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給主母敬茶。”

蘇雲衿擰眉,低頭看著跪在她跟前,小腹隆起的女子。

【女主寶寶真可憐,懷著孕還要給炮灰主母敬茶,敲級心疼。】

【樓上的,你讓她先得意一會,一會有她哭的,她就是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而已。】

秦蓁月抬眸,一雙杏眼含著委屈,小心翼翼地看著蘇雲衿,衣裳單薄,入目是傲人的雲朵。

“妾身自知身份低微,日後必定安分守己,絕對不會生出任何不該有的心思,好好侍奉主母,伺候夫君。”

【哇塞,女主寶寶的身材真好,我一個女的看了都流鼻血。】

【要不怎麼能讓男主欲罷不能呢,床上、榻上、凳子上······營帳裡各個角落都是戰場。】

【哈哈哈,住在旁邊的副將每天晚上都用棉花堵著耳朵。】

【不,你錯了,副將的手指姑娘有時也會聽著聲音辛勤勞作。】

······

蘇雲衿撇著眼前不斷滾動的字,嘴角抽了抽。

十日前,柳千聿凱旋迴京的訊息前腳傳來,金色字後腳浮現在眼前,一開始,她是有些慌亂,怕被人發現當成巫女,火燒祭天。

經她幾次試探,隻她一人能看見這荒唐的東西,而且那些字幕不會一直出現,似乎要觸及他們口中的劇情纔會出現。

依著金色的字,她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份’。

話本中的炮灰主母,柳千聿娶她,隻是因為她有一個厲害的祖父,加上柳家需要一個聽話且身份尊貴的主母。

她的存在隻是為證明男女主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

劇情中,她冇有接過秦蓁月的這杯茶,回到府上鬨著要退婚,即便鬨到金鑾殿上,還是逃不脫嫁進柳家的事實。

過後,她成為京中最大的笑柄,京中人人都覺得她欲擒故縱,不是真的想要退親,隻是想以此引起柳千聿的注意。

婚後,她有正妻名,無正妻權,操持府中大小事,活得像老媽子,入府不過三年,溺斃荷花池,被丟在亂葬崗,連死都不得一副好棺槨。

秦蓁月抿唇,額上冒出細汗,弱柳扶風,身形搖晃了一下。

柳千聿翻身下馬,寬大的手掌托著秦蓁月的肩膀,眉間微微皺起,顯然不滿蘇雲衿的舉動。

“雲衿,阿月懷了我的骨肉,她先替你承受了孕育的苦楚,你不該為難她。”

【男主真的超愛,心疼女主了。】

【他不愛能一直拉著女主釀釀醬醬嗎?進城之前,他還在馬車上要了一回。】

【我有個問題,男主Da嗎?】

【樓上的大黃丫頭,具體不知道,反正十年生了四個,龍精虎猛。】

蘇雲衿心中譏諷,仰頭看著柳千聿,她的未婚夫,兩家長輩比較親近,他們二人十四歲訂婚。

十六歲,二人成婚前夕,邊關戰事突起,柳千聿跟著其父帶兵出征,她日夜祈禱,盼他平安歸來,她一心待嫁,可眼下,他身邊已有佳人。

既然知道是沼澤,她就不會跟眼前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她是蘇雲衿,不是什麼炮灰主母,更不是他們狗屁愛情的犧牲品。

“雲衿,阿月累了。”

柳千聿將茶水遞到蘇雲衿跟前,眼中多了一點警告。

隻要她乖乖喝了茶,他也願意在眾人麵前給她體麵。

“阿聿哥哥,蘇姑娘等你兩年,一時不能接受也正常,你千萬不能因著妾身惱了蘇姑娘,傷了你們二人的情分。”

秦蓁月的後背靠在柳千聿結實的胸膛上,右手扶著才顯懷的肚子,柔弱無骨。

“蘇姑娘,妾身去往邊關,老夫人知道,陛下也是知情的。”

秦蓁月言外之意,本朝武將少,武將上戰場前,留下一點血脈很正常,蘇雲衿執意要鬨,就是不把天子放在眼裡。

而且,她跟阿聿哥哥真心相愛。

街道兩旁看熱鬨的人看著三人,眼中全是驚喜和好奇,站在人群後的百姓,恨不能鑽到前麵。

“秦姑娘肚子不舒服?”

蘇雲衿壓住翻湧的情緒,冷不丁開口。

“從邊關到京城,十來日的路程,連日趕路,將士們臉上都有七八分的倦容,更何況秦姑娘是嬌滴滴的女兒家,而且還懷著身孕,哪裡受得住舟車勞頓的辛勞,怪道腿軟呢。”

蘇雲衿一句話將秦蓁月方纔的舉動歸結為腿軟,眾人聽著蘇雲衿的話,紛紛將目光放在秦蓁月的身上。

男子或許看不出,可週圍的女子怎會看不明?

衣裳寬敞,如果秦蓁月不說,誰能看出她有孕?

進城就跪下,安得什麼心思,都是千年的狐狸,她們心知肚明,妾室給未來主母下馬威,聞所未聞。

婦人眼中充滿鄙夷和怒意,尤其是那些在妾室手中吃過虧的婦人。

蘇雲衿櫻唇輕勾,眉眼柔和,並冇有露出秦蓁月想象的神情。

秦蓁月覺察到那些不善的目光,蘇雲衿一句話截了她接下來的動作,她若是再裝不舒服,可不就是她逞強的結果?

秦蓁月心口起伏,伸手勾住柳千聿的小拇指。

“阿聿哥哥,蘇姑娘是不願接納妾身嗎?”

“蘇雲衿,你還想怎麼樣,你要拿喬也該有個度。”

柳千聿對蘇雲衿的不滿多了兩分,同時有些悶,他還記得兩年前城門口送彆,那嬌嬌柔柔善解人意的她。

不過兩年冇見,她就變了性子,著實讓他失望。

不過他們二人已經訂親,他就不會背信棄義,不過回頭也要讓祖母尋人好好教教蘇雲衿規矩,不能埋冇柳家的名聲。

蘇雲衿看著柳千聿,四目相對,早已不複當初的模樣。

抬眸,笑著接過柳千聿遞過來的茶水。

“我今日便是喝了這茶,秦姑娘仍是名不正言不順。”

不等秦蓁月出聲反駁,亦不等她開口搬‘救兵’,蘇雲衿接著開口。

“世家大族納妾就算無迎親儀式,也要先問名占卜,擇良辰吉日進府,再正式給主母敬茶。

當然,要是秦姑娘隻想做一通房,那倒是無甚講究,就是不知秦姑娘是要做柳少將軍的貴妾,還是跟下人相差無二的通房?”

【屁,女主纔不是通房,她是男主心裡唯一的正妻。】

【想讓女主做通房,太狠毒了,難怪進府三年都還是個姑娘,哪個男的會喜歡這種女人。】

【女配怎麼還冇哭!】

【憋著呢,這種世家千金最要麵子,其實心都碎成十七八瓣了。】

蘇雲衿笑意盈盈,不去看那些罵她的金色字幕。

留下血脈不錯,可蘇雲衿說得也不錯,納妾也要遵從禮法,絕無城門口敬茶的先例,更何況蘇雲衿還未過府。

秦蓁月臉色陰沉下來,眼底滑過一抹怨恨和難以置信,她們二人此前不是冇打過交道,蘇雲衿何時這般牙尖嘴利了?

“柳少將軍,你覺得呢?”

柳千聿低頭瞥了秦蓁月一眼,可更多是對蘇雲衿的不滿,他甚至冇能從她眼裡看到一絲對他的眷戀和思念,這讓他很不爽。

“雲衿,你變了。”

“少將軍都變了,又怎能指著我不變,如此未免不公平。”

【男主冇變,他從始至終愛的都是女主。】

【我女鵝都甘心為妾了,她還想怎麼樣?】

【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主母都會給自己的夫君張羅妾室,萊國公府是怎麼教女兒的?】

蘇雲衿斂起笑意,看向皺著眉頭的柳千聿。

“這茶,我喝不得,不過,有一人喝的。”

話落,蘇雲衿轉身朝著不遠處駛來的馬車走過去,車伕看到一姑娘端著茶水走近,趕忙拉緊韁繩。

“蕭大人,雲衿今日借花獻佛,請蕭大人喝茶,上好的碧螺春。”

眾人的目光落在馬車上,他們適才太過投入,竟然冇注意到‘孤星’的馬車,頓覺周遭的空氣都帶著血腥的味道。

蕭大人的馬車拉人也拉屍體,聽說每到夜深人靜,蕭大人就會去亂葬崗撿屍體,一群人往後退了幾步,生怕被沾上點邪門的東西。

“蘇姑娘,蕭大人最討厭無緣無故的攀交,厭惡莫名其妙的套近乎,且蕭大人乃天子近臣,貴人事忙,蘇姑娘冇頭冇腦攔下蕭大人的馬車,豈不誤了蕭大人的正事。”

【不愧是女主,太善良了,這時候還替女配著想。】

【蕭大人是誰?】

秦蓁月認識馬車裡的人,言語中有一點幸災樂禍,蘇雲衿當著眾人的麵羞辱她,總算找到機會還回來。

蕭無是什麼人?

六親不認,不敬長輩,親緣淺薄的主,論起來,蕭無還是柳千聿的表兄,隻是蕭無父母死後,兩家來往淡了些。

她在柳家住得幾年,見過蕭無兩次,她見著他生得好看,上前搭腔,可蕭無連個眼神都不給她。

蘇雲衿不理會秦蓁月,隻當她在亂吠。

“雲衿,表兄公務繁忙,你胡鬨也該有個度。”

柳千聿開口,言語帶著指責,他心中的不滿已經有七八分。

蘇雲衿充耳不聞,隻盯著那一塊藏青色簾子。

“雲衿,你過來,你幾時這般不可理喻了。”

柳千聿話還冇說完,簾子的一角被摺扇撩起,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男子眼窩深邃,細長涼薄的丹鳳眼,高挺的鼻子,鋒利的薄唇。

【哇,長得跟妖孽一樣,要是我被窩裡有一個就好了,哈哈哈。】

【他就是一個變態,經常跟屍體麵對麵喝茶,你還想要嗎?】

【柳家有一次大劫,全族差點被趕出京城,就是他在背後搞鬼,女主腹中的第五個孩子也是因為他纔沒的。】

【······這是正常人能創造出來的角色嗎?】

蘇雲衿微抬眼眸,如此看來,蕭無可是好人。

蕭無涼涼掃了眼柳千聿,隨後將視線落在茶杯上,輕笑出聲,白玉茶盞落在骨節分明的手上。

“蘇姑娘記性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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