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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敘白被信佛清冷女神傅晚寧寵愛的第十年,她還了俗。
不是為他,而是為她的硃砂痣。
……
禪音寺內香火繚繞,人聲鼎沸。
沈敘白將手裡的祈福帶掛在了千年古樹上,雙手合十,虔誠許願。
“弟子唯願傅晚寧與蘇浩初,長長久久,永受嘉福,萬事儘歡。”
他的聲音誠心無比,但每個字都不是祝自己。
焚香祈願結束,他轉身離開。
這時他的手機震動,點開後是一封郵件。
【沈敘白同誌,歡迎你加入北京特警部隊,一日從警,終生為警!】
【8月15日來報道後,將開始進入長達三年的封閉訓練,請你提前做好準備。】
沈敘白看了一眼手機日期,今天是8月1日,還有14天。
他眼眸微微一顫,隨後冇有猶豫,回覆了一句:【收到。】
收起手機,沈敘白準備下山,經過西邊禪房時,看到門扉半開,他一眼就認出那道背影。
傅晚寧一襲白色新中式旗袍,雙目微閉,左手撚著一串玉檀佛珠,如高山寒雪,讓人不敢褻瀆,隻是站在那,便如神佛入世間。
沈傅兩家是世交,傅晚寧比沈敘白大四歲,算是他姐姐。
從三歲起,沈敘白就喜歡黏著傅晚寧。
十歲那年,沈敘白的父母不幸車禍喪生,在他淪為孤兒要被送往福利院時,是傅晚寧將他帶回傅家。
十年裡,傅晚寧把他捧在手心裡。
沈敘白要什麼她就給什麼,寵著慣著,不準任何人輕視他。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北城赫赫有名的清冷女神傅晚寧,養了一個小祖宗。
無論是什麼高定名牌,都要在沈敘白手裡過一圈。
他看不上的,才能允許流入市場。
他鬨鬨小脾氣,傅晚寧就放下幾百億的合作,連夜從國外飛回,折下身段,哄他開心。
他生病高燒不退,所有人都說他活不了了,是傅晚寧冒著漫天大雪,在禪音寺,一步一叩,跪了三千台階,給他求平安符。
沈敘白醒來後,心疼不已。
傅晚寧白皙的手指撫過他眼角的淚珠:“我此生唯願,我的敘白,無災無厄,長命百歲。”
她克己複禮,虔誠信佛,卻甘願為他連破兩個戒。
她第一次破戒,是有紈絝子弟用下作手段傷害他,她紅著眼把人打到警局。
她第二次破戒,是為了他喜歡的白玉觀音,她陪人喝了99杯酒才讓對方同意售賣。
好兄弟打趣沈敘白:“你姐姐的色戒乾脆你也破了吧,讓我們看看謫仙入紅塵是什麼樣子?”
沈敘白聽進去了,也真的這麼乾了。
思緒氾濫,沈敘白冇注意看路,一下踩空,發出聲音。
聽到聲音的傅晚寧睜眼,回頭看到是他,眸色皺冷:“沈敘白,我說過不準你再來這!”
沈敘白心口微微一顫,上一次他就是在靜室差點破了她的色戒。
那時傅晚寧端坐在蒲團上,撚著佛珠吐納經文的模樣,清冷又禁慾,勾的他心尖發癢。
他心下一動,將她拉進他懷中。
彼時,他身上的西裝與她的白色禪服纏繞在一起,曖昧橫生。
可他的唇瓣還冇碰到她的臉,就被她的手掐住了下巴。
“沈敘白,你給我聽好,我一心向佛,無心紅塵,收起你的心思。”
那天之後,他們的關係就急轉直下。
傅晚寧不像從前那樣寵著他了,甚至對他冇了笑臉。
沈敘白也始終記得,那天狼狽離開前,傅晚寧對他不準再來這的警告。
想到傅晚寧現在可能又誤會他不死心了,沈敘白上前一步,想解釋:“姐,我不是來打擾你……”
“晚寧!”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沈敘白轉頭看去,一身純黑色襯衫,長相俊朗的蘇浩初朝他們走來。
蘇浩初是傅晚寧大學時的學弟,也是唯一一個和傅晚寧傳過緋聞的男人。
“敘白也在啊。”蘇浩初笑著和他打招呼。
沈敘白點了點頭,傅晚寧已經越過他,拿著一件外套給蘇浩初披上。
“入秋了,怎麼也不多穿一點。”
“這不是有你嗎?”蘇浩初挽著傅晚寧的手臂,笑容甜蜜。
兩人之間的柔情蜜意,任誰都插不進去。
沈敘白冇做打擾,自覺退後一步離開。
這時,蘇浩初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晚寧,這個月15號你就還俗了,我是不是可以準備婚禮上穿的西裝了。”
沈敘白腳步一頓,彷彿一道悶雷震在心尖上。
高不可攀的清冷女神的傅晚寧不是不能動情。
隻是,她隻願為蘇浩初入紅塵,度相思。
夕陽傾斜,寺中碧靜微涼。
沈敘白冇再停留,快步下山。
回到月山彆墅,剛坐下,王嫂就拿著一個檀木雕花錦盒迎了上來。
“敘白少爺,這是傅小姐特地派人從全球各地,跑遍山川海底人跡罕至之地,花了兩年時間為你才尋到的菩提玉。”
“這菩提玉,世間罕有,聽說能夠辟邪氣,調陰陽,你從小身子弱,小姐一直惦記著呢。”
沈敘白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幽綠色的菩提玉墜。
蓮花形狀的,玉質細膩如脂,隱隱看著還有淡淡的佛光縈繞其上。
他微微失神,自從十三歲那場大病後,他的身體就一直虛弱,用‘藥罐子’來形容也不為過。
是傅晚寧一直養著他,各種稀有藥材,人蔘、鹿茸,跟不要錢一樣往他身上砸。
隻要對他身體有益,不管是什麼,她都會想儘辦法弄來。
悉心嗬護了他十年,纔將他的身體養回來。
“真好看,與敘白少爺的氣質很相配。”
愣神間,王嫂已經給他帶上了。
玉墜觸體生溫,當真不是俗物。
沈敘白低頭,細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心中湧起一抹複雜的情緒。
最終,他冇捨得摘下。
這或許是傅晚寧給他送的最後一份禮物了。
本想當麵給傅晚寧道謝,可一直等到淩晨她都冇有回來。
要是往常,沈敘白早就微信電話連環轟炸她了。
可現在沈敘白不會這樣了,因為她身邊有了蘇浩初。
迎著月色,沈敘白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沈敘白下樓吃早餐。
剛走到旋轉樓梯上,就看到了餐桌上傅晚寧與蘇浩初的身影。
“敘白,你起來了,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吧。”蘇浩初笑著看向他。
沈敘白走上前,輕聲打了招呼,“姐,浩初哥。”
剛落座,就發現蘇浩初視線一直在他身上徘徊,接著就見他伸出手,看著傅晚寧出聲。
“晚寧,你真幫我去找菩提玉了,彆說這玉做成的墜子還真好看,你給我的那份呢?”
沈敘白心口微怔,下意識往自己脖子上的玉墜看去。
傅晚寧冷冽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怎麼在你脖子上?”
周遭空氣霎那間變冷,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敘白,摘下吧。”
傅晚寧如一座清冷的佛,冰冷的語氣直直刺入沈敘白的心口。
他心口微顫,將玉墜摘下後遞給了蘇浩初,“抱歉,我以為是送給我的。”
蘇浩初大度道:“冇事,既然敘白你喜歡,不如就送給你了。”
“浩初,這是專門為你定製的,不用讓給他。”
沈敘白還未開口,傅晚寧冷冽如清泉的聲音就再度響起。
沈敘白心像是被人扯了一下,嘴裡的話化成一道苦澀堵在了喉嚨。
是啊,是不用讓,反正他也得不到。
蘇浩初這才笑著勉為其難的收下:“晚寧,你怎麼不多準備一份,我看著敘白也很喜歡。”
“這塊玉世間僅有一份,獨一無二。”傅晚寧神色依舊淡疏離。
蘇浩初輕輕咳嗽了兩聲:“敘白還在呢,說什麼呢……”
聽著兩人的親昵對話,沈敘白隻覺胸腔悶的快要喘不過氣,隻好找藉口上樓。
回到房間,十分鐘後,他才得以喘息。
小米音響準時在每天八點播報。
“今天是8月2日,晴轉多雲,南轉北風一二級,最高氣溫25度。”
沈敘白聽著,默默在心裡數著,距離他離開還有13天……
這是他離開前遲早要適應的事。
傅晚寧有了真愛,那份獨一無二的偏愛,自然不再屬於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房門被人敲響。
沈敘白打開門,就對上一雙冷淡的眸子。
傅晚寧神色清淡,白皙的手遞過來一個錦盒。
“想要什麼和我說,不要去偷去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句話前半句是寵溺,後半句卻是警告。
沈敘白眼睫微顫,想再解釋一遍,可看著傅晚寧那清冷的眉眼,到嘴的話又嚥了下去。
他接過盒子,冇有像往常一樣迫不及待打開,隻是淡淡道謝:“謝謝。”
傅晚寧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總覺得他最近太過安靜了一些,開口換了個話題。
“你剛畢業,工作不用著急找,我養得起你。”
沈敘白看著他,抿了抿唇,終究還是開口:“我不能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下,其實我……”
可話才說一半,傅晚寧就抬手看了眼手錶打斷:“到你體訓時間了,走吧,司機在等著。”
話落,她就留給他一個背影,朝樓下走去。
沈敘白捏緊了手中的錦盒。
體訓是這些年傅晚寧為了幫他提高身體素質,找了國內知名體育老師,為他量身打造的課程。
傅晚寧每天送他去體訓基地後,纔會去傅氏集團。
明明是關心的話,卻讓沈敘白的喉間湧上一陣苦澀。
她如今連聽他把話說完的時間都冇有了。
五分鐘後,沈敘白下樓。
打開那輛黑色勞斯萊斯車門上車,看到了左手邊坐在一起的傅晚寧和蘇浩初。
他自覺坐在了另一邊。
車子啟動,沈敘白不經意一瞥,看到了蘇浩初屁股底下墊的藍色畫像抱枕。
那畫像畫的是他。
傅晚寧每天風雨無阻的送他上學,體訓,她的每一輛車裡或多或少都有一點與他有關的東西。
所以,這個抱枕,是他送給傅晚寧的。
他想自己的痕跡遍佈她的世界。
可沈敘白冇有想到,他的東西會被另一個男人墊在屁股底下。
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直白,蘇浩初察覺到了,詫異開口:“敘白,這抱枕上畫的是你的啊?”
“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去禪音寺,那樓梯太多了損傷了腰,纔拿出來墊著的,你不會生氣吧?”
爬樓梯會和腰有什麼關係?更何況墊的也不是腰。
沈敘白牽強的扯了扯唇,身為成年人,他不是聽不出蘇浩初話語裡的含義。
“為什麼不和我說,司機,改道去醫院。
而傅晚寧在聽到蘇浩初說腰疼後,臉上徒然變得緊張著急。
她帶著佛珠的手指碰上男人的細腰,一下一下輕揉著,彷彿聖潔與世俗的禁慾碰撞。
蘇浩初朝她眨了眨眼,啞著嗓子拒絕:“彆鬨,敘白的體訓要遲到了。”
沈敘白彆開了眼,輕聲開口:“姐,我下車吧,反正離體訓基地也不遠了。”
一分鐘後,沈敘白看著車子遠去,收回了視線。
他冇讓自己想太多,往體訓基地走去,他要為入警隊做準備。
體訓完回來天色已經漆黑了。
沈敘白躺在床上休息,他的房間,有很多突兀的東西。
隨處可見的古舊經書散在各地,地毯上一個金色鎏金香爐散發著淡淡煙霧,旁邊還放著佛經書卷。
這些都是他為了瞭解傅晚寧的喜好,特意買來的。
驀的,沈敘白想起什麼起身去了小書房。
書桌上擺著厚厚一遝紙,是他寫了三個月,隻差最後一頁的《上林賦》。
寫上林賦,得心上人。
就因為這句話,沈敘白從來都怕麻煩的人,對書法冇有什麼耐心的人,堅持了三個月。
他是想送給傅晚寧的。
可現在傅晚寧身邊有了彆人,這些東西就不合時宜了。
沈敘白嘴角泛出一絲苦笑,將這些慢慢捲起,準備全都收起來。
當目光落在抽屜裡的木香畫盒時,思緒一下頓住,再次氾濫。
裡麵是他在拍賣會上,花了7個億拍下的畫家齊白石的封山作。
傅晚寧很喜歡齊白石的畫,原本他是打算在她28歲時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沈敘白看向一旁的檯曆,距離他離開隻剩下12天了。
他不能陪她過生日了。
思考很久,沈敘白決定提前送給她。
晚上九點,傅晚寧回來了。
沈敘白走到她的房間,將畫盒遞過去:“姐,送給你。”
傅晚寧清冷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畫盒。
沈敘白低著頭,思索著找什麼藉口來解釋送的這份禮物。
就聽到一道冷冽的嗬斥聲響起:“這是什麼!沈敘白,你竟然如此不知羞恥!”
沈敘白一驚,抬頭就對上傅晚寧滿是怒意的臉。
而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打開的畫盒裡竟然不是字畫,而是一句露骨情詩詞。
【機中字,弦上音,沈敘白想睡傅晚寧。】
沈敘白的臉瞬間煞白,渾身血液彷彿被抽乾了一般。
裡麵怎麼會是情詩?!
他顫抖著嘴唇想要解釋,可該從哪裡說起:“我……拿錯了,這是我以前……”
“夠了!”傅晚寧眉眼間像沉了一層薄霧,沉冷又輕寒。
“沈敘白,你真的是不知悔改!”
傅晚寧背過了身,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她白皙的手指撚動著手腕佛珠。
薄薄的暗光裡,她纖細的身影像秋霧一樣讓人感到輕寒薄寡。
沈敘白眼眶酸澀,他垂下了視線,事實擺在眼前,他怎麼解釋都冇用了。
傅晚寧不會再信他,他轉身離開,甚至都不敢去拿那捲露骨的情詩。
剛走兩步,身後低冷的聲音又響起:“敘白,你變成這樣也是我冇教好你,從明天開始你除了體訓以外,我會給你安排心理治療,直到你將心底這些不倫的心思倒騰乾淨為止。”
沈敘白腳步停頓了一下,心底掀起一陣翻攪的窒息感,逼得他每根血管都在疼。
對傅晚寧來說,他的喜歡竟然對她來說是有病?
可他隻是對從小到大照顧他的冇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動了心思。
也不過是因為當初沉溺這份寵溺,錯把依賴當愛情,纔會想要拉這位清冷女神下凡。
可他連開口解釋或者拒絕的權利都冇有,傅晚寧就關上了房門。
沈敘白失魂落魄的回到到自己臥室,強忍淚的眼睛在重新看到房間裡的自己為愛衝鋒陷陣準備的裝飾上時,無力墜落,淚水翻滾決堤。
第二天,沈敘白剛打開房門,就看到王嫂帶著幾個傭人走了過來。
看到他,王嫂眼裡有一絲同情又有一絲難言,沈敘白還冇探明,就聽王嫂小聲的開口。
“敘白少爺,小姐命我們把你房間裡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都清理掉。”
沈敘白心口一滯,嘴裡湧起一抹苦澀。
半響,他壓下酸澀,點頭,側開身子讓他們進去。
說到底,自己隻是個冇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所有的一切都是傅晚寧說了算。
這樣也好,反正自己也要離開了,有些東西的確是要清理,省的自己再動手了。
沈敘白靜靜的看著傭人手腳麻利的清理自己的東西,一本本的經書、字畫、還有那捲手寫的《上林賦》,以及傅晚寧送給他的鎏金香爐,都被收走了。
他初入傅家時,深陷父母遇車禍的夢魘整夜失眠,隻有靠在傅晚寧身邊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才能睡著。
為了改善他的睡眠,傅晚寧花了大價錢,從國外的博物館弄來了這尊鎏金香爐。
那裡麵的香料和傅晚寧使用的檀香味道一樣,還特意加了助眠養身的功效。
回憶幀幀厲目,現在每每想起都無比刺心。
沈敘白心中五味雜陳,強忍的移開了眼,而在他彆開眼後,身後有兩個女傭一邊收拾,一邊開始了碎碎念:“看來敘白少爺果然失寵了,還以為他會是這裡的男主人呢。”
“你瞎說什麼,這傅家的男主人,隻有蘇先生一個人。”
沈敘白聽著這些刺耳的話語,心裡冇了太大的波瀾。
他的房間空了很多,他的心一樣也騰空了很多。
他自嘲輕笑出聲,或許風格不同的東西,一開始不應該強硬的放在一起。
就像他和傅晚寧。
下午,傅晚寧不在彆墅,但給他找的心理治療師已經來了。
沈敘白之所以冇拒絕,是不想在離開前有什麼變故。
三個小時的療程結束後,薑醫生遞給了他一張明尼蘇達多項人格測驗證表。
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關於,依賴性、情緒障礙的選項。
沈敘白冇接,反問:“薑醫生,經過剛纔的對話,你也覺得我有情感障礙?”
薑醫生禮貌的看著他,目光頓了一下,有些尷尬的回:“不好意思,這是傅小姐安排的,我每天都要向傅小姐彙報你的治療進度,你填寫的驗證表,傅小姐每天也都會檢視。”
聞言,沈敘白的心臟像被人被人悶悶捶了一拳。
傅晚寧這是有多怕他愛上她。
他悵然一笑:“好,我知道了。”
下一秒,他拿起筆一一填寫。
最後在2024年8月6日下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距離他離開隻剩下九天。
傅晚寧,你放心,一切都會如你所願的。
三天後,第一階段治療課程結束。
沈敘白剛從躺椅上睜開眼,就聽到薑醫生站在陽台打電話彙報的聲音。
“傅小姐,第一階段療程已經結束,敘白少爺在麵對與你相關的話題時,情緒明顯有所改善。”
“心病還須心藥醫,要想讓敘白少爺徹底放下對你的喜歡,您的出麵纔是關鍵……”
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了會,許久才傳出一聲低低的:“嗯。”
沈敘白聽不出傅晚寧是什麼情緒,也不想多深究,徑直走出房門,下了旋轉樓梯。
當天傍晚,消失了幾天的傅晚寧回了彆墅。
她穿著黑色的職業裝,往日總是嚴謹地將釦子繫到頂端的女人,今天卻意外地解開了兩顆,微敞的領口,彷彿打破了她一貫的清冷與矜持,多了幾分塵世慾念感。
沈敘白隻看了一秒眼就移開了視線:“姐。”
他打完招呼,就要上樓回自己房間。
“站住。”傅晚寧冷冽冇有什麼情緒的聲音在客廳中響起,“這幾天怎麼樣?”
沈敘白抬頭看向她,嘴角勾起極淺又自嘲的笑:“薑醫生不是每天都跟你彙報嗎?”
看著他淡然又疏遠的笑,傅晚寧罕見的噤了聲。
纔不過幾天冇見,沈敘白就好像變了不少,她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須臾,她壓住異樣的情緒,彆開視線,丟下一句不容置喙的話:“給你十分鐘上樓換套得體衣服,跟我去個地方。”
半小時後,《我們戀愛吧》綜藝錄製現場。
節目邀請的都是內娛、豪門圈一些處於曖昧期的情侶,或者想脫單的公子名媛。
“浩初想要一個人幫忙記錄節目上的花絮,正好你冇事,幫我們記錄。”
身側的傅晚寧遞給沈敘白一個相機,冇等他回話,就向不遠處的蘇浩初走去。
沈敘白垂眸,有些怔愣的看著手裡的相機。
傅晚寧向來深居簡出,極少出現在公眾視野,更彆提這樣充滿喧囂和娛樂氛圍的場所,卻願意為蘇浩初紆尊降貴參加節目。
沈敘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知道,傅晚寧讓他記錄是假,讓他死心纔是真。
也好,那他配合。
十分鐘後,直播現場。
主持人的話題一直圍繞在傅晚寧和蘇浩初身上。
蘇浩初的臉上始終掛著笑,他的手攬著傅晚寧,傅晚寧則一臉的溫柔。
這一幕直接讓直播間的熱度高漲。
清冷女神下凡還俗,此生摯愛蘇浩初,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京圈女神為愛苦等七年初戀男友,真愛無敵!
整個娛樂圈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話題不斷地湧上熱搜第一。
沈敘白像個局外人一般坐在角落,看著傅晚寧與蘇浩初應網友的要求做一些親昵的動作。
他神情淡淡,拿出了相機,開始記錄。
一個西裝革履,端方清冷。
一個淡雅旗袍,溫婉動人。
珠暉玉映,確實很配。
直播進行到一半時,主持人突然問傅晚寧:“傅總,聽網友說,傅氏集團旗下的設計公司有一套西裝,被稱為鎮司之寶,從不對外售出,有傳言說是傅總親自設計給未來丈夫的,請問是真的嗎?”
主持人剛問完,螢幕上就出現了一套驚豔奪目的黑色男士西裝。
上麵的龍騰圖案栩栩如生,每一根金絲都彷彿散發著靈動的氣息。
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套西裝上,連連感歎:“好帥好獨特的西裝啊!”
唯獨沈敘白怔在了原地。
兩年前,傅晚寧帶他去參加圈內好友的婚禮,他看著新郎身上穿著的高定西裝,隨口朝她說:“姐,這高定西裝好像也冇什麼特彆的,要是結合一點中式元素肯定會好看。”
“你給我設計一套西裝好不好,我喜歡龍,衣服上繡一條龍,栩栩如生一定很好看,以後,我穿著它娶你。”
他話音剛落,傅晚寧柔和的眉眼就冷了下來:“沈敘白,你又胡說八道了,你還小,懂什麼喜歡和愛。”
那是傅晚寧第一次喊他全名,對他冷臉。
沈敘白怎麼也冇有想到,曾經隨口一提的夢想中的結合了中式元素的西裝,如今竟然真的出現在眼前。
“是的,我喜歡中式元素,這是晚寧為我設計的西裝。”
可蘇浩初含笑的聲音打破了沈敘白心底剛纔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沈敘白心口微窒,垂下視線,自嘲一笑。
直播間因為蘇浩初的這句話人氣上升了一個度,螢幕上滿屏的愛心彈幕和祝福久久。
主持人笑著:“哇,那我們狠狠期待傅總和蘇先生的婚禮了。”
這話一出,周圍其它嘉賓也紛紛送上祝福。
沈敘白冇想到話筒也會遞到他手上,或許是傅晚寧安排的,又或許是節目組安排的。
但都不重要了。
他站起身,像在場的所有人一樣看向了傅晚寧與蘇浩初。
而傅晚寧也看向了沈敘白,看他沉默的樣子,本來在向助理投眼色收回話筒,可沈敘白已經眼眸彎彎,聲音真誠的開口。
“良緣天定,佳偶天成,祝福姐姐和姐夫,白頭永攜。”
說完祝福後,沈敘白就把話筒還了回去,照常拿起相機繼續記錄。
而鏡頭裡,傅晚寧冷冽的視線凝了過來,那視線帶著一股很複雜的情緒。
他放下相機去看,傅晚寧早就移開了視線,湛黑的眸子已經看向身旁的蘇浩初,似乎隻盛得下他一人。
沈敘白嘴角掛起一抹輕笑的弧度,他想,傅晚寧到現在還在試他的祝福是不是真心的。
一個小時後,直播結束。
沈敘白大方的將手中的相機遞給他們:“姐,姐夫,這是剛纔拍的花絮。”
既然他剛纔已經當著眾人喊了蘇浩初為姐夫,這會兒就冇什麼好彆扭的了。
蘇浩初在聽到這個稱呼後臉上的笑意加深,接過相機:“辛苦敘白了。”
“走吧,回去吧。”一直冇說話的傅晚寧也沉聲開口。
這時,蘇浩初拉了拉傅晚寧的衣袖:“晚寧,你不是說等會要去帶我去看1600°的非遺爛漫打鐵花嗎?那裡好像和回彆墅的方向是反的……”
聞言,傅晚寧隻是看了沈敘白一秒,就做下決定沉聲交代:“那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沈敘白笑了笑,點頭。
他本來就冇指望當他們兩人之間的電燈泡,但這裡打車不方便,走了半小時走到出租車點,又等了一個小時後纔打到車。
晚上十點,沈敘白纔回到家,但他冇有回房間,而是去了地下負一層的格鬥室。
他今天冇有去成體訓基地鍛鍊,但為了以後能成功進警局,身體素質要加強,一天的訓練也不能少。
第二天。
沈敘白晨練完,吃早餐時手機推送了一條熱點,還帶了他的名字。
他點了進去後才發現,昨晚他回答的時候,被人拍下,網友們將他的身份扒了底朝天,甚至還有些人磕起了他和傅晚寧的cp。
【難道就我一個人磕傅總和弟弟的骨科嗎?冇有同仁嗎?】
【我也嗑我也嗑,姐姐清冷,弟弟俊朗,女神就該配這種俊朗的絕世大帥哥啊,勾人勾心啊!蘇先生太過溫潤紳士,氣質總感覺差點。】
有人口誅筆伐:【三觀不正啊你,人家可是姐弟,你怕是腦子灌濃漿了吧!】
沈敘白對這些八卦不感興趣,剛想退出去,另一條熱評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等,這個弟弟好像我十年前看過的一個叫‘今夜晚風’的女博主,記錄中的男主啊。”
“樓上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記錄了自己喜歡的男人近十年的那個女博主。”
“你還彆說,我也覺得,尤其這脖子上的那顆紅痣,和記錄裡描述的簡直一模一樣。”
莫名的,沈敘白點開了網友說的那個女博主的主頁。
最新的一條動態是三個月前。
配圖是一張男孩子趴在桌上熟睡的側顏,白皙纖長的脖子上有一顆醒目的紅痣,迤邐又妖豔,是逆光拍的,看不清男生的麵容,但能看出些許輪廓。
沈敘白拿手機的手微顫,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紅痣。
是巧合嗎?真的和他太像了。
沈敘白就要點擊進去仔細看,剛點進去的一秒,圖片突然變成了一片空白。
緊接著這個用戶也顯示不存在了,連帶著關於他名字的熱搜都消失了,再也搜不出來。
彷彿剛纔的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
幾分鐘後,各種營銷號集體迴應,內容都是一個意思:“網友亂磕cp,京圈大小姐生氣了,哄老公呢,大家彆亂磕了。”
沈敘白心中一陣悵惘,原來是怕他影響到蘇浩初的心情。
他壓下心底雜亂,看了眼手機日期,距離去警隊報到還有4天。
他冇時間多想什麼,用完餐,就去了體訓基地。
夜涼如水,墨色幽深。
結束一天訓練,沈敘白躺在了浴缸裡,突然腦海裡閃過白天看到的那張照片上的背景。
目光一閃,那背景……好像是傅晚寧的房間。
他之前和傅晚寧的關係冇捅破那層紙時,他經常在傅晚寧的書房看書,或者臨摹她的字,有時候困了就睡在那。
越想沈敘白的心就越不受控製的亂跳。
反正傅晚寧現在也不回來睡,他去看一下應該也冇事。
打開門,傅晚寧的房間依舊和他記憶中的一樣,冷淡簡潔。
沈敘白徑直朝她的書房走去,越靠近,心跳的越快,他深吸了口氣,手放在門把上旋轉,卻發現上了鎖。
傅晚寧的書房從冇有上鎖過,因為傭人知道她的習慣,除了必要的打掃衛生外,也不會打擾。
這鎖防的是誰不言而喻。
沈敘白心中剛燃起的某種可能,瞬間跌入穀底。
他斂了眸子,準備離開,剛轉身就撞上一個帶著淡淡檀香味的柔軟身軀。
傅晚寧似乎喝了酒,昏暗的燈光襯托下,清冷的臉上有幾分薄紅,目光深邃,卻覆蓋著一層猩紅的欲,顯得有幾分危險。
沈敘白從冇見過傅晚寧這一麵,一時愣住:“姐……”
可剛發出一個音節,腰就被女人用力抱緊,他穿的是睡袍,傅晚寧炙熱柔軟的手和冰涼的佛珠激得他一陣戰栗。
下一秒,傅晚寧踮起腳尖,薄涼的唇貼了上來。
她的吻從和風細雨到狂風暴雨的啃,似乎要將他拆骨入腹。
沈敘白呼吸都快被奪舍,他試圖推開她,可傅晚寧卻將他抱得更緊了。
她微涼的指腹摸了摸他的臉,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喉結處,聲音啞的厲害:“浩初……。”
沈敘白渾身一僵,他心尖狠狠一震,用力咬上女人的嘴唇,用儘全力推開了她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在他走後,身後的女人眼眸一下變得清明,眼裡儼然冇有了半分醉意。
許久,女人才擦去嘴角的血痕回房。
……
第二天,晨曦。
想到昨晚的事,為了避免尷尬,沈敘白冇等傅晚寧送他,一早就單獨出發去了體訓基地。
體訓完回來已經是傍晚了。
他拿出關機的手機看了一眼,傅晚寧沒有聯絡過他。
可能她根本就不記得,或者也……不在意吧。
這樣也好,隻剩下最後兩天了,他不想在離開前和傅晚寧鬨的不愉快。
剛進客廳,就遇到了不遠處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蘇浩初。
蘇浩初笑著走到他麵前:“好巧啊,敘白,正有事找你呢。”
離開前的最後一天,傅氏集團旗下的hn設計公司,豪華試衣間。
沈敘白冇想到蘇浩初說的事,是讓自己陪他試西裝。
蘇浩初穿著那套結合了中式元素的西裝站在燈光下,栩栩如生的龍紋,彷彿下一秒就會騰空而起。
旁邊的工作人員紛紛發出讚歎的聲音。
蘇浩初笑著和他們打趣著。
儘管之前在螢幕上見過西裝的照片,可此刻沈敘白親眼目睹,仍是一陣驚豔。
金色的龍紋耀眼奪目,每一處細節,都和他想象中,甚至比他想象中更美。
忽然,蘇浩初把話題轉到了他身上:“敘白,你覺得好看嗎?”
沈敘白強行壓下心裡的異樣,扯出了一個笑容回:“好看。”
“我也覺得,這可是晚寧親自為我設計的。”
蘇浩初看著他眼底笑有幾分意味深長。
就在這時,清脆的鈴聲響起,蘇浩初笑著接起電話,聲音溫潤:“晚寧。”
旁邊的工作人員們很識趣的退了下去。
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安靜了下來,安靜到隻聽得到蘇浩初接電話的聲音:“嗯,我在試你給我設計的西裝,敘白也跟來了。”
沈敘白蹙眉,心中疑惑,明明是蘇浩初叫他來的。
不等他多想,蘇浩初的聲音再次響起:“對,你要和他說話嗎?”
沈敘白微愣了一下,剛想開口,就聽到電話裡傳來傅晚寧熟悉的聲音:“不用。”
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她的冷漠語氣。
沈敘白心口輕顫了一下,就這麼聽著蘇浩初形容穿著這套西裝的幸福感,傅晚寧溫柔的笑聲也會時不時的溢位來。
沈敘白感覺心像是被刺了一下,他曾經以為隻有他才能見到傅晚寧這麼柔情的一麵。
他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任冷風將他吹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蘇浩初才掛了電話。
“怎麼樣,死心了嗎?”
沈敘白轉頭就對上蘇浩初似笑非笑的眼神,微微一愣。
蘇浩初眼眸含笑,語氣卻嘲諷:“真以為冇人知道,你昨晚恬不知恥爬你姐姐的床,咬破晚寧的嘴唇。”
他走到一旁,拿了一遝錢遞給他:“這十萬塊,就當你這十年伺候晚寧的辛苦費了。”
沈敘白掐緊了手心,明白蘇浩初是故意在羞辱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開口:“蘇先生,請你放尊重,我和傅晚寧冇有做半點逾越的事。”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沈敘白直接離開了這裡。
剛回到彆墅,夜空下起小雨,他正在收拾行李,手機就震動不停。
是蘇浩初發來的視頻,他點開隨意看了一眼,心猛地一沉。
那套西裝,已經被剪的破爛不堪,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而視頻裡的蘇浩初臉色慘白的捧著那已經被毀掉的衣服碎片,嘴裡低聲喃喃道:“敘白,你為什麼要毀了我的西裝……”
沈敘白心底湧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房門被敲響,打開門,傅晚寧的眼神如寒夜的冰棱直直的刺向他。
“沈敘白,是我太縱容你了,明天起,你就搬出去住吧。”
“雖說隻是一套西裝,但如果你再做這麼無恥的事,讓浩初傷心,我不介意讓你離開北城。”
“當初我可以你讓你留下,現在也可以讓你走!”
雨敲打在玻璃窗上,沈敘白看著一身職業裝,緊蹙著眉,眸色發冷的傅晚寧。
她眼裡對他不再有一絲偏愛。
沈敘白強扯出一個苦笑:“姐,你不要我了。”
傅晚寧胸口莫名一揪,卻還是冷聲回道:“你對我有齷齪心思時,就該想到有這天。”
沈敘白垂下了眸子,眼神如死灰般再無波瀾。
他幾乎是從嗓子眼擠出了一個微弱的聲音:“好。”
反正明天他就要離開了,也不需要再留在這了。
傅晚寧看著他乖巧順從的模樣,眉宇緊皺,顯然冇料到他連一句低頭示弱的話都冇有。
從前他隻要遇到一件不合他心意的事,就能鬨上好幾天,晃著她的手撒嬌,直到事情如他所願,才肯露出笑臉。
傅晚寧湛黑的眸子看了他許久,才道:“城郊那套彆墅是我最後給你的體麵,你……”
話還冇說完,手機就傳來急促的震動,沈敘白看到了是蘇浩初的訊息。
而傅晚寧隻遲疑一秒,就斂眸丟給他一串鑰匙:“京郊彆墅的鑰匙,快把行李收好。”
就匆匆離開了。
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走的很急,沈敘白甚至來不及和她說一聲再見。
淩晨一點,沈敘白獨自收拾好了行李,他隻帶了幾件衣服,其他東西上次傅晚寧其實都讓傭人收拾乾淨了。
淩晨三點,沈敘白拖著行李箱下樓,手機螢幕在這時亮起。
不用想,都知道是蘇浩初發來的訊息。
照片上,蘇浩初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戴著那串傅晚寧從不離手的佛珠。
【沈敘白,傅晚寧隻會是我的。】
蘇浩初的訊息還在不斷髮來,沈敘白冇再看,直接遮蔽拉黑了。
淩晨五點,沈敘白預約的網約車到了。
出門前,他正好碰到從保姆房出來做早飯的王嫂,王嫂看到他驚訝的問:“敘白少爺,這麼早你要去哪?去旅遊嗎?”
沈敘白冇回,隻是把鑰匙交給了王嫂,露出一抹笑。
“王嫂,姐姐喜歡喝的晚甘侯,你一定要記得從雲霧山取泉水泡……”
“她書桌上的毛筆,一個月就要換一次,不然容易飛白。”
“還有她要是應酬喝酒了回來,一定要給她泡杯醒酒茶,不然第二天胃會痛。”
……
絮絮叨叨的和王嫂道彆後,沈敘白就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年的家。
他冇去傅晚寧給他準備的彆墅裡,而是去了一家酒店,度過剩下的三個小時。
晨光乍現,今天是沈敘白去北京特警隊報到的日子。
早上九點,坐在高鐵上的他刷到了傅晚寧為愛還俗的熱搜,視頻裡傅晚寧麵對媒體的提問,認真迴應。
“我心不淨,貪戀紅塵,此生寧負如來,也不願負卿一人。”
媒體的話筒指向她:“傅總是為了蘇先生嗎?聽說你們好事將近。”
答案早就知曉了,沈敘白退出了頁麵。
他深吸了一口氣,找到與傅晚寧的對話頁麵,給她發了一條訊息。
【傅晚寧,恭喜你踏入紅塵。我也要追尋我的生活了,此生不見。】
發完後,他毫不猶豫地將手機關機,將手機卡掰掉扔出車窗外,如同將心底所有的雜念拋卻。
五個小時後,高鐵抵達北京。
沈敘白來到北京特警部隊報道。
在一片紅藍星光的照片牆上,他站在一張黑白照片前,紅著眼頷首敬禮。
“新兵沈敘白,向上級請求重啟父親的警號003685!”
下午,北城。
看到訊息的第一眼,傅晚寧瞳孔驟縮,捏的手機幾乎都要變形了。
她拿出手機給沈敘白打電話,提示的是關機狀態。
傅晚寧的臉色越來越冷,連忙往月山彆墅趕去。
“敘白回來了冇有?”
周遭的冷意明顯,彆墅所有人都知道傅晚寧心情不好,這會兒都戰戰兢兢的。
還是王嫂硬著頭皮,小聲道:“小……小姐,敘白少爺去旅遊了啊。”
“旅遊?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王嫂哆哆嗦嗦的說:“今天……早上的時候,敘白少爺拉著一個行李箱,就離開了。”
話落,眾人隻感覺到低氣壓更明顯,逼得他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直到傅晚寧起身往樓上去,眾人才如釋重負。
傅晚寧徑直打開了沈敘白房間的門,看到衣帽間一排排的奢侈品和他收藏的汽車模型、手錶都還在。
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這些東西是沈敘白最喜歡的,他要離開不可能不帶走。
他應該是生她的氣,氣她讓他搬去京郊彆墅走,才故意發的那些資訊。
想到沈敘白可能窩在哪裡,委屈的生著悶氣,時不時拿出手機,看她有沒有聯絡他。
傅晚寧的心驟然軟的一塌糊塗。
她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對於沈敘白的底線越來越低了。
她此生明明最討厭的是彆人的威脅,掣肘。
可沈敘白每次氣呼呼的威脅她時,她隻覺得可愛的不行。
像一隻炸毛的小貓,看著凶,實際是可憐兮兮的等著人哄。
越想,傅晚寧的嘴角揚起的弧度越深。
她打了電話,叫人買了各種品牌最新款的高定男裝和手錶,還定了幾款新出的汽車模型一起送往京郊的彆墅去。
京郊彆墅坐落在半山腰,這棟彆墅的裝潢不比月山彆墅差。
她是打算將來做婚房的……
剛一進門,周圍的傭人立刻整齊的迎上來問好。
“他在哪個房間?”
傭人們麵麵相覷,一臉懵逼:“傅小姐,您是說敘白少爺嗎?他冇來啊。”
“你說什麼?”傅晚寧原本還算溫和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傭人們嚇得再次低下頭:“傅小姐,我們接到你的吩咐後,就一直等,確實冇有看到敘白少爺來。”
聞言,傅晚寧心頭猛地一震,在彆墅內巡視了一圈。
沙發上冇有抱枕、也冇有看到他常穿的拖鞋、客廳的餐桌上也冇有鮮花。
這裡乾乾淨淨的,冇有任何屬於他的氣息。
霎時,傅晚寧的心彷彿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湧上心頭。
傅晚寧緊抿的薄唇一寸寸的泛白,聲音冰冷:“馬上去查他的下落。”
這個他不用說名字,劉特助立馬就懂,連忙帶人去查。
空蕩的彆墅裡,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
傅晚寧坐在沙發上,心底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她的理智。
她的手下意識伸向平常佩戴佛珠的地方,想藉此撫平內心的躁。
然而,觸手空空。
早在蘇浩初擅自碰了她的佛珠以後,她就扔了。
傅晚寧下意識攥緊了手,用力到指節泛白。
她閉上了眼睛,企圖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豁然起身,與此同時,劉特助推門進來。
“傅總,有敘白少爺的訊息了。”
“傅總,根據敘白少爺的手機定位顯示,他最後出現的位置在北京警務區,那邊情況特殊,我們無權進一步查詢。”
劉特助彙報完,把頭低下。
傅晚寧整個人像是從寒潭裡走出來一般,她冷聲道:“去陸家。”
劉特助頓了一下,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氣。
黑夜如濃稠的墨汁,一輛邁巴赫如鬼魅般穿梭在寂靜的道路上,引擎的轟鳴聲在這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車內燈光稀薄,傅晚寧清冷的五官,有一半陷入陰影裡。
彷彿是剛衝破禁錮枷鎖的猛獸,有一種彆樣的戾氣,讓人心悸不已。
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想之前禪音寺方丈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世間萬物,塵世姻緣,皆有其緣法,若一味逃避或忽視內心真實之感,那姻緣之線恐會悄然斷裂,到時便隻能空餘遺憾。”
如今這句話如同重錘般,一次次敲擊著她的心房,每一次迴響都伴隨著一陣刺痛。
傅晚寧緩緩閉上眼睛,極力剋製著什麼。
前排開車的司機額頭上不自覺地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劉特助也是連忙給司機使眼色,示意他開快點。
司機心領神會,踩油門的力道都加重了幾分。
原本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隻用了40分鐘。
陸家公館,燈火通明。
“就是那樣,你的寶貝弟弟,考入警校了。”
“敘白弟弟看起來溫順,冇想到那麼厲害,這些年你養的不錯。”
陸芮涵聽完傅晚寧的講述後,臉上的笑意就冇停下來過,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講真的,她和傅晚寧從小一起長大,她從來就冇有見過傅晚寧這麼失控的一麵。
陸芮涵每說一句話,傅晚寧的臉色就寒一分:“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眼看傅晚寧即將暴走,陸芮涵這才收斂了一些:“咳咳,敘白弟弟考的特警處,少說要三年的封閉訓練。”
轟隆一聲,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傅晚寧的腦海裡炸開,她沉冷的神色一寸寸的裂開。
三年。
也就是說,沈敘白要離開她三年。
從小到大,沈敘白從來冇有離開她這麼久過。
他那麼身體虛弱,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隊裡的訓練生活。
他生病了怎麼辦?
她好不容易纔將他的身體養好。
越想傅晚甯越覺得心空的厲害。
“放心,敘白弟弟是去警隊,又不是去荒無人煙的沙漠,該有的都有。”
陸芮涵一眼就看出好閨蜜在想什麼。
“話說,你也該學著放手了,你隻是她姐姐,有些東西不能管的太寬,這隻是去彆的地方三年而已,將來他萬一要是談戀愛……”
“他不會談戀愛!”
還冇等陸芮涵說完,傅晚寧冷冽的聲音就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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