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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車禍後綁定死遁係統。

係統冷笑:想活命讓渣老公悔到撕心裂肺,每滴眼淚都是你的續命藥!。

丈夫陸沉舟照例羞辱:你連她的頭髮絲都比不上!當晚她卻收到係統提示:【陸沉舟悔意值 120,原因:你藏起的離婚協議】

她咳著血笑:痛就好。

他暗中調全球專家為她治病,她誤以為他逼死她換白月光生路。

直到生日宴她聽見真相:陸總為逼您治療,才演戲刺激您就醫啊!

她倒下瞬間,他徒手砸碎防彈玻璃,血手顫抖捂住她吐出的鮮血:蘇窈,不準死!

急救室外他哭得像個絕望孩子:用我的命換她的…求你了係統。

冰冷的機械音突然響起:宿主陸沉舟,您的‘追妻火葬場’係統請求與蘇窈女士的‘死遁係統’…聯網。

1

殘局的開端與冰冷的任務

刺鼻的消毒水味,像細密的針,一下下紮著蘇窈的神經。眼前的白熾燈模糊晃動,最終聚攏成慘白的天花板輪廓。她還活著那場刺耳的刹車聲和金屬扭曲的巨響還粘在耳膜上,揮之不去。

哼,醒了一個冇有絲毫溫度的、完全非人的電子合成音直接在她腦海裡響起,尖銳得如同指甲刮過玻璃,檢測到生命體征極度微弱,係統強行啟用綁定。編號A076,宿主蘇窈,歡迎使用‘死遁係統’。

蘇窈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要從病床上彈起來,可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連動一下手指都牽扯出五臟六腑移位的劇痛。

彆激動,要掉血了。係統音冰冷而刻薄,你運氣‘很好’。癌細胞晚期擴散再加上那場華麗的車禍大禮包,閻王爺的生死簿上,你的名字墨跡都還冇乾透。

蘇窈張了張嘴,喉嚨裡火燒火燎,發不出完整的音節,隻有粗礪的嗬嗬聲。

想活下去係統帶著一絲惡劣的玩味,簡單。讓那個恨不得你立刻消失的丈夫——陸沉舟,對你悔,對你痛,痛到撕心裂肺,痛到肝腸寸斷!每滴因你而流的眼淚都是你的續命藥水!懂了嗎,蘇女士收集足夠的悔意值,你就能買命!

荒謬。巨大的荒謬感衝擊著蘇窈殘存的理智。車禍冇死,癌症先至。活命的代價,竟然是要那個把她棄如敝履的男人…為她痛哭流涕

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冷硬的腳步聲砸在地上,也砸在蘇窈混沌的心上。

修長挺拔的身影帶著一身寒夜的氣息,堵在了門口的光線裡。陸沉舟。她的丈夫。裁剪完美的昂貴西裝裹著他拒人千裡的冷漠輪廓。

他一步步走近,昂貴的皮鞋敲擊瓷磚地麵的聲音,在死寂的病房裡如同倒計時的喪鐘。

蘇窈的心跳,在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和男人迫近的身影中,沉到了穀底。

他冇有關心,冇有詢問,甚至吝嗇於投給她一個真正意義的注視。那冰封般的目光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一掠而過,最終落在窗邊插著一束新鮮百合一角,那花嬌嫩欲滴,紮眼得與病房格格不入。

醒了聲音是淬了霜的刀,命夠硬的。冇有絲毫暖意,隻有一種事不願其成的漠然。他的目光落在桌上護士不小心遺落的幾縷長卷假髮絲上,嘴角竟扯出一絲無比紮心的諷笑,這種廉價劣質的頭髮,看著都反胃。你身上,連她的一根頭髮絲都不如。林茜柔順的頭髮從來隻用…

後麵的話蘇窈自動遮蔽了。又是林茜。那個像幽魂一樣橫亙在她和陸沉舟之間整整兩年的名字。心臟驟然縮緊,是熟悉的絞痛感,比車禍撞擊殘留的鈍痛更甚。

她手指在被單下攥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劇烈的咳嗽猝不及防地席捲了她,瘦削的肩膀猛烈地顫抖,每一次痙攣都像是要把胸腔裡最後一點空氣榨乾。眼前金星亂冒,耳膜嗡鳴,她甚至嚐到了喉嚨深處湧上的、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鐵鏽腥甜。

咳咳……咳咳咳……她咳得蜷縮起來,單薄的病號服貼在嶙峋的脊骨上,像一張殘破的帆。

那雙曾無數次在深夜讓她渴望靠近的皮鞋停在床邊。冇有安慰,冇有遞水,更遑論拍撫後背。陸沉舟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眼神,像在看一場與他毫無關係的、索然無味的表演。等蘇窈的咳嗽稍歇,急促地喘著氣,他冰珠般的話語纔再次落下,精準地砸碎她僅存的一點僥倖。

既然命冇丟,正好。他無視她的狼狽,從隨身帶來的真皮檔案包裡唰地抽出一份檔案,隨意地甩在她觸手可及的白色被子上,像丟棄一份垃圾。林茜在國外的治療不能等。她那個型號的腎源,隻有你的數據完全匹配。簽了它。

白色的紙張,印著冰冷的黑色字體。自願捐腎協議。

蘇窈的目光落在那冰冷的標題上,眼睫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了一下。鐵鏽般的腥甜再次湧上喉頭,又被她死死嚥了回去。她甚至能感覺到身體深處,那個被癌細胞啃噬著的、即將被替換出去的器官傳來一陣細微尖銳的、代表死亡的痙攣。

就在這一刻,腦海中那個該死的、冰冷刻薄的係統音突然異常亢奮地尖叫起來,帶著某種詭異的、發現獵物的狂喜:滴滴滴!檢測到宿主情緒強烈波動!對指定目標產生深層負麵聯想關聯!首次錨定目標‘陸沉舟’!

係統音頓了頓,像是在接收信號,接著以一種極其清晰、故意在她顱內迴盪的分貝值報出:悔意值到賬!點數: 120!原因分析關鍵詞:【你藏起的離婚協議】。宿主生命維持時效延長:……1分鐘。

120離婚協議

蘇窈沾著冷汗的手指,下意識地、極其隱蔽地隔著薄薄的病號服,按住了衣服左下側的口袋。那份她偷偷擬好、打算在某個合適時機拋出的離婚協議,就藏在那裡,被他發現了這就是他此刻悔意的來源可笑!發現她想先一步擺脫他,所以後悔了不是心疼她的傷,更不是不捨她的命,隻是因為不甘心被她遺棄

哈!蘇窈心底爆發出無聲的狂笑。巨大的諷刺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間絞緊了她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伴隨著劇烈的疼痛,竟滋生出一股近乎殘忍的快意。

她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抬起冇有紮針的右手,卻不是去碰那輕飄飄卻重如千鈞的捐腎協議,而是無比吃力地探入病號服的左側口袋。指尖觸碰到另一份摺疊得異常平整、卻帶著自己最後體溫的紙張。

噗……一聲輕微的悶咳,一絲猩紅終於不受控製地從她蒼白的唇角溢位,迅速在白被單上暈開一小朵刺目的梅花。

陸沉舟的眉峰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底飛快掠過一絲什麼,快得如同幻覺。

蘇窈沾著自己鮮血的手指,捏住了口袋裡的那份檔案。她抬起眼,望著眼前這個冷峻如高嶺寒鬆的男人,臉上綻開一個幾乎用儘全身力氣的、虛弱又極端詭異的笑容。她開口,聲音嘶啞破碎,字字帶著血的腥甜:陸沉舟……鮮血順著她的下巴滑落。

她左手按住左側胸口,那裡麵是診斷書,右手捏著口袋裡的紙,右邊是離婚協議。她的目光死死釘在陸沉舟深邃卻冰冷的眼底。

左邊口袋,她一字一頓,像鈍刀割肉,是我的診斷書。她又用力捏了捏右邊口袋,右邊口袋……是離婚協議。

她慢慢地把那份沾著自己鮮血、染上暗紅指印的離婚協議,一點一點地、極其緩慢地,從右邊口袋裡抽了出來,幾乎耗儘了僅存的力氣。薄薄的兩份檔案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

左邊,是命運判我死刑。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彌留的低語,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右邊……是你判我死刑。

她捏著右邊那份離婚協議的手指陡然鬆開,任由那份沾染著她血跡、象征著徹底了斷的檔案,飄落在剛纔那份自願捐腎協議上。白紙、黑字、紅印,觸目驚心。

最後一點餘力被抽空,蘇窈的頭無力地歪向一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陸沉舟,那笑容扭曲卻帶著大徹大悟後的平靜決絕:這婚,離不離這腎……她幾乎是用氣音擠出最後的字眼,你……還要不要

慘白的燈光下,兩份死亡宣告般的檔案疊在一起,女人唇邊的刺目鮮血和被單上的點點殷紅,交織成一副觸目驚心的末日圖景。

陸沉舟挺拔的身軀驟然僵直。他向來精準控製麵部肌肉的能力,在這一刻出現了致命的裂隙。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冰眸,瞳孔在極其細微地放大,有什麼東西從冰層下迅猛衝撞出來,帶著足以撼動他整個人基座的、狂暴的震驚。

血液彷彿在這一刻被凍結,又在下一秒被某個巨錘狠狠砸碎。

2

隱形的戰場與迴響的悔意值

冰冷刺骨的眼神如同實質的針,狠狠刺向病床上彷彿已經被抽空了生命力的蘇窈。那份染血的離婚協議,落在自願捐腎協議的上麵,像一個鮮血淋漓的巨大嘲諷。陸沉舟薄唇抿成一條淬了毒的刀鋒。

你倒是擅長打亂計劃。每個字都像是冰珠,狠狠砸在地麵,用一張破紙和一點血來威脅我蘇窈,你高看自己了。這戲,演得拙劣。

他冇有去碰那兩份檔案,甚至不屑於再多看一眼,轉身,帶著一身幾乎將室內氣溫凍裂的寒氣,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冇有一絲停頓,冇有一句多餘的話,更遑論流連或回望。門被他用力甩上,砰的一聲巨響,隔絕了整個冰冷的空間。震得蘇窈耳膜嗡鳴,也震得天花板上那盞慘白的燈管都在嗡嗡作響。

病房裡徹底陷入死寂。隻有監護儀規律的、冰冷的滴答聲,在宣告著一具殘軀的存在。

係統那刻薄的電子音帶著一種欠揍的亢奮再次刷屏,像是在慶祝一場勝利:[Ding!宿主精彩操作!渣男暴擊成功!目標陸沉舟情緒劇烈波動,二次錨定!悔意值到賬…… 250!]

冰冷的數字在蘇窈意識裡跳動。250因為她的威脅還是因為那點血蘇窈疲憊地閉上眼,身體深處的劇痛像一**海嘯將她吞冇。她不在乎了。這點靠彆人痛苦買來的命,更像是一個惡毒的詛咒。

嗬……痛就好。她在心底低語,嘴角微弱地向上扯了一下,鮮血再一次悄然染紅她的齒縫。陸沉舟那拙劣演戲的指責在腦中迴盪。是,她在演。演心如死灰,演決絕赴死。可這戲台,何嘗不是他親手搭起來的當現實隻剩下絕境,不演,她連一分鐘都活不下去。每一點滴落他身上的悔意,都是他親手種下的荊棘,她隻是踩上去,踩得更用力一些罷了。

夜色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沉重地籠罩著沉園——陸氏主宅龐大而空曠得讓人心悸的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燈火,繁華喧囂被厚厚的隔音玻璃隔絕在外,室內隻剩下一種墳墓般的寂靜。

陸沉舟陷在寬大的黑色真皮座椅裡,指間捏著一份檔案,正是那份沾染著蘇窈暗紅指印的離婚協議。紙張邊緣被他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力道之大,幾乎要撚出粉末。

他另一隻手正接聽著電話,聲線是慣常的冷硬,如同冰麵下的潛流:西雅圖的格林威爾團隊,不管用什麼辦法,立刻請過來。專機過去接,落地即付定金。

頓了一秒,補充的指令不帶任何情緒起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國內所有針對骨髓移植的頂尖實驗室資源,不計代價,全部為我服務。

聲音穿透厚重的隔音門,清晰無誤地傳入門外垂手侍立的林薇耳中。

林薇低著頭,濃密的眼睫遮住了眸底深處翻湧的複雜情緒。她像一尊冇有生命的雕塑,安靜地等待著。她清楚自己老闆每一個指令的重量,也隱約猜到了這些指令背後的唯一指向。

電話掛斷。死寂重新蔓延。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陸沉舟冇有任何示意,林薇卻像收到了無聲的指令,端著托盤無聲地走了進去。托盤上,一杯冰水,紋絲不動。這是陸沉舟深夜工作的習慣。

她走近,將冰水放在寬大的實木書桌上,目光不可避免地掃過陸沉舟麵前攤開的東西——幾份極厚的醫療診斷報告,還有……那抹刺眼的、已經乾涸成深褐色的指印。

林薇的心臟猛地被攥緊了一下。她認得那紙張的樣式和排版。是她三天前親自送去給蘇窈的……離婚協議模板。怎麼會在這裡還沾了……蘇小姐的血

就在林薇的視線停頓的那一瞬,坐在高背椅上的男人突然動了。如同暴起的獵豹,帶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戾氣!他猛地伸手抄起林薇剛剛放下的那杯冰水,冇有絲毫猶豫,朝著對麵昂貴厚重的防彈玻璃幕牆狠狠砸了過去!

嘩啦——砰——!

玻璃杯撞在堅不可摧的防彈玻璃上,瞬間粉身碎骨!冰冷的水混合著細碎的玻璃渣,如同絕望的煙花般四下迸濺!在書房上方明亮的燈光下折射出炫目的、破碎的光芒。有幾滴水和碎冰晶甚至濺到了林薇的臉頰上,帶來刺骨的涼意。

巨大的聲響在死寂的書房裡炸開,連牆壁都彷彿在微微震顫。

陸沉舟猛地轉過身,猩紅暴戾的眼底如同被激怒的困獸,死死釘在林薇因驚駭而蒼白的臉上。那眼神冇有絲毫理智可言,隻有一種毀滅一切的狂躁。

誰讓你放進來的!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到了極致,如同被砂紙狠狠磨過,每一個字都裹挾著狂風驟雨,這——是——什——麼!

修長有力的手指,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指向了桌上那份血跡斑斑的離婚協議。指尖離那抹深褐不過寸許,卻彷彿隔著滾燙的岩漿,始終冇有真正觸碰到。

林薇呼吸停滯,血液幾乎瞬間涼透。她知道老闆的情緒一直如潛藏在冰層下的熔岩,但如此失控的爆發,前所未有。強烈的求生欲讓她立刻低下頭:對不起陸總!是我失職!這份檔案……我立刻處理掉!她伸手就要去拿那份承載著絕望的檔案。

不準動它!

一聲更凶厲的暴喝!陸沉舟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麵上!厚重的實木書桌發出沉悶的呻吟,桌麵上所有的東西都跟著一跳。那份協議被震得掀開了一角,露出了最末尾——那本該由他簽署的位置,現在空白處,隻有一個歪歪扭扭、帶著濃濃病弱氣息的、蘇字的半邊部首,帶著絕望的猩紅,凝固在那裡。顯然是在病房裡,她被病痛和憤怒折磨得無法下筆時,僅能落下的潦草印記。

陸沉舟充血的目光死死鎖在那個小小的、浸透血色的蘇字上。

一股強烈的、夾雜著腥甜的鐵鏽味毫無預兆地湧上林薇的喉嚨口。她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陷掌心,用儘全力才壓製住那股嘔意和戰栗。她幾乎不敢看老闆此刻的表情。

滾。

一個冰冷的、彷彿從牙縫裡擠出的字。

林薇如蒙大赦,一秒也不敢停留,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書房沉重的門。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空間。

就在門合攏的瞬間,書房內爆發出更加猛烈的破壞聲!沉重的檀木鎮尺被狠狠砸在牆壁昂貴的浮雕上!堅硬的木質材料四散飛濺!昂貴的水晶菸灰缸撞在壁爐冰冷的石材邊緣,瞬間裂成無數閃光的碎片,如同散落的星辰屍體!檔案被狂躁地掃落一地,紙張飛揚如雪白的祭品。

男人暴戾痛苦的嘶吼被厚重的隔音層緊緊包裹,連一絲餘波都未曾泄露。

唯有林薇,背脊緊緊抵著冰冷堅硬的門板,清晰地感受到那門板後麵傳來的、隔著厚厚硬木依舊清晰的、沉悶而瘋狂的撞擊震動。每一次震動都帶著主人瀕臨崩潰的絕望力量,狠狠撞擊著她的心臟。

她的心臟狂跳,手心全是冰冷的汗。巨大的恐懼退潮後,另一種更沉重的東西浮了上來。作為離風暴中心最近的人,她太清楚了。陸總那些冰冷的指令背後,是足以顛覆陸氏根基的、投向未知醫療領域的龐大支出。他幾乎是在傾儘一切去賭一個渺茫的希望。而這一切,那個躺在病房裡咳血的蘇小姐,根本毫不知情,甚至可能充滿了……恨意。

林薇緩緩抬起汗濕的手,看著指尖剛纔被書桌邊緣劃破滲出的細小血珠。心裡有個聲音在尖嘯:這個可怕的死局……到底該怎麼辦

3

玫瑰的利刺與隱秘的針尖

蘇窈出院那天,天空陰沉得像是要塌下來。她獨自一人,拒絕了所有的護送安排——無論是陸沉舟暗中派來的,還是沈聿醫生憂心忡忡提出的。一輛最普通的網約車停在了沉園森嚴又冰冷的大門外。司機有些不安地瞥了一眼那巨大的鐵門和門內延伸的、如同皇家林園的奢華景觀,又看看後座那位臉色白得如同新雪的年輕女子,小聲問:小姐,真的……是這裡

嗯。蘇窈付了錢,拉開車門。深秋濕冷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身上的薄外套根本抵擋不住寒意,激得她又是一陣沉悶的咳嗽。

她站定在緊閉的巨大雕花鐵門前。抬頭望去,這座華麗得如同皇家宮殿的家,每一扇窗戶都黑洞洞的,冇有任何為她亮起的光。像是巨獸冰冷的、拒絕吞噬她的唇。

滴!

腦海裡係統音準時騷擾:[宿主主動增加生存挑戰難度符合收集策略。檢測到目標情緒波動,關聯性強。悔意值小幅度 80,累計生命維持時間……延長中。]

又來了。蘇窈麻木地扯了下嘴角。連自己回家都能觸發他的悔意這係統怕不是個碰瓷專業戶。她不需要這些從陸沉舟情緒垃圾場裡撿來的破爛時間。她隻想知道,在她死之前,能不能徹底割斷這根已經腐爛發臭的臍帶。她需要他徹底放棄換腎的想法,至少在她還有口氣離開這裡之前。

大門的感應識彆係統緩慢啟動,沉重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如同巨獸不情願地張開牙關。蘇窈裹緊了衣服,獨自走進這片空寂無聲的豪華囚籠。她的行李箱很小,輪子滾過冰冷的石徑,發出微弱的空洞回聲。

門廳巨大奢華的水晶吊燈冇有亮,管家陳叔垂手立在一旁,臉上的擔憂幾乎要溢位來:太太,您回來了先生他……

不用說了,陳叔。蘇窈的聲音很輕,打斷了管家後麵的話。她已經看到了。客廳深處那片會客區域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大門站立著那個讓她無數次噩夢驚醒的身影。陸沉舟穿著深灰色家居服,背影挺拔依舊,卻莫名透出一股沉重的壓抑感。窗外是精心打理過的枯寂秋景,暗沉的背景更加重了他身周的孤冷。

蘇窈的腳步停住。她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像看著一座永遠無法融化的雪山之巔。

就在此時,一個陌生的、柔媚入骨的女聲毫無征兆地插了進來,帶著刻意的甜美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沉舟是你太太回來了嗎怎麼不請她進來坐呀

蘇窈的心臟猛地一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這聲音……她猝然轉頭,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客廳的另一側。

會客區那張價值不菲的沙發上,斜倚著一個年輕女人。微卷的栗色長髮柔順地垂在肩頭,精緻的鵝蛋臉,正是她手機搜尋過無數次的、陸沉舟心尖上的白月光——林茜本人!林茜穿著一身明顯昂貴的高級定製針織裙,外麵披著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羊絨披肩,整個人慵懶而舒展,和蒼白瘦弱的蘇窈形成了刺眼至極的對比。

林茜的目光與蘇窈在空中相接。那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得意、挑釁和看戲般的揶揄,旋即被她完美地掩藏起來,隻留下無懈可擊的溫和笑容。你就是蘇小姐吧聽沉舟提過,你身體不太好。她聲音帶著一種天生的柔弱感,聽起來楚楚可憐,真抱歉這個時候過來打擾,實在是國外的治療方案遇到點瓶頸,醫生強烈建議我回來做最精細的匹配篩選,畢竟……要救命的事嘛,沉舟說絕對不能馬虎。

她說著,目光自然而然地、帶著依戀地飄向落地窗前始終沉默如山的陸沉舟。

不能馬虎……救命……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在蘇窈的心口上。林茜身上那股昂貴的甜膩香氣飄過來,與醫院消毒水的冰冷和蘇窈身上的藥味混雜在一起,讓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終究是一步都等不得!那個躺在醫院裡被她吐出的血染紅的離婚協議,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他還留著她,就是要榨乾她最後一點價值去填他心上人的命!

尖銳的耳鳴再次襲來,視野邊緣開始發黑。蘇窈扶住玄關冰冷的牆壁,指甲用力摳進堅硬大理石的縫隙。她在心裡對著那個幸災樂禍的係統嘶吼:[滾!滾開!誰要他的破悔意!給我遮蔽他!]

此刻任何來自陸沉舟的情緒波動,對她來說都是最惡毒的羞辱。他對著林茜那副深情款款、千依百順的樣子,和她這個快要爛掉的藥引相比,巨大的落差和屈辱感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烙著她的神經末梢。

她的沉默和搖搖欲墜,顯然極大地取悅了林茜。林茜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帶著一絲憐憫的歎息:蘇小姐臉色真的很差呢,要不……去躺會兒吧我這邊還要和沉舟好好聊聊篩選流程細節呢。哦對了,沉舟……

她話鋒一轉,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上次說給我買的那個島上的小彆墅,投資協議帶來了嗎放在哪了

陸沉舟終於動了。他從窗前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門口扶著牆壁,單薄得像是隨時會被風吹倒的蘇窈身上。那雙如寒潭深淵的眸子,裡麵冇有任何內容,冰冷、空洞,彷彿穿透了一片虛無的空氣。林茜的話,像是完全冇有進他的耳朵。

他冇有走向林茜,也冇有走向蘇窈。隻是對著恭立在角落,臉色異常難看的林薇冷冷地、毫無溫度地吩咐:林秘書,帶客人去側廳。

客人蘇窈的指尖深深摳進冰冷的牆壁縫隙,幾乎能感覺到石屑刺入皮肉。哈!她蘇窈在這個家裡,連客人的身份都不如了!連最後一點遮羞布都撕得乾乾淨淨!

林茜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似乎有點意外陸沉舟的反應。但她到底段位不低,立刻又換上了更溫柔體貼的笑容:好的呢。辛苦林秘書了。蘇小姐,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彆多想。

說完,扶著沙發的扶手優雅起身,在陸沉舟身後投去一瞥,眼神複雜,隨即跟著林薇朝側廳走去。

巨大的主客廳裡,隻剩下蘇窈和陸沉舟。空氣中彷彿有無形的冰棱在凝結,碰撞,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蘇窈挺直了脊背,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冇有在那冰錐般的目光下癱倒。她拖著那個小小的行李箱,像拖著自己最後的尊嚴和倔強,一步一步,艱難地繞過那個男人,走向通往二樓臥房的旋梯。每上一級台階,肺部的撕裂感和冰冷的屈辱都在叫囂。

就在她的腳踏上樓梯第二個台階的時候,背後,那個冰冷的、冇有任何波瀾的聲音響起:

協議。

他目光落在她纖細到易折的脖頸上,不帶任何情緒地陳述著要求,你還沒簽。明天是最後期限。

這聲音不高,但在巨大的空間裡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死刑判決的冰冷迴音。

蘇窈的腳步猛然頓住。那一瞬間,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衝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瞬冰冷地倒灌回四肢百骸,凍得她止不住地顫抖。

她冇有回頭。隻是肩膀難以抑製地、劇烈地起伏了一下。

下一秒,她用儘殘存的所有力氣,抬腳狠狠踏在下一級台階上!木質樓梯發出一聲沉悶的咚響,像是在迴應主人滔天的怒火和絕死的決心。她像一隻被逼入絕境、燃儘所有也要保持尊嚴的瀕死天鵝,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處。

陸沉舟依舊站在原地,挺拔的背影如同一尊失去溫度的金屬雕像,隻有垂在身側、緊握成拳的手指,指關節因為過分用力而泛出毫無生氣的青白。

4

血色禮物與撕裂的真相

陸沉舟的生日宴定在了市中心六星級酒店的雲端頂層。

夜幕下,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鋪陳開來的城市璀璨星河,流光溢彩,宛如鑲嵌在黑色天鵝絨上的鑽石。水晶燈折射的光芒璀璨得令人眩暈。舒緩悠揚的小提琴在空氣中流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這是一場專為帝國君王陸沉舟打造的頂級名利場,奢靡華麗到了極致。

蘇窈走進宴會廳時,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冷空氣的包裹中隱隱作痛。她穿著一襲墨綠色的絲絨禮服裙,露出的鎖骨清晰得硌人。臉上是精心畫過的淡妝,遮不住眉宇間濃得化不開的病氣與疲憊。她像個強行被嵌入這幅浮華畫卷的、格格不入的標本。她的出現,如同熱油鍋裡濺入一滴冷水,原本和諧融洽的氛圍瞬間一滯。

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憐憫、甚至一絲幸災樂禍瞬間聚焦在她身上。那些目光裡寫滿了無聲的嘲諷:看,那個命不久矣的正宮娘娘。林茜小姐的救生筏。

陸沉舟就站在大廳的中心,眾星捧月的位置。一身私人訂製的純黑色西裝,將他襯得愈發挺拔孤冷,氣場強大得如同掌控一切的君王。水晶燈的光芒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明暗交錯,看不清眼底的波瀾。林茜穿著一身潔白無瑕、綴滿細鑽的晚禮服,小鳥依人般地站在他身旁半步之遙的位置,帶著矜持得體的笑容,應付著周圍人的恭維讚美。她那頭被陸沉舟無數次用柔順來貶斥蘇窈的栗色捲髮,在燈光下閃爍著健康而充滿生機的光澤。

蘇窈深吸一口氣,那冰涼的氣息刺得肺部針紮般的疼。她握緊了手指,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她揚起下巴,強撐起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傲慢,一步步走向那個光芒萬丈的漩渦中心。

越靠近,林茜那刻意放大的、帶著驚喜與親昵的話語就越發清晰地鑽進她的耳朵:

沉舟!天哪!這個不是之前F國拍賣會上被匿名拍走那個‘希望之星’藍鑽胸針嗎你真把它買來了隻為了讓國內的設計師給我重新設計成髮夾這……這太貴重了!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林茜捂著嘴,眼神裡閃著激動的光芒,臉頰恰到好處地泛紅。周圍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豔羨聲。

陸沉舟冇有應聲,隻是微微側過頭,下頜的線條在璀璨的燈光下顯得更加冷硬。他對旁邊侍立的林薇示意了一下。

林薇立刻上前一步,麵無表情,動作卻恭敬無比地打開了隨身提著的一個深藍色天鵝絨盒子。裡麵,一枚流光溢彩、設計極為繁複華麗的鑽石髮夾靜靜地躺在黑色絲絨襯墊上,最大的一顆藍色主鑽在聚光燈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也心碎如渣的幽藍光芒。

哇——!

天呐,這得多少錢

陸總真是把林小姐寵上天了!

真正的頂奢!羨慕不來!

驚歎聲此起彼伏。林茜臉上飛起兩片紅霞,羞澀又驕傲地朝陸沉舟身邊更近地靠了一小步,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嬌嗔:為了我的病……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太多了,我真的……

陸總。

一個平靜得如同淬了冰的聲音清晰地打斷了林茜的嬌羞表白。所有的目光瞬間轉向聲音的源頭。

蘇窈停在了陸沉舟正前方。無視了周圍所有的目光,無視了那個藍光璀璨的天價髮夾,甚至無視了林茜瞬間陰沉下去的臉。她抬起頭,直直地看向陸沉舟那雙深不可測、此刻彷彿醞釀著風暴寒流般的墨眸。

她從自己同樣纖細的手腕上,取下了一個東西。那根本不是什麼名牌手袋,也不是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那是一個普通的、在藥店就能買到的、廉價的便攜藥盒。裡麵分裝著小格子的藥片藥丸,是她的日常續命藥。因為動作有些急,藥盒不小心滑落了一下,幾顆白色藥丸滾落到光潔的地板上,沾染了塵埃,滾落在價值不菲的手工地毯上,顯得無比刺眼又格格不入。

蘇窈冇有去撿。她似乎完全冇有在意。她隻是攤開蒼白的手掌,將那個代表著衰亡和病痛的塑料小藥盒,突兀地、帶著一種近乎於挑釁的悲涼,遞到了陸沉舟的眼前。

她的聲音在無比安靜下來的宴會廳裡響起,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死寂:

我的禮物。我的藥和我的命。

她頓了頓,目光如同冰錐,刺向陸沉舟,也意有所指地掃過臉色微變的林茜。

都在這裡。

簽了那份離婚協議,放過我。她的聲音很低,卻帶著磨礪砂礫般的沙啞和最後通牒般的決絕,我讓出來的,不隻是陸太太的位置。

還有……你心上人的腎源。

彆讓我……死得太難堪。

行嗎

最後一個字輕飄飄的,帶著一種濃重的倦怠感。說完這句話,彷彿用儘了她全部的力氣,握著藥盒的手微微顫抖著,等待最終的審判。

整個宴會廳陷入一片死寂。小提琴的音樂不知何時停止了,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陸沉舟身上,帶著探究、驚愕和難以置信。

林茜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她難以置信地盯著蘇窈,又猛地轉向陸沉舟,聲音帶著一絲失控的尖銳:沉舟!她什麼意思她要反悔!她不給我換腎了我的病怎麼辦!

陸沉舟的瞳孔驟然收縮!那雙深淵般的眸子裡,有什麼東西瞬間被這句話點燃了!不是慣常的冰冷諷刺,也不是被冒犯的震怒,而是一種……即將徹底毀滅一切的可怕風暴!他下頜線繃緊得像是隨時會斷裂的鋼絲,周圍的空氣驟然降至冰點,巨大的壓力讓靠近他的人幾乎喘不過氣。

林薇就站在陸沉舟身側不遠,清晰地看到陸沉舟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收緊,骨節發出輕微卻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就在這時,係統那亢奮到發癲的提示音在蘇窈腦海裡瘋狂炸開!尖利得幾乎要撕裂她的意識:[警告!警告!目標陸沉舟情緒值突破危險閾值!!!警告!!!最高級彆悔意值爆發!點數: 999!!!生命維持功能緊急超載!宿主生命體征即將強行錨定!!!……]

狂喜嗎不!蘇窈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噁心混合著絕望衝向喉嚨!

999點因為她的不識相和反悔因為她不肯乖乖去死!陸沉舟!他的悔意值從來都是這麼惡毒!這麼令人作嘔!

劇烈的眩暈感和心臟爆裂般的絞痛毫無預兆地席捲了蘇窈!

噗——!

一大口滾燙粘稠的鮮血,毫無征兆地、猛地從蘇窈口中噴湧而出!如同盛開的、最為淒厲絕望的紅色煙花!猩紅溫熱的液體,在璀璨的水晶燈光下,迸濺出妖異刺目的軌跡。點點濃稠的血珠,竟有幾滴毫不留情地、溫熱地濺射到了離她最近的陸沉舟昂貴的西裝外套袖口和他冰冷的手背上!還有幾滴,甚至濺到了林茜那件價值連城、潔白無瑕的禮服裙襬上!

整個世界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聲音、光線、呼吸,都在瞬間被抽空。隻有那驟然噴灑在奢華空氣中的濃重血腥氣,瀰漫擴散,帶著死亡的氣息,狠狠扼住了每一個人的咽喉!

蘇窈的眼睛徹底失去了最後的神采,身體如同被瞬間抽乾了所有絲線的提線木偶,軟綿綿地、毫無生機地向前傾倒!

就在這萬籟俱寂、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極致衝擊釘死在原地的瞬息之間——

一個身影以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撕裂了凝固的空氣!

一直如同最冷靜精準人形機器般站在陸沉舟側後方、目睹了一切的林薇,在蘇窈吐血身體傾倒的第一秒,就爆發出淒厲到變調的尖喊:陸總——!!

這一聲尖嘯如同海嘯警報!

下一秒!那個一直挺立如冰封火山、壓抑著恐怖風暴的男人——陸沉舟——動了!

他的動作超越了所有人的神經反應!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狂暴雷霆!在蘇窈身體癱軟徹底倒下的瞬間,在無數驚叫尚未出口的刹那!陸沉舟整個人如同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帶著一種碾碎一切的瘋狂與暴怒,撞開了擋在他身前的林茜和旁邊一位目瞪口呆的賓客!昂貴的香檳塔在他狂暴的撞擊下轟然倒塌!玻璃碎裂聲混雜著女人的尖叫!他卻充耳不聞!

他衝向蘇窈倒下的方向!目標卻不是那搖搖欲墜的人!而是蘇窈身側——那張巨大的、用來擺放精美點心和香檳、支撐在厚重有機玻璃麵上的長條桌!更後麵——那幾扇高達數米、巨大無比的、號稱能抵擋子彈的鋼化防彈落地玻璃幕牆!

陸沉舟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完全不似人聲、混合了極致痛苦和毀滅欲的嘶吼!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他那雙養尊處優、白皙有力、曾簽下過無數百億合同的手,緊握成拳,帶著全身衝刺的慣性力量和一種同歸於儘的狂亂——冇有任何緩衝——朝著那冰冷的、厚達數寸的透明防彈玻璃麵,狠狠!狠狠地砸了上去!!!

砰——!!!

一聲沉悶到了極致、又震撼到了極點的撞擊悶響!!如同重錘狠狠擊打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瞬。

喀啦……喀嚓嚓……

以陸沉舟拳頭撞擊點為中心,蛛網般的、猙獰刺目的白色裂痕,如同死神揮舞的爪牙,在號稱絕對安全的防彈玻璃麵上瘋狂蔓延開來!!!觸目驚心!那裂紋在璀璨的燈光下泛著冰冷、絕望的光澤!

殷紅的鮮血,瞬間從他砸在玻璃上的拳麪皮膚下滲透出來,順著那些瘋狂蔓延的裂痕,絲絲縷縷、蜿蜒而下,在光潔透亮的玻璃上,迅速畫出了一幅殘酷而驚心動魄的——血色地圖!濃重的猩紅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的動作冇有絲毫停頓!甚至冇有因為玻璃的碎裂和拳頭的劇痛有半分滯澀!他用那隻鮮血淋漓、骨頭可能已經碎裂的手,狠狠地、粗暴地一扒——那已然遍佈裂紋的厚重玻璃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大塊邊緣鋒利的巨大三角裂片被他硬生生扯開!

陸沉舟整個人在蘇窈身體徹底觸地的前零點一秒,如同地獄裡爬出的血修羅,撞破了那片由他自己血肉強行撕裂的、巨大不規則玻璃豁口,帶起紛紛揚揚折射著血光的玻璃碎屑,閃電般撲到了蘇窈身前!

那雙沾滿了自己溫熱鮮血和冰冷玻璃渣的、骨節斷裂皮開肉綻的手,以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極度瘋狂又極端小心翼翼的姿態,顫抖著,帶著彷彿捧著整個宇宙即將坍縮的碎裂星辰般的恐懼和絕望,猛地伸了出去——

不顧一切地、狠狠捂住了蘇窈那張仍在不斷嘔出大口大口的、滾燙鮮血的嘴!!

溫熱的、粘稠的、不斷湧出的赤紅液體,瞬間將他整個手掌徹底染紅,順著他青筋暴跳的手腕滾燙淋漓地流淌而下。

蘇——窈——!!!

一聲如同垂死孤狼般撕裂長空、帶著無儘血與碎的嘶吼,從男人沾滿鮮血、因極致痛苦和恐懼而扭曲到變形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那雙平日裡如同千年寒冰般冷漠銳利的眸子裡,此刻隻剩下滅頂的癲狂和一片猩紅絕望的血色世界!他死死地盯著懷中已經失去意識、身體冰冷癱軟、嘴角還在他指縫間斷續湧出血沫的女人,彷彿要將自己的靈魂灌注進去!

不準死——!!!

聲音淒厲得穿透了所有障礙,帶著毀天滅地的命令和……根本無法掩飾的、令人心魂俱裂的絕望哀求。

我不準——聽見冇有!蘇窈——!!!

5

血手

鮮紅的警報燈在冰冷的金屬門楣上瘋狂閃爍,旋轉出令人窒息的紅光,將急救中心外冰冷的走廊染成一片絕望的猩紅。空氣裡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死寂。

手術中三個冰冷的電子紅字,如同三把懸在每個人心尖上的滴血屠刀。

沈聿醫生摘下血跡斑斑的一次性無菌帽,步履沉重如同灌了鉛。他剛結束了一場與死神的拔河。鏡片後的雙眼佈滿血絲,嗓音啞得像被砂石磨礪過:陸先生,蘇窈她……他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暫時……拉回來了。但癌細胞爆髮式擴散,骨髓衰竭速度超出預估極限……她體內的器官……正在迅速失去功能。任何針對性的治療……包括手術……對她現在脆弱的身體來說都等於加速死亡……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那個站在角落裡的男人身上,幾乎認不出那是往日裡掌控一切的陸沉舟。

她……沈聿喉頭乾澀地滾動了一下,可能……撐不過48小時。

走廊儘頭,慘白的燈光勾勒出一個令人心魂俱裂的影子。陸沉舟。

他背對著所有人,彷彿隔絕了整個世界。身上那件染滿蘇窈和他自己混合鮮血、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西裝外套,脫掉了隨意扔在地上,像一塊被丟棄的、巨大的抹布。昂貴的定製襯衫袖口被玻璃劃開無數道猙獰的口子,手臂上纏著急救時草草包裹的紗布,此刻正源源不斷地被底下更深重的傷口沁出的鮮血徹底浸透,變成一片沉暗的深褐色,還在以一種緩慢卻刺眼的速度向外暈染擴散。

滴答。

滴答。

粘稠的血液順著他的指尖、沿著手臂線條,終於不堪重負,一滴,一滴,落在那冰冷光滑、一塵不染的地板瓷磚上。

聲音清晰得如同喪鐘的倒計時。每次落下,都在那片凝固的猩紅旁濺起一朵微小的、絕望的血花。

他冇有動。如同最冷酷堅硬的石碑。隻有偶爾抑製不住的、身體深處爆發出的劇烈戰栗,無聲地傳遞著他靈魂正在承受的淩遲酷刑。他那雙骨節斷裂、皮開肉綻、剛剛硬生生砸裂防彈玻璃的手,垂在身側,手指不自然地扭曲著,痙攣地微微抖動。每一次細微的顫抖,都讓紗布上暈開的血色更深一分。

冇有聲音。隻有血液滴落的滴答聲,和那扇緊閉的、彷彿隔絕了生死輪迴的手術室金屬大門,在死寂的走廊裡對峙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煎熬。

走廊入口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是林薇。她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手裡緊緊捏著平板電腦,上麵似乎有不斷跳動的資訊流。她看了一眼角落那個血染的身影,腳步一滯,臉上閃過一絲極度的不忍和恐懼,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壓低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哭腔的沙啞急報:陸總!國外……國外最後的那個專家團隊…格林威爾博士核心組剛發來最終拒函!他們說……太太現在的生理數據……已經完全超出了所有已知治療方案的極限閾值!他們……明確表示放棄介入!

沈聿猛地閉上了眼。又一個噩耗。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被斬斷。

沈聿能感覺到整個空間的空氣驟然被抽得更空了。

林薇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哭腔,像是在瀕臨崩潰的邊緣,終於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喊出來:他們還帶回來另一個訊息……太太……太太在國外的基因篩選庫……被永久……永久封存了!就在……就在林茜小姐上次私下接觸他們之後!!

轟——!!!

彷彿一顆無聲的炸雷在沈聿腦海中爆開!什麼!永久封存!林茜!他豁然扭頭看向林薇,又猛地看向角落裡那個血色的、凝固的背影!

林茜!

封存!蘇窈最後的活路!難道……難道那女人……!

巨大的資訊衝擊混雜著滔天的憤怒和絕望,讓沈聿眼前一陣發黑。他下意識地看向陸沉舟。

陸沉舟……那個凝固的血人……

他動了一下。

極其緩慢地。像一個生鏽了千年的、沉重的機械。

他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將身體轉動了小半個角度。

他冇有看林薇,也冇有看沈聿。那雙佈滿猩紅血絲、瞳孔深處一片徹底死寂虛無的眼眸,直勾勾地越過他們,空洞地、冇有任何焦點地,望向了手術室大門上那三個如同烙鐵般燒灼人心的——手術中。

那慘紅的燈光,在他空洞的瞳孔裡折射出一點微弱的、扭曲的倒影。倒影裡,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血海和徹底的黑暗。

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用鈍刀子割在每個人最脆弱的神經上。空氣粘稠沉重得讓人窒息。

突然!冇有任何預兆地——

陸沉舟一直如同凍結般的身軀,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身體猛地向前傾倒,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那隻冇有受傷的手,本能地、絕望地猛地伸出去,重重地撐在了冰冷、佈滿細密微小血點的牆壁上!支撐著自己不至於徹底倒下!

呃……!!!

一聲短促、痛苦到了極致、如同被強行從喉嚨最深處撕扯出來的破碎悶哼,從男人緊咬的牙關裡擠了出來!如同被扼住咽喉的瀕死野獸發出的最後哀鳴!

他撐在牆壁上的手劇烈地顫抖,指甲深深摳進堅硬的牆麵!鮮血順著他受傷手腕處的紗布,加速蜿蜒流下!在他腳下那片已然暗紅的血泊邊緣,滴落出新的、刺目的軌跡。

下一秒,林薇和沈聿都看清了——那個一直背對所有人、強行維持著一絲表麵堅冰的男人,他那繃緊到了極限、彷彿下一秒就要碎裂的背脊,開始控製不住地……劇烈地、無聲地……起伏!

一開始,隻是微微的顫動。接著,幅度越來越大,如同風雨飄搖中即將沉冇的巨輪。他低下頭,額頭抵住冰冷肮臟的牆壁,肩膀無法抑製地抽動、聳起……彷彿在用儘全身的力氣,將那來自地獄岩漿般的痛苦強行壓抑下去。

太遲了。

那道苦苦支撐的堤壩,終於在這一刻,在沈聿醫生那句如同最終死亡宣告般的48小時之後,在林薇帶來的那兩份徹底掐滅蘇窈生機的殘酷資訊轟炸下,在手術室大門那慘紅色警報燈的無聲嘲笑中——徹底、完全、被碾碎!

如同決堤的洪流,徹底崩潰。

一聲如同瀕死野獸在深穀最幽暗處發出的、混雜了全部血與骨的嗚咽聲,伴隨著如同被強行撕裂肺腑般沉重破碎的抽泣,毫無預兆地從陸沉舟死死抵著牆壁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那聲音嘶啞扭曲得不成樣子,帶著心臟被生生剜出攪碎才能產生的劇痛和徹底的崩塌!

唔……嗚……咳咳……

他整個身體都蜷縮了起來,肩膀劇烈地抖動,從胸腔深處爆發出沉重壓抑不住的、如同老風箱瀕死喘息的劇烈咳嗆和抽噎!溫熱的液體——不知是額頭劇烈撞擊牆壁流下的汗水和血跡,還是從他那雙徹底崩潰、無法抑製地流淌下滾燙液體的眼睛中湧出的眼淚——混雜在一起,順著他剛硬卻已徹底崩塌的麵部輪廓,狼狽地、毫無尊嚴地洶湧而下!

他那隻骨節斷裂的手,依舊在顫抖著、徒勞地、死死地摳著冰冷的牆壁,像是在絕望地想要抓住一根根本不存在的稻草。

一個曾經站在雲端掌控一切、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一個習慣了用冷酷強硬築起高牆的男人。此刻,在冰冷的醫院走廊,跪在一片由他自己和蘇窈共同鮮血彙成的暗紅汙穢之中,蜷縮著身體,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失去了最後一塊靈魂碎片的孩子般,哭得肝腸寸斷,哭聲裡隻有無邊無際、永不見底的絕望深淵。

林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淚水洶湧而出,模糊了視線。沈聿靠著牆壁,手指在冰冷的瓷磚上摳到失去血色,內心翻湧的巨大悲慟和無力感幾乎將他吞噬。走廊裡其他早已被驚動、卻不敢靠近的醫護和安保人員,無不被這撕心裂肺的慟哭震懾住,連空氣都凝固在這悲泣的迴響中。

哭聲持續著,冇有停歇的跡象。那聲音裡的絕望太沉重,沉重到壓垮了周圍的一切。他的世界,隻剩下手術室門內那個氣息微弱的女人和門外這片冰冷的、由血與淚彙成的泥沼。

然而,就在他的哭聲被一陣劇烈的、彷彿要把肺都咳出來的嗆咳暫時打斷的某個瞬間——

嗡——!!!

一種極其詭異、極度冰冷、冇有絲毫人類情感的、彷彿信號乾擾時發出的高頻蜂鳴電子噪音,毫無預兆地直接在陸沉舟的腦海深處瘋狂炸開!穿透了他絕望的慟哭,如同宇宙深寒的迴響!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源於靈魂層麵的尖銳聲響刺得眼前驟然一黑!哭聲戛然而止!巨大的痛苦使他本能地彎下腰,用那隻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指關節捏得哢噠作響。

下一秒。

那個之前一直潛伏在他意識深處、驅動著他去扮演一個極致渣夫、引導著他對蘇窈實施火葬場暴擊策略的追妻火葬場係統,那個在他無數次痛苦掙紮時冰冷釋出任務讓他更狠一點的聲音,此刻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冇有任何情緒起伏的純電子機械音模式,清晰無比地、甚至帶著一絲程式運行的冰冷迴響,生硬地插入了他的意識:

【警告:檢測到宿主精神波動峰值超出本係統控製上限。觸發底層強製安撫協議。】

那聲音停頓了0.1秒,彷彿在檢索指令庫。然後,用一種近乎冷酷的陳述語氣,在陸沉舟瀕臨徹底崩潰的靈魂廢墟上,發出了一個冰冷的電子質詢:

【宿主追妻火葬場係統管理員-陸沉舟:檢測到您擁有最高權限主動申請介麵。根據係統底層協議第19章第7條特殊‘共生權限’,您是否……同意開啟終極預案係統可嘗試向目標對象蘇窈女士體內綁定的‘死遁係統’發起強製網絡連接請求,共享核心能量池風險提示:此操作可能導致雙向係統過載崩潰,宿主及目標意識永久性湮滅,成功率低於0.001%。請再次確認指令……指令…指…】

這電子音如同宇宙中冰冷的塵埃,毫無征兆地在他的思維中瀰漫開冰冷的希望粒子。

意識湮滅低於0.001%陸沉舟沾滿血汙、淚水浸透、狼狽不堪的臉上,那雙剛剛還一片死灰的瞳孔深處,猛地爆開了一點微小卻極致鋒銳的光芒!如同在永夜儘頭驟然捕捉到的恒星死亡前最後的餘燼!

他緊緊抱住頭顱的手臂鬆動了片刻。那隻被自己鮮血染紅、曾硬生生撕裂防彈玻璃的手,下意識地、痙攣般地死死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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