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退位後去種地 第一章

小說:千金退位後去種地 作者:Timc 更新時間:2025-07-22 16:17:26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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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找回真千金那天,我努力壓製瘋狂上揚的嘴角。

終於不用當豪門傀儡了!自由在向我招手!

爸媽卻含淚塞給我黑卡:晚晚彆強顏歡笑,你永遠是我們的女兒。

真千金眯眼審視我:姐姐演技真好,我差點信了你的釋然。

我麻溜搬進郊區小破屋,開墾荒地種蘿蔔。

誰知米其林主廚開著勞斯萊斯追來:林小姐,求您賣棵白菜!我出十萬!

後來我的有機農場火遍全球,豪門父母天天蹲我菜園子偷菜。

真千金扔了繼承權跑來當副手:姐,種地比撕逼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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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晚端坐在昂貴的真皮沙發裡。

指尖捏著那份新鮮出爐的親子鑒定報告。

紙張帶著一股冰冷的、消毒水似的油墨氣味。

薄薄的幾頁紙。

像燒紅的烙鐵。

燙得她幾乎要控製不住麵部肌肉。

對麵的林父林宏遠,眉宇間刻著深深的疲憊與沉痛。

林母周雅更是紅了眼眶。

緊緊攥著絲質手帕。

幾乎要揉碎。

空氣凝滯。

厚重華麗的水晶吊燈投下過分璀璨的光。

將客廳裡每一寸昂貴都照得無所遁形。

也照得林晚那顆急於掙脫的心。

蠢蠢欲動。

晚晚…林宏遠的聲音艱澀。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結果…你也看到了。

他艱難地停頓。

彷彿每一個字都需要耗費巨大力氣。

蘇渺…她纔是我們親生的女兒。

周雅終於忍不住。

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淚水滾落。

精心描繪的眼妝暈開一小片狼狽的灰黑。

我們…我們對不起你,晚晚…

她的目光死死鎖在林晚臉上。

帶著一種近乎乞求的悲傷。

也對不起蘇渺那孩子…

林晚垂著眼。

視線落在報告末尾那個冰冷的排除親生關係結論上。

胸腔裡有什麼東西。

噗嗤一聲。

像個被戳破的氣球。

不是失落。

是巨大的、幾乎要衝破喉嚨的狂喜。

自由!

無邊無際、冇有狗屁規矩、不用再裝淑女的自由!

天知道她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從她懵懂記事起。

林家大小姐這個金光閃閃的頭銜。

就像一副量身定製的、鑲滿鑽石的枷鎖。

套在她脖子上。

勒得她喘不過氣。

走路要娉婷。

說話要溫聲細語。

笑要露八顆牙齒。

不能大快朵頤。

不能熬夜追劇。

不能穿著大褲衩人字拖去擼串。

更不能在深夜對著月亮嚎一嗓子老子不爽!

她受夠了那些名媛下午茶裡虛偽的奉承。

受夠了拍賣會上故作高深的舉牌。

受夠了為了家族利益。

去跟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二世祖虛與委蛇!

每一天。

每一刻。

都像是在演一場冇有NG機會、導演還特彆龜毛的戲。

現在。

終於!

劇終了!

她這個冒牌女主角。

可以光榮下崗!

領盒飯去了!

巨大的幸福感像火山噴發。

咕嘟咕嘟冒著快樂的泡泡。

直沖天靈蓋。

她死死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

用儘畢生演技。

才把那股想要原地蹦迪、仰天長嘯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的衝動。

硬生生摁了回去。

不能笑。

千萬不能笑出來!

林晚。

穩住!

你是專業的!

她緩緩抬起頭。

臉上努力調動肌肉。

擠出一個混合著震驚、茫然、失落、最終強撐堅韌的複雜表情。

嘴唇微微顫抖。

眼神放空了一瞬。

才重新聚焦。

帶著一種被命運重錘後的脆弱。

又努力挺直了脊梁。

完美。

奧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她甚至能感覺到嘴角肌肉因為過度壓抑上揚而微微抽搐。

爸,媽…

她開口。

聲音刻意放得又輕又飄。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哽咽沙啞。

我…明白了。

這三個字。

她說得百轉千回。

飽含了理解接受痛苦以及故作堅強的多重情緒。

內心卻在瘋狂刷屏:明白!太明白了!明白得不能再明白!趕緊的!流程走完!放我歸山!

林宏遠和周雅看著她這副強忍悲痛、強裝鎮定的模樣。

心都要碎了。

周雅猛地撲過來。

一把將林晚緊緊抱住。

眼淚鼻涕蹭了她一身限量版高定。

我的晚晚!彆這樣!彆這樣忍著!想哭就哭出來!媽媽心疼啊!

林宏遠也重重歎了口氣。

眼圈更紅了。

他繞過寬大的紅木茶幾。

走到林晚麵前。

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張卡。

通體漆黑。

邊緣鑲嵌著低調的鉑金細線。

在燈光下流轉著冷冽而尊貴的光澤。

林晚的瞳孔。

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

來了!

傳說中的無限額黑卡!

她通往自由天堂的登機牌!

晚晚,林宏遠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與補償意味。

拿著。

他把那張沉甸甸的黑卡。

不容拒絕地塞進林晚手裡。

冰涼的金屬觸感貼上掌心。

瞬間點燃了她全身的興奮神經。

城南那套臨湖彆墅,也過戶到你名下了。

林宏遠的聲音斬釘截鐵。

你永遠是我們林家的女兒!這一點,絕不會變!

林晚捏著那張卡。

感受著它代表的無儘財富和自由。

心臟在胸腔裡快樂地打起了架子鼓。

咚咚咚咚!

麵上卻依舊維持著失魂落魄的慘淡。

長長的睫毛垂下。

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陰影。

嘴唇囁嚅了幾下。

最終化為一聲認命般的歎息。

謝謝…爸。

聲音輕得像歎息。

充滿了被迫接受好意的無奈和不忍拂逆父母心意的懂事。

周雅抱著她哭得更凶了。

傻孩子!跟爸媽說什麼謝!是我們…是我們林家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

林晚虛弱地靠在周雅懷裡。

感受著昂貴香水下那份真切的愧疚與補償。

內心的小人已經穿著草裙。

圍著那張黑卡。

跳起了歡快的踢踏舞。

自由!

我來了!

**2**

三天後。

林家為真正的明珠——蘇渺。

舉辦了盛大的認親晚宴。

水晶宮般的宴會廳。

衣香鬢影。

籌光交錯。

空氣裡瀰漫著高級香檳、名貴香水與虛偽寒暄混合的奢靡氣味。

林晚穿著一條藕粉色的抹胸小禮裙。

裙襬綴著細碎的閃鑽。

這是周雅特意為她挑選的。

顏色溫柔低調。

款式保守。

完美符合一個黯然退場、需要被安撫的前千金身份。

她端著一杯幾乎冇怎麼動的香檳。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邊。

像個儘職的背景板。

看著宴會中央。

被林宏遠和周雅小心翼翼簇擁著的蘇渺。

蘇渺很美。

一種帶著野性生命力的美。

與這滿室精心雕琢的溫室花朵截然不同。

她穿著一身火紅的曳地長裙。

像一團燃燒的、桀驁不馴的火焰。

烏黑的長髮隨意挽起。

幾縷不聽話的髮絲垂落在光潔的頸側。

平添幾分慵懶風情。

她臉上帶著笑。

但那笑容並未抵達眼底。

那雙和林宏遠如出一轍的、銳利如鷹隼的眼眸。

時不時地掃過全場。

帶著審視與估量的冷光。

最終。

那目光像精準的探照燈。

穿透層層疊疊的人影。

牢牢定格在林晚身上。

林晚心頭警鈴微響。

麵上卻適時地流露出幾分被注視的緊張和被比較的黯然。

她微微低下頭。

避開了那道探究的視線。

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高腳杯纖細的杯腳。

一副強顏歡笑、努力融入卻格格不入的小可憐模樣。

蘇渺紅唇微勾。

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玩味。

像獵人發現了有趣的獵物。

她輕輕撥開擋在身前幾個殷勤搭訕的富家子弟。

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

搖曳生姿。

如同一團移動的烈焰。

徑直朝著窗邊這個安靜的角落。

朝著林晚。

走了過來。

高跟鞋敲擊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

發出清脆而富有壓迫感的聲響。

噠。

噠。

噠。

每一步。

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周圍那些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瞬間如聚光燈般聚焦過來。

空氣中無形的弦。

驟然繃緊。

林晚能清晰地感覺到。

周雅擔憂的目光。

林宏遠欲言又止的緊張。

以及周圍那些名流們。

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神情。

來了來了。

真假千金的對決!

年度大戲!

蘇渺在林晚麵前站定。

身高的優勢讓她微微垂著眼簾。

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粉裙子、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姐姐。

她的目光像手術刀。

冰冷。

銳利。

試圖剖開林晚臉上那層溫順的偽裝。

林晚適時地抬起眼。

眸子裡迅速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汽。

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無措和被逼到角落的脆弱。

蘇…蘇渺妹妹,她的聲音又細又軟。

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歡迎…回家。

蘇渺冇有立刻迴應。

她微微傾身。

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冷冽的、帶著雪鬆氣息的香水味。

她的紅唇湊近林晚的耳畔。

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

低語。

氣息拂過林晚敏感的耳廓。

姐姐…

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

卻像淬了毒的針。

演技不錯。

蘇渺的尾音微微上揚。

帶著洞悉一切的瞭然和毫不掩飾的譏誚。

這副楚楚可憐、黯然神傷的樣子。

裝得可真像。

我差點就信了…

她頓了頓。

目光掃過林晚微微顫抖的睫毛和緊抿的嘴唇。

紅唇勾起一抹更深的、近乎妖冶的弧度。

…你是真的釋然了。

轟——!

林晚隻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

不是被拆穿的慌亂。

而是一種臥槽高手!的興奮!

這真千金!

有點東西!

看人真準!

她內心的小人瘋狂鼓掌。

麵上卻像是被這句直戳心窩的話徹底擊潰。

那層強撐的平靜瞬間碎裂。

眼底的水汽迅速凝結。

化作兩顆滾圓晶瑩的淚珠。

要掉不掉地懸在長長的睫毛上。

搖搖欲墜。

臉色也唰地一下。

褪儘了血色。

變得蒼白如紙。

捏著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泛白。

整個人搖搖欲墜。

如同一株被狂風驟雨摧殘的、脆弱的小白花。

這影後級的反應。

效果拔群。

渺渺!

周雅驚呼一聲。

再也忍不住。

提著裙襬快步衝了過來。

一把將搖搖欲墜的林晚護在身後。

像隻護崽的母雞。

對著蘇渺。

語氣帶著責備和難以置信。

你怎麼能這樣跟姐姐說話!

林宏遠也沉著臉跟了過來。

眉頭擰成了疙瘩。

不讚同地看著蘇渺。

渺渺,晚晚她…心裡也不好受。她是真心歡迎你回來。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更大了。

投向蘇渺的目光。

多了幾分果然是小地方來的,不懂規矩、咄咄逼人的輕視。

而看向林晚的目光。

則充滿了同情和憐憫。

蘇渺看著被周雅護在身後、隻露出小半張泫然欲泣臉龐的林晚。

又看了看自己這對一臉不認同的生身父母。

以及四周那些明晃晃寫著真千金不過如此的視線。

她臉上的玩味笑意慢慢淡去。

眼底深處。

第一次掠過一絲真正的不解和…愕然。

這女人…

蘇渺眯起了眼。

重新審視著那滴懸在睫毛上將落未落的淚珠。

還有那份無懈可擊的、飽受傷害的柔弱。

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了

**3**

三天後。

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

駛離了林家主宅那扇氣派非凡、象征無上權勢的雕花大鐵門。

林晚坐在後座。

降下車窗。

最後看了一眼那座在晨光中宛如巨型精美牢籠的豪華莊園。

金色的晨曦為它鍍上溫暖的邊。

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冷規訓感。

她長長地。

無聲地。

吐出一口濁氣。

胸腔裡積壓了二十年的沉悶。

隨著這口氣。

煙消雲散。

嘴角再也控製不住。

瘋狂上揚。

咧開一個燦爛到近乎傻氣的笑容。

自由!

新鮮的!

帶著青草味兒的自由!

她關上車窗。

隔絕了外麵那個金光閃閃的世界。

也隔絕了過去二十年那個叫林晚的提線木偶。

司機是林家的老張。

透過後視鏡。

看到林晚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燦爛得過分的笑容。

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

車子輕微地晃了一下。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和擔憂。

唉。

大小姐(他心裡還是習慣這麼稱呼林晚)這是傷心過度。

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吧

離開從小長大的家。

離開視她如珍寶的先生太太。

被那位一看就不好惹的真小姐擠走…

這打擊。

得多大啊!

看她笑得這麼開心。

肯定是強撐著。

不想讓彆人看笑話。

苦都在心裡憋著呢!

老張心裡更難受了。

默默地把車開得更穩了些。

生怕再顛簸一下。

會震碎大小姐臉上那脆弱的笑容。

車子平穩地駛向城南。

最終停在一棟漂亮的獨棟彆墅前。

白色的牆體。

深藍色的屋頂。

線條簡潔優雅。

臨著一片波光粼粼的清澈人工湖。

綠草如茵。

花木扶疏。

環境清幽得不像話。

這是林宏遠補償給她的安慰獎。

價值幾個小目標。

林晚下車。

看著眼前這棟漂亮得像童話小屋的建築。

內心毫無波瀾。

甚至有點嫌棄。

太大了。

太空了。

打掃起來多麻煩!

物業費得多貴!

離她的夢想——菜市場自由、廣場舞自由、燒烤攤自由——太遠了!

她想要的。

是煙火氣!

是人聲鼎沸!

是穿著大背心褲衩趿拉著人字拖。

下樓就能買到熱乎油條豆漿的那種接地氣!

這地方

美則美矣。

毫無靈魂。

像個精緻的標本。

林晚果斷轉身。

對正準備幫她搬行李的司機老張和跟來的傭人揮揮手。

行李放車庫就行。

你們可以回去了。

告訴爸媽,我很好,彆擔心。

語氣輕快得能飄起來。

老張和傭人麵麵相覷。

看著林晚臉上那毫無陰霾的笑容。

更覺得她是傷心狠了。

在硬撐。

老張還想說什麼。

林晚已經麻利地打開手機地圖。

搜尋關鍵詞:交通便利、生活方便、帶院子、便宜!

很快。

一個位於城市邊緣、靠近城鄉結合部的小區名字跳了出來。

溫馨家園。

聽聽!

這名字!

多麼樸實!

多麼親切!

多麼有生活氣息!

她立刻叫了輛網約車。

目的地:溫馨家園。

一小時後。

林晚站在了一棟灰撲撲的六層老式居民樓下。

樓體有些斑駁。

牆皮剝落的地方露出深色的磚塊。

樓下停著幾輛落滿灰的自行車和電動車。

花壇裡雜草叢生。

頑強地探出幾朵不知名的小野花。

空氣中飄蕩著飯菜的香氣。

混合著一點生活垃圾的味道。

隔壁樓傳來大媽中氣十足的喊聲:

小兔崽子!作業寫完了冇!就知道看電視!

緊接著是孩子不耐煩的迴應。

知道啦!煩死了!

林晚深深吸了一口氣。

啊!

這味道!

這聲音!

這鮮活的人間煙火!

這纔是生活!

她租下了頂樓一套帶露台的兩居室。

房東是個頭髮花白、嗓門洪亮的老太太。

姓王。

閨女啊,王老太上下打量著林晚。

這姑娘長得跟畫裡走出來似的。

細皮嫩肉。

穿著雖然簡單。

但料子看著就貴。

怎麼跑這破地方來租房

這地方可不比你們城裡那些高檔小區,王老太好心提醒。

吵得很!夏天蚊子多!冬天風大!頂樓還漏水!

林晚笑眯眯地。

眼睛彎成了月牙。

冇事,王奶奶!我就喜歡熱鬨!接地氣!

她利落地簽了合同。

付了押金和三個月房租。

送走王奶奶。

林晚像隻終於歸林的鳥。

撲到客廳那張有點塌陷的舊沙發上。

打了兩個滾。

發出滿足的喟歎。

爽!

太爽了!

她走到那個小小的、用簡易鐵欄杆圍起來的露台。

露台不大。

約莫十來個平方。

地麵是粗糙的水泥地。

角落裡堆著前任租客留下的幾個破花盆。

幾根生鏽的鐵絲。

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建築垃圾。

正午的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

有些灼熱。

林晚卻毫不在意。

她眯起眼。

迎著光。

目光灼灼地掃過這片小小的、荒蕪的領地。

唇角勾起一個充滿乾勁的弧度。

很好。

這片處女地。

就是她新人生的起點!

第一步!

開荒!

種菜!

**4**

接下來的日子。

林晚徹底放飛了自我。

網購的農具、種子、肥料堆滿了小小的客廳。

她換下那些精緻卻束手束腳的衣裙。

套上從夜市地攤淘來的、印著巨大卡通圖案的廉價T恤。

和一條洗得發白的寬鬆工裝褲。

蹬著一雙沾滿泥點的帆布鞋。

素麵朝天。

頂著能把人曬脫皮的烈日。

化身勤勞的小蜜蜂。

在露台上揮汗如雨。

清理垃圾。

鬆土。

拌肥。

起壟。

規劃區域。

動作麻利得不像話。

彷彿骨子裡就刻著農夫的基因。

蔥白的手指很快磨出了薄繭。

嬌嫩的皮膚被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汗水順著額頭流下。

在沾了泥灰的臉上衝出一道道滑稽的痕跡。

她卻渾然不覺。

哼著不成調的歌。

乾得熱火朝天。

露台一點點變了模樣。

垃圾清除。

土地翻新。

規整出幾壟整齊的菜畦。

撒下了蘿蔔、白菜、小蔥、生菜的種子。

澆透了水。

覆上一層薄薄的稻草保濕。

每天清晨。

天矇矇亮。

林晚就準時出現在露台。

像個巡視自己王國的女將軍。

檢查土壤濕度。

觀察嫩芽破土的情況。

拔掉偶爾冒頭的雜草。

傍晚。

夕陽熔金。

她搬個小馬紮。

坐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旁。

啃著樓下買來的大肉包子。

喝著塑料袋裝的豆漿。

看著那些嫩綠的小生命。

在晚風中舒展著柔弱的葉片。

心裡那叫一個滿足。

比參加一百場無聊的拍賣會都充實!

比簽下幾個億的合同都快樂!

手機偶爾會響起。

是周雅帶著濃濃擔憂的電話。

晚晚啊,在那邊住得習慣嗎吃得怎麼樣錢夠不夠花要不要媽媽讓張嫂過去照顧你

林宏遠也會發來資訊。

言簡意賅。

卻透著關心。

需要什麼,直接說。爸給你辦。

林晚每次都語調輕快。

元氣滿滿。

媽!我特彆好!吃得香睡得著!你們彆操心啦!

爸!啥都不缺!忙著呢!特彆充實!

她拍了幾張露台菜地的成果照片發過去。

綠油油的小苗生機勃勃。

背景是溫馨家園那樸實無華甚至有點破敗的樓體。

照片發過去。

手機安靜了足足五分鐘。

然後。

叮咚。

銀行簡訊提示音。

格外清脆悅耳。

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7月25日15:07轉入人民幣5,000,000.00元,活期餘額……

林晚看著那一長串零。

嘴角抽了抽。

得。

爸媽肯定又腦補了一出落魄千金強顏歡笑、種菜療傷的苦情大戲。

這錢。

是精神損失費

還是怕她餓死

她搖搖頭。

隨手把手機扔回沙發。

繼續伺候她的小菜苗去了。

數字而已。

哪有她的小白菜重要!

**5**

日子在泥土的芬芳和幼苗的拔節聲中。

平靜又飛快地溜走。

林晚的都市農場迎來了第一次小豐收。

蘿蔔纓子青翠欲滴。

小白菜水靈靈、胖乎乎。

小蔥挺拔翠綠。

散發著特有的辛香。

生菜葉片肥厚。

脈絡清晰。

看著就讓人想咬一口。

林晚成就感爆棚。

她摘了一小籃子最水靈的小白菜。

幾棵蘿蔔。

一把翠綠的小蔥。

決定給自己加個餐。

慶祝一下。

她哼著歌。

拎著小菜籃。

趿拉著人字拖。

啪嗒啪嗒地下樓。

準備去小區門口那家口碑不錯的家常菜館。

讓老闆幫忙加工一下。

順便點個硬菜。

犒勞自己。

剛走到單元門口。

一輛與這老舊小區環境格格不入的龐然大物。

穩穩地停在了她麵前。

車身線條流暢優雅。

漆麵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著低調而奢華的暗影。

車頭那個標誌性的歡慶女神立標。

無聲地昭示著其令人咋舌的身價。

勞斯萊斯幻影。

林晚眼皮都冇抬一下。

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

心裡嘀咕:誰家親戚這麼土豪開這車來接人也不怕颳了底盤。

她繞過車頭。

繼續往小區門口走。

剛走兩步。

身後傳來急促的開車門聲。

一個穿著考究深灰色西裝的男人。

動作有些倉促地從駕駛座下來。

他看起來四十歲上下。

麵容端正。

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

隻是此刻。

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

眼神裡透著一種近乎焦灼的急切。

完全破壞了那份沉穩。

請等一下!林小姐!請等一下!

男人幾步追了上來。

聲音因為急切而微微發顫。

擋在了林晚麵前。

林晚停下腳步。

疑惑地看著這個陌生男人。

目光在他那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手工西裝和手腕上露出的百達翡麗上掃過。

又看看旁邊那輛紮眼的幻影。

找錯人了吧

她一個落魄種菜的。

認識這種人物

你是

林晚小姐!我是馬克!馬克·雷諾阿!男人語速飛快。

帶著濃重的法國口音。

自我介紹時微微鞠躬。

姿態放得極低。

Le

Jardin

Sur

Le

Toit(屋頂花園)餐廳的主廚兼合夥人!非常抱歉打擾您!

馬克

Le

Jardin

Sur

Le

Toit

林晚想起來了。

本市最難訂位、人均消費四位數起跳、據說連餐前麪包都好吃到讓人想哭的那家頂級法餐廳

米其林三星

主廚親自開著幻影。

跑到這破小區堵她

林晚更懵了。

馬克先生您…找我有事她揚了揚手裡的小菜籃。

我好像…冇在你們餐廳訂過位子

而且她現在這身打扮,也不像能消費得起的樣子。

馬克的目光。

像被強力磁鐵吸住一樣。

死死地黏在林晚手裡那個廉價的、還沾著幾點泥巴的塑料菜籃子上。

更準確地說。

是黏在籃子裡那些水靈靈、翠生生的小白菜上。

他的呼吸猛地急促起來。

眼神熾熱得嚇人。

彷彿那不是幾棵平平無奇的小白菜。

而是剛從盧浮宮偷出來的蒙娜麗莎!

林小姐!馬克的聲音激動得變了調。

帶著一種朝聖般的狂熱。

是這些菜!您籃子裡的!這些…這些美妙的…藝術品!

他伸出手指。

顫抖著指向那幾棵小白菜。

指尖幾乎要碰到那鮮嫩的葉片。

卻又小心翼翼地停住。

生怕褻瀆了什麼。

我…我能…我能聞一下嗎就一下!他懇求道。

像一個在沙漠裡跋涉了三天三夜終於看到綠洲的旅人。

林晚被他這過於誇張的反應弄得有點發毛。

下意識地把菜籃子往身後藏了藏。

馬克先生,您…冇事吧這就是我自己隨便種的普通小白菜…

不!不可能普通!馬克幾乎要跳起來。

他語無倫次。

手舞足蹈。

昨天!昨天下午!就在你們小區門口那家‘老張家常菜’!

我開車路過!被一股…一股難以形容的、極致的蔬菜清香吸引!

那香氣!純淨!清新!帶著陽光雨露和大地的氣息!穿透了油煙!直擊靈魂!

馬克雙手捧心。

表情陶醉得近乎浮誇。

我循著那香氣衝進去!像著了魔!正好看到老闆娘在洗您賣給她的小白菜!

那水靈的模樣!那完美的葉形!那純粹的、冇有一絲雜質的綠!

我懇求她!我買了她當時洗好的最後半棵!用最昂貴的礦泉水清煮!

上帝啊!

馬克猛地捂住胸口。

像是要按住那顆因激動而狂跳的心臟。

那味道!那口感!那無與倫比的清甜和脆嫩!還有那股…那股無法形容的生命力!

它在舌尖上跳舞!它喚醒了我沉睡多年的味蕾!它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在祖母菜園子裡偷吃的味道!不!比那還要美妙一萬倍!

他猛地抬起頭。

熾熱的目光重新鎖定林晚。

也鎖定了她身後那個藏著珍寶的菜籃子。

林小姐!

馬克的聲音斬釘截鐵。

帶著孤注一擲的狂熱。

請把它們賣給我!您籃子裡的這些!還有您種的所有菜!

我出十萬!不!十五萬!買您這一籃子!

他生怕林晚拒絕。

飛快地補充。

隻要您答應長期穩定供應!價格您開!多少我都接受!

林晚:……

她低頭。

看了看自己手裡那個最多值五塊錢的塑料籃子。

裡麵躺著幾棵她隨手拔的、總共成本可能不到一塊錢的小白菜。

又抬頭。

看了看眼前這位激動得滿臉通紅、眼神像餓狼看到肉、開著千萬級豪車的米其林三星主廚。

腦子裡緩緩打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這白菜…

是成精了

還是她昨晚熬夜追劇。

出現幻覺了

**6**

馬克·雷諾阿的幻影。

像個忠誠又格格不入的衛士。

在溫馨家園那棟破舊的六號樓前。

足足停了三天。

林晚最終還是鬆了口。

把那一籃子讓馬克魂牽夢縈的小白菜、蘿蔔和小蔥賣給了他。

價格冇要到十五萬那麼離譜。

但也絕對遠超普通蔬菜的範疇。

馬克捧著那個廉價的塑料籃子。

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千恩萬謝。

小心翼翼地放進副駕。

臨走前。

還一步三回頭。

反覆叮囑林晚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的菜園子。

有任何收穫。

第一時間聯絡他。

林晚站在單元門口。

看著那輛奢華得不真實的幻影。

載著她種出來的、價值不菲的幾棵菜。

消失在老小區狹窄的出口。

手裡捏著那張還帶著馬克體溫的名片。

以及手機裡剛剛到賬的一筆钜款提示。

風吹過。

帶來樓下小飯館炒菜的油煙味。

還有幾個大爺下象棋的爭執聲。

一切似乎都冇變。

又好像有什麼東西。

在她腳下這片小小的露台。

悄然破土。

瘋長。

幾天後。

一輛風塵仆仆的皮卡吭哧吭哧地開進了溫馨家園。

停在了六號樓下。

幾個穿著印有綠之源有機農場工作服的壯小夥。

在林晚的指揮下。

小心翼翼地從車上搬下來一個個長方形的、深約半米的種植箱。

材質是食品級加厚塑料。

輕便結實。

還有配套的滴灌係統。

這是林晚拿到馬克的第一桶金後。

火速下單的裝備。

露台那點地方太小。

施展不開。

也承載不了馬克那日益膨脹的訂單需求。

種植箱整齊地碼放在露台上。

填滿調配好的營養基質。

林晚像個運籌帷幄的將軍。

重新規劃她的疆土。

白菜區。

蘿蔔區。

小蔥區。

生菜區。

甚至還開辟了一個小小的香草角。

種上迷迭香、百裡香和羅勒。

馬克成了她最忠實、也最挑剔的客戶。

每天雷打不動的資訊轟炸。

林!我的天使!我的繆斯!今天白菜長勢如何葉子夠不夠舒展有冇有蟲眼(哭泣表情)

林!我昨晚夢到你的蘿蔔了!那完美的圓錐形!那雪白脆嫩的質地!(流口水錶情)

林!我的新菜單!‘晨曦花園’!主料就是你的生菜!配上伊比利亞火腿薄片和黑鬆露油醋汁!預訂已經排到三個月後了!全城轟動!(瘋狂尖叫表情)

林晚通常隻回兩個字:挺好。

或者一張隨手拍的蔬菜近照。

就能讓手機那頭的馬克再次陷入癲狂。

OMG!這色澤!這生命力!林!你一定是大地女神的化身!(跪拜表情)

林晚麵無表情地關掉手機。

拿起小鏟子。

繼續鬆土。

內心毫無波瀾。

甚至有點想笑。

這法國佬。

戲真多。

不過。

馬克的瘋狂帶來了最直接的效果。

林晚的屋頂奇蹟蔬菜。

在頂級食客圈子裡口口相傳。

成了身份和品味的象征。

價格水漲船高。

訂單像雪片一樣飛來。

露台上那幾十個種植箱。

很快捉襟見肘。

林晚看著賬戶裡飛速增長的數字。

再看著這片被種植箱擠得滿滿噹噹、幾乎無處下腳的露台。

一個念頭。

在她心裡破土而出。

生根發芽。

是時候了。

該升級基地了。

她點開手機地圖。

搜尋範圍擴大到城市近郊。

目標:便宜、開闊、陽光好、水源方便、最好帶點現成大棚或基礎設施的廢棄土地。

幾天後。

林晚簽下了一份租賃合同。

地點位於城市東北郊。

一片被遺忘的荒地。

曾經屬於一個經營不善倒閉的農家樂。

麵積不算特彆大。

十幾畝。

但足夠她大展拳腳。

土地因為缺乏打理而有些板結。

荒草叢生。

幾排破舊的塑料大棚骨架還在。

歪歪扭扭。

像風燭殘年的老人。

旁邊有個乾涸的小池塘。

和一個同樣破敗的小院。

房屋塌了半邊。

但勉強能遮風擋雨。

好處是。

租金便宜到近乎白送。

簽合同那天。

前農家樂的老闆。

一個愁眉苦臉的中年漢子。

看著林晚那年輕得過分的臉和纖細的身板。

再看看這片鳥不拉屎的荒地。

忍不住好心提醒。

大妹子,這地方…真不行!地薄!缺水!前兩年還有人想包了種果樹,都虧得底兒掉!你一個城裡小姑娘…

林晚笑了笑。

冇說話。

隻是拿出手機。

給他看賬戶餘額。

那一長串零。

晃得老闆眼暈。

張著嘴。

後麵勸退的話。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林晚伸出手。

白皙的手指指向那片荒蕪。

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是它了。

她的目光掃過乾裂的池塘。

破敗的院牆。

歪斜的大棚骨架。

最後落在那片廣袤的、沉默的褐色土地上。

唇角揚起。

像一位終於找到理想戰場的將軍。

這裡。

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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