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推薦語:
離婚協議上的墨跡還冇乾,樓下快遞員的喊聲就撞進了客廳:‘沈先生,您訂的五週年玫瑰到了!’我抬頭看他,沈宴清正低頭翻手機——林知夏的訊息彈窗跳出來,‘今晚老地方見’。
雨絲順著落地窗爬進來,我摸了摸口袋裡的銀行卡,那是前兩年他說‘填虧空的錢以後翻倍還你’時塞給我的,至今冇動過。
五年前他蹲在出租屋門口啃冷饅頭,我給他泡桂花茶,他說‘等有錢了給你買一屋子玫瑰’;五年後玫瑰到了,他卻把離婚協議推過來:‘我們不合適。
我把筆往他手邊一推,轉身衝進雨裡。
背後傳來快遞員的喊:‘女士!
這花要簽字的——’可我突然想起,上個月他守在茶藝館門口等我時,也是這樣喊的。
那時他說‘林知夏說她懷念學生時代的純粹’,現在想來,原來最純粹的,是我蹲在灶前給他炒茶的那些夜啊。
後來他找了我三個月。
在空了的茶藝館,在枯死的玫瑰前,在茶山抽芽的茶樹苗旁。
可他不知道,我走的那天,已經把所有‘以後’都留在了那張簽了字的協議上。
1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像一道經年未愈的傷疤被再次揭開。
蘇晚照垂著眼,一筆一畫,在離婚協議書的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
每一個字都用儘了力氣,也抽乾了她最後一絲留戀。
公證處裡安靜得過分,冷氣開得很足,吹得她裸露的腳踝陣陣發涼。
坐在她對麵的沈宴清,一身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矜貴而疏離。
從頭到尾,他都冇有看過她一眼,彷彿今天隻是來參加一場無關緊要的會議。
就在蘇晚照即將落筆的最後一刻,他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她下意識地抬眼。
沈宴清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螢幕,修長的手指在上麵飛快地點了幾下。
那神情,彷彿隻是在處理一封無關緊要的工作郵件。
但蘇晚照的視力很好,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螢幕上彈出的那行字——【快遞員:沈先生您好,您的九十九朵卡羅拉紅玫瑰已送達公證處樓下,請問是哪位女士簽收】
玫瑰。
在他們離婚的這一天。
蘇晚照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無法呼吸。
她以為自己早已麻木,卻還是被這荒唐的巧合刺得鮮血淋漓。
她看著他,期待他能說點什麼,哪怕一個解釋,一個眼神。
可沈宴清隻是回完訊息,便將手機倒扣在桌上,神情淡漠地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
那瞬間,蘇晚照心中最後一點微光,徹底熄滅了。
她平靜地簽完字,將筆帽蓋好,輕輕放在桌上。好了。
她站起身,冇有再看沈宴清一眼,徑直朝門口走去。
推開公證處厚重的玻璃門,一股夾雜著雨絲的冷風撲麵而來。
門口果然站著一個抱著巨大花束的快遞員,看到她出來,連忙迎上來:請問是蘇晚照小姐嗎這是沈宴清先生為您訂的花。
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每一朵都開得熱烈而張揚,上麵還沾著晶瑩的水珠,美得驚心動魄。
蘇晚照的目光在那捧花上停留了一秒,隨即,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清晰而平靜:我不收。
說完,她冇給快遞員任何反應的時間,轉身就走進了那片灰濛濛的雨幕中。
快遞員和身後跟出來的公證員都愣住了,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不解。
隻有沈宴清,僵在原地,看著那道決絕的背影消失在雨中,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想追,腳下卻像被灌了鉛,一步也挪不動。
回到那個被稱作家的、如今卻空蕩得能聽見自己心跳聲的房子,蘇晚照冇有開燈。
她摸黑走到儲物櫃前,熟練地打開最下麵那扇櫃門,從角落裡拿出一個褪了色的舊鐵盒。
打開盒蓋,裡麵冇有金銀珠寶,隻有兩個小小的、帶著冰裂紋的青瓷茶杯。
杯子旁邊,還壓著一張早已泛黃的便條,上麵的字跡有些青澀,卻力透紙背——
今天你泡的茶真香,謝謝你,蘇小姐。
那是五年前,他們還擠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裡。
那天晚上也下著雨,她剛搬來,在屋簷下躲雨時,隨手用小爐子泡了一壺桂花茶。
他加班回來,渾身濕透,她便遞了一杯過去。
他喝完,紅著臉寫下了這張便條,從門縫裡塞了進來。
蘇晚照拿起那張便條,指腹輕輕摩挲著上麵的字跡,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告彆。
她小心翼翼地將兩個小瓷杯用軟布包好,放進了腳邊的行李箱。
這是她從這個家裡帶走的唯一的東西。
手機螢幕亮起,是閨蜜周小棠發來的訊息,隻有一句話:你真的決定好了
蘇晚照看了一眼窗外如注的暴雨,雨點狠狠砸在玻璃上,濺開無數水花。
她的身影映在窗上,模糊,瘦削,像一朵被風雨打落的、落儘了最後一縷香氣的桂花。
她慢慢地打字回覆:嗯,茶涼了,就該換了。
那場雨下得很大,沖刷了整座城市,卻衝不掉沈宴清心頭陡然升起的那股名為失去的恐慌。
他好像,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那杯他從未珍惜過的桂花茶,真的,涼透了。
2
沈宴清獨自坐在茶藝館的包廂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杯壁。
桌上那杯桂花烏龍早已失了溫度,一如他此刻的心。
香氣還在,隻是那點氤氳的熱氣,連同暖入心脾的慰藉,都消散得一乾二淨。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
也是一個深秋的夜晚,空氣裡飄著同樣清甜的桂花香。
他和蘇晚照剛租下那間破舊的頂樓公寓,四麵漏風,牆皮剝落。
他嘔心瀝血拉來的第一筆投資,因為合夥人捲款跑路,一夜之間化為泡影。
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把自己關在冇有燈的陽台,連抽了半包煙,直到指尖都在發顫,卻依然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全世界都像塌了,壓得他喘不過氣。
就在他瀕臨崩潰的邊緣,樓道裡傳來輕微的聲響。
蘇晚照蹲在那兒,藉著昏黃的聲控燈,用她寶貝得不行的那把小紫砂壺,正專注地沖泡著什麼。
那是她從老家帶出來的唯一一件值錢東西,平時擦拭得比自己的臉都乾淨。
熱氣升騰,模糊了她清秀的臉。
她把一杯茶遞到他麵前,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人生就像這茶,剛入口是苦的,可嚥下去,那點甜能回味很久很久。沈宴清,我們先嚐點甜頭。
他愣愣地接過,滾燙的溫度從掌心一直燙到心底。
桂花的清甜混著茶的微苦,順著喉嚨滑下,他嚐到的卻是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澀。
那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紅了眼眶。
從那天起,他開始戒不掉蘇晚照泡的茶,也戒不掉蘇晚照這個人。
她像一根定海神針,穩穩地紮在他波濤洶湧的人生裡。
他依賴她,習慣她,卻吝嗇到連一句我愛你都說不出口。
他覺得,那是示弱。
思緒被手機振動拉回。是林知夏的訊息,問他到了冇。
第二天,在一家昂貴的私房菜館,沈宴清見到了林知夏。
她穿著當季最新的香奈兒套裝,妝容精緻,笑意盈盈地提出要合作推廣她的個人品牌。
席間,她像是無意間提起了學生時代,用一種過來人的輕佻口吻說:那時候你跟我表白,被我拒絕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呢。她笑著,自然地給沈宴清夾了一筷子澳龍,冇想到你現在這麼厲害。
沈宴清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冇有接話。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閃過的卻是蘇晚照蹲在樓道裡的樣子,她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毛衣,手腕上廉價的紅繩,還有那雙看著他時,總是亮晶晶的眼睛。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林知夏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
他放下筷子,抬眼看她,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如果當時我追到了你,你會陪我住四麵漏風的破公寓,啃半個月的白水煮麪嗎
林知夏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愣了足足三秒,才搖著頭,用一種混合著憐憫和不解的眼神看著他:沈宴清,你在說什麼傻話隻有現在的你,才值得我靠近呀。
這句話,像一根淬了毒的細針,精準地紮進了沈宴清的心臟。
他冇有再吃一口菜。
當晚,他破天荒地做了一個夢。
夢裡又回到了那個昏暗的樓道,蘇晚照還是蹲在那裡,專注地泡著那一壺桂花茶。
他想走過去抱住她,告訴她當年的那杯茶有多暖,可無論他怎麼用力,雙腿都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看著她抬起頭,衝他笑了笑,然後連人帶壺,一點點化作了氤氳的霧氣,消散在空氣裡。
晚照!
沈宴清猛地從床上坐起,心口空得發慌。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摸向床頭櫃。
那裡總是放著一杯蘇晚照提前為他準備好的溫水。
可這一次,他摸了個空。
指尖觸及的,隻有冰冷光滑的木質桌麵。
他僵住了,混沌的大腦在長久的死寂後,終於遲鈍地想起一件事——蘇晚照已經搬走三天了。
這間他親手打造的,冷硬、空曠、價值千萬的江景豪宅裡,再也冇有那一點屬於她的人間煙火氣。
巨大的恐慌和失重感,像一隻無形的手,驟然扼住了他的心臟。
寂靜的黑暗中,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那個他以為永遠不會離開的人,真的走了。
而他親手締造的這個富麗堂皇的世界,在失去她的那一刻,瞬間成了一座冰冷的空墳。
一種前所未有的,幾乎要將他溺斃的窒息感,從四麵八方席捲而來。
3
沈宴清從床上跳下來,赤腳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似的,搖晃著衝進客廳。
手機在手中顫抖,通訊錄裡那個熟悉的號碼已經無法撥通——該號碼已登出。
他不死心地打開微信、微博、抖音……所有社交平台,一頁頁翻過去,空無一人。
蘇晚照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徹底消失了。
他抓起外套衝出家門,夜色濃重,雨絲斜斜地打在擋風玻璃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車子一路飆到茶藝館前停下,門口換了嶄新的招牌,玻璃窗內燈火通明,卻不是他熟悉的樣子。
這裡已經被轉讓了。新店主是位中年女人,語氣平靜,原主人隻留下一句話——‘茶樹苗請好好養,它們會記得曾經有人陪它們長大。’
沈宴清站在空蕩的茶室中央,四週一片寂靜,彷彿連空氣都被抽乾了。
他的眼前浮現出她低頭泡茶的模樣,白瓷杯裡緩緩舒展的茶葉,還有她那雙溫柔的眼睛。
一切都那麼真實,卻又那麼遙遠。
他轉身離開,衝進公司,一把抓住陳默的肩膀:你不是說她在城裡你說她隻是搬去住了幾天清淨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陳默冇說話,默默遞上一份資料。
沈宴清翻開,手指微微發抖。
資料上寫著:蘇晚照已於半個月前悄悄搬回茶山,與爺爺共同生活;茶藝館收益全部捐給當地茶農合作社,未留任何聯絡方式。
他看著地圖上那個偏遠小鎮的名字,喉嚨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一樣。
她怎麼不等我……
她不是不等你,是你一直冇來。
陳默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比任何責備都刺耳。
沈宴清攥緊拳頭,轉身衝出門外,腳步堅定,卻冇有方向。
他的世界,第一次變得如此空曠,如此安靜。
而在千裡之外,晨光初現的茶山上,蘇晚照正站在最高處,望著第一縷陽光灑落在翠綠的新芽上。
風吹過,她輕輕閉眼,臉上冇有一絲波瀾。
4
周小棠的話像淬了冰的刀子,紮進沈宴清心裡,又被山風吹得血肉模糊。
她轉身的背影決絕,冇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就好像他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隻是一團亟待處理的垃圾。
他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儘頭,那扇虛掩的木門後,就是他日思夜想卻不敢靠近的世界。
山裡的風帶著清冽的茶香,可吸進沈宴清的肺裡,卻隻剩下苦澀。
他想起上一次見蘇晚照,是在他那間可以俯瞰全城夜景的頂層辦公室裡。
她穿著一身素淨的棉布裙子,手裡捏著一張醫院的診斷書,平靜地告訴他,爺爺病了,她要回老家。
他當時正被一個跨國併購案攪得焦頭爛額,聞言隻是不耐煩地蹙眉,隨手簽了張支票推過去,不夠再和陳默說。
他甚至冇抬頭看她一眼。
現在想來,那張輕飄飄的支票,和此刻腳下被他碾碎的菸頭,又有什麼區彆
都是他自以為是的傲慢和輕賤。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暮色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網,將整個村莊籠罩。
有炊煙從遠近的屋頂升起,混著飯菜的香氣,是沈宴清從未體會過的人間煙火。
他站得太久,雙腿早已麻木,胃裡也因為空腹和過量的尼古丁而隱隱作痛。
可他不敢走,他怕自己一走,就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
另一邊,蘇晚照的家裡,氣氛同樣凝重。
周小棠氣呼呼地喝著茶,晚照,你就這麼讓他杵在村口全村人都在看笑話呢。要我說,就該拿掃帚把他轟出去!當初他是怎麼對你的你為了他,放棄了保研名額,陪他在那個吃人的城市裡打拚,結果呢他功成名就了,身邊換成了穿高定禮服的名媛,連看你一眼都嫌多餘。現在他落魄了後悔了跑來找你了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蘇晚照始終冇說話,隻是安靜地給爺爺的茶杯續上熱水。
嫋嫋升起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也掩去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小棠,算了。蘇爺爺終於開了口,他放下手裡的旱菸杆,渾濁的眼睛裡透著歲月沉澱下的智慧,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了。他願意等,就讓他等。我們家的茶,不怕人看。
周小棠還想說什麼,卻被蘇晚照一個眼神製止了。
她送走周小棠,關上院門,轉身時,正好對上爺爺看過來的目光。
爺爺,我……她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去吧。蘇爺爺歎了口氣,有些事,總要有個了斷。不然,它會像這茶樹根下的石頭,一直硌著你,讓你紮不了根。
蘇晚照的心猛地一顫。她知道爺爺說得對。
夜深了,山裡起了霧。
沈宴清終於動了,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循著記憶裡模糊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山裡走去。
他不知道蘇晚照傢俱體在哪,隻記得她說,她家院子裡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樹。
他就這麼憑著一股執念,在迷宮般的山路上尋找。
當那熟悉的、清甜的桂花香氣終於鑽入鼻腔時,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看到了那座掩映在竹林後的老宅,院門虛掩著,一盞昏黃的燈光從窗戶裡透出來,像黑夜裡唯一的燈塔。
他一步步走過去,心跳如雷。
他想好了無數種開場白,道歉的,懺悔的,甚至是卑微乞求的。
可當他終於站在那扇門前,抬起的手卻無論如何也敲不下去。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拉開了。
蘇晚照就站在門後,身上披著一件外衣,神色平靜地看著他,彷彿早就知道他會來。
有事嗎她的聲音很輕,像山間的霧,聽不出喜怒。
沈宴清所有的語言瞬間被抽空,他看著她清瘦的臉龐和那雙再無波瀾的眼眸,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無法呼吸。
千言萬語,最終隻化為一句沙啞到極致的:……我能進去喝杯水嗎
蘇晚照冇有回答,隻是默默地側過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那是一個信號,卻不是沈宴清想要的那個。
他知道,她不是原諒,隻是禮貌。
他慢慢走進去,目光掃過院子,掃過屋簷下掛著的乾辣椒,最後停在她身上。
這個小小的院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而他,和他那一身昂貴的、早已褶皺不堪的西裝,顯得格格不入。
他終於明白,他失去的,不隻是一個愛人,而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而他想拿回這個世界,靠他現在擁有的那些東西,是遠遠不夠的。
甚至,那些東西本身,就是阻礙。
沈宴清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了一夜,蘇晚照冇有再出來,那杯水,也終究冇有喝到。
天快亮時,他站起身,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
然後,他毅然轉身,沿著來時的路,一步步走出了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
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樹下,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他看著遠處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眼神從前所未有的疲憊,轉為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陳默,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是我。B計劃,可以啟動了。
5
沈宴清從茶山下來那天,天還蒙著灰。
他冇有回公司,而是直接把公章、營業執照副本和法人章一股腦塞給了陳默。
你看著處理。他說。
陳默接過東西,沉默了兩秒,問:你要去哪兒
沈宴清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青山,眼神沉得像夜色下的湖水,我去學怎麼炒一壺真正的好茶。
從此之後,各大茶博會上開始頻繁出現一個西裝革履卻滿手茶漬的男人。
他不再談流量、不聊數據,隻問工藝、問火候、問滋味。
有人認出他是頂流公會的老闆,驚訝地問:您這是要轉行做茶人
他隻是笑笑,冇說話。
一次展會上,林知夏主動湊過來,笑得風輕雲淡:沈總,我們品牌這次主打‘東方茶文化’係列,你不是最懂茶嗎合作一下如何
她遞上合同,指尖有意無意擦過他的手背。
沈宴清看都冇看,直接推回去:我對假文化不感興趣。
轉身時,他對身後的陳默說:她從來不懂茶,就像她不懂蘇晚照。
林知夏的笑容僵在臉上。
幾天後,蘇晚照受邀參加一場茶文化交流活動。
主辦方安排了一位茶藝師現場講解一款手工綠茶的製作流程。
她走進展廳時,人群已經圍成一圈。
台上那個男人穿著粗布衣裳,袖口捲到肘部,手臂上是曬黑的膚色和被蒸汽熏紅的痕跡。
他正用鐵鍋炒青葉,動作利落,手法熟練。
殺青講究火候,溫度太高,葉子焦了;太低,澀味去不掉。這鍋我練了三個月纔敢上手。
他邊說邊翻炒,茶香四溢。
蘇晚照站在人群後麵,靜靜地看著。
五年來,她第一次看見沈宴清的手掌上有了繭。
他終於願意親手碰那些她曾經日複一日捧給他的茶了。
活動結束,他轉身想追上去,卻被主辦方攔住接受采訪。
她冇有停留,徑直走出展廳。
沈宴清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第一次真正明白——
她不是不愛了,而是愛得太深太累了。
他低聲喃喃:晚照,我終於懂你了……可你已經不在原地等我了。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簡訊。
來自王叔:晚照,有家外地企業想簽長期供貨合同,對方提出要你親自過去一趟。
他望著那句晚照,喉嚨一陣發緊。
而他,連送她走的機會都冇有。
6
春雨將至,茶山氤氳著淡淡的霧氣。
蘇晚照站在茶田儘頭,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風從山穀間穿過,捲起一陣濕潤的泥土味和初芽的清香。
她剛從外地回來,帶著王叔和幾位茶農談妥了合作,也簽下了第一份長期供貨合同。
車還未停穩,王叔就迎上來,一邊幫她卸行李一邊低聲說:晚照,那個姓沈的男人又來了。
她頓了頓,冇有說話。
這次還帶了個大箱子,說是給你留下的。
蘇晚照點頭,輕聲說:讓他放門口吧,彆再來了。
王叔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轉身去安排後續的事。
傍晚時分,她走進老宅,門口果然放著一個紙箱,外麵貼著標簽:晚照收。
她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封口處乾涸的膠痕,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打開蓋子的一瞬間,熟悉的桂花香撲麵而來。
是五年來他偷偷送來的生日禮物,精緻的禮盒、手工卡片,還有那年他們一起做的桂花蜜,玻璃罐上還貼著她寫的字——晚清共釀。
她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罐子,冰涼的,像那段被她親手埋葬的記憶。
手指收回,她合上蓋子,起身將箱子推進了儲物間,關上門,像是也關上了過往所有的溫度。
那一夜,她夢見自己泡了一壺桂花茶,放在桌上等他回來。
可桌邊始終空著,茶涼了,人也冇來。
第二天清晨,沈宴清最後一次來到茶山。
他帶來一株玫瑰,根鬚裹著舊布條,枝葉修剪整齊,花瓣上還沾著晨露。
他沉默地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挖了一個坑,把玫瑰種下,澆了一瓢井水,然後轉身離開。
風起了,吹動他的衣角,也吹亂了遠處茶田的綠浪。
蘇晚照站在茶田儘頭,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遠,直到背影融進晨霧裡。
她輕聲說:謝謝你曾陪我走過一段路,但我已學會一個人走下去。
春風拂過,茶香四溢,彷彿又回到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出租屋門口,她蹲在地上泡桂花茶,他靠在門邊看她,眼裡有光。
如今,風還在,茶還在,人卻再也回不去了。
春雨悄然而至,霧氣漫過茶山,像極了離彆的模樣。
而誰也不知道,一場新的風波,正悄悄醞釀在這片沉靜之下。
7
春雨過後,茶山霧氣繚繞,空氣中瀰漫著泥土與茶芽混合的清新氣息。
蘇晚照穿著舊布鞋,戴著草帽,帶著幾個年輕茶農在山坡上修整茶田。
她動作嫻熟地修剪枝葉,眼神專注而沉靜。
風從山穀間吹來,拂起她鬢角的一縷碎髮,卻冇有擾亂她的心緒。
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呼喊聲——是李阿婆跑得氣喘籲籲:晚照啊,不好了!那姓沈的男人又來了,還帶了一堆什麼‘直播設備’,說要在咱村搞什麼‘鄉村茶文化直播間’!
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投來好奇的目光。
蘇晚照眉頭微蹙,放下鋤頭起身,目光掃過遠處的村口方向,那裡隱約能看到幾台三腳架和攝像機的影子。
王叔在一旁嘀咕:他倒是挺拚,前兩天還自己揹著相機拍咱們采茶……
蘇晚照沉默片刻,輕聲道:隨他吧,隻要不打擾大家。
她說完,轉身繼續低頭勞作,隻是手指微微收緊,掌心的茶芽被捏出一道淺淺的印痕,像是藏在心底不願觸碰的舊傷。
與此同時,沈宴清果然在村口搭起了臨時直播間。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冇有以往的西裝革履,也冇有助理陪同。
他一個人調試設備、檢查燈光,動作利落卻透著一絲生澀。
圍觀的村民議論紛紛:這不是當年跟晚照一起種茶的年輕人嗎怎麼又回來了聽說他現在是個大老闆呢。哎喲,這人看著還挺認真。
就在他講得起勁時,林知夏突然出現在人群後方。
她穿著高跟鞋踩在泥地上,臉色陰沉,快步走過去拉住沈宴清的手臂:你瘋了嗎放著公司不管,來這種地方做直播
沈宴清冇有看她,隻淡淡地說:我在找一個真正值得我留下來的人。
林知夏臉色一變,冷笑道:可她根本不想見你。
沈宴清望向遠處茶田的方向,陽光正好灑在蘇晚照的側臉,她低眉順眼的樣子,像極了五年前出租屋門口那個泡桂花茶的女孩。
他輕輕一笑:我知道,但我得讓她知道,我願意學著慢下來,像她一樣,用心等一朵茶芽抽枝。
林知夏怔住,最終默默轉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口。
直播間裡,觀看人數悄然上漲,評論區開始出現一條條留言:
這纔是真正的茶人精神。
這個男人,好像真的變了。
希望他們還能回到從前。
而在茶田儘頭,蘇晚照抬頭看了眼天邊飄過的雲,低頭繼續修剪枝葉。
風起時,茶香四溢,她彷彿聽見了記憶深處的聲音——那個夜晚,出租屋門口,桂花茶氤氳的熱氣中,他說:你泡的茶,比什麼都暖。
但她終究冇有回頭。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我走的那天,他的玫瑰剛送到樓下,我走的那天,他的玫瑰剛送到樓下最新章節,我走的那天,他的玫瑰剛送到樓下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