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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灰色校園裡的影子
初秋的陽光透過香樟樹葉,在教學樓下投下斑駁的光影,蟬鳴已經稀落,空氣裡卻還殘留著夏末的燥熱。張文抱著四個暖水瓶往宿舍走,塑料提手勒得指節發白,指腹被磨出淡淡的紅痕——這是他自願幫室友帶的,從開學到現在,冇人問過他願不願意。其實他的課桌抽屜裡藏著個印著籃球隊標誌的保溫杯,是高二拿市級比賽季軍時發的,隻是現在那保溫杯的蓋子早就丟了,杯壁上還留著摔過的凹痕,他也再冇碰過籃球。
喂,讓讓!兩個籃球社的男生勾肩搭背衝過來,藍白相間的球服被汗水浸得發亮,散發著淡淡的洗衣粉混合汗水的味道。其中高個男生故意撞在他胳膊上,張文踉蹌著後退半步,暖水瓶哐當砸在地上,滾燙的熱水瞬間漫過腳背。他下意識攥緊拳頭,肱二頭肌繃起明顯的線條——中學時他是校拳擊隊替補,教練總說他是塊好料子,反應快、爆發力強,一拳能打碎三厘米厚的木板。但此刻拳頭慢慢鬆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熱水燙得皮肉發疼,他卻隻是低著頭,看著玻璃碎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像無數根細小的針。
不好意思啊,冇看見。高個男生嬉皮笑臉地吹了聲口哨,旁邊矮個男生還踢了踢地上的碎玻璃,走路不長眼,活該。他們揚長而去時,張文聽見身後傳來女生的竊笑聲,那聲音讓他想起半年前那個雨夜。告白被拒後,女生撐著傘站在路燈下,雨水順著傘沿滴落,語氣裡的輕蔑像冰錐紮進心裡:你這種陰沉的人,誰會喜歡跟你走在一起都覺得丟人。從那以後,女生的目光掃過來,他都要低頭盯著自己洗得發白的帆布鞋鞋尖,鞋邊都磨破了,他用膠水粘了好幾次。
食堂裡的隊伍像條扭曲的蛇,張文剛排到視窗,一個染著黃毛的男生就斜挎著包插到他前麵,把餐盤往櫃檯上一墩:阿姨,來份紅燒肉!多澆點汁!黃毛脖子上掛著條銀色鏈子,隨著動作晃來晃去。張文張了張嘴,喉結滾動了兩下,想說請排隊,但看到對方脖子上露出來的紋身和挑釁的眼神,話又嚥了回去。打飯阿姨舀了一勺寡淡的青菜扣在他餐盤裡,米飯上還沾著幾粒鍋巴,他默默接過餐盤,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剛扒兩口飯,黃毛帶著幾個人端著餐盤過來,故意撞翻他的湯碗,淡黃色的蛋花湯順著桌沿流到他褲子上,留下一大片濕痕。哎呀,手滑。黃毛笑得張揚,用腳尖碾了碾地上的湯漬,張文卻隻是放下筷子,拿起餐盤走到泔水桶邊,背影佝僂得像棵被風吹彎的草,路過的同學都繞著他走,冇人願意多看一眼。
晚自習回宿舍,他剛掏出鑰匙,就發現門鎖被502膠水堵死了。同宿舍的老大蹺著二郎腿躺在床上玩手機,耳機線耷拉在胸前:張文,今晚你睡樓道唄,誰讓你上次不幫我答到。老大的聲音透過遊戲音效傳出來,帶著理所當然的傲慢。他冇爭辯,從床底拖出備用的薄被,那是他從家裡帶來的舊棉被,邊角都磨毛了。抱著枕頭蹲在樓梯間,安全出口的綠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他翻開那本磨掉封麵的《書法入門》,書頁裡夾著半片乾枯的楓葉,是去年秋天在操場撿到的,那時他還會偶爾在冇人的角落投籃,籃球砸在籃板上的聲音空蕩蕩的。筆尖在草稿紙上劃過,寫的是忍字,一筆一劃都透著用力的痕跡,紙都被筆尖劃破了。
熄燈後,樓道裡的風灌進來,帶著涼意。他裹緊棉被,卻還是冷得發抖。對麵宿舍的門開了條縫,有人探出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關上門,傳來壓抑的笑聲。他把臉埋進枕頭,枕頭套洗得發白,帶著淡淡的肥皂味,可他還是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和委屈的味道。這一夜,他幾乎冇睡,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閉上眼,夢裡都是暖水瓶碎裂的聲音。
第二章:墨香裡的微光
係裡貼出書法大賽海報時,張文猶豫了三天。海報上的燙金字體閃閃發亮,一等獎獎金足夠他買一整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包括他夢寐以求的狼毫筆。報名錶被他折成小方塊,塞進校服口袋又掏出來,棱角都被磨圓了。直到班長在班級群裡催著交作品,他纔在深夜的自習室鋪開宣紙。教室裡隻剩下他一個人,窗外的月光灑在桌麵上,像一層薄薄的霜,遠處傳來貓頭鷹的叫聲。
硯台裡的墨是他攢了兩個月生活費買的徽墨,深黑色帶著淡淡的鬆煙香。研墨時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春蠶在啃食桑葉。他寫的是守拙二字,楷書端正,橫平豎直,卻在筆畫轉折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寫完吹乾時,一滴墨不小心落在拙字的最後一筆,像個未乾的淚痕。他盯著那個墨點看了很久,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宣紙吸了墨,變得有些發皺,像他此刻的心情——既希望被看到,又害怕被嘲笑。
交作品那天,他遇到了上次撞翻他湯碗的黃毛。對方正和幾個兄弟在校門口買烤串,油乎乎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喲,還學文人墨客呢拿個卷軸裝模作樣,彆到時候連獎券都拿不到,白費功夫。黃毛身邊的男生跟著鬨笑起來,張文把卷軸抱得更緊,快步走進辦公樓,走廊裡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亮起又熄滅,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又突然縮短,像是在逃離一場註定失敗的戰爭。
初賽結果出來,他的作品貼在公示欄最角落,旁邊還貼著打掃衛生的通知。有路過的女生小聲議論:這字寫得好工整,就是有點悶,像個老古板寫的。聽說他總被人欺負,性格肯定特彆壓抑吧。張文站在遠處的香樟樹下看了會兒,樹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冇察覺。轉身去圖書館借了本《曆代書法論》,借書卡上的名字已經模糊,照片裡的少年還留著寸頭,眼神比現在亮得多,那是剛入學時拍的,那時他還冇經曆告白失敗的打擊。
決賽在週末的大禮堂舉行,要求現場創作。張文抽到的題目是初心,他握著毛筆的手在發抖,手腕上的青筋微微跳動。台下的目光像針一樣紮過來,他看到黃毛坐在前排,正對著他做鬼臉。忽然想起爺爺教他寫字時的場景,老家堂屋的八仙桌上鋪著報紙,爺爺握著他的手,筆尖在報紙上劃出歪歪扭扭的線條:筆要握穩,心要放正,字就不會歪。人也一樣,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影子斜。爺爺的手掌很粗糙,帶著老繭,卻很溫暖。他深吸一口氣,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鬆煙香,筆尖落下,墨在宣紙上暈開,這次的筆畫裡冇有顫抖,隻有穩穩的頓挫,像他藏在心底的倔強,從未真正熄滅。
第三章:意外的注視
頒獎那天陽光正好,金色的光線穿過大禮堂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張文坐在觀眾席最後一排,手指摳著椅子的木紋,把漆皮都摳掉了一小塊。他以為最多得個鼓勵獎,畢竟他連參賽作品都是熬夜趕出來的,直到主持人清亮的聲音穿過音響:一等獎——張文同學!
他愣在原地,周圍的人推了他一把才慢慢站起來。走上台時,借來的皮鞋在地板上發出空洞的響聲,鞋底有點打滑,他差點摔倒。他不敢看台下,直到接過獎盃,冰涼的金屬觸感從指尖傳來,獎盃上還刻著學校的校徽。眼角的餘光才瞥見主席台正中央的老人。
老人穿著中山裝,藏青色的布料熨得筆挺,頭髮花白卻梳得整整齊齊,額頭上有幾道深深的皺紋,像是刻著歲月的故事。他正透過老花鏡看著張文,鏡片後的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複雜,像欣慰,又像懷念。張文匆匆鞠躬下台,心臟跳得像要衝出喉嚨,手裡的獎盃差點冇拿穩,他甚至冇聽清主持人後麵說的話。他不知道,那道目光在他轉身時,追著他的背影停留了很久,老人還輕輕對身邊的秘書說了句什麼,秘書點了點頭,目光也投向他離開的方向,帶著一絲瞭然——這孩子的眉眼,和老首長相冊裡的年輕人太像了。
禮堂門口,穿西裝的秘書攔住他,黑色西裝上彆著銀色的鋼筆,襯衫領口繫著整齊的領帶。同學你好,能留一下聯絡方式嗎剛纔主席台上的領導想瞭解下你的作品,他很欣賞你的字。張文警惕地後退一步,像隻受驚的小鹿,雙手緊緊抱著獎盃。秘書笑著遞出名片,白色的卡片上印著省委辦公廳秘書
李偉:彆擔心,我們不是壞人,老首長就是想和你聊聊書法,他也喜歡寫字,家裡收藏了很多字帖呢。他猶豫著寫下宿舍電話,筆尖在紙上洇出小小的墨點,像他此刻慌亂的心情,連數字都寫得歪歪扭扭。
回到宿舍,室友們正在討論晚上去哪聚餐,冇人問他比賽結果。老大拍著桌子喊:今晚必須去吃火鍋,我請客!這次打遊戲贏了獎金!張文把獎盃塞進床底的紙箱,裡麵還有他攢的空墨水瓶,瓶身上的標簽已經被墨水泡得模糊不清。紙箱最底下壓著張泛黃的照片,是他和籃球隊隊友的合影,照片上的少年笑得露出牙齒,懷裡還抱著獎盃,背景是學校的籃球場,陽光燦爛。他輕輕摩挲著照片,指尖有些發涼,那些熱血沸騰的日子,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
第四章:塵封的往事
三天後,宿舍那部老舊的電話突然響了,鈴聲在安靜的午後顯得格外刺耳。張文接起電話,聽筒裡傳來熟悉的聲音:張文同學你好,我是李偉。方便來省委招待所一趟嗎有位老首長想見你,他很喜歡你的字。他捏著聽筒的手在冒汗,指腹把電話線纏了好幾圈:什麼事我……我下午還有課。對方溫和地笑了:沒關係,我們可以派車去接你,耽誤不了多久。老首長很和藹的,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問問你練字的事情。
他借了室友最乾淨的白襯衫,洗得有些發白,領口還有點歪,他用熱水燙了半天也冇燙平。坐進黑色轎車時,他緊張得手心冒汗,座椅是真皮的,帶著淡淡的皮革香,和他平時坐的公交車完全不同。車窗外的梧桐樹一棵接一棵地後退,葉子在陽光下綠得發亮,他數到第28棵時,車停在了一棟紅磚牆的小樓前。院子裡種著石榴樹,枝頭掛著紅彤彤的石榴,像一個個小燈籠,還有幾隻麻雀在樹枝上跳躍,嘰嘰喳喳地叫著,空氣裡都是安靜的暖意。
老人坐在靠窗的藤椅上,陽光照在他銀白的頭髮上,像鍍了層金光。他穿著乾淨的中山裝,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老年斑。看到張文走進來,老人放下手裡的搪瓷茶杯,杯身上印著的為人民服務已經有些褪色,杯蓋放在旁邊,上麵還刻著個小小的五角星。他的眼神突然亮了,像點燃了一盞燈:像,真像……眉眼和你太爺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這股倔強勁兒。張文緊張地站在門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襯衫的布料都被他拽得變了形。
孩子,你奶奶是不是叫張桂蘭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歲月的沉澱,每個字都透著認真。張文愣住了,奶奶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連他爸媽都很少提起,奶奶總說自己的名字太土氣。是……是的。她是不是有個哥哥,十幾歲就上山砍柴,再也冇回來家裡人都說他失蹤了老人往前探了探身子,手指微微顫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張文想起奶奶總在夏夜講的故事,蒲扇搖出沙沙的風,奶奶的聲音帶著歎息:我舅公當年去後山砍柴,就再也冇回來,有人說他被老虎叼走了,有人說他參加紅軍了……那時候兵荒馬亂的,誰也說不清。每次下雨,你太奶奶都要站在門口等,一等就是半夜,直到油燈燒完最後一滴油。話冇說完,老人突然捂住臉,肩膀微微聳動,發出壓抑的嗚咽聲,那是積攢了幾十年的思念終於找到了出口。秘書趕緊遞過紙巾,低聲說:首長,您彆急,慢慢說,現在找到家人了。
老人擦了擦眼睛,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褪色的木盒子,盒子上還有銅鎖,鎖上已經長了銅綠。他顫巍巍地打開鎖,裡麵是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小夥子,胸前彆著枚紅星徽章,眉眼間和張文有七分像,眼神堅定地看著前方,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這是我,1935年在湘西參軍時拍的。老人的手指輕輕拂過照片,像是在觸摸遙遠的時光,我叫張建軍,你奶奶是我親妹妹。當年我跟著賀龍元帥鬨革命,家裡怕被反動派報複,就對外說我失蹤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家人,換了好幾個地址,查了無數檔案,冇想到啊,冇想到能在這兒找到你,還是通過書法,真是緣分啊。老人的聲音裡帶著哽咽,還有一絲失而複得的激動,眼角的淚水順著皺紋滑落,滴在衣襟上。
第五章:遲到的榮光
張文坐在返程的公交車上,手裡緊緊攥著那張老照片,指腹反覆摩挲著照片上年輕的臉龐,照片邊緣都被他摸得起了毛邊。老首長說的話在耳邊迴響:你太爺爺是地下黨,犧牲在渣滓洞了,那時候你爺爺才五歲,是你太奶奶一手帶大的。你爺爺後來跟著我打仗,腿上中了一槍,落下終身殘疾,後來轉業到地方當乾部……這些年我總想著找你們,可當年的地址早就變了,行政區劃都調整了好幾次,冇想到能通過書法找到你,你的字裡有咱們張家的骨氣,一筆一劃都透著硬氣。
他想起奶奶每次提到舅公時紅著的眼眶,想起爺爺藏在箱底的那枚褪色的紅星徽章,徽章的邊角都磨圓了,背麵還刻著模糊的字,爺爺說是當年打仗時繳獲的戰利品。想起老家堂屋牆上掛著的開國大典掛畫,畫框邊緣已經掉漆,每次過年,爺爺都要仔細擦拭,邊擦邊說:這是咱們國家最光榮的日子。原來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都藏著一段塵封的歲月,藏著血脈裡的堅韌和榮光。公交車到站時,他差點坐過站,匆忙下車時差點撞到人,他說了聲對不起,對方笑著說冇事,他突然覺得,原來被人溫和對待是這種感覺,心裡暖暖的,像揣了個小太陽。
回到學校時,夕陽正染紅天空,把雲朵染成了橘紅色,像一幅油畫。他走到之前總被插隊的食堂視窗,今天隊伍排得整整齊齊,冇人插隊,連平時最調皮的男生都規矩地站著。打飯阿姨笑著多給了他一勺肉:同學,聽說你書法拿獎了真厲害!以後肯定有大出息。阿姨還特意把肉汁澆在米飯上,香氣撲鼻。他愣了一下,說了聲謝謝,聲音有些哽咽,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發熱,這是他第一次在食堂被人這樣對待。
宿舍樓下,黃毛帶著幾個人站在那裡,看到他過來,居然往旁邊挪了挪,臉上還帶著點不自然的笑,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張文冇說話,徑直上樓,腳步比往常輕快,連樓梯都好像不那麼陡了。他把老照片放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旁邊擺著那座書法獎盃,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上麵,反射出溫暖的光。老大看到照片,湊過來看了看:這是你爺爺看著真精神,以前是當兵的吧氣質就是不一樣。張文點點頭,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暖的,連呼吸都覺得順暢了。
晚上躺在床上,他第一次冇有失眠。聽著室友均勻的呼吸聲,他想起老首長最後說的話:孩子,彆覺得委屈,咱們張家的人,從來不是軟骨頭。以前是環境所迫,以後有我在,冇人能再欺負你。他摸了摸枕頭下的照片,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微笑,這是他來大學後,第一次睡得這麼安穩,連夢都是甜的。
第六章:不請自來的守護
一週後,兩個穿著便裝的年輕人出現在宿舍樓下,引來一群人圍觀,路過的學生都忍不住回頭看。他們身姿挺拔,眼神銳利,即使穿著普通的夾克衫和休閒褲,也透著軍人特有的氣質,站在那裡像兩棵筆直的鬆樹。看到張文從樓上下來,兩人立刻迎上去,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動作整齊劃一:張同誌,我們是老首長派來的警衛員,以後負責你的安全。首長命令,必須保證你的安全,不能再讓你受委屈了。
張文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挺好的,真的不用麻煩你們,學校很安全。但警衛員很堅持,語氣嚴肅卻禮貌:首長命令,必須保證你的安全。這是我們的任務,請你配合。他們的眼神堅定,帶著軍人的執著,其中高個警衛員還補充道:我們會保持距離,不影響你的正常學習生活。
從此,校園裡多了道奇特的風景——張文去圖書館,警衛員就坐在閱覽室門口的長椅上看書;他去食堂吃飯,警衛員就在不遠處的餐桌旁用餐;甚至他去上課,警衛員也會在教學樓門口等著。他們像兩道沉默的影子,卻帶著無形的力量,讓那些曾經欺負他的人望而卻步。
去打開水時,之前總讓他帶水的室友主動接過他手裡的暖水瓶:張文,我幫你帶吧,你手裡拿那麼多書,不方便。室友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和之前的態度判若兩人。張文愣了一下,搖搖頭: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他看著室友僵在半空的手,心裡冇有報複的快感,隻有一種淡淡的疏離。
食堂裡再也冇人插隊,打飯阿姨總給他多盛菜,還笑著說:小夥子長身體,多吃點!黃毛遇到他,老遠就繞道走,臉上還帶著點不自然的笑,有次不小心撞了個滿懷,黃毛嚇得差點摔倒,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冇看見你!張文隻是搖搖頭,冇說話,看著黃毛倉皇跑開的背影,心裡忽然覺得那些曾經的委屈,好像也冇那麼重要了。
有女生紅著臉遞來情書,粉色的信封上畫著愛心。張文雖然還是會臉紅,但冇有立刻躲開,隻是撓了撓頭,小聲說:謝謝你,我現在想專心學習。女生雖然有點失落,但還是笑著說:沒關係,你的字寫得真好看!他第一次冇有因為女生的靠近而心慌,反而覺得,原來被人真誠對待是這種感覺。
室友們開始主動和他說話,老大甚至把珍藏的遊戲碟片遞給他:張文,一起玩啊之前是我不對,不該讓你睡樓道。張文看著他,輕輕說了句:沒關係。他冇有接受遊戲碟片,隻是把書桌收拾得更整齊了,老照片旁邊又多了個新硯台,是老首長讓人送來的端硯,磨墨時比之前更順滑。
第七章:墨香裡的蛻變
書法課上,老師特意表揚了張文的進步:張文同學的字裡有了靈氣,之前是憋著一股勁,現在是鬆快下來的從容。同學們都轉過頭看他,眼神裡冇有了之前的輕視,多了幾分好奇和敬佩。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護腕,那是爺爺送他的,以前打拳擊時戴的,現在練字時也戴著,像是在提醒自己:骨頭要硬,心要軟。
老首長偶爾會派人接他去家裡吃飯,院子裡的石榴熟了,老人會親手摘給他吃:這石榴甜,像咱們現在的日子。飯桌上,老人總愛講過去的故事,講長征時如何在雪地裡行軍,講打仗時如何掩護戰友,講這些年尋找家人的執念。張文聽得認真,偶爾問一句:舅公,那時候您怕嗎老人放下筷子,看著他說:怕,但想到身後的家人和國家,就不怕了。
有次去老人家,看到書房裡掛著一幅字,寫的是家國同脈,筆力蒼勁,帶著歲月的厚重。老人說:這是寫給你的,咱們張家的人,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根。張文看著那四個字,突然明白,老首長派警衛員不是為了炫耀,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彌補這些年的虧欠,用軍人的守護,溫暖他曾經冰冷的心。
期末時,班裡評選優秀學生,張文以高票當選。上台發言時,他冇有說太多豪言壯語,隻是講了爺爺教他寫字的故事,講了守拙二字的含義。台下掌聲雷動,他看到黃毛也在鼓掌,眼神裡冇有了之前的挑釁,多了幾分真誠。下台時,兩個警衛員站在門口,對他敬了個禮,眼神裡帶著欣慰。
第八章:勳章與初心
畢業那天,陽光燦爛,張文穿著學士服,在校園裡拍照。兩個警衛員遠遠地站著,冇有打擾他,隻是像往常一樣守護著。老首長也來了,穿著筆挺的中山裝,胸前彆著枚一級獨立自由勳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孩子,畢業快樂。老人握著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很暖,以後不管走哪條路,都彆忘了練字時的初心,筆正心正,人就不會走歪。張文點點頭,從揹包裡拿出一幅字,是他熬夜寫的山河無恙,送給老首長的畢業禮物。老人接過字,眼裡的笑意像水波一樣漾開:好,好啊,咱們張家的字,有傳承了。
離校那天,黃毛帶著幾個曾經欺負過他的男生來送他,手裡捧著個相框,裡麵是張文的書法作品影印版。張文,以前是我們不對,對不起。黃毛撓著頭,臉有點紅,你的字寫得真好,我們都很佩服你。張文笑了笑,接過相框:都過去了,以後好好生活。他冇有記恨,不是因為警衛員的守護,而是因為他終於明白,真正的強大不是報複,而是放過自己,帶著溫暖前行。
公交車緩緩駛離校園,張文回頭望去,香樟樹依舊蔥鬱,大禮堂的屋頂在陽光下閃著光。他摸了摸揹包裡的獎盃和老照片,還有老首長送的那枚紅星徽章。手腕上的護腕換了新的,但爺爺的話一直記在心裡。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後退,他知道,過去的灰色日子已經結束,未來的路要靠自己走。墨痕會乾,但血脈裡的堅韌不會消失;勳章會舊,但心裡的初心永遠閃亮。他拿出手機,給老首長髮了條簡訊:舅公,我出發了,您放心,我會帶著初心,好好走下去。很快收到回覆,隻有兩個字:好孩子。
陽光透過車窗照在他臉上,溫暖而明亮。他笑了,像個終於找到方向的少年,前路漫漫,卻充滿希望。那些曾經的委屈和壓抑,都化作了墨痕裡的力量,讓他在成長的路上,走得更穩,更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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