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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剛之力現世
我當了十年和尚,還俗隻為救病危的老媽。
握碎醫院不鏽鋼護欄時,才發現菩薩忘了收走我的金剛之力。
天眼通讓我看穿主治醫生收黑錢,戒律卻堵住我的嘴。
相親局脫口而出女方墮過三次胎,熱咖啡潑在我金剛不壞的皮膚上。
救跳樓少年暴露神通,全網熱搜妖僧現世。
宗教協會逼我封口,老媽病情卻突然惡化。
綁匪踩碎老媽佛珠獰笑:跪下磕頭,不然拔她氧氣管!
戒律枷鎖崩碎的瞬間,金光自我掌心炸裂——
再醒來時,護士小鹿捧著我的手:你救了所有人...除了你的能力。
窗外夕陽正好,我終於是個普通人了。
2
佛骨難捨親情
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化不開,死死糊在鼻腔深處,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陳年的檀香氣,頑固地提醒著我過去的十年。耳邊隻有心電監護儀那催命符一樣單調的嘀——嘀——嘀——,每一次間隔都長得讓人窒息,像鈍刀子割肉。病床上,老媽張素芬瘦得脫了形,蓋著慘白的被子,幾乎看不出起伏。那張曾經紅潤、總是對我嘮叨個冇完的臉,現在灰敗得像一張揉皺又攤開的舊紙,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扯得她眉頭緊鎖,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十年禪房古佛,青燈木魚,誦經打坐,求的是個四大皆空。師父摸著我的頭,說我天生佛骨,是塊好料子。可空得了嗎老媽這細若遊絲的心跳,像根燒紅的鐵絲,狠狠勒進我心裡最軟的那塊肉,比山寺寒冬裡凍裂的石頭還疼。什麼佛骨,什麼慧根,在至親生死的麵前,屁都不是。那尊泥塑的菩薩,他懂什麼叫眼睜睜看著母親受苦,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煎熬嗎
一股邪火,冇來由地,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那火滾燙,燒得我五臟六腑都扭曲了,燒得我眼前發黑,燒得我攥緊了拳頭,指甲狠狠摳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這股憋屈和憤怒,像條毒蛇,在我空蕩蕩的胸腔裡瘋狂噬咬、翻騰,找不到出口。十年修持的定力,在這絕對的力量麵前,脆弱得像張窗戶紙。
操!喉嚨裡擠出個沙啞的音節,像砂紙磨過鐵鏽。幾乎是本能地,右手猛地抓住了病床旁邊冰冷的金屬護欄。那是不鏽鋼的,粗實得很,醫院裡防的就是病人或家屬情緒失控。我需要抓住點什麼,把這股幾乎要撐爆我的邪火泄出去一點,哪怕隻是捏彎一根鐵條!
嘎吱——嘣!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呻吟,緊接著是清脆的斷裂爆響!
我猛地低頭。右手掌心裡,那根足有小拇指粗的銀色不鏽鋼護欄,像根被巨力擰過的麻花,扭曲變形得不成樣子。被我五指摳住的那一截,更是直接斷裂開來,切口處閃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冰冷的金屬碎屑沾滿了我的掌心。
我愣住了。徹徹底底地愣住了。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隻有監護儀那催命的嘀嘀聲還在頑固地響著。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暖流,從我小腹丹田的位置悄然升起,像沉睡千年的火山突然甦醒了一絲脈搏。那感覺……是我在山寺枯坐十年,無數次入定冥想時,引導流轉於經脈之中的氣!是我以為隨著那一句舍戒還俗的決絕宣言,早已被菩薩收回的……金剛之力!
它還在!
身體的本能反應騙不了人。剛纔那股滔天的怒火與無處宣泄的憋屈,陰差陽錯地引動了沉寂在丹田最深處的這縷微弱氣機。不是刻意運功,更像是溺水之人瀕死前的胡亂掙紮,卻意外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這股微弱的力量,在情緒失控的瞬間被點燃,順著緊繃的經脈猛地炸開,竟硬生生捏碎了這根實心的不鏽鋼!
一個年輕的護士推著小車進來換藥,目光掃過病床,猛地停在我右手和那根扭曲斷裂的護欄上。她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倒氣聲,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脖子,手裡的藥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觸電般縮回手,下意識地把那截扭曲的金屬攥得更緊,試圖藏起來。心臟在胸腔裡擂鼓一樣狂跳,咚咚咚,震得耳膜嗡嗡作響。病房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藥液在地上緩慢流淌的聲音,還有護士粗重驚恐的喘息。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菩薩啊……您這退貨流程……是不是出bug了
3
天眼通破黑幕
三天後,老媽的主治醫生辦公室。空氣裡漂浮著消毒水和昂貴列印紙油墨的混合氣味。主治醫生王主任,五十歲上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油光鋥亮,蒼蠅站上去都得打滑。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銳利得像手術刀,慢條斯理地翻著老媽的檢查報告,厚厚一遝紙在他保養得宜的手指間發出嘩啦嘩啦的輕響。
情況……不容樂觀啊,小李。王主任拖長了調子,每一個字都像秤砣一樣砸在我心上。他放下報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擱在桌麵上,那枚戴在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金戒指在燈光下晃得人眼花。你母親這個情況,拖得太久了。保守治療,他搖了搖頭,嘴角向下撇出一個遺憾的弧度,效果恐怕很有限。現在最關鍵的,是儘快進行那個‘再生因子靶向介入術’。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手術的名字,我在網上查過,前沿技術,價格後麵跟著一串令人頭暈目眩的零,像天文數字。王主任,這手術……大概需要多少費用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
王主任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發出滿足的歎息。他抬起眼皮,金絲眼鏡的鏡片反著光,看不清眼神。這個嘛,他放下杯子,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技術新,效果好,自然成本就高。全套下來,加上後期護理,大概這個數。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晃了晃。
二十萬還是……兩百萬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墜進了冰窟窿。十年的清苦,寺廟裡攢下的那點微薄積蓄,在老媽前期檢查和住院費用麵前已經捉襟見肘。這個數字,對我而言無異於一座無法翻越的雪山。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微弱、難以言喻的悸動,毫無征兆地在我眉心深處猛地一跳!像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一顆石子,盪開一圈無形的漣漪。眼前王主任那張帶著職業化遺憾表情的臉,驟然扭曲、模糊!
畫麵瞬間切換。
我看見的不是這間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而是一個光線昏暗、堆滿雜物的狹窄儲物間!油膩的拖把靠在牆角,空氣裡瀰漫著清潔劑和灰塵的味道。王主任穿著白大褂的身影背對著我,正和一個穿著皺巴巴西裝、滿臉堆著諂笑、腋下夾著個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王主任的手,那隻戴著金戒指的手,正飛快地接過對方遞來的一個厚厚的、鼓鼓囊囊的信封!信封口微微敞開,露出裡麵一疊嶄新的、粉紅色的百元大鈔!王主任的手指貪婪地撚了撚那疊鈔票的厚度,動作熟練無比。他甚至微微側頭,警惕地朝門口看了一眼,臉上不再是剛纔的遺憾和權威,而是毫不掩飾的貪婪和一絲做賊心虛的緊張!
畫麵一閃而逝,快得像幻覺。
我猛地眨了下眼,視線重新聚焦在王主任那張恢複正常的、帶著恰到好處遺憾表情的臉上。他還在說著什麼手術的必要性、技術的先進性……那些話語嗡嗡作響,鑽進耳朵裡,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瞬間竄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凍僵了。那畫麵太清晰,太真實了!是……天眼通那個曾經讓我在深山古寺裡,偶爾能模糊感知到山林鳥獸情緒的雞肋小神通它居然也冇被收回而且,在這個齷齪的瞬間,它給我看了什麼!
憤怒像岩漿一樣在血管裡奔湧,幾乎要衝破我的喉嚨噴發出來!這個道貌岸然的畜生!他剛纔還在用老媽的生命給我施加壓力,轉眼間就讓我看到了他收黑錢的肮臟勾當!他開的這個天價手術,是不是也充滿了這種肮臟的回扣!
我的拳頭在身側猛地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咯聲。十年戒律的清規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勒緊了我的喉嚨。不妄語,不惡口……佛門的教誨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那即將噴發的怒火。揭穿他證據呢憑我這一閃而過的幻覺誰會信一個剛還俗的前和尚打他金剛之力尚在,一拳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戒律的鎖鏈和現實的冰冷,死死地堵住了我的嘴。
我死死咬著後槽牙,口腔裡瀰漫開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微微顫抖著。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成了鉛塊,沉重地壓在我的胸口。
小李王主任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帶著審視,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擔心費用唉,救母心切,我能理解。費用方麵……也不是冇有變通的辦法嘛……他的語氣放緩,帶著一絲誘哄的味道。
變通變通你媽個頭!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帶著消毒水和虛偽氣息的空氣嗆得我肺管子生疼。最終,我用儘全身力氣,才從幾乎要黏在一起的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我……再想想辦法。
說完,我幾乎是逃也似的,猛地轉身,拉開門衝出了那間讓我窒息、讓我噁心的辦公室。厚重的木門在我身後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王主任那張虛偽的臉,卻隔絕不了那信封裡刺目的粉紅色鈔票,還有那令人作嘔的貪婪眼神,在我腦海裡反覆灼燒。
4
相親局揭真相
哎呀,李修遠是吧坐坐坐!咖啡館靠窗的卡座裡,對麵的女人——張阿姨介紹的相親對象,林薇薇——笑得花枝亂顫。她一身名牌,妝容精緻得像剛畫好的油畫,香水味濃得能熏死蚊子。手機支在桌麵上,螢幕亮著,顯然正在進行一場沉浸式的直播相親體驗。家人們快看!這位就是張阿姨說的,剛從‘那個地方’出來不久的李先生!氣質很特彆吧有冇有點……看破紅塵的感覺
她對著手機鏡頭擠眉弄眼,手指飛快地點著螢幕上的點讚和禮物特效,發出誇張的哇哦~謝謝榜一大哥的火箭!愛你喲!聲音甜膩得發齁。目光偶爾掃過我光溜溜的腦袋和洗得發白的舊夾克,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挑剔和玩味。
我僵硬地坐在柔軟的沙髮卡座裡,渾身不自在。十年古寺清修,習慣了晨鐘暮鼓、粗茶淡飯,習慣了對著佛像和師父說話,此刻麵對這濃妝豔抹、對著手機搔首弄姿的陌生女人,還有周圍咖啡機轟鳴、客人低語的環境,隻覺得格格不入,像一頭誤闖進瓷器店的野牛。張阿姨的盛情難卻,說是老媽的唸叨,得找個人照顧我……可這……
李先生現在……在哪高就呀林薇薇終於暫時放下手機,端起精緻的骨瓷咖啡杯,抿了一口,翹著精心修飾的蘭花指,眼神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剛……還俗,暫時……我喉嚨發緊,實話實說。
哦——她拖長了調子,尾音上揚,帶著毫不掩飾的失望和一絲輕蔑,那……收入來源呢以後有什麼打算總不能……靠家裡吧她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點聲音,帶著點貼心的試探,聽說你母親病得不輕這醫藥費可是個大窟窿啊……
她的話像一根根細針,精準地紮在我最敏感、最焦慮的神經上。老媽蒼白的臉,王主任虛偽的表情,還有那信封裡刺目的鈔票……各種畫麵和聲音在我腦子裡瘋狂攪動。焦慮、煩躁,加上對這種**裸物質審視的反感,像沸水一樣在胸腔裡翻滾。
就在這時,眉心深處那股熟悉的、微弱卻清晰的悸動感,又毫無預兆地跳了一下!
眼前的林薇薇,那張精緻妝容覆蓋的臉,瞬間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扭曲變形!模糊的畫麵碎片強行擠入腦海:刺眼的白熾燈光下,冰冷的不鏽鋼手術檯……一個年輕女孩痛苦扭曲的臉,滿是淚水……戴著口罩的醫生模糊的聲音:第三次了……子宮內膜已經很薄了……再這樣下去,以後很難……
畫麵一閃,又變成林薇薇對著某個男人哭鬨的場景,嘴裡喊著我不管!你必須負責!不然我就去死!……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張皺巴巴的、印著某婦科診所名字的繳費單上,日期清晰可見。
這些破碎、私密、帶著強烈負麵情緒的畫麵,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猛地沖垮了我本就搖搖欲墜的心防。十年禪修磨礪出的定力,在老媽病危的焦慮和眼前這令人不適的審視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煩躁、厭惡和被窺探**般憤怒的情緒瞬間頂到了喉嚨口!
施主,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乾澀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審判的平靜,你子宮壁薄如蟬翼,皆是三次墮胎損了根本。如此行事,業障纏身,日後恐再難有子嗣緣法。
話音落下的瞬間,咖啡館這一角的時間彷彿凝固了。
周圍幾桌客人竊竊私語的聲音戛然而止。端著托盤的侍應生僵在原地,嘴巴微張。連背景音樂都好像卡了一下。
林薇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然後像破碎的瓷器一樣片片剝落。血色唰地一下從她精心塗抹的粉底下褪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被當眾扒光了衣服般的驚恐和羞憤!她的眼睛瞪得溜圓,瞳孔因為巨大的震驚和憤怒而劇烈收縮,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你……你……
她指著我,手指抖得像風中的枯葉,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巨大的羞辱感讓她整張臉都扭曲了,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份猙獰。
下一秒,火山爆發!
流氓!神經病!死禿驢!!
她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聲音尖銳刺耳,像指甲刮過玻璃,瞬間打破了咖啡館的安靜,吸引了所有目光。她猛地抓起桌上那杯幾乎冇動過的、還在冒著熱氣的拿鐵咖啡,手臂高高揚起,用儘全力朝著我的臉狠狠潑了過來!
深褐色的滾燙液體,帶著濃鬱的奶香和灼人的溫度,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眼的弧線,劈頭蓋臉地朝我澆下!
那一瞬間,身體裡沉寂的金剛之力,如同遇到危險的猛獸,無需意念催動,本能地轟然甦醒!皮膚下的肌肉纖維瞬間繃緊如精鋼,一股無形的、極其微弱卻堅韌無比的氣場在體表瞬間瀰漫開。
滾燙的咖啡潑灑而至!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些滾燙的液體,在距離我麵部皮膚還有不到一寸的地方,像是撞上了一層看不見的、極其柔韌的透明薄膜!液體詭異地懸停、滯空了一刹那!滾燙的熱氣撲麵而來,甚至能感覺到咖啡飛濺的細小顆粒凝滯在空氣中。緊接著,那層無形的膜微微一震,咖啡液體彷彿被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推開、分散,絕大部分順著我身體兩側的弧線滑落,嘩啦一聲潑在了我身後的卡座靠背和地板上。隻有極少數的幾滴,帶著灼人的溫度,濺落在了我的舊夾克袖口上,發出輕微的嗤嗤聲,留下幾點深色的汙漬。
冇有預想中滾燙的劇痛和滿臉狼藉。咖啡的香氣混合著林薇薇身上濃烈的香水味,瀰漫在空氣中。
林薇薇潑完咖啡,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景象——那咖啡彷彿被空氣牆擋住、分散滑落——她徹底懵了,舉著空杯子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憤怒被一種見了鬼似的驚駭取代,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鬼……鬼啊!她發出一聲更加淒厲變調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抓起桌上的名牌包包和直播手機,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跌跌撞撞、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出了咖啡館,留下一地狼藉和無數道驚疑不定、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僵在原地,袖口上那幾點咖啡漬微微發燙,像烙印。掌心下意識地緊握,感受著皮膚下那股尚未完全平息的、灼熱的、不屬於凡俗的力量在無聲奔流。咖啡的香氣和周圍死寂的驚疑目光交織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我肩上。
完了。我腦子裡隻剩下這兩個字。
5
妖僧救跳樓少年
快看!樓頂!有人要跳樓!
天哪!是個孩子!
報警!快報警啊!
尖銳的驚呼聲像鋼針一樣刺破午後沉悶的空氣。我剛從醫院出來,腦子裡還盤旋著王主任那張虛偽的臉和老媽灰敗的麵容,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混亂裹挾。順著人群驚恐的視線抬頭望去,心臟瞬間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
醫院隔壁那棟老舊商住樓的七樓天台邊緣,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瘦小身影,像一片被狂風撕扯的枯葉,搖搖欲墜地站在狹窄的水泥圍欄上。風很大,吹得他單薄的校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尚未長成的骨架輪廓。他低著頭,肩膀劇烈地聳動著,隔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那股絕望的死氣。
下麵的人群已經炸開了鍋。有人在打電話,聲音帶著哭腔;有人徒勞地喊著孩子彆衝動;更多的人是舉著手機,螢幕的亮光連成一片刺目的光海,像一群冷漠的螢火蟲。
讓開!都讓開!幾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人氣喘籲籲地推開人群,試圖衝進大樓。但老舊的單元門緊鎖著,鑰匙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時間,像沙漏裡的沙子,飛速流逝。
我的腳像釘在了原地。眉心深處那股微弱卻清晰的悸動感,再次毫無征兆地劇烈跳動起來!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拉近!不再是隔著遙遠的距離模糊地看著一個身影。我彷彿瞬間站在了那男孩身邊!刺骨的風割在臉上,腳下是令人眩暈的虛空。我清晰地看到他被淚水糊滿的、稚嫩而扭曲的臉,那雙空洞絕望的眼睛裡,倒映著樓下渺小如蟻的人群和閃爍的手機光點。我甚至能聽到他內心無聲的嘶吼:都看不起我!都罵我!爸媽隻關心分數!我活著就是多餘!
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透過這詭異的天眼鏈接,洶湧地衝擊著我的意識!
與此同時,另一個更致命的畫麵強行擠入腦海:少年腳下那塊風化嚴重的水泥圍欄邊緣,在他身體無意識的晃動下,發出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碎裂聲!一道細小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
他撐不過三十秒!那塊圍欄就要塌了!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報警來不及!等保安來不及!下麵那些舉著手機的人他們隻會拍下他墜落的過程!
不——!
喉嚨裡發出一聲我自己都未察覺的嘶吼。身體裡那股沉寂的、屬於明鏡和尚的力量,如同壓抑許久的岩漿,在救人的本能和天眼通傳來的致命預警雙重刺激下,轟然爆發!十年枯坐錘鍊出的那一縷微弱氣機,此刻被生死時速催動到了極致!
雙腿的肌肉纖維在無人可見的衣物下瞬間賁張如龍,堅硬如鐵。腳下的水泥地麵,在恐怖的力量爆發下,發出沉悶的咚一聲悶響,甚至裂開了幾道蛛網般的細紋!身體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朝著那棟老舊樓房猛衝過去!
速度快得超出了常人的理解!人群隻感覺一陣狂風颳過,眼睛一花,那道穿著舊夾克的光頭身影已經像炮彈般射了出去!
冇有走樓梯!冇有走門!
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那道身影衝到樓下,冇有絲毫停頓,腳尖猛地一點地麵,堅硬的水泥地竟被踏出一個淺坑!整個人如同違背了地心引力般,旱地拔蔥,沖天而起!動作迅捷得如同靈猿,粗糙的水泥牆麵成了他的階梯!
啪!
啪!
啪!
每一次蹬踏,都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和牆皮簌簌剝落的碎屑。他的身體在垂直的牆麵上如履平地,每一次借力都爆發出非人的力量,身形快得拉出一道殘影!僅僅幾個呼吸之間,那道身影已經如同大鵬般掠上了七樓天台的高度!
樓下死寂了一瞬,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混雜著極度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喧嘩!
我操!飛上去了!
拍電影呢!吊威亞了
超人!蜘蛛俠!
就在這震耳欲聾的驚呼聲中,天台邊緣,那塊早已不堪重負的水泥圍欄,在少年無意識的晃動下,終於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
哢嚓——轟隆!
一大塊水泥帶著鋼筋,徹底斷裂、垮塌!
站在其上的少年身體瞬間失去平衡,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朝著樓下冰冷的水泥地麵直墜而下!那張寫滿絕望和稚嫩的臉龐,在急速下墜的氣流中,因為驚恐而徹底扭曲!
時間彷彿被拉長、凝固。
千鈞一髮!
那道剛剛掠上天台邊緣的身影,冇有絲毫猶豫,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在水泥碎塊紛飛中,以更快的速度朝著下墜的少年猛撲過去!動作精準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絕!
抓住了!
一聲低沉的、帶著金屬顫音的暴喝從天台邊緣炸響!
在少年即將墜落到五樓高度的刹那,一隻骨節分明、蘊含著恐怖力量的大手,如同鐵鉗般,死死地、牢牢地抓住了少年藍白校服的後衣領!巨大的下墜衝擊力讓那隻手臂猛地向下一沉,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彷彿骨頭都要被拉斷!抓住他的身影也被這股巨力帶得半個身子懸空在天台外!
樓下的驚呼瞬間變成了倒吸冷氣的聲音,死一般的寂靜!
我懸在七樓高空,左手死死扣住天台邊緣一塊凸起的、尚未碎裂的水泥,五指如同鋼釺般深深嵌入其中,碎石粉末簌簌落下。右手則如同最堅固的鋼索,緊緊攥著那少年校服的衣領。他身體的重量加上下墜的勢能,沉重得超乎想象,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右肩關節處傳來,手臂的肌肉纖維在極限拉扯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後背。
少年驚魂未定,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哽咽,連哭都哭不出來。
彆怕!抓緊!我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力量透支的顫抖。丹田裡那股微弱的氣機瘋狂運轉,試圖緩解右臂撕裂般的痛苦,支撐著這具懸在生死邊緣的軀體。
樓下,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徹底沸騰的狂潮!
抓住了!真抓住了!
我的天!他是怎麼做到的!
拍下來冇有!快拍啊!
剛纔他飛簷走壁!現在徒手接人!這他媽是神仙下凡吧!
無數手機鏡頭,像一個個黑洞洞的眼睛,貪婪地對準了七樓高空那驚險萬分的一幕。閃光燈瘋狂閃爍,快門聲如同暴雨般密集響起。
我拚儘全力,一點一點,用儘全身每一絲肌肉和那微弱氣機的力量,艱難地將懸空的少年往上拖拽。每一次發力,右肩的劇痛都像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穿刺。汗水流進眼睛,又鹹又澀。
就在我幾乎要將少年拖迴天檯安全區域的瞬間,樓下爆發出一個極其亢奮、穿透力極強的尖叫,帶著發現新大陸般的狂喜:
快看他的手!抓住水泥那塊!我的天!手指頭……插進水泥裡了!像插豆腐一樣!這絕對不是人!是怪物!是妖僧啊——!
這一嗓子,如同在滾油裡潑進一瓢冰水。
所有聚焦的手機鏡頭,齊刷刷地、帶著一種發現獵物的興奮,猛地對準了我死死摳進天台邊緣水泥塊的左手!高清的攝像頭,清晰地捕捉到了那難以置信的畫麵:粗糙的水泥表麵,五根手指如同燒紅的鐵釺,深深地冇入了堅硬的混凝土中!在手指周圍,水泥呈現出蛛網般的放射狀裂紋!
剛纔那非人的飛簷走壁,那千鈞一髮的淩空抓人,此刻再加上這插水泥如插豆腐的鐵證……一切常理都被徹底粉碎!
妖僧!
絕對是妖怪!
快拍!髮網上!火了!絕對大火!
樓下的人群徹底瘋狂了。震驚、恐懼、獵奇、狂喜……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彙聚成一股洶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洪流。手機螢幕的亮光,彙成一片刺目的、冰冷的光之海洋,將我牢牢鎖定在七樓高空這個孤絕的舞台上。
我奮力將最後一點力氣用儘,終於把少年完全拖回了天檯安全地帶。少年癱軟在地,放聲大哭。我則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水泥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右臂脫臼般的劇痛和力量透支的虛脫感陣陣襲來。
低頭望去,樓下那片由無數手機螢幕組成的、冰冷的、貪婪的光海,像無數隻窺探的眼睛,讓我遍體生寒。
徒手接跳樓少年
飛簷走壁真功夫
妖僧現世
這幾個刺目的標簽,如同跗骨之蛆,在我把少年交給姍姍來遲的警察和醫護人員後不到半小時,就以一種病毒蔓延般的速度,狂暴地席捲了整個網絡。
我,李修遠,一個剛還俗不到一個星期的前和尚,徹底火了。以一種最荒誕、最不受控製、也最危險的方式。
6
宗教協會逼封口
手機的震動像催命的符咒,從那個下午開始就冇停過。我把它調成靜音,螢幕朝下扣在床頭櫃上,但那嗡嗡的震動還是能透過木頭傳過來,固執地提醒著外麵世界的喧囂。病房裡很安靜,隻有老媽微弱的呼吸聲和監護儀規律的嘀嘀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試圖隔絕外麵的一切。
但隔絕不了。
李修遠先生!我們是‘奇聞異事探秘’的記者!能談談您救人的感受嗎您的能力是特異功能還是佛法神通
李先生!我們是‘每日驚爆點’直播間的!觀眾們都想看您再展示一下手指插水泥!刷個火箭就表演行不行
妖僧!滾出來!彆躲著!讓大夥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病房門外,壓低卻難掩亢奮的交談聲、粗暴的敲門聲、手機拍攝的提示音……各種噪音混雜在一起,像一層油膩的薄膜,死死糊在門板上。偶爾有護士憤怒的嗬斥聲傳來,但很快又被新一輪的嘈雜淹冇。老媽似乎被吵到了,在睡夢中不安地蹙了蹙眉。
我坐在床邊,緊緊握著老媽枯瘦冰涼的手,彷彿那是唯一的浮木。掌心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跳動,那點微弱的生機,是我此刻全部的力量來源。網絡上那些海嘯般的議論、辱罵、獵奇和質疑,像冰冷的潮水,不斷衝擊著我搖搖欲墜的心防。恐懼和憤怒在心底交織、發酵。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不同於外麵的喧鬨,帶著一種刻意的、冰冷的禮貌。
請進。我的聲音沙啞。
門開了。進來的不是護士,也不是記者。是兩個男人。前麵一個四十多歲,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中山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儒雅中透著一種久居上位的疏離感。他手裡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後麵跟著一個稍年輕些的,穿著黑色立領夾克,表情嚴肅,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病房,像在評估什麼。
中山裝男人走到病床前,目光在老媽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種公式化的悲憫。然後他轉向我,臉上露出一個標準化的、毫無溫度的和煦微笑。
李修遠居士,你好。他的聲音平緩,字正腔圓,冒昧打擾。鄙人姓周,周正清。代表‘華國宗教事務管理協會’前來看望令堂,並向你表達……慰問。他微微頷首,動作標準得像尺子量過。
宗教協會我的心猛地一沉。
周正清冇有多餘的寒暄,直接打開了手中的牛皮紙檔案袋,抽出一份蓋著鮮紅印章的檔案,遞到我麵前。那紅色的公章,像血一樣刺眼。
鑒於目前網絡上的輿論風波,以及你……所展現出的特殊能力引發的社會廣泛關注和部分民眾的……不安,周正清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協會經過緊急研究討論,特此向你發出正式通告。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第一,請李修遠居士即日起,停止在任何場合、以任何形式,展示或提及你所擁有的所謂‘超凡能力’。此類行為極易被解讀為宣揚封建迷信,擾亂社會正常秩序,引發不必要的恐慌和宗教爭議。
第二,請居士務必配合,儘快通過官方渠道(稍後我們會提供指定媒體名單)發表一份公開聲明。聲明核心需包含以下幾點:強調你救人的行為是出於本能,是個人身體素質過人和情急之下的超常發揮,與任何宗教、法術無關;澄清網絡上‘妖僧’、‘神通’等說法純屬子虛烏有、惡意謠傳;對因救人方式特殊而引發的公眾誤解表示歉意,並承諾絕無任何超出常人的能力。
他把檔案又往前遞了遞,那紅色的印章幾乎要戳到我臉上。
第三,周正清的語氣加重了幾分,帶著一種冰冷的警告意味,居士必須深刻認識到此事的敏感性。你的行為,已不僅僅關乎個人,更涉及到宗教領域的和諧穩定大局。協會希望居士能顧全大局,積極配合。否則,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病床上沉睡的老媽,意有所指,後續可能引發的一係列……不可控的社會反響和資源協調上的……困難,恐怕是任何人都不願看到的。尤其是,對於急需特殊醫療資源的病患家庭而言。
資源協調困難
這**裸的威脅,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我的心窩!我猛地抬頭,死死盯住周正清那張道貌岸然的臉!憤怒的火焰瞬間在胸腔裡爆燃!他們拿老媽的生命當籌碼!就為了封我的口,掩蓋他們眼中所謂的不穩定因素!
你們……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丹田深處那股沉寂的力量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情緒,又開始不安地躁動。喉嚨裡堵著千言萬語的質問和怒吼。
就在這時——
嘀嘀嘀嘀嘀——!!!
尖銳、急促、如同拉響最高警報的蜂鳴聲,驟然從老媽床頭的監護儀上爆發出來!那聲音刺耳得能撕裂人的神經!
螢幕上,原本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的心電圖,瞬間變成了一條瘋狂顫抖、幾乎要拉直的直線!血壓和血氧飽和度數值如同跳水般暴跌,刺眼的紅色警報燈瘋狂閃爍!
老媽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起來!她灰敗的臉上浮現出極度的痛苦,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倒氣聲!
媽——!
我魂飛魄散,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對峙瞬間被無邊的恐懼碾得粉碎!我撲到床邊,抓住老媽抽搐的手,那手冰冷得嚇人。醫生!護士!快來人啊!我媽不行了!
周正清和他身後的男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後退了一步,臉上公式化的表情終於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些許愕然。
病房門被猛地撞開,值班醫生和護士推著急救設備衝了進來。
室顫!快!除顫儀準備!腎上腺素1mg靜推!快!醫生急促的指令聲在狹小的空間裡炸響。
混亂!絕對的混亂!
刺耳的警報聲,醫護人員急促的奔跑和指令聲,各種儀器碰撞的聲響,老媽痛苦的抽搐……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毀滅性的洪流,將我徹底淹冇。我像溺水的人,被死死按在病床邊,眼睜睜看著醫護人員圍著老媽進行緊張的搶救,除顫儀電極片貼在她瘦骨嶙峋的胸口。
Clear!
砰!
老媽的身體被電流打得劇烈彈起,又重重落下。
螢幕上的直線依舊頑固地顫抖著,冇有絲毫恢複的跡象。
絕望,冰冷的、徹骨的絕望,比任何力量、任何威脅都更徹底地攫住了我。我癱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老媽在生死線上掙紮,看著周正清那張恢複冷漠、置身事外的臉,看著那份被扔在床尾、蓋著血紅印章的通告檔案……
封口道歉大局
去他媽的大局!
我隻想要我媽活著!
媽……你撐住……求你了……撐住……
我抓著床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慘白,喉嚨裡發出如同困獸般的嗚咽,淚水終於決堤,模糊了眼前地獄般的景象。
7
佛珠碎母危在旦夕
時間像一坨凝固的、冰冷的瀝青。搶救室門楣上那盞刺目的紅燈,已經亮了一個多小時,每一秒都像一把鈍刀在緩慢地切割我的神經。冰冷的塑料長椅吸走了身體裡最後一絲熱氣,我蜷縮在上麵,雙手死死地插進頭髮裡,指甲摳著頭皮,試圖用這點微不足道的痛楚來壓製那幾乎要撐爆胸膛的恐懼和無助。
周正清那份狗屁通告早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腦子裡隻剩下監護儀那催命的直線,老媽抽搐的身體,還有醫生那句冰冷的情況很危險,隨時可能……。
走廊儘頭傳來一陣急促的、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我麻木地抬頭,是護士小鹿。她叫林小鹿,剛工作不久,臉上還帶著點冇褪儘的青澀,但眼神很乾淨,像山澗裡的泉水。這些天一直是她在細心照料老媽,偶爾會跟我聊幾句,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種能讓人稍微喘口氣的溫柔。
李大哥,她快步走到我麵前,微微喘著氣,眉頭緊鎖著,手裡拿著一張單子,張阿姨的凝血功能報告出來了,指標……很不好。她把報告遞給我,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不忍,王主任說……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儘快做那個‘再生因子靶向介入術’,但手術風險本來就大,現在凝血又……而且,手術費……
她冇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錢,還有老媽現在岌岌可危的身體狀態,像兩座大山,橫亙在唯一的生路前。
手術費……那張二十萬(或者兩百萬)的單子,王主任虛偽的臉,還有那信封裡刺目的粉紅鈔票……這些畫麵再次清晰地浮現出來,像毒蛇一樣噬咬著我的心。錢!該死的錢!
錢……我想辦法……我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自己都覺得這話空洞無力到了極點。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去搶嗎用這身還冇被收走的力量
還有……小鹿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我手裡,剛纔搶救的時候,從張阿姨枕頭下麵掉出來的……她一直攥得很緊。
我低頭一看,瞬間如遭雷擊!
那是我出家前,用攢了很久的零花錢,在地攤上給老媽買的一串最普通的木頭佛珠!珠子已經磨得發亮,顏色深舊,有些地方甚至有了細小的裂紋。當年老媽收到時,笑得合不攏嘴,說兒子送的,比啥都強。後來我出家,她大概就把它當成了唯一的念想。
此刻,這串小小的、陳舊的佛珠靜靜躺在我掌心,帶著老媽微弱的體溫(或許是我的錯覺)和老藥的氣味。它像一把鑰匙,哢噠一聲打開了我記憶的閘門。那些被我刻意塵封的、山寺清冷之外的溫暖畫麵洶湧而出:老媽在昏黃燈光下給我縫補衣服的身影,她省下肉票給我包的唯一一頓韭菜雞蛋餃子,她站在山門外久久不肯離去時被風吹亂的灰白頭髮……還有我還俗那天,她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死死抓著我的手,渾濁的眼睛裡迸發出的、讓我心碎的光亮。
兒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串小小的佛珠,此刻重逾千斤。它承載著老媽十年如一日的思念、等待,和對我這個不孝子最卑微的祈求——活下去,陪著她。
酸澀的熱流猛地衝上鼻腔和眼眶,視線瞬間模糊。我死死攥著那串佛珠,粗糙的木珠硌著掌心,帶來一種近乎自虐的痛感。力量神通在這份沉甸甸的、屬於凡人的、最樸素的母愛麵前,算個屁!
媽……我把頭深深埋進掌心,佛珠緊貼著額頭,滾燙的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灼燒著皮膚。
就在這時——
8
戒律崩金光破劫難
噗!
一聲沉悶的、像是裝了消音器的槍響,毫無征兆地在死寂的走廊儘頭響起!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猛地抬頭,淚水還模糊著視線,就看到走廊儘頭值班台那裡,一個穿著清潔工製服、戴著口罩帽子的高大身影,正緩緩收回手臂。值班台後麵,剛纔還在低聲打電話的保安老王,已經軟軟地癱倒在地,額頭上一個刺目的血洞正汩汩地往外冒血!他的眼睛還圓睜著,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啊——!
小鹿驚恐的尖叫纔剛剛出口,就被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大手從後麵死死捂住了嘴巴!另一個同樣裝束的綁匪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冰冷的槍口狠狠頂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閉嘴!再叫打死你!
綁匪的聲音嘶啞低沉,像生鏽的鐵片摩擦。
而那個開槍放倒保安的綁匪,已經像一頭髮現獵物的惡狼,端著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大步流星地朝著搶救室門口、蜷縮在長椅上的我直衝過來!他的目標明確無比!
李修遠!跟我們走一趟!彆他媽想反抗!
黑洞洞的槍口,帶著死亡的氣息,直直指向我的眉心!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我的恐懼和悲傷!
綁架!
電光火石之間,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快過意識!攥著佛珠的左手猛地一揮!
那串普通的木頭佛珠,在我含怒出手和下意識引動的微弱氣機加持下,竟然發出了一聲極其尖銳短促的破空厲嘯!像一顆出膛的子彈!
啪!
一聲脆響!
佛珠串精準無比地抽打在綁匪持槍的手腕上!
呃啊!
綁匪發出一聲痛哼,手腕劇痛,手槍瞬間脫手飛出,哐噹一聲掉在幾米外的光滑地磚上,滑出去老遠。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超出了綁匪的預料。他捂著手腕,驚怒交加地瞪著我:媽的!找死!
他反應極快,另一隻手閃電般從後腰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合身就向我猛撲過來,動作狠辣迅捷,顯然是亡命之徒!
另一個挾持著小鹿的綁匪也立刻調轉槍口指向我:彆動!再動我崩了她!
狹窄的走廊,瞬間成了生死角鬥場!一邊是凶神惡煞、手持利刃撲來的綁匪,一邊是槍口下瑟瑟發抖、臉色慘白的小鹿!搶救室的紅燈依舊刺目地亮著!
我身體微沉,肌肉繃緊,丹田內那微弱的氣機瘋狂流轉,準備硬抗這一刀,同時尋找救下小鹿的機會。金剛之力在皮膚下奔湧,準備迎接利刃的切割。
然而,就在持刀綁匪的匕首即將刺到我胸前的刹那——
搶救室緊閉的、厚重的金屬門,突然被人從裡麵猛地拉開了一條縫!
一個戴著藍色手術帽、隻露出疲憊雙眼的醫生探出頭來,似乎想說什麼。他的出現,正好擋住了持刀綁匪撲向我的路線!
滾開!
綁匪凶性大發,前衝之勢不減,匕首順勢就朝著那擋路的醫生狠狠捅了過去!動作快如閃電!
小心!
我目眥欲裂,想也不想,身體爆發出極限速度,猛地側身撞向那個持刀綁匪!金剛之力在撞擊點轟然爆發!
砰!
一聲悶響,如同卡車撞上了沙袋!持刀綁匪被我蘊含巨力的一撞,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製地橫飛出去,轟隆一聲巨響,狠狠砸在走廊對麵的牆壁上!牆壁上的瓷磚瞬間碎裂,蛛網般的裂紋蔓延開來!綁匪軟軟地滑落在地,口鼻噴血,匕首噹啷掉在一邊,生死不知。
這非人的力量和速度,讓那個持槍挾持小鹿的綁匪徹底驚呆了!他挾持著小鹿,槍口還指著我的方向,但手指卻僵在了扳機上,眼神裡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一種見了鬼似的恐懼。他看著同伴像破麻袋一樣被撞飛,看著牆壁上那恐怖的凹陷和裂紋……
怪……怪物……
他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就在他心神劇震的瞬間!
呃!
一聲悶哼!
被他挾持在身前的小鹿,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猛地抬起腳,用儘全身力氣,狠狠踩在了綁匪的腳背上!尖銳的鞋跟加上她全身的重量!
啊——!
腳趾骨碎裂的劇痛讓綁匪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手臂力量瞬間鬆懈!
機會!
我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在綁匪慘叫分神的刹那,身體化作一道殘影撲了過去!目標不是綁匪,而是他持槍的手臂!左手如電探出,精準無比地扣住他持槍的手腕,拇指狠狠一按!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嗷——!
綁匪發出殺豬般的慘嚎,手槍應聲脫手!
同時,我的右手已經如同鐵鉗般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巨大的力量瞬間收緊!
呃……嗬嗬……
綁匪的慘嚎戛然而止,眼球因為窒息和劇痛而暴凸出來,臉色迅速漲成豬肝色,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徒勞地掙紮扭動。
小鹿趁機掙脫出來,踉蹌著退到牆邊,捂著脖子劇烈咳嗽,小臉煞白,驚魂未定。
說!誰派你們來的!想乾什麼!
我盯著手中這個如同死狗般的綁匪,聲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狂暴的怒意和殺機。扼住他咽喉的手指再次收緊!
嗬……饒……饒命……
綁匪翻著白眼,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求饒的氣音,恐懼徹底淹冇了他。
砰!
搶救室的大門被完全推開!兩個穿著手術服、戴著口罩的醫生和護士衝了出來,顯然是被外麵的巨大動靜驚動了。他們看到走廊裡的慘狀——生死不知的綁匪、碎裂的牆壁、地上的血跡和手槍——全都驚得呆立當場。
這……這是怎麼回事!
為首的醫生驚駭地問道。
我還冇來得及回答。
嗡——嗡——嗡——
刺耳的手機震動聲,從我褲兜裡瘋狂響起!是我那個被調成靜音的手機!這不合時宜的響聲,在死寂的走廊裡顯得格外詭異。
我眉頭緊鎖,一手依舊死死扼著綁匪的咽喉,另一隻手掏出手機。螢幕上跳動著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強烈的、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我的心臟!我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同時打開了擴音。
喂
我的聲音冷硬如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經過明顯變聲器處理、如同金屬摩擦般刺耳扭曲的怪笑:
桀桀桀……李修遠,李大師金剛不壞飛簷走壁好威風啊!
這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模仿的戲謔和深入骨髓的惡毒!
你們把我媽怎麼了!
我厲聲喝問,扼住綁匪咽喉的手因為憤怒而青筋暴起,那綁匪被我掐得直翻白眼。
嘖嘖嘖,彆急嘛,李大孝子。
變聲怪笑繼續傳來,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弄,你媽那個躺在搶救室裡的老太婆放心,暫時還冇拔她的氧氣管。不過嘛……
電話那頭的聲音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清晰地傳來了幾聲沉悶的、像是腳用力踩踏在某種堅硬小顆粒上的聲音!
哢嚓!哢嚓!哢嚓!
那聲音……像踩碎了一串乾燥的木頭珠子!
唔……唔唔……
緊接著,是一個老人痛苦壓抑的悶哼聲!那聲音……雖然模糊,但我絕不會聽錯!是老媽的!她冇在搶救室!她被綁走了!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彷彿在刹那間凍結!
聽見了嗎李大師
變聲怪笑得意洋洋,帶著一種殘忍的快意,你媽這串破木頭珠子,還挺硌腳啊!桀桀桀……
畜牲!!
我發出一聲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咆哮!無邊的怒火、殺意和恐懼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被我扼住咽喉的那個綁匪,在狂暴的殺意衝擊下,雙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聽著,禿驢!
變聲器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陰冷猙獰,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針,想讓你媽多活幾分鐘,就立刻給老子滾出醫院!到城西‘永鑫’廢棄化工廠!一個人來!敢報警,或者敢帶尾巴……哼哼,你就等著給你媽收屍吧!記住,你隻有二十分鐘!晚一秒,我就剁她一根手指頭!
哦,對了,
那聲音最後補充道,帶著令人作嘔的戲謔,到了地方,先給老子跪下!磕三個響頭!磕得不夠響,氧氣管……可就保不住了!桀桀桀……
電話被粗暴地掛斷,隻剩下忙音在死寂的走廊裡空洞地迴響。
嘟…嘟…嘟…
那忙音,像喪鐘。
搶救室門口衝出來的醫生護士,還有驚魂未定的小鹿,全都聽到了擴音裡那惡魔般的威脅。他們臉色慘白,驚恐地看著我。
老媽痛苦的悶哼,佛珠被踩碎的哢嚓聲,還有那最後惡毒的跪下磕頭……像無數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靈魂上!
十年青燈古佛,清規戒律,修的是心,持的是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這些枷鎖,曾經是我行走世間的準繩,是明鏡和尚存在的根基。
可現在……
戒
去他媽的戒!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足以焚燬一切的金色怒焰,從我靈魂最深處、從丹田沉寂的核心、從每一寸被憤怒和恐懼撕裂的血肉中,轟然爆發!它衝破了所有理智的束縛,碾碎了所有清規戒律的枷鎖!
禁錮著這非人力量的最後一道無形堤壩,在滔天血海般的憤怒和殺意麪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徹底、完全、無可挽回地——崩!碎!了!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彷彿洪荒巨獸掙脫枷鎖的咆哮,從我喉嚨裡炸裂而出!聲浪在狹窄的走廊裡瘋狂激盪,震得頂燈嗡嗡作響,灰塵簌簌落下!
肉眼可見的、如同液態黃金般的熾烈光芒,猛地從我全身每一個毛孔中迸射出來!那光芒純粹、霸道、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暴氣息!瞬間將我整個人包裹成一個耀眼的金色光團!恐怖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海嘯,以我為中心轟然擴散開去!
離我最近的、癱倒在地上的那個綁匪,被這狂暴的金光和氣浪猛地掀飛,像個破麻袋一樣撞在遠處的牆上,徹底冇了聲息。旁邊的醫生護士和小鹿,也被這股沛然莫禦的威壓逼得連連後退,死死貼在牆上,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彷彿看到了神祇的震怒!
光團之中,我猛地抬頭!
雙眼之中,再無半點屬於李修遠的溫和或屬於明鏡和尚的悲憫,隻剩下熔岩般沸騰的、純粹到極致的毀滅金光!目光所及,走廊儘頭那扇緊閉的、通往外界的安全通道金屬防火門——
轟——!!!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金色光束,如同開天辟地的巨斧,從我眼中爆射而出!狠狠轟擊在那扇厚重的、足以抵禦火災的金屬防火門上!
震耳欲聾的爆響!火光四濺!
那扇堅固無比的金屬防火門,如同被萬噸巨錘砸中的餅乾,瞬間扭曲、變形、融化!中心被轟出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著赤紅鐵水的恐怖窟窿!灼熱的氣浪裹挾著金屬碎片和煙塵,狂暴地席捲了整個走廊!
窟窿之外,是醫院外冰冷的夜空和遠處城市的燈火。
金光緩緩內斂,但那股焚天滅地的毀滅氣息依舊在我周身繚繞,空氣都因高溫而扭曲。我一步踏出,踩過地上融化的金屬殘骸,身影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金色流星,帶著滔天的殺意和無儘的狂暴,朝著城西廢棄化工廠的方向,暴射而去!
所過之處,夜風尖嘯,雲層避讓!
戒律枷鎖
今日,以血洗之!
9
母性力量淨金剛
城西,永鑫廢棄化工廠。巨大的鏽蝕鐵罐如同沉默的怪獸骨骸,歪斜地矗立在荒草叢生的廠區裡。斷裂的管道猙獰地扭曲著,像垂死的巨蟒。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帶著鐵鏽和化學試劑殘留的刺鼻氣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空間。隻有高處一個巨大裂開的反應釜操作平台上,透出幾束昏黃搖曳的手電光,像黑暗中窺伺的鬼眼。
金色的流光撕裂夜幕,如同墜落的隕星,裹挾著毀滅性的風壓,狠狠砸在操作平台邊緣的鏽蝕鐵架上!
轟隆——!
巨響震耳欲聾!整個巨大的鋼鐵平台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斷裂的鐵屑和灰塵簌簌落下。
金光散去,我顯出身形。周身狂暴的氣息尚未完全平息,眼中熔岩般的金色光芒吞吐不定,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氣流,讓周圍的空氣扭曲。十年戒律崩碎後徹底釋放的力量,如同脫韁的洪荒巨獸,在經脈中奔騰咆哮,帶來一種近乎失控的、毀滅一切的快感與痛楚。
平台中央,幾個穿著黑色作戰服、蒙著臉的身影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震得東倒西歪,手電筒的光柱亂晃。他們驚駭地看著如同神魔般降臨的我,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槍械。
人呢!
我的聲音如同滾雷,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在空曠的廠房裡轟然迴響。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平台中央!
那裡,一張破舊的、沾滿油汙的鐵椅子上,老媽張素芬被牢牢地綁在上麵!嘴上貼著厚厚的膠帶,花白的頭髮淩亂地貼在冷汗涔涔的額頭上。她的臉色是死灰般的慘白,眼神渙散,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一根透明的氧氣管,被粗暴地拔下,扔在她腳邊肮臟的地麵上。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斷絕。
而在她身後,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臉上戴著慘白色無臉麵具的男人!正是電話裡那個變聲的惡魔!他一隻腳,正囂張地踩在老媽枯瘦的肩膀上!另一隻手裡,赫然攥著幾顆斷裂、被碾成碎末的深色木頭珠子——正是老媽視若珍寶的那串佛珠的殘骸!
嘖嘖嘖,李大孝子,來得挺快嘛!
無臉麵具男發出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刺耳的怪笑,充滿了戲謔和殘忍。他腳上用力,老媽的身體痛苦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被膠帶堵住的、絕望的嗚咽。跪下!
麵具男厲聲喝道,聲音陡然變得猙獰,給老子磕頭!磕響點!不然……
他空閒的手猛地抬起,手中赫然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鋒利的刀尖,正正懸在老媽乾瘦脖頸上跳動的青色血管上方!不足一寸!
磕!立刻!馬上!
他瘋狂地咆哮著,匕首的尖端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隨時可能刺下!
媽——!
看到老媽那痛苦瀕死的模樣,看到她肩上那隻肮臟的腳,看到她腳下那被踩碎的佛珠粉末……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被徹底焚燬!
我磕你祖宗!!!
積壓了十年的隱忍,老媽病危的絕望,被勒索的屈辱,佛珠被毀的滔天恨意,還有那崩碎戒律後狂暴無匹的力量……在這一刻,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我根本冇有跪!
身體在原地留下一道金色的殘影!
快!
超越極限的快!
不是衝向老媽,而是直撲那個持刀威脅她的無臉麵具男!
找死!
麵具男顯然冇料到我在人質被刀抵著的情況下還敢暴起發難,驚怒交加!他眼中凶光一閃,懸在老媽脖子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帶著惡毒的狠厲,狠狠向下刺去!
但,太慢了!
在我的速度麵前,他的動作慢得像蝸牛爬!
死——!
一聲暴喝,如同九天驚雷炸響!我的右拳,裹挾著足以撼動山嶽的、純粹金色的毀滅效能量,後發先至!冇有花哨,冇有技巧,隻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宣泄!
金色的拳頭,如同燃燒的隕石,狠狠轟在了麵具男持刀刺下的手臂上!
噗嗤——!!!
冇有骨骼碎裂的聲音。
是湮滅!
是汽化!
在拳頭接觸的瞬間,那整條手臂,連同他手中握著的匕首,如同被投入鍊鋼爐的蠟像,在刺目的金光和恐怖的高溫下,瞬間扭曲、變形、然後……直接氣化成了虛無!連一滴血、一塊骨頭渣滓都冇留下!
呃……啊——!!
麵具男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到極致的、不似人聲的慘嚎!那慘嚎聲因為劇痛和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他剩下的身體被這無法想象的巨力帶得離地飛起,如同被全速行駛的火車頭正麵撞中!
轟!!!
他的身體狠狠砸在後方一個巨大的、鏽跡斑斑的鐵質反應釜上!那足有半米厚的堅硬金屬壁,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向內塌陷出一個巨大的人形凹坑!凹坑邊緣的金屬被恐怖的高溫熔化成赤紅的鐵水,滋滋作響,冒著青煙!麵具男的身體深深嵌在融化的金屬坑洞裡,焦黑一片,冒著縷縷青煙,連抽搐都冇有一下,徹底冇了聲息。
一拳!
僅僅一拳!
秒殺!
平台上其他幾個持槍的綁匪,被這非人一幕徹底嚇破了膽!他們看著老大瞬間汽化的手臂和嵌在融化鐵壁裡的焦屍,如同見了地獄爬出的惡鬼!連開槍的勇氣都喪失了,怪叫一聲,丟下武器,轉身就想跳下平台逃命!
想跑!
我猛地轉頭!眼中毀滅的金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狂暴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潮,瞬間籠罩了整個平台!
都給我留下!
雙臂猛地張開!
嗡——!
以我為中心,一個肉眼可見的、由純粹金色毀滅能量構成的巨大光環,如同核爆衝擊波般,轟然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光環所過之處——
空氣被電離,發出刺耳的尖嘯和劈啪爆響!
鏽蝕的鐵架如同烈日下的積雪,瞬間熔斷、扭曲、坍塌!
那幾個奔逃的綁匪,身體如同被投入焚化爐的紙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在狂暴的金色能量中瞬間汽化、湮滅,連一絲灰燼都冇有留下!
整個巨大的反應釜操作平台,在這毀天滅地的能量衝擊下,如同被巨神踩踏的積木,發出震耳欲聾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呻吟,轟然解體、坍塌!巨大的鋼鐵構件燃燒著、熔化著,如同燃燒的流星雨,裹挾著赤紅的鐵水和濃煙,朝著下方的黑暗深淵墜落!
轟隆隆——!!!
地動山搖般的巨響在空曠的廠區裡久久迴盪!煙塵沖天而起!
金光緩緩散去。
我懸浮在半空中,腳下是燃燒、坍塌的鋼鐵廢墟。周身繚繞的金色能量如同沸騰的岩漿,狂暴地奔騰著,帶來毀天滅地力量的同時,也帶來一種深入骨髓、撕裂靈魂般的劇痛!身體彷彿成了即將爆炸的熔爐,每一寸經脈都在被那失控的、過於龐大的力量瘋狂撕扯、灼燒!皮膚表麵,蛛網般的金色裂痕若隱若現,彷彿隨時會徹底崩碎!
破戒的力量,如同飲鴆止渴,帶來了毀滅,也帶來了反噬!身體,快要撐不住了!
視線被狂暴的力量和劇痛衝擊得有些模糊。但我依舊死死地、用儘全部意誌力,鎖定了下方那片被煙塵籠罩的廢墟邊緣!
老媽!她剛纔坐的那張破椅子,似乎被爆炸的衝擊波掀飛到了平台邊緣相對安全的角落!
媽——!
我強忍著身體即將崩潰的劇痛和識海翻騰欲裂的眩暈,強行催動殘存的力量,朝著那片廢墟邊緣俯衝下去!
煙塵瀰漫。
終於,我看到了!
那張破舊的鐵椅子翻倒在地上。老媽……她躺在一片相對平整、冇有被墜落物覆蓋的碎水泥地上!身上的繩索似乎被爆炸的衝擊波震斷了。嘴上的膠帶也鬆脫了大半。
她冇死!她還活著!
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身體的劇痛!我踉蹌著撲過去,跪倒在她身邊。
媽!媽!你怎麼樣
我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扶她,卻又怕自己此刻狂暴的力量傷到她。
老媽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渙散,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如同風中殘燭。她似乎認出了我,灰敗的嘴唇艱難地嚅動著,發出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氣音:
兒……修……遠……
是我!媽!是我!
我緊緊抓住她冰冷枯瘦的手,滾燙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大顆大顆地砸落下來,落在她佈滿皺紋的臉上。
老媽渾濁的眼睛,費力地轉動著,看向我。她的目光,冇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冇有看到兒子神威的震驚,隻有一種……穿透了生死、穿透了凡俗力量的、最純粹、最深沉、最溫柔的……擔憂和心疼。
她的嘴唇,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極其輕微地、斷斷續續地開合著,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彆……彆用……那……力量……
傷……傷身……
回……回家……
回家兩個字吐出,她眼中的光,如同耗儘了最後一滴油的燈芯,驟然黯淡下去。抓住我手指的力道,也徹底消失了。
媽——!!!
一聲撕心裂肺、足以令天地同悲的絕望嘶吼,從我喉嚨裡爆發出來!如同孤狼對月,帶著無儘的悲愴和失去一切的茫然!
就在這絕望嘶吼響徹廢墟的刹那!
一股難以形容的、溫和到了極致卻又磅礴無邊的力量,毫無征兆地,從老媽那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身體裡瀰漫開來!那力量如同最純淨的月光,如同初春解凍的山泉,帶著一種撫平一切創傷、滌盪一切狂暴的安寧氣息,瞬間將我籠罩!
我體內那如同脫韁野馬般奔騰咆哮、即將徹底摧毀我的金色毀滅效能量,在這股浩瀚、溫柔、帶著無儘悲憫的母性力量麵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間平息、瓦解、消融!
那深入骨髓、撕裂靈魂的劇痛,消失了。
皮膚表麵那蛛網般蔓延的金色裂痕,也如同幻覺般隱去。
周身狂暴的金色光芒,如同被風吹散的螢火,無聲無息地徹底熄滅。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虛弱感,如同退潮後的沙灘,瞬間席捲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身體裡空空蕩蕩,彷彿所有的力氣、所有的能量,都在剛纔那毀天滅地的一拳和隨後的反噬中,被徹底抽乾了。不,不是抽乾。是消失。是徹底地……歸於平凡。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皮膚是正常的顏色,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但再也冇有那種皮膚下金光流轉、蘊含開山裂石之力的感覺。嘗試著調動一絲氣感……丹田深處,空空如也。曾經那微弱卻清晰的暖流,那屬於明鏡和尚的力量之源,徹底沉寂了,像一口徹底枯竭的古井。
力量……消失了。
是被老媽最後彌留之際,那浩瀚而溫柔的母性力量……淨化了還是因為破戒的極致反噬,徹底耗儘了本源
不重要了。
我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懷裡緊緊抱著老媽尚有餘溫卻已失去生機的身體。巨大的悲傷如同冰冷的潮水,淹冇了所有感官。冇有力量的空虛感,遠不及懷中這具身體冰冷帶來的萬分之一痛楚。
廢墟之上,警笛聲由遠及近,刺破了死寂。紅藍光芒在煙塵中閃爍。
10
夕陽下終歸平凡
消毒水的味道再次鑽進鼻孔,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感。單人病房裡很安靜,窗外是傍晚時分,金紅色的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溫暖的橘色,透過窗戶,在雪白的床單上投下長長的光影。
我靠在床頭,身上纏著些繃帶,都是些爆炸衝擊波造成的皮外傷,不嚴重。嚴重的是心裡那個巨大的空洞。身體裡空空蕩蕩,曾經那股奔流不息的金剛之力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疲憊感,彷彿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在了肩上。
門被輕輕推開。
林小鹿端著一個白色的醫用托盤走了進來。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顯然那場驚魂的綁架和救援也讓她心力交瘁。但她的眼神很安靜,像一泓被夕陽染紅的湖水。她走到床邊,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做了一個讓我意外的動作。
她冇有去拿托盤裡的藥瓶或紗布,而是伸出雙手,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我放在被子外麵、纏著些許繃帶的右手。
她的手很涼,指尖帶著一點消毒水的氣息,但動作卻異常輕柔,彷彿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
我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感覺渾身痠軟,連這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彆動,她輕聲說,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傷口要換藥了。
她低著頭,開始仔細地解開我手上略顯鬆散的舊繃帶。夕陽的光線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病房裡隻剩下繃帶被拆開的細微窸窣聲。
繃帶完全解開,露出下麵已經結痂、開始癒合的擦傷。傷口不深,隻是看著有些猙獰。
小鹿拿起消毒棉簽,沾了碘伏,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一點一點地擦拭著傷口周圍的皮膚。微涼的觸感和輕微的刺痛感傳來。
疼嗎她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裡帶著詢問。
我搖搖頭。這點皮肉之痛,和心裡的痛比起來,微不足道。
她冇再說話,繼續專注地處理著傷口。消毒,上藥,然後拿起新的紗布,一圈一圈,細緻而耐心地重新纏繞包紮。她的手指偶爾會不經意地碰到我的皮膚,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
空氣很安靜。夕陽的光線在緩緩移動,房間裡瀰漫著一種沉靜而略帶哀傷的氛圍。
就在她快要包紮好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那天……在化工廠……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最後那道……金色的光……好亮,好暖……像太陽掉下來了。
她抬起頭,清澈的眼睛直視著我,裡麵冇有恐懼,冇有獵奇,隻有一種純粹的、帶著後怕的慶幸,和深深的感激。
醫生說,爆炸核心的溫度高得嚇人,衝擊波也強得離譜……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捧著我的手也無意識地收緊了一點,可是,張阿姨躺的那個角落,還有……我後來被氣浪掀飛落下的地方……都剛好在……在那片金光籠罩的邊緣外麵一點點。
她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聲音平穩下來:廢墟清理的時候,救援隊的人都說……是奇蹟。那種程度的爆炸和坍塌……理論上,在那個位置的人,不可能活下來的。
她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專注而認真地看著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李大哥,是你救了所有人。
你救了張阿姨……雖然……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哽咽,但很快又抬高了,你救了我!救了那些後麵趕到的警察!你救了廢墟邊緣所有可能被波及的人!
除了……她的目光落在我被紗布包裹的手上,聲音輕得像歎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除了……你那身救人的本事。
除了你的能力。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我空蕩的心裡激起一圈無聲的漣漪。我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夕陽正緩緩沉入遠處城市的剪影,金紅色的光芒鋪滿了半邊天,溫柔而平靜。
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湧上心頭。是釋然是悵惘還是一種沉甸甸的、腳踏實地的平靜
力量消失了。那曾經帶來便利,也帶來無儘麻煩、恐懼和最終破戒反噬的金剛之力,那屬於明鏡和尚的印記,徹底消失了。
伴隨著它一起消失的,是老媽。
但……
我低頭,看著自己被林小鹿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仔細包紮好的右手。那是一隻普通人的手。會受傷,會流血,會感到疼痛,也需要彆人的照顧。
窗外,夕陽的金輝溫柔地灑落。
我慢慢翻轉手掌,動作有些僵硬,卻帶著一種久違的、屬於凡人的笨拙。然後,輕輕地,覆蓋在了林小鹿捧著我手的那隻微涼的手背上。
她的指尖輕輕顫了一下,冇有躲開。
掌心相貼處,傳來她手背肌膚的微涼和細膩的觸感。冇有金光流轉,冇有氣機感應。隻有屬於兩個普通人的,真實的、帶著劫後餘生溫度的接觸。
嗯。我應了一聲,聲音沙啞乾澀,卻異常清晰。目光從窗外絢爛的夕陽收回,落在林小鹿那雙清澈的、映著落日餘暉的眼睛裡。
現在……我頓了頓,嘴角極其艱難地、生澀地向上扯動了一下,試圖彎出一個類似笑容的弧度。這個動作很陌生,卻感覺很踏實。
現在,真成個吃軟飯的了。
聲音不大,帶著點自嘲的沙啞,卻清晰地迴盪在夕陽籠罩的安靜病房裡。
窗外,最後一抹耀眼的金紅沉入地平線,隻留下漫天溫柔的、屬於人間的暖色餘暉,靜靜地塗抹著天空,也塗抹著房間裡兩個依偎在病床邊、劫後餘生的普通人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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