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曾是掌控千億金融帝國的林琛,也是把蘇晚傷得遍體鱗傷的混蛋。

簽離婚協議時,她隻帶走一盆枯萎的綠蘿:林總,你買不到的真心,現在連垃圾也不如。

直到她在拍賣行以天價拍下我的對家項目,我才知道那株枯木被她培育成了天價藝術品。

當惡毒女配把硫酸潑向她的瞬間,我用身體擋下時聽見她失聲痛哭。

彆哭,我忍著灼痛把鑽戒塞進她手心,這次換我追你,用一輩子分期付款。

後來她在我打造的摩天輪頂解開密碼箱——裡麵是當年那盆綠蘿煥發的新生。

林琛,她笑著吻去我的淚,你的真心,這次我收利息。

(1)

上海陸家嘴的夜,從來都是冷的。鋼筋水泥的森林在黃浦江邊拔地而起,玻璃幕牆反射著霓虹和星光,冰冷得像手術刀的刃。我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腳下是川流不息的金色車河,手裡是一份早已冰冷的離婚協議書。蘇晚簽名的墨跡早就乾了,龍飛鳳舞,帶著一股子斬斷過去的決絕。

簽字的場景還烙在腦子裡。就在這間辦公室,她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一件簡單的米色針織衫——和這間鋪滿意大利大理石、空氣裡飄著昂貴雪茄和金錢味道的屋子格格不入。她冇看我,視線落在那盆被我遺忘在角落、幾乎枯死的綠蘿上。葉子焦黃,蜷縮著,像垂死的蝴蝶。

林總,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我心口發悶,甚至壓過了被酒精燒灼的胃痛,你買不到的真心,現在連垃圾也不如。她彎腰,小心翼翼地把那盆枯死的植物抱進懷裡,像抱著什麼稀世珍寶,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聲音,噠、噠、噠,敲在我空蕩蕩的胸腔裡,最後被厚重的實木門徹底隔絕。

助理陳默推門進來,手裡拿著平板,上麵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和行程。林總,和沈氏集團關於西岸那塊地的最終談判安排在明早九點。另外,周曼小姐在樓下等您,說…想和您共進晚餐。他聲音平板無波,左眉那顆淺褐色的淚痣在頂燈光線下清晰可見。陳默,我的首席法務兼心腹,永遠冷靜得像塊冰。此刻,他看著我的眼神裡,似乎有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不讚同

周曼。這個名字像根細針,刺了我一下。那個永遠妝容精緻、香水濃得能熏死人的女人,昨晚的慈善晚宴上,她像條滑膩的蛇一樣貼在我身邊,故意在蘇晚經過時,踮腳在我耳邊嗬氣。我看見了蘇晚瞬間蒼白的臉和她眼中最後一點光熄滅的樣子。我當時…當時在想什麼該死的融資方案還是覺得蘇晚那副樣子讓我心煩我煩躁地揮手:讓她滾。

胃裡一陣翻攪。宿醉帶來的鈍痛和一種更深、更陌生的空茫感撕扯著我。我捏了捏眉心,視線落在辦公桌一角——那裡曾經放著蘇晚笨手笨腳給我織的一條歪歪扭扭的灰色圍巾。現在空無一物。心臟像是猛地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陳默,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幫我查個人。

(2)

再見蘇晚,是在三個月後的天工國際藝術品拍賣會上。我坐在二樓VIP包廂,純手工定製的西裝勒得我有些透不過氣。我本不該來這種地方,但沈氏那個老狐狸沈青山,點名要在這裡談西岸那塊地的最終歸屬。包廂裡冷氣開得十足,水晶吊燈的光芒冰冷刺眼。

沈青山帶著他那個據說剛從國外回來的兒子沈聿坐在我對麵。老狐狸笑容滿麵,眼神卻精明得像淬了毒的鉤子。他兒子沈聿,穿著一身看似隨意實則價值不菲的亞麻西裝,氣質溫潤,眼神卻像鷹隼般銳利,偶爾掃過我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敵意他指間把玩著一枚造型奇特的古銀幣,動作嫻熟。

拍賣進行到**。拍賣師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亢奮:接下來,是本次拍賣的壓軸珍品——‘涅槃’!由新銳植物藝術家‘晚風’創作的生態裝置藝術!起拍價,八百萬!

燈光聚焦在台上。巨大的防爆玻璃罩內,一株植物震撼了所有人。虯勁蒼老的枯木主乾上,爆發出蓬勃如瀑布般的翠綠藤蔓,生機盎然,與枯槁形成驚心動魄的生命張力。無數細小的水晶珠點綴其間,在燈光下折射出碎鑽般的光芒。更令人屏息的是,枯木的頂端,奇蹟般地綻放著幾朵瑩白如玉的蘭花。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

那枯木的形態…那幾處熟悉的皸裂…還有那纏繞其上的、曾被我認為是垃圾的枯藤!

是那盆綠蘿!是蘇晚從我辦公室抱走的那盆枯死的綠蘿!

一千萬!沈聿第一個舉牌,聲音清越,帶著誌在必得。

一千五百萬!一個地產大亨緊跟。

價格在幾個頂級藏家的爭奪下節節攀升,數字滾動得令人心驚肉跳。沈青山側頭對沈聿低聲說了句什麼,沈聿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再次舉牌:三千萬!

全場嘩然。連拍賣師都激動得聲音發顫:三千萬!沈先生出價三千萬!還有冇有更高的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衝上頭頂。一種近乎瘋狂的佔有慾和一種被狠狠羞辱的痛楚交織著,燒灼著我的神經。蘇晚…她竟然把這盆垃圾,變成了價值三千萬的藝術品!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離開我,她活得有多精彩,而我當初的輕視有多可笑!

五千萬。我的聲音不大,透過包廂的麥克風傳遍全場,卻像一顆投入深水的炸彈。整個拍賣廳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到二樓這個玻璃包廂。沈聿臉上的笑容僵住,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過來。沈青山端著茶杯的手頓在半空,眼中精光爆閃。

陳默在我身側,低聲道:林總,這遠超預算,而且西岸地皮那邊…

閉嘴。我打斷他,盯著台上那株在聚光燈下熠熠生輝的涅槃,彷彿透過它看到了蘇晚那雙沉靜卻充滿力量的眼睛。五千萬,買一個答案,買一個讓她正視我的機會!我林琛要的東西,從來冇有得不到的!

(3)

拍賣結束後的酒會衣香鬢影,空氣裡浮動著昂貴的香水、雪茄和虛偽的寒暄。我端著香檳,目光穿過晃動的人影,精準地鎖定了那個身影。

蘇晚站在宴會廳邊緣靠近露台的地方,正和一個穿著乾練套裝、頂著一頭火焰般耀眼紅髮的女人低聲交談。那是唐薇,蘇晚的大學死黨兼閨蜜,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和護短。她看向我的眼神,毫不掩飾地淬著毒。蘇晚背對著我,一身簡潔的菸灰色絲絨長裙勾勒出纖細卻挺拔的腰線,露出的脖頸線條優美而脆弱。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裡翻湧的陌生情緒——緊張不,林琛怎麼會緊張。我邁步朝她走去。

蘇晚。我的聲音比我想象的要低沉一些。

她聞聲轉過頭。看清是我,那雙曾經盛滿星光的眼眸瞬間冷了下來,像蒙上了一層深秋的寒霜。冇有驚訝,冇有憤怒,隻有一種徹底看透後的疏離和漠然。林總。她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候一個陌生人。

恭喜。我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緊繃,‘涅槃’…很震撼。這句話出口,連我自己都覺得乾巴巴的,甚至帶著點諷刺的意味該死的!這不是我的本意!

唐薇立刻像護崽的母獅般橫跨一步,擋在蘇晚身前,紅髮幾乎要炸起來:喲,這不是林大總裁嗎怎麼,五千萬拍下我們晚晚的‘垃圾’,是錢多得冇處燒了,還是終於發現自己眼瞎了她聲音不大,卻字字帶刺,引得旁邊幾位賓客側目。

蘇晚輕輕拉了拉唐薇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她看向我,唇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林總說笑了。藝術品價值幾何,在於欣賞者的眼光。您能出價,是它的榮幸。她頓了頓,目光平靜地落在我臉上,卻讓我感覺像被冰冷的針細細密密地紮著,隻是,當初我抱著它離開時,您不是說它‘占地方’、‘礙眼’嗎怎麼,現在又覺得它值五千萬了

她的聲音不高,每一個字卻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紮在我心口最隱秘的角落。那些被我刻意遺忘、或輕描淡寫帶過的傷害,被她這樣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悲憫地複述出來,瞬間化作最鋒利的刀子,將我自以為是的麵具割得粉碎。周圍似乎有低低的議論聲傳來,那些探究的、看好戲的目光像芒刺在背。

一股火辣辣的羞恥感猛地竄上我的臉頰。捏著香檳杯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冰涼的杯壁也無法冷卻掌心的灼熱。我林琛,何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受過這種難堪可看著她那雙沉靜無波的眼眸,我竟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晚晚,一個溫和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插了進來。沈聿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極其自然地站到了蘇晚身側,距離近得恰到好處,形成一種親密的保護姿態。他看都冇看我一眼,目光專注地落在蘇晚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溫柔和讚賞:李館長在那邊等你,想跟你聊聊‘涅槃’在美術館常駐展出的細節。

好,這就來。蘇晚臉上的冰霜在麵對沈聿時瞬間融化,露出一抹淺淡卻真實的笑意。那笑容刺得我眼睛生疼。

她轉向我,依舊是那副疏離客氣的模樣:失陪了,林總。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沈聿極其紳士地虛扶著她的後腰,兩人並肩離開。唐薇朝我丟來一個你活該的白眼,也快步跟上。

我一個人僵在原地,手裡那杯昂貴的香檳,突然變得無比沉重冰冷。露台的風吹進來,帶著黃浦江的水汽,冰冷地灌進我的西裝領口。剛纔還喧囂的宴會廳,此刻彷彿隻剩下我一個人,以及四麵八方無聲的嘲笑。五千萬嗬。林琛,你自以為是的金錢帝國,在她眼裡,恐怕連那株枯木上新長出的一片嫩葉都不如。

(4)

那場拍賣會後的羞辱,像一根淬毒的刺,深深紮進我的驕傲裡。我動用了所有資源去查晚風——蘇晚那個化名的藝術家身份。結果讓我心驚。她不再是那個被我圈養在家裡、眼中隻有我的菟絲花。她的小型工作室棲木在短短半年內,在高階藝術定製和生態裝置領域聲名鵲起。她為頂級酒店設計的生態綠牆,為私人博物館定製的主題裝置,都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原始的生命力量,這與她作品中蘊含的涅槃主題一脈相承。

我像個最卑劣的偷窺者,收集著她的一切。我知道她搬進了梧桐樹掩映下的老洋房工作室,那裡被她改造成了一個綠意盎然的秘密花園。我知道她和唐薇合開了一家小眾藝術咖啡館,叫隅角,成了文藝青年和藏家的聚集地。我知道沈聿成了她工作室最大的投資人,頻繁出入棲木,每次停留的時間都長得讓我妒火中燒。

我嘗試過用最俗套的方式彌補。頂級珠寶、限量跑車、甚至一棟能看到整個外灘風景的江景公寓鑰匙,被包裝成精美的禮盒,經由陳默的手送到隅角。每一次,都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連帶著唐薇毫不留情的嘲諷:林大總裁,晚晚現在呼吸的空氣都比您這些‘垃圾’值錢!省省吧!

陳默每次回來複命,那張萬年冰山臉上,眉頭似乎皺得更緊了些。他看著我一次次碰壁,眼底深處那份不讚同幾乎要溢位來:林總,或許…您需要換一種方式。蘇小姐似乎…很在意真誠。

真誠這個詞讓我感到一陣荒謬的刺痛。我林琛活了三十年,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裡摸爬滾打,字典裡早就刪除了這種無用的東西。我要什麼,就用實力去拿。可麵對蘇晚,我的金錢、權勢、地位,都成了可笑的廢紙。

轉機出現在一個悶熱的午後。陳默告訴我,蘇晚的母親,那個一直住在南方小城、身體不太好的婦人,需要做一個心臟搭橋手術。蘇晚雖然現在收入不錯,但頂尖的醫療資源和龐大的手術費用,對她來說依然是個重擔。

我幾乎是立刻做了決定。聯絡了美國最權威的心臟外科專家團隊,包下了瑞金醫院最好的私人病房,預存了足以覆蓋所有費用的資金。這一切,我讓陳默以匿名慈善捐助的名義去安排,處理得滴水不漏。看著檔案上手術安排妥當的確認函,我第一次覺得,這冰冷的金錢,似乎終於做了一件稍微有點意義的事情。胸腔裡湧起一絲陌生的、近乎期待的情緒。這次,她總該…對我有那麼一點點改觀了吧

手術很成功。我坐在離蘇母病房不遠處的休息室裡,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到蘇晚守在母親床邊。她瘦了很多,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但神情是放鬆的,握著母親的手,嘴角帶著疲憊卻真實的微笑。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柔和得不像話。

就在這時,唐薇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手裡揮舞著一份檔案,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晚晚!查到了!那個匿名支付了阿姨所有手術費的慈善基金!背後根本不是什麼慈善家!是林琛!是那個混蛋林琛!

我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心臟瞬間沉到穀底。

蘇晚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她緩緩轉過頭,目光穿過休息室的門縫,準確無誤地鎖定了我的位置。那眼神,不再是疏離和漠然,而是瞬間燃起的、冰冷的怒火和…深不見底的失望。那眼神比拍賣會上任何一句嘲諷都更鋒利,瞬間將我心底那點隱秘的期待和剛剛萌芽的暖意,徹底碾碎。

她站起身,一步步朝休息室走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晰得像倒計時。門被推開,她站在門口,陽光在她身後,將她整個人襯得有些模糊,隻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也冷得刺骨。

林琛,她的聲音很輕,卻像裹著冰渣,你到底要做什麼用錢買心安還是想讓我和媽媽都欠你一輩子她舉起手裡那份被唐薇摔在桌上的檔案,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收起你的偽善!你的錢,臟。她猛地將那份檔案砸在我的腳邊,紙張散落一地。

我會還給你。連本帶利。她說完,轉身就走,冇有絲毫留戀。唐薇狠狠瞪了我一眼,快步跟了出去。

休息室裡隻剩下我和散落一地的檔案。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窗外剛纔還明媚的陽光,此刻被烏雲吞噬,病房樓長長的走廊燈光慘白,照得我臉上血色儘失。精心策劃的幫助,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把她推得更遠。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揉捏,痛得我彎下腰,幾乎無法呼吸。這一次,不是羞恥,是絕望。深不見底的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冇。原來,在她心裡,我連做一件好事,都是錯的。

(5)

蘇晚的還錢宣言並非氣話。僅僅一個月後,棲木工作室宣佈與沈氏集團深度合作,共同打造一個名為城市綠洲的巨型生態藝術綜合體項目。釋出會選在黃浦江畔最頂級的宴會廳,蘇晚作為首席設計師,與沈聿並肩站在聚光燈下。

我坐在二樓隱蔽的包廂裡,看著樓下衣冠雲集。水晶吊燈的光芒璀璨奪目,將蘇晚身上那套簡約卻充滿設計感的白色禮服映照得熠熠生輝。她從容自信地介紹著項目理念,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清晰、有力、充滿感染力。那是我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光芒,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沈聿站在她身側,目光幾乎黏在她臉上,毫不掩飾的欣賞和傾慕。台下掌聲雷動,記者們的閃光燈連成一片白晝。

陳默低聲彙報:林總,這個項目…直接衝擊了我們西岸地塊的核心規劃。沈氏這次,是精準打擊。他頓了頓,補充道,蘇小姐的設計理念非常超前,加上沈氏的資金和渠道…這個‘城市綠洲’,很可能成為新的地標。

我沉默地聽著,手中的酒杯映出自己模糊而陰鬱的倒影。包廂隔音極好,隔絕了樓下的喧囂,卻隔絕不了那份沉甸甸的挫敗感。她真的做到了。用她的才華,用她對我的報複,站到了足以與我匹敵的高度。五千萬嗬。她現在擁有的,遠不止這個數。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而刺耳的笑聲在包廂外響起。門被推開,周曼扭著腰肢走了進來,濃烈的香水味瞬間充斥了狹小的空間。她妝容豔麗,穿著緊身的紅色深V禮服,眼神卻帶著刻毒的嫉妒,死死盯著樓下光芒萬丈的蘇晚。

琛哥,你看她得意的樣子!周曼挨著我坐下,身體刻意地貼過來,聲音又尖又細,傍上了沈家太子爺,就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了一個靠男人上位的…

閉嘴。我冷冷地打斷她,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胃裡一陣翻攪,不僅是宿醉,更是對周曼這番言論的極度厭惡。當初如果不是她一次次刻意的挑撥和那些曖昧的假象…我下意識地挪開身體,拉開距離。

周曼被我的態度刺到,臉上閃過一絲難堪,隨即化為更深的怨毒:你還在護著她林琛,你以為她是什麼好東西她接近沈聿,不過是為了報複你!為了搶走你看中的一切!

滾出去。我聲音更冷,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過去的我,怎麼會覺得這種女人有趣那些逢場作戲的放縱,那些為了刺激蘇晚而故意製造的誤會…如今想來,愚蠢得令人作嘔。

周曼臉色瞬間煞白,猛地站起身,怨毒地剜了我一眼,又死死盯了樓下的蘇晚幾秒,踩著高跟鞋踉蹌地衝了出去。陳默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眉頭緊鎖:林總,周小姐情緒不太對,要不要…

不用管她。我煩躁地揮手,目光重新落回樓下。釋出會似乎進入了尾聲,沈聿正彎腰,紳士地在蘇晚耳邊低語著什麼,引得她微微側頭,露出一抹淺笑。那畫麵和諧得刺眼。我猛地仰頭,將杯中辛辣的液體一飲而儘。烈酒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口那股熊熊燃燒的、名為嫉妒的火焰。她離我越來越遠,站在了另一個男人身邊,用最耀眼的方式,宣告著我的徹底失敗。包廂裡昂貴的真皮沙發此刻像針氈,昂貴的雪茄味令人窒息。我起身,隻想立刻離開這個讓我狼狽不堪的地方。

(6)

時間在一種近乎窒息的膠著中流逝。蘇晚的城市綠洲項目如火如荼,她的名字頻繁出現在財經版和藝術版頭條,與沈聿的名字緊緊相連。而我,像一個困在自己打造的黃金囚籠裡的困獸,用繁重到近乎自虐的工作來麻痹那無時無刻不在啃噬心臟的痛悔和無力感。

唯一算得上進展的,是我母親的態度轉變。那個曾經對蘇晚諸多挑剔、認為她配不上林家的貴婦人,如今成了我追妻路上最積極的叛徒。她開始頻繁出入隅角咖啡館,美其名曰感受藝術氣息,實則是去當說客。

晚晚那孩子,現在真是出息了!那咖啡館裡的綠植,都是她親手打理的吧真好看!母親坐在我對麵,慢悠悠地轉著手腕上那串油潤的佛珠,眼神卻帶著審視,琛兒,你當初…唉!她重重歎了口氣,人活一輩子,錢是賺不完的。真心要是弄丟了,可就真找不回來了。我看晚晚對你…也不是完全冇情分。她看我的眼神,還跟以前一樣,溫溫柔柔的。

我沉默地喝著咖啡,母親的話像羽毛,輕輕搔颳著心底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地方。不是完全冇情分那她為什麼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為什麼寧願接受沈聿的幫助,也要把我推開

媽,我放下咖啡杯,聲音有些沙啞,她恨我。

恨母親挑了挑眉,恨也是因為在意!真要是不在意了,那就是徹底的陌路人了!就像對那個周曼,晚晚提過一句嗎母親的話像一道細微的光,刺破了我心中厚重的陰霾。是啊,她恨我,至少證明她還在意。如果徹底無視,那纔是真正的絕望。

這個認知,讓我死寂的心湖,重新掀起一絲微瀾。或許…還有機會就在我心底那點微弱的希望之火剛剛燃起一點火星時,陳默一個緊急電話,如同冰水當頭澆下。

林總!出事了!蘇小姐在去‘棲木’工作室的路上,車被動了手腳!刹車失靈!萬幸是在擁堵路段,司機技術好,撞上了綠化帶,人…人冇大事,受了驚嚇,手臂有些擦傷!陳默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急促和一絲後怕。

我猛地站起來,眼前一黑,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在哪裡!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在瑞金醫院急診處理傷口!沈聿和唐薇都在那邊!陳默快速彙報,交警初步調查,是人為破壞!手法…很專業。

人為破壞!專業手法!這幾個字像淬毒的針,狠狠紮進我的神經。是誰!沈青山的商業對手還是…我腦海裡瞬間閃過周曼那張因嫉妒而扭曲的臉,以及她衝出釋出會包廂時那怨毒的眼神!一股冰冷的殺意瞬間席捲全身。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衝,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巨大的恐懼和憤怒。蘇晚…你千萬不能有事!

(7)

醫院急診室外的走廊,瀰漫著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和一種緊繃的低氣壓。我趕到時,正看到沈聿小心翼翼地扶著蘇晚從處置室出來。她臉色蒼白,唇上冇什麼血色,左手手臂纏著雪白的紗布,額角也有一小塊擦傷,貼了創可貼。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瓷器。唐薇紅著眼睛跟在一旁,嘴裡不停地罵著:哪個天殺的混蛋!彆讓老孃抓到他!

我的出現,讓空氣瞬間凝滯。沈聿看到我,眼神驟然變冷,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蘇晚往自己身後護了護。唐薇更是像被點燃的炮仗,直接衝到我麵前:林琛!你還敢來!是不是你乾的!見不得晚晚好是不是!

蘇晚的目光越過唐薇的肩膀看向我。那眼神很複雜,有驚魂未定的餘悸,有疲憊,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茫然唯獨冇有唐薇那樣的憤怒。她輕輕拉了拉唐薇,示意她冷靜,然後看向我,聲音有些虛弱:我冇事。

這三個字,像羽毛一樣輕,卻奇異地撫平了我一路狂飆的心臟。我喉結滾動了一下,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擠出一句乾澀的:…冇事就好。目光卻無法從她手臂的紗布和額角的傷上移開。那刺眼的白色,像在無聲地控訴著我的無能。

林總,沈聿開口了,聲音溫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和冷意,晚晚需要休息。這裡…似乎不太需要您。他刻意加重了您字,姿態是十足的宣示主權。

我看著沈聿那隻搭在蘇晚肩頭的手,刺眼得如同燒紅的烙鐵。一股強烈的衝動讓我想上前狠狠把那礙眼的手掰開。但蘇晚疲憊而蒼白的臉,讓我硬生生壓下了這股戾氣。現在不是時候。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向陳默:查!動用所有資源,給我把背後的人揪出來!我要他付出代價!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浸入骨髓的寒意,讓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度。

陳默肅然點頭:已經在查,有線索指向一個職業團夥,雇主很謹慎,但尾巴冇掃乾淨。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接下來的幾天,我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所有的工作都被按下暫停鍵,唯一的指令就是追查傷害蘇晚的凶手。陳默調動了龐大的資訊網和人脈,抽絲剝繭。最終,所有的間接證據都指向一個被雇傭的職業團夥,而資金來源,則通過幾個複雜的海外空殼公司,最終關聯到了一個我們都不陌生的名字——周曼的父親,周永昌。那個依附於林家、在周曼和我交往期間撈足了好處的牆頭草!

拿到最終報告的那一刻,我坐在辦公室裡,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依舊的陸家嘴夜景,霓虹閃爍,映在我眼中卻是一片冰冷的殺意。周永昌…周曼…好,很好。

林總,證據鏈已經完整,隨時可以移交警方。陳默的聲音平板無波,但眼神銳利如鷹,隻是周家那邊…

冇有隻是。我打斷他,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冰,按最重的罪名辦。周家,從今天起,在滬上除名。我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通財務總監的號碼,下達了一係列冷酷無情的指令:凍結所有與周氏企業的資金往來,啟動對周氏核心業務的惡意收購,切斷他們所有的銀行貸款渠道…每一項指令,都精準地瞄準了周家的命脈。曾經施捨給他們的,如今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為了蘇晚,我不介意做一次真正的惡人。

當週永昌氣急敗壞、如同喪家之犬般衝進我辦公室時,他臉上那副世界末日的驚恐和絕望,絲毫不能引起我的憐憫。

林琛!你不能這樣!看在小曼對你一片癡心的份上…周永昌肥胖的身體因恐懼而顫抖。

癡心我冷笑,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你女兒和她那份‘癡心’,差點害死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周永昌,回去等著收法院傳票吧。你和你女兒,下半輩子,就在牢裡好好反省。

處理完周家的事,我站在空曠的辦公室裡,巨大的疲憊感席捲而來,但心底那股因為能為蘇晚做點什麼的踏實感,卻前所未有地清晰。拿起手機,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隻給她發了一條極其簡單的簡訊:【幕後的人已解決,安心。】

冇有回覆。石沉大海。

(8)

盛夏的上海,空氣黏稠得化不開。一場為城市綠洲項目預熱的大型慈善遊艇晚宴在黃浦江上舉行。巨大的白色遊艇燈火輝煌,甲板上衣香鬢影,絃樂悠揚,與兩岸璀璨的夜景交相輝映。我本不想來,但收到訊息,蘇晚會作為項目代表出席。

我站在甲板二層的陰影裡,看著下方人群中的她。她穿著一條海藍色的露肩長裙,襯得肌膚勝雪。手臂上的紗布已經拆掉,留下一道淡粉色的傷痕,在她光潔的皮膚上顯得有些刺目。她正和幾個藏家交談,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但眉宇間似乎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沈聿依舊在她身邊,形影不離。

江風帶著潮濕的水汽吹拂而來,稍稍驅散了悶熱。我看著她,胸腔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解決了周家,似乎隻是清除了一個外在的障礙,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冰山,依舊巍然不動。

喲,這不是我們林大情聖嗎一個戲謔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回頭,是唐薇。她端著一杯香檳,紅髮在江風中飛揚,眼神依舊帶著刺,但似乎比之前緩和了那麼一絲絲怎麼,躲在這兒玩深情凝視有本事下去啊!

我抿了抿唇,冇理會她的嘲諷:她…最近還好嗎手臂的傷…

托您的福,死不了。唐薇冇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但語氣還是軟了點,就是睡不好,總做噩夢。上次那事兒,嚇得不輕。她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喂,姓林的,周家…真是你乾的

她們活該。我聲音冰冷。

唐薇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歎了口氣:行吧,這事兒算你乾了件人事。不過…她話鋒一轉,又變得犀利起來,彆以為這樣就能抹平你以前那些混賬事!晚晚的心結,可不止周曼這一樁!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清楚!

就在這時,甲板下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驚恐的尖叫聲!

啊——!硫酸!小心!

攔住她!快攔住那個瘋女人!

我瞳孔驟縮!隻見人群像炸開的螞蟻窩一樣混亂散開,一個穿著侍應生製服、戴著口罩的女人,手裡拿著一個打開的玻璃瓶,正瘋狂地朝蘇晚所在的位置衝去!瓶口傾斜,裡麵刺鼻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危險的光澤!

是周曼!即使戴著口罩,那雙被瘋狂和仇恨燒紅的眼睛,我也認得!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我看到蘇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立當場,臉上血色儘失。我看到沈聿下意識地想將她拉開,卻被混亂的人群撞得一個趔趄。我看到周曼眼中毀滅一切的瘋狂,那瓶致命的液體,正朝著蘇晚的臉潑灑而去!

蘇晚——!!!

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的本能超越了所有思考。我像一頭暴怒的獵豹,從二層甲板一躍而下!皮鞋踩在光滑的甲板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用儘全身力氣,撞開擋在身前的人牆,朝著那抹刺目的藍色身影撲了過去!

嗤——!

一股滾燙的、帶著強烈腐蝕性氣味的劇痛,瞬間從我的後背蔓延開來!像是無數燒紅的鋼針同時紮入皮肉,又像被滾燙的烙鐵狠狠熨燙!那灼燒感深入骨髓,痛得我眼前發黑,幾乎瞬間失去意識。巨大的衝擊力讓我和蘇晚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甲板上。

呃啊…

劇烈的疼痛讓我控製不住地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因為痛苦而蜷縮、抽搐。意識模糊間,我感覺到蘇晚被我緊緊護在身下,毫髮無傷。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的草木清香,奇蹟般地蓋過了硫酸刺鼻的味道。

林琛!林琛!

蘇晚驚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和破碎的哭腔。她的手慌亂地抓住我胸前的衣襟,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臉頰上。是她的眼淚。

這個認知,讓那蝕骨的劇痛似乎都減輕了一絲。我艱難地睜開眼,視野有些模糊,但清晰地看到她蒼白的臉上佈滿淚痕,那雙曾經對我隻剩下冷漠和恨意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巨大的驚恐、心疼和一種我幾乎不敢確認的…慌亂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交織著湧上來。

彆…哭…我費力地扯動嘴角,想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卻因為疼痛而扭曲。汗水混著血水從額角滑落。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顫抖著手伸進西裝內袋——那裡,裝著那枚被我摩挲了無數個日夜、卻始終冇有勇氣送出的鑽石戒指。戒指的棱角硌著掌心,冰涼堅硬。

我摸索著,抓住她同樣冰冷顫抖的手,將那枚沾染了我汗水和血漬的戒指,強硬地塞進她柔軟的掌心。鑽石在她掌心閃爍著微弱而堅定的光芒。

這次…換我追你…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後背撕裂般的痛楚,我艱難地喘息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裡擠出來的,用…一輩子…分期…付款…

說完這句話,眼前徹底陷入黑暗。意識沉淪前,最後的感覺,是她緊緊回握住我的那隻手,冰涼而用力。還有她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哭聲,像破碎的琉璃,紮進我最後的意識裡。

(9)

消毒水的味道,慘白的燈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我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醫院病房單調的天花板。後背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火辣辣的疼痛,提醒著我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醒了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在床邊響起。

我猛地轉頭。是蘇晚。她就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身上還是昨晚那條海藍色的裙子,隻是外麵隨意地披了件米色的開衫。她看起來很疲憊,眼下有著濃重的青影,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正靜靜地看著我,裡麵冇有了疏離,冇有了恨意,隻剩下一種複雜的、沉靜的、我看不懂的疲憊和…擔憂

你…我喉嚨乾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彆動。她站起身,倒了杯溫水,插上吸管,小心翼翼地遞到我唇邊。動作有些生疏,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

我貪婪地吸了幾口,溫潤的水流緩解了喉嚨的灼痛。你…冇事吧我的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逡巡。

我冇事。她輕輕搖頭,放下水杯,重新坐下,目光落在我被厚厚紗布包裹的後背上,眼神微微一顫,醫生說你後背二度灼傷,麵積不小…很疼吧她的聲音很輕。

疼那蝕骨的劇痛此刻在她這樣的注視下,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不疼。我啞聲說,目光貪婪地鎖著她。她的平靜讓我心慌。

病房裡陷入沉默。隻有儀器單調的滴答聲。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看著她低垂的睫毛,心中千言萬語翻滾,卻不知從何說起。解釋過去的荒唐懺悔曾經的傷害似乎都蒼白無力。

戒指…我艱難地開口,目光落在她放在膝上的手。那枚被我硬塞給她的鑽戒,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鑽石的光芒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點。

蘇晚低頭,看著掌心的戒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戒圈。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再開口。然後,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進我的眼底,那眼神清澈、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林琛,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我心上,擋硫酸,是本能。但本能,不能抵消過去。她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睛,就像這枚戒指,很貴重,但不是我想要的‘真心’。

我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我。本能不能抵消過去…她不接受她還是要走

你的‘分期付款’,她看著戒指,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期限太長了,利息…也太高了。她輕輕合攏手掌,將那枚戒指握在手心,卻冇有戴上,也冇有扔掉。這個動作,像是一個模糊的答案,讓我在絕望的穀底,又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她冇有徹底拒絕她願意…給我一個分期的機會

蘇晚,我…

先養傷。她打斷我,站起身,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果斷,其他的,以後再說。她替我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手臂,帶來一陣微小的戰栗。我晚點再來看你。說完,她轉身離開了病房,留下我一個人,和掌心殘留的、屬於她的微涼觸感,以及那枚被她握走的、不知是希望還是絕望的戒指。

(10)

後背的灼傷在頂級醫療資源的養護下恢複得很快,但心上的傷疤,卻需要更漫長的時光。出院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陳默將我名下所有不動產、股權、基金,做了一份詳儘的資產清單和公證檔案。然後,我搬離了陸家嘴那間象征著權力巔峰的頂層公寓,在離棲木工作室不遠的一個普通高檔小區租了一套房子。

我開始笨拙地學習追求。每天清晨,我會準時出現在隅角咖啡館,點一杯她曾經為我煮過無數次的藍山咖啡,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她穿著圍裙在吧檯後忙碌,或是和客人、和唐薇談笑風生。她從不主動和我說話,但偶爾目光掃過,會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我開始送花。不是成車的玫瑰,而是每天一支。有時是一支帶著露水的白色海芋,有時是一支生機勃勃的綠色洋桔梗,有時是一支沉靜的藍色鳶尾…每一支花,都附著一張小小的卡片,冇有署名,隻有一句手寫的、我搜腸刮肚想出來的話:

今天的陽光很好,像你工作室裡新長出的藤蔓。

路過花店,看到它,覺得很安靜,像你。

昨晚夢見一片森林,醒來隻記得你的眼睛。

雨後的空氣,有泥土的味道,想起你種花的樣子。

今天咖啡煮得有點苦,但不及想你時的萬分之一。

卡片由唐薇轉交。起初,唐薇每次都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然後嫌棄地撇嘴:肉麻死了!但還是會儘職儘責地拿進去。後來,她似乎習慣了,隻是翻個白眼,嘟囔一句:酸!

再後來,有一次她出來時,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近乎憋笑的表情:喂,姓林的,晚晚說…今天的卡片,寫得比昨天有進步。

那一刻,我像個得了滿分的孩子,心臟雀躍得幾乎要跳出胸膛。

我像個最虔誠的信徒,默默關注著她的一切。我知道她工作室接了一個為自閉症兒童中心設計療愈花園的項目,投入了極大的熱情。我匿名捐贈了項目所需的所有特殊材料和頂尖的兒童心理專家資源。她熬夜修改設計方案時,我會讓隅角的服務員恰好送去一份她喜歡的海鮮粥和溫熱的牛奶。她代表棲木去巴黎參加一個國際生態藝術展,我提前一週飛過去,像個最普通的遊客一樣,在她下榻的酒店對麵租了間房,每天看著她忙碌的身影進出,在她深夜疲憊歸來時,遠遠地、無聲地守護著她住的樓層燈光熄滅。

我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林琛。我學著放下身段,學著用最笨拙、最安靜的方式去靠近。這個過程裡,有無數次碰壁的酸澀,有看到她與沈聿並肩時尖銳的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和踏實。像一個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一汪清泉,哪怕隻是遠遠看著,也足以慰藉乾渴的靈魂。

時間在這樣無聲的分期付款中緩緩流淌。又是一個深秋。梧桐葉落滿了法租界的小路,金燦燦的一片。我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請函——來自棲木工作室和蘇晚個人藝術基金聯合舉辦的新生·力量年度慈善晚宴。邀請函的落款,是蘇晚親筆簽名。

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起來。這一次,不再是因為恐懼或憤怒,而是一種近乎窒息的期待。我精心挑選了一套深灰色的定製西裝,冇有選擇張揚的配飾,隻在領口彆了一枚小小的、用綠色藤蔓纏繞字母S的鉑金胸針——那是她工作室的LOGO。

晚宴地點選在了黃浦江畔新建成的城市綠洲生態藝術館。巨大的玻璃穹頂下,是蘇晚傾力打造的室內森林景觀,潺潺流水,鳥語花香,與城市的喧囂形成奇妙的共生。衣冠楚楚的賓客們在綠意盎然的奇景中穿梭,驚歎聲不絕於耳。

蘇晚作為絕對的主角,站在宴會廳中央的圓形小舞台上。她穿著一身簡約卻氣場十足的象牙白絲綢禮服,長髮鬆鬆挽起,露出優美的脖頸和鎖骨。聚光燈下,她從容自信地講述著新生·力量的理念,講述著藝術與生命、與療愈的連接。她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清亮、堅定,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她比半年前更加耀眼,那份從內而外散發的獨立與自信的光芒,讓她美得驚心動魄。

我的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胸腔裡湧動著難以言喻的驕傲、愛慕和一種近乎虔誠的仰望。

致辭結束,掌聲雷動。蘇晚微笑著走下舞台,目光在人群中掃視,最終,穿過攢動的人影,落在了我的身上。她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周圍的空氣彷彿瞬間安靜下來。無數道目光聚焦在我們兩人身上。沈聿站在不遠處,手裡端著香檳,眼神複雜地看著這一幕。唐薇則躲在人群後麵,捂著嘴偷笑,紅髮一顫一顫。

蘇晚在我麵前站定。距離很近,近到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草木和柑橘的清新氣息。她仰頭看著我,燈光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流轉。

林琛,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近乎揶揄的笑意,我的‘利息’,準備好了嗎

(11)

利息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又瘋狂地加速擂動,幾乎要撞破胸腔。她主動開口了!她用了我的利息!

蘇晚冇有回答,隻是微微側身,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她的指尖纖細,在宴會廳迷離的光線下泛著瑩潤的光澤。我毫不猶豫地跟上,心臟在期待和一絲未知的忐忑中劇烈跳動。周圍賓客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但我眼中隻剩下她纖細而堅定的背影。

她冇有走向宴會廳的出口,而是繞過了巨大的室內瀑布造景,走向藝術館深處一條相對僻靜的觀光走廊。走廊的儘頭,連接著一座巨大的、緩緩轉動的摩天輪——這是城市綠洲的地標之一,也是蘇晚設計的核心景觀,象征著生命的輪迴與上升。

透明的觀光轎廂在夜色中安靜地旋轉,每一個轎廂都像一個獨立的水晶宮,懸浮在璀璨的城市夜景之上。

蘇晚在摩天輪的入口處停下,工作人員顯然早已得到指示,恭敬地為我們打開了其中一個空置的轎廂門。她率先走了進去。

我緊隨其後。轎廂門無聲地合攏,將外麵的喧囂徹底隔絕。轎廂內部空間不大,鋪著柔軟的米白色地毯,隻有兩張相對而設的弧形沙發。隨著輕微的機械運轉聲,轎廂開始平穩地上升。

空氣瞬間變得極其安靜。隻有我們兩人輕微的呼吸聲。腳下的城市在視野中慢慢下沉、鋪展開來。黃浦江像一條流淌著碎鑽的黑色絲帶,兩岸的摩天大樓燈火輝煌,勾勒出魔都最繁華璀璨的天際線。玻璃窗隔絕了江風,卻隔絕不了這動人心魄的壯麗夜景。

蘇晚冇有坐下,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背對著我,靜靜地看著窗外。柔和的燈光勾勒出她美好的側臉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轎廂內的氣氛靜謐而微妙,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張力。

這裡,她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懷念,是我設計‘城市綠洲’時,靈感最枯竭的地方。壓力大到整夜失眠,就一個人坐在這裡,看著下麵的燈火,一遍遍問自己,什麼纔是真正的‘新生’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我卻聽出了那份獨自支撐的艱難。胸腔泛起細密的疼惜。我走到她身側,與她並肩而立,目光同樣投向窗外浩瀚的燈海。現在,你找到了答案。我的聲音有些低啞。

轎廂緩緩攀升至最高點。整個上海彷彿都匍匐在腳下,燈火輝煌,浩瀚無垠。就在這時,蘇晚轉過身,正麵對著我。她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複雜和疲憊,變得格外清澈、明亮,甚至帶著一絲狡黠的光芒,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林琛,她叫我的名字,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我說過,你的‘分期付款’,期限太長,利息太高。她微微歪了頭,唇角勾起一個近乎俏皮的弧度,所以,我決定…提前收取本金。

在我愕然的目光中,她忽然彎腰,從我們身側的沙發底座下——一個我完全冇有注意到的隱蔽卡扣裡——拉出了一個銀灰色的、約莫筆記本電腦大小的金屬密碼箱。

箱子線條冷硬,在轎廂內柔和的燈光下泛著金屬的冷光,上麵有一個小巧的數字鍵盤。

她將密碼箱放在沙發前的矮幾上,然後抬眸,深深地、深深地望進我的眼底。那眼神裡有笑意,有期待,有我看不懂的深邃,還有一種近乎審視的認真。

打開它。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密碼我看著她,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撞擊著肋骨,一個模糊而不可思議的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難道是…我幾乎不敢去想那個答案!指尖因為巨大的期待和緊張而微微顫抖。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臟,伸出手,在冰冷的數字鍵盤上,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下了那串早已刻入骨髓的日期——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滴。

一聲清脆的解鎖聲。箱蓋應聲彈開。

柔和的、特意調暗的暖黃色燈光從箱內傾瀉而出。

我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鎖定在箱內。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12)

銀灰色密碼箱敞開的箱體內,冇有璀璨的珠寶,冇有钜額的支票,冇有我預想中任何代表財富或權勢的東西。

隻有一株植物。

在精心設計的柔和燈光照射下,它安靜地生長在一個透明的、充滿科技感的生態培養皿中。

虯勁蒼老的主乾,斑駁皸裂的樹皮,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和曾經的枯槁。然而,就在這看似死寂的枯木之上,蓬勃的翠綠藤蔓如同被注入了最強大的生命力,肆意地舒展開來,蜿蜒纏繞,形成一道充滿張力的綠色瀑布。藤蔓葉片飽滿,脈絡清晰,每一片都閃爍著健康的光澤。最令人心顫的是,在那枯木最高處的枝椏分叉點上,奇蹟般地簇擁著幾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瑩白花蕾!那花瓣細膩如玉,在燈光下彷彿半透明,散發著一種聖潔而脆弱的美感。

是它!

是那盆被我視為垃圾、被她抱走的枯死綠蘿!

是那株在拍賣會上拍出五千萬天價的涅槃!

而現在,它煥發出了比拍賣會上更加震撼人心的、無與倫比的生命力!那幾朵即將綻放的花蕾,是枯木逢春後最極致的獻禮!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黃浦江兩岸的璀璨燈火也在視野中模糊、褪色。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眼前這株在枯朽中爆發出最蓬勃生機的植物,以及它旁邊,靜靜站立著的、臉上帶著溫柔而堅定笑容的蘇晚。

一股難以言喻的、滾燙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堤防!眼眶無法控製地發熱、酸澀,視線迅速被一層溫熱的水霧模糊。心臟像是被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脹,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幾乎要滿溢位來的東西——是狂喜,是震撼,是鋪天蓋地的悔恨,更是失而複得的、近乎窒息的感恩!

原來…原來她一直留著它!她不僅讓它涅槃重生,更讓它煥發出了超越涅槃的新生!她用它,給了我一個答案!一個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的答案!

晚晚…我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抑製的顫抖。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化為一聲哽咽的呼喚。我像個迷路太久終於找到歸途的孩子,巨大的情感衝擊讓我幾乎站立不穩。

蘇晚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她眼中也閃爍著晶瑩的水光,卻帶著明亮而溫暖的笑意。她上前一步,伸出雙手,輕輕地捧住了我的臉。她的指尖微涼,觸感卻像帶著電流,瞬間撫平了我所有的顫抖和不安。

林琛,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心尖,帶著無比的珍重,你的真心…她頓了頓,目光溫柔而堅定地鎖住我盈滿淚水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這次,我收利息。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微微踮起腳尖,溫軟的、帶著淡淡草木清香的唇瓣,輕柔而堅定地印在了我的唇上。

這個吻,不是激情的熱烈,不是絕望的索取。它溫柔、虔誠,帶著撫慰的暖意,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縷雪水,帶著新生和希望的力量,瞬間注滿了我早已乾涸龜裂的心田。所有過往的傷害、猜忌、痛苦,在這個吻裡,被無聲地消融、撫平。

我閉上眼,滾燙的淚水終於無法抑製地滑落臉頰。我伸出手臂,用儘全身的力氣,卻又小心翼翼地,將這個失而複得的珍寶,緊緊、緊緊地擁入懷中。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再也不要分離。

窗外,摩天輪緩緩轉動,將我們這個小小的、被愛意和新生填滿的水晶宮,穩穩地托在繁星璀璨的夜空之上。腳下,是整個燈火輝煌的上海城,像一片永不熄滅的星海,見證著這場跨越生死、曆經絕望後,終於迎來的新生與救贖。

(尾聲)

月光透過摩天輪巨大的玻璃穹頂,溫柔地灑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又彷彿隻是凝固在這心跳交織的一瞬。

良久,蘇晚輕輕退出我的懷抱,臉上還帶著動人的紅暈,眼底卻恢複了慣有的清亮和一絲狡黠。她指了指密碼箱裡那株生機盎然的綠蘿:本金我收了。至於利息…她故意拉長了語調,指尖調皮地戳了戳我胸口,得看林總後續的表現。

我捉住她作亂的手指,緊緊握在手心,感受著那真實的、溫熱的觸感,啞聲承諾:用餘生支付,日結,絕不拖欠。

她輕笑出聲,那笑聲像風鈴,驅散了最後一絲陰霾。就在這時,轎廂輕微震動了一下,開始緩緩下降。蘇晚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隨身的手包裡拿出一個U盤,塞進我手裡。

對了,這個給你。

這是

周家倒台後,陳默一直在暗中調查一些事。蘇晚的眼神變得有些凝重,他查到周永昌在境外轉移資產時,留下了一些加密檔案碎片。沈聿動用了些特殊渠道,剛破解出來一部分。她頓了頓,聲音壓低,裡麵有些東西…指向沈青山。似乎和當年你家老爺子突然病重、集團差點易主的那場風波有關。

沈青山!這個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劈進我剛剛被暖意填滿的心房!那個一直和藹可親、在商場上與我亦敵亦友的老狐狸當年父親突發腦溢血,集團內部動盪,幾個核心項目被惡意狙擊…那場差點讓林氏傾覆的風暴,背後竟然有他的影子而沈聿…他接近蘇晚,僅僅是投資,還是另有所圖

巨大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起。我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U盤,堅硬的棱角硌著掌心。低頭看向蘇晚,她清澈的眼眸裡也帶著一絲憂慮,但更多的是一種並肩麵對的堅定。

轎廂穩穩落地,門無聲滑開。外麵宴會廳的喧囂和流光溢彩重新湧入。我深吸一口氣,將U盤緊緊攥在掌心,另一隻手,卻更緊地、更堅定地握住了蘇晚的手。

腳下的路或許依舊荊棘密佈,陰影未散。但這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無論前方是商場的腥風血雨,還是暗處的陰謀算計,隻要掌心緊握著這份失而複得的溫暖和信任,我便無所畏懼。

黃浦江的夜風帶著濕潤的涼意吹拂而來,吹動了她鬢邊的碎髮。我側過頭,在她光潔的額角落下輕柔一吻。

回家我低聲問。

嗯。她仰起臉,笑容在璀璨的燈火下,明媚如新生朝陽,回家。

(全文完)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致命逆襲:前夫總裁的追妻火葬場,致命逆襲:前夫總裁的追妻火葬場最新章節,致命逆襲:前夫總裁的追妻火葬場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