏,但十分認真。
你在乾什麼許心檸驚訝地問。
阿遠抬頭,昏黃的燈光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看你衣服破了,想著補一補。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展示自己的作品,可能補得不好...
許心檸接過外套,看到那歪歪扭扭卻密實的針腳,心頭湧上一股暖流:謝謝,很好了。
兩人並肩坐在乾草堆上,聽著窗外的雨聲。許心檸難得地感到一絲寧靜,多日來的疲憊似乎減輕了些。
等我好了,一定努力工作,把錢還給你。阿遠突然鄭重地說。
許心檸搖搖頭:不急,你先養好身體。
沉默片刻,阿遠輕聲問: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明明你自己也很困難。
許心檸抱膝看著窗外的雨幕,聲音輕柔:我相信人與人之間不應該隻有利益算計。你現在需要幫助,而我恰好能幫一點,這就夠了。
阿遠凝視著她的側臉,眼神複雜:如果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是誰呢
那你就做阿遠。許心檸轉頭對他微笑,在這裡開始新生活。
雨聲漸密,柴房裡卻格外溫暖。許心檸冇有注意到,阿遠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情愫。
夜深了,雨停了。許心檸因得厲害,不知不覺靠在草堆上睡著了。阿遠輕輕為她披上那件補好的外套,注視著她疲憊的睡顏,輕聲低語: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的,許心檸。
月光從窗隙灑入,照亮他眼中堅定的光芒。儘管記憶依舊空白,但某些情感已然萌芽,在這困頓的環境中,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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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熒幕驚鴻
連日陰雨終於放晴,陽光透過雲層灑向這個偏僻的小村莊。許雅婷的心情卻不像天氣那樣轉好,反而更加煩躁。自從被姐姐當麵拆穿謊話後,她覺得在家裡麵子儘失,連父母都不再幫著她說話。
這天下午,她百無聊賴地躺在客廳破舊的沙發上,拿著遙控器不停地換台。許母在一旁縫補衣服,偶爾抬頭瞥一眼電視。
彆老是換來換去,眼睛都晃花了。許母抱怨道。
許雅婷撇撇嘴,正要頂嘴,電視畫麵突然切換到一個財經新聞節目。女主播字正腔圓地報道著:陸氏集團總裁陸峻宸近日罕見缺席集團重大簽約儀式,引發外界猜測。據知情人士透露,陸先生已多日未公開露麵,集團對外宣稱其因私人原因暫休...
畫麵切換到一段資料影像,一個身著定製西裝的男人正在某個高階商業論壇上發表演講。他身姿挺拔,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舉手投足間儘顯王者氣度。
許雅婷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正要繼續換台,突然整個人僵住了。
她猛地坐直身子,眼睛死死盯住電視螢幕,遙控器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許母不滿地抬頭。
許雅婷顫抖著手指向電視:媽...媽!你看那個人!
畫麵中的陸峻宸特寫鏡頭更加清晰:棱角分明的臉龐,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還有那雙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眼睛...
這不就是...不就是柴房裡那個...許雅婷語無倫次,呼吸急促起來。
許母湊近細看,也愣住了:哎呦,還真有點像...
不是有點像!根本就是同一個人!許雅婷激動地跳下沙發,隻是電視上的更...更精神,穿著西裝...
新聞畫麵已經切換,但許雅婷腦海中那張臉卻揮之不去。她心跳如鼓,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中炸開:那個被她姐姐撿回來的落魄男人,可能是身價千億的集團總裁
不可能吧...許母也感到不可思議,那樣的大人物,怎麼會流落到我們這種窮鄉僻壤還傷成那樣
但許雅婷已經聽不進去了。她激動地在屋裡來回踱步:怪不得我覺得他不一般!那種氣質,根本就不是普通人!還有他算賬時的樣子...
她突然停下腳步,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媽!如果他真的是陸氏集團的總裁,那我們家就發了!
許母也被女兒的情緒感染,但又有些猶豫:萬一隻是長得像呢天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不可能這麼像!許雅婷斬釘截鐵,我要去確認一下!
她說著就要往柴房衝,被許母一把拉住:你急什麼!萬一不是,多丟人!再說了,要是真的是,那更不能輕舉妄動。
許母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得先弄清楚情況,從長計議。
許雅婷勉強壓下激動的心情,但眼睛仍不由自主地瞟向電視,雖然新聞已經結束,但她彷彿還能看到那個英俊矜貴的麵容。
這一刻,她無比確信:柴房裡的那個男人,就是電視上那個千億總裁。
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正擺在許家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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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疑雲與試探
許雅婷一整夜輾轉難眠,腦海中反覆對比著電視上那個矜貴總裁和柴房裡那個落魄男人的麵容。越是回想,她就越是確信:那就是同一個人。
第二天一早,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這個發現告訴了父親。許父起初不信,但當許雅婷找出手機搜尋到的陸峻宸照片給他看時,他也震驚了。
這...這還真是一模一樣啊!許父推了推老花鏡,仔細端詳手機螢幕上的照片。
爸,這下我們發了!許雅婷激動地說,要是他真的是陸氏集團總裁,那我們家救了他,他得怎麼報答我們啊!
許父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芒,但很快又謹慎起來:這事兒得慎重。萬一認錯了人,鬨出笑話不說,還可能惹麻煩。
怎麼可能認錯!許雅婷急道,這麼像的兩個人,天下哪有這種巧合!
一家三口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最終決定先試探一下。
早飯時間,許家氣氛明顯不同往常。許母親自盛了滿滿一碗粥,還特意加了個雞蛋,讓許心檸給阿遠送去。
媽許心檸驚訝地看著母親突如其來的好意,滿臉不解。
看那孩子可憐,補補身子。許母笑容勉強,眼神閃爍。
許心檸疑惑地端著粥來到柴房。阿遠已經能自己坐起來吃飯了,看到豐盛的早餐,也有些驚訝。
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他問。
許心檸搖搖頭,同樣困惑:我也不知道,我媽突然變得好心起來了。
與此同時,許雅婷在院子裡來回踱步,時不時假裝經過柴房門口,偷偷觀察裡麵的男人。越看越覺得他與電視上那個陸總裁相似,除了穿著和髮型,幾乎就是同一個人。
午後,許父拿著一份不知從哪找來的財經報紙,踱步到柴房門口。
阿遠啊,今天感覺怎麼樣許父難得地和顏悅色。
阿遠點點頭:好多了,謝謝關心。
許父假裝隨意地展開報紙,指著上麵一幅照片:哎,你看這個人,是不是跟你長得挺像
許心檸正在幫阿遠換藥,聞言抬頭,看到報紙上赫然是陸峻宸的照片。她心中一震,突然明白了家人反常的原因。
阿遠仔細看了看照片,眉頭微蹙,似乎在努力回想什麼,但最終還是搖頭:冇什麼印象。
許父失望地收起報紙,乾笑兩聲:也是,那樣的大人物,怎麼可能跟我們有什麼交集。
人走後,許心檸擔憂地看著阿遠:你冇事吧會不會頭疼
阿遠搖搖頭,眼神卻有些迷茫:那張照片...確實有點熟悉的感覺,但什麼都想不起來。
許心檸心情複雜。她早就察覺阿遠非同一般,但從未將他與那些遙不可及的大人物聯絡起來。如今被家人這麼一鬨,她反而擔心這會給他帶來壓力。
接下來的幾天,許家人的試探變本加厲。許母開始做更好的飯菜,許父則時常拿著各種商業雜誌無意間讓阿遠看到,許雅婷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事冇事就往柴房跑。
遠哥,你看這件衣服好看嗎這天許雅婷又穿著一件新裙子在阿遠麵前轉圈,語氣親昵得令人不適。
阿遠禮貌但疏離地點點頭:不錯。
許心檸看在眼裡,心中既好笑又無奈。她看得出阿遠對妹妹的刻意接近毫無興趣,但家人這副勢利的模樣讓她感到羞愧。
更讓她擔心的是,這些試探似乎真的對阿遠產生了影響。他變得比以前沉默,常常獨自沉思,有時甚至會無意識地用手指按揉太陽穴,似乎回憶讓他頭痛。
彆勉強自己。一天晚上,許心檸輕聲勸他,記憶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不管你是誰,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阿遠抬頭看她,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深邃:你不好奇我究竟是誰嗎
許心檸微微一笑:好奇,但不想看你為難。你就是你,無論有冇有記憶,都是那個我會儘力幫助的人。
阿遠凝視著她,久久冇有說話,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感。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似乎有幾個陌生人進了院子。許父許母緊張的聲音傳來,伴隨著一個粗獷的男聲:
我們是來找人的,有冇有見過一個三十歲左右,身高約一米八五,受傷的男人
許心檸的心猛地一跳,與阿遠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
那些找他的人,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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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風波再起
院中的對話聲清晰地傳進柴房。
什麼男人我們冇看見。這是許母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明顯透著緊張。
有人看到他在這一帶出現過。陌生男子的聲音粗獷而強硬,要是看見了最好說出來,否則...
許心檸屏住呼吸,下意識地靠近阿遠。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瞬間繃緊,眼神變得銳利,彷彿一頭察覺危險的獵豹。
我們這兒就一家人,冇什麼外人。許父的聲音也透著不自然,要不您去彆處找找
外麵沉默了片刻,然後那個粗獷的聲音再次響起: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要是看到可疑的人,最好及時報告,否則可能會惹禍上身。
腳步聲漸遠,許家父母似乎送走了那些人。但許心檸和阿遠都冇有放鬆警惕,仍然屏息聽著外麵的動靜。
果然,幾分鐘後,許母壓低的聲音傳來:走了走了,但可能還在附近轉悠。老頭子,這下可怎麼辦
慌什麼!許父強作鎮定,他又不一定就是那些人找的。再說了,萬一他真是那個陸總裁,咱們更不能隨便交人。
許心檸的心沉了下去。原來父母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她轉頭看向阿遠,發現他麵色凝重,眼神中閃爍著思考的光芒。
你覺得那些人是敵是友她輕聲問。
阿遠搖搖頭:不知道。但直覺告訴我很危險。他頓了頓,你家人似乎認為我是什麼重要人物
許心檸歎了口氣,將妹妹發現他與陸氏總裁長相相似的事情告訴了他。
阿遠聽後沉默良久,最後苦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突然態度大變。
就在這時,柴房門被輕輕推開,許家父母和許雅婷魚貫而入,神色緊張又興奮。
剛纔的話你都聽到了吧許父直接對阿遠說,現在情況危險,但我們家可以保護你,不過...
不過什麼阿遠平靜地問,眼神銳利得讓許父不由自主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許母接話:不過要是你真是那個大老闆,以後可不能忘了我們的恩情。
許雅婷趕緊點頭:是啊遠哥,我們可是冒著風險保護你呢!
許心檸看著家人這副嘴臉,感到一陣噁心:爸,媽,你們這是在威脅他嗎
怎麼說話呢!許父瞪了她一眼,我們這是在談條件!總不能白冒風險吧
阿遠突然笑了,那笑容冷峻而威嚴,完全不像一個失憶落魄的人:你們想要什麼
許家人被他的氣勢震懾,一時語塞。最後還是許父先反應過來:要是你真是那個總裁,得給我們...一千萬!還要給雅婷安排個好工作!
阿遠的目光掃過三人貪婪的臉龐,最後落在許心檸羞愧而難過的臉上。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隨即又變得冷峻。
首先,我無法確認自己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人。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其次,即使我是,也討厭被人威脅。
許家人愣住了,顯然冇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狗吠聲,接著是引擎發動的聲音。那些陌生人似乎去而複返!
快!快藏起來!許父頓時慌了神。
阿遠迅速站起身:不能連累你們。我出去看看。
不行!許心檸一把拉住他,你的傷還冇好,出去就是自投羅網!
她快速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在角落那個堆放雜物的舊櫃子上:快,躲進去!
不容分說,她推開櫃門,幫助阿遠擠進那狹小的空間。剛關上櫃門,院門就被粗暴地推開了。
剛纔忘了問,你們家柴房能不能讓我們看看那個粗獷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咄咄逼人。
許心檸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但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抓起一旁的草藥筐,假裝正在整理藥材。
許父許母慌亂地擋在柴房門口:就、就是個破柴房,冇什麼好看的...
讓開!陌生人顯然不耐煩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阿遠突然從櫃子裡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咳嗽!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投向那箇舊櫃子。許心檸腦中飛速旋轉,急中生智:哦,那是我們家的貓,總是喜歡躲在那裡。
她邊說邊向櫃子走去,故意踢了下櫃門:壞貓咪,彆搗亂!
然後她轉身對陌生人笑道:要不我打開給您看看就是有點臟,怕弄臟您的衣服。
陌生人懷疑地盯著櫃子看了幾秒,最終擺擺手:算了。但記住,要是看到可疑的人,必須報告!否則...
他冇把話說完,但威脅的意味顯而易見。這次他們真的離開了。
許家人長舒一口氣,許心檸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
她打開櫃門,阿遠從裡麵鑽出來,雖然滿頭灰塵,但眼神明亮。他凝視著許心檸,輕聲道:謝謝你。又一次。
許父許母麵麵相覷,態度明顯收斂了許多。許父嘟囔著:看來這風險比想象中還大啊...
那天晚上,許心檸注意到阿遠睡得不安穩,時常驚醒,額頭佈滿冷汗。
做噩夢了她輕聲問。
阿遠點點頭,眼神深邃:片段...我好像想起了一些片段...但不是好事。
他冇有詳細說,但許心檸能感覺到,那些記憶與白天的危險有關。風波並未平息,反而剛剛開始。
8
第八章:記憶的鑰匙
自那日陌生人搜查後,阿遠明顯變得更加沉默。他常常獨自坐在柴房角落,眉頭緊鎖,彷彿在與自己空白的記憶搏鬥。許心檸注意到他眼底日益加深的陰影和偶爾無意識揉按太陽穴的動作,心中擔憂日盛。
彆再勉強自己了。她遞過一碗剛熬好的安神湯,輕聲勸道。
阿遠接過碗,眼神恍惚:有些畫麵一直在閃回...冰冷的水,刺眼的車燈,還有...他忽然頓住,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胸前那道猙獰的傷疤,墜落的感覺。
許心檸在他身旁坐下,安靜地陪伴著。窗外月色如水,灑在兩人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狗吠聲和淩亂的腳步聲。許心檸警覺地站起身,透過門縫向外看去——幾個黑影正翻過院牆,悄無聲息地潛入院子!
他們又來了!她壓低聲音,心跳驟然加速。
阿遠立即起身,眼神瞬間變得銳利:這次不是來問話的。
話音未落,柴房門已被猛地踹開!三個蒙麪人手持棍棒衝了進來,直撲阿遠!
躲開!阿遠一把推開許心檸,迎向第一個衝來的襲擊者。他側身躲過揮來的棍棒,一記乾淨利落的手刀劈在對方頸側,那人應聲倒地。
許心檸驚呆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阿遠——動作迅捷如獵豹,眼神冷冽如寒冰,完全不像一個重傷初愈的人。
另外兩個襲擊者顯然也冇料到目標如此棘手,稍一遲疑間,阿遠已經奪過一根棍棒,與他們纏鬥在一起。狹窄的柴房裡,雜物紛飛,悶響不斷。
許心檸的心揪緊了,她看到阿遠額角的傷口因劇烈動作而裂開,鮮血順著臉頰滑落。但他彷彿感覺不到疼痛,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致命。
混亂中,一個襲擊者突然轉向許心檸,棍棒直向她揮來!阿遠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撲過來將她護在懷中,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擊!
呃!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但仍緊緊護著懷中的許心檸。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許心檸仰頭看著阿遠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鮮血從他額角滴落,正好落在她的眉心,溫熱而刺痛。
不——她失聲驚呼。
這聲驚呼,這滴鮮血,這護住她的動作——彷彿一把鑰匙,猛地打開了阿遠記憶深處緊鎖的大門。
他渾身劇震,瞳孔急劇收縮,無數畫麵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急轉彎的山路,刺眼的遠光燈,失控的方向盤...
——冰冷的河水湧入車廂,破碎的玻璃如鑽石般四散...
——商業對手猙獰的笑臉:陸峻宸,你擋了太多人的路!...
——董事會上的運籌帷幄,高樓大廈間的穿梭往來...
——他是陸峻宸,陸氏集團總裁,因發現公司內部重大陰謀而被設計滅口!
啊——阿遠——不,陸峻宸——抱頭髮出痛苦的嘶吼,那些被壓抑太久的記憶如洪水決堤,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沖垮。
剩下的襲擊者見狀,互相對視一眼,再次撲上來。
但此時的陸峻宸已不再是那個失去記憶的阿遠。他猛地抬頭,眼神如刀,周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僅用幾個乾淨利落的動作,就將剩餘兩人徹底製服。
院子裡傳來警笛聲——許家父母被打鬥聲驚醒,終於想起來報警。
陸峻宸喘息著站穩,看向懷中仍在顫抖的許心檸。他的眼神複雜難辨,有剛剛恢複記憶的混亂,有劫後餘生的銳利,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溫柔。
你...許心檸望著他截然不同的眼神,心中已然明白,你想起來了
陸峻宸緩緩點頭,聲音沙啞卻清晰:我是陸峻宸。
柴房外腳步聲雜亂,警察衝了進來。陸峻宸冷靜地指示:這些人企圖謀殺,請立即控製現場,聯絡陸氏集團安全部門,號碼是...
他流利地報出一串數字和指令,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嚴令在場的警察都不由自主地聽從安排。
許家人擠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彷彿脫胎換骨的阿遠——不,是陸峻宸。
許雅婷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許父母則麵麵相覷,既驚且喜。
隻有許心檸,靜靜地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失落。
阿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陸氏集團總裁陸峻宸。
而他們之間那道無形的鴻溝,正在迅速擴大,深不見底。
9
第九章:總裁歸來
陸氏集團的安保團隊和當地警方高層幾乎同時趕到這個偏僻的農家小院。頃刻間,原本寧靜的院落燈火通明,人影攢動。
一個身著西裝、神情精乾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陸峻宸麵前,恭敬地躬身:陸總,您冇事真是萬幸!我是安保部門的李明,接到訊息第一時間就趕來了。
陸峻宸微微頷首,神態已然恢覆成那個叱吒商場的總裁:調查清楚這些人的背景,我要知道是誰指使的。他的聲音冷靜而威嚴,與不久前那個失去記憶的阿遠判若兩人。
是!李明立即應道,轉身指揮手下處理現場。
醫護人員上前為陸峻宸處理傷口,他配合地坐下,目光卻不自覺地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許心檸正站在柴房角落,安靜地看著這一切。當她接觸到他目光時,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有欣慰,也有難以掩飾的疏離。
許家人則被這陣仗震懾住了,尤其是當幾輛豪華轎車陸續駛入這個平時連摩托車都少見的小村莊時,許父許母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陸、陸總...許父搓著手上前,語氣諂媚,您看,我們救了您,還冒了這麼大風險...
陸峻宸抬手打斷他,眼神銳利:許先生,你們的幫助我不會忘記。李明,先安排許家人到縣裡最好的酒店暫住,確保他們的安全。
是!李明立即應道。
許雅婷急切地湊上前:陸總,那我...
陸峻宸淡淡瞥她一眼:一切等事情處理完再說。那眼神中的疏離讓許雅婷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再次轉向許心檸,語氣稍緩:你也一起去酒店吧,這裡不安全了。
許心檸輕輕搖頭:我想先收拾一下東西。
陸峻宸點點頭,不再多言,轉而與警方和手下商討事宜。
許心檸默默走進柴房,開始收拾那些簡陋的物品——她給阿遠換藥用的紗布,熬藥的瓦罐,那床單薄的被子...每一樣東西都承載著這段特殊時光的記憶。
一隻手忽然按住了她正在收拾的東西。許心檸抬頭,對上陸峻宸深邃的目光。
這些不必收了。他說,我會給你更好的。
許心檸輕輕抽出手,繼續收拾:這些對你來說不值一提,但對我來說,是值得珍藏的回憶。
陸峻宸沉默片刻,低聲道:那段時間...謝謝你。
不必謝,許心檸抬起頭,眼中水光閃動,卻帶著微笑,無論你是誰,救人都是應該的。現在你恢複了,很好。
院外傳來催促聲,陸峻宸的助理恭敬地站在門口:陸總,專機已經準備好了,董事們都在等您回去主持大局。
陸峻宸最後看了許心檸一眼,眼神複雜:我會聯絡你的。
說完,他在眾人的簇擁下轉身離去。黑色豪華轎車緩緩駛離小院,揚起一片塵土。
許家人興奮地討論著即將到來的好日子,隻有許心檸靜靜站在院子裡,望著車隊遠去的方向,心中空落落的。
她知道,那個與她共處一室、相依為命的阿遠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遙不可及的陸氏集團總裁。
他們的世界,本就不該有交集。
10
第十章:真心與殊途同歸
回到陸氏集團的陸峻宸立即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他以雷霆手段整頓內部,清理了那些企圖謀害他的叛徒,重新掌控了集團大權。
媒體的聚光燈再次聚焦在這位商業钜子身上,各種關於他神秘消失又王者歸來的報道鋪天蓋地。但陸峻宸對那段經曆守口如瓶,無人知曉他失憶期間發生了什麼。
許家人被安置在豪華酒店裡,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奢侈生活。許父許母整天做著發財夢,許雅婷則精心打扮,期待著陸峻宸的報答和青睞。
唯獨許心檸拒絕了長期住在酒店的安排,在確認家人安全後,就回到了村裡,繼續她平凡的生活。她婉拒了陸峻宸助理送來的钜額支票,隻收下了合理的醫藥費和照顧期間的勞務費。
為什麼不要你傻啊!許母氣得直跺腳,那可是五百萬!
許心檸平靜地整理著藥材:我救他不是為了錢。收了不該收的,心裡不踏實。
許父怒道:那你想要什麼讓他娶你嗎彆做白日夢了!那種人我們高攀不起!
許心檸的手頓了頓,繼續乾活,冇有說話。
幾周過去了,陸峻宸冇有如許家人期待的那樣報答他們,隻是派助理送來一些禮物和一張足夠他們改善生活但遠非钜額的支票。
許家人大失所望,罵罵咧咧地回了村,繼續過以前的日子,隻是多了些吹牛的資本。
許心檸則繼續白天在餐館打工,晚上做縫紉活,閒暇時學習護理知識。生活似乎回到了從前,卻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她時常會想起那個失去記憶的男人,想起他們在柴房共處的時光。但她也清楚地知道,那隻是一段意外的插曲,現在曲終人散,各自迴歸正軌。
直到一個細雨濛濛的午後,許心檸剛從鎮上的夜校下課,撐著一把舊傘走在回村的路上。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她身旁。
車窗降下,露出陸峻宸棱角分明的側臉。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與周圍簡陋的環境格格不入。
上車吧,我送你。他的聲音比記憶中低沉,卻少了幾分商場上的冷峻。
許心檸有些驚訝,但還是搖搖頭:不用了,就快到了。
陸峻宸推門下車,不顧細雨打濕他昂貴的西裝,走到她麵前:這段時間我處理了很多事情,但一直冇有忘記你。
許心檸垂下眼簾:陸總言重了。您已經表達過謝意了。
不是謝意。陸峻宸凝視著她,在那段失去一切的時光裡,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不是因為我是誰,擁有什麼,隻是因為我這個人。
雨絲細細地落在兩人之間,彷彿一道朦朧的簾幕。
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許心檸輕聲說。
我知道你拒絕了支票,拒絕了安排工作的好意。陸峻宸向前一步,為什麼
許心檸抬起頭,目光清澈:因為那樣就玷汙了那段時光的純粹。我幫助的是落難的阿遠,不是陸氏總裁。
陸峻宸眼中閃過複雜的情感:那麼,如果我現在以陸峻宸的身份,而不是阿遠,邀請你共進晚餐呢
許心檸愣住了,一時不知如何迴應。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陸總。她最終說道。
這不是感激,陸峻宸的聲音異常柔和,這是我想了很久的決定。在那個柴房裡,我不隻找回了記憶,也找到了從未有過的東西。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那動作自然而熟悉,彷彿回到了他還是阿遠的時候。
許心檸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著他眼中那份不同於商場霸氣的真誠。
雨漸漸停了,夕陽從雲層縫隙中灑下金光,照亮了濕漉漉的多間小路。
就一頓晚餐她最終輕聲問,眼中帶著一絲笑意。
陸峻宸的唇角微微上揚:可以有更多,如果你願意。
兩人沿著泥濘的小路慢慢向前走,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一個是身價千億的商業钜子,一個是平凡善良的鄉村女孩,看似毫不相乾的兩個人,卻因一段意外而交織的命運,找到了彼此生命中缺失的部分。
愛,從來不論出身,隻論真心。而真心,往往藏在最平凡的舉動中,等待那個懂得珍惜的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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